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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大猩猩!”

    阮馨吓得浑身一激灵,只见齐家琪从电梯口蹦出来,怀里还抱着他的那只“安吉丽娜茱莉”小狗,一双秀气的小眼睛瞪大了,指着阮馨的鼻子道:“哈哈,大猩猩,我逮住你啦!吃香蕉吗?不对,吃夜宵吗?你被谁蹂躏过吗?怎么肿得像个河童!”

    阮馨被这大嗓门震得耳朵嗡嗡的,苦笑道:“对不起,我吃过了,我昨晚通宵很累,您让我回家好好休息下行不?”

    齐家琪变戏法似的腾出一只抱狗的手,从身后一摸,大笑道:“哈哈!大猩猩,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去,好,不难为你,我给你带的便当,你拿回去吃!”

    说着,将“安吉丽娜茱莉”放下来,将他的便当掏出来,挡在她的面前:“你看!这是你们女生都喜欢的hello Kitty 便当,好看不!”

    便当里有hello Kitty模样的饭团,紫菜做Kitty的眼睛胡子,火腿肠做蝴蝶结,便当里有hello Kitty形状的胡萝卜,黄瓜做的Kitty裙子,还有Kitty形状的蛋卷。(请记住我们的www.Dukankan.com)

    阮馨望着齐家琪略青春稚气的脸,打量着他花里胡哨的T恤,想起那个优雅的男人,不停地摇头。

    “怎么了?大猩猩你不喜欢?”齐家琪见阮馨一脸疲惫的漠然,十分疑惑地盯着那漂亮的菜式:“没有理由的!”说着,从大袋子里摸出一个漂亮的纸盒子:“还有!从加拿大带回来的枫叶饼!嗯,还有水果!”说着,他慌乱地从袋子里摸出剔透小盒子盛着的鲜红大颗草莓。

    阮馨眼眶有些热。

    不是不喜欢hello Kitty,可是,她更喜欢宫崎骏和热血动漫,不是不喜欢甜食和水果,也不是他齐家琪不好,只是,从大学时代开始,他就一直是她躲也躲不开的小恶魔,他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弟弟,无处不在地吓她、恼她,可他只是她心中的顽童。

    她狠狠挠着身后的白墙,一簇一簇的粉末纷沓而下。

    她以为,她会因为失恋的伤痛而接过便当,要求他送她回家,她以为,她会笑着涌入他的怀中,让他带她飚车,吹风,她统统没有。

    她认真地望着家琪,凝重地道:“谢谢你,可是,请你把这些东西送给别的女孩子,好吗?”

    齐家琪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你个大猩猩!以前你生气我张口闭口就问你多少钱,现在我不这样了啊!怎么好好的也不行!”

    说着,齐家琪若有所思地挥臂挡住电梯门:“知道啦!大猩猩你是拉拉!你是蕾丝边你是女同性恋!”

    声音在走廊里回荡,阮馨急忙堵住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薛冰背着羽毛球拍从公司里大步走出,走到两人跟前:“闪开,谢谢,走了,馨馨,你不是说要打羽毛球的?”

    阮馨一愣。

    齐家琪一愣,挡着电梯门道:“我为什么要让开!”

    薛冰一脸漠然:“你不让开就站在这儿卖蜡烛呗,馨馨,我们去下一层电梯。”

    阮馨只得道:“好。”

    剩下家琪站在电梯口,忽然发现“安吉丽娜茱莉”不见了,便东张西望地找起来。

    阮馨和薛冰并排去下的等电梯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申婕失望的眼神。于是,终于明白薛冰是为了冷落谁,然而,她再也无暇去想更多。

    阮馨回家就倒头睡去,这一觉特别长,她梦见自己被两条恶狗穷追不舍,一直在狂奔,一直在跑,跑到一碧蓝的大海边,跳上一艘大船之后,恶狗继续追,她不得不跳下海,使劲游,可是,海太大,太深,她怎么也游不到岸……

    游着游着,她觉得眼前金光一片,揉揉眼睛,醒来时候,清晨的艳阳照在身上,她蒙住头,再无睡意,却迟迟不肯起床。

    醒来就要面对自己被抛弃的事实,醒来就要面对色狼老板和如狼似虎的同事。

    醒来,就意味着,她将继续加班。

    她在被窝里先是小狗似的蜷缩成一团,继而,麻花似的拧着,再像猪一样拱着枕头,人却越来越清醒。

    “坚持下去。”阮馨咬牙说:“漫画素材将越来越丰富。”说着,她唰地掀开被子,走进浴室。

    先是一阵透心凉的水洒在手心上,慢慢的,水热起来,如热舌滑过脖颈,锁骨,神经也更加敏锐起来。水雾升腾起时,袁瀚在她脑海里的影象就越清晰。

    “你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彼得潘,而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时间让你一刀又一刀被捅,你现在的公司,就像是一瓶鹤顶红,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抗住这种剧毒,你就百毒不侵了。”

    “穿上我送你的晚礼服,你会找到一些你想知道的答案,然后,勇敢起来。”

    在袁瀚的臂弯里,他曾如是说。

    晚礼服?

    阮馨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却想不明白,直到她披一头半湿的长发在肩头,抹胸露背式礼服穿在身上时,她盯着镜中人,一股滚烫的热意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

    镜中的女孩子大眼睛,凸凹的锁骨,玲珑的背部曲线,细腰。就连那稍微嫌粗的大腿也掩饰在那裙中。

    美。

    活了二十五年来,看惯了自己穿T恤、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她第一次想这样形容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在他离开之后。

    阮馨怔怔地望着镜中人,站得木头人,不敢挪步,不敢呼吸,以为是镜子在说谎,可是,镜中人也木讷着,站久了,就忍不住卡腰,仰头,胸部、腰部曲线将她的肢体语言表达到极致,她热血沸腾地左转身,右转身,旋转,转着转着,就觉得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刺得她浑身每一个角落都难以言状的疼。

    她无力地跪倒在镜前。

    直到手机的闹铃将她从呆滞中生生拽回,她小心翼翼地脱下礼服,穿上自己的帽衫,牛仔裤,将马尾辫扎起来,却又放下那头长发,在众多注目礼中挤上公交,挺起胸,扬起刚硬的头颅。

    薛冰没有吹毛求疵的习惯,申婕把她当作公司里唯一的知心人,每到傍晚,两个女生会在附近吃点东西,之后,小逛一下街,继续加班,阮馨许久没有晚八点下班了,下班之后,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望着自己孤独的影,心道,自己再也回不到刚辞职时候的春风得意。

    刚在里斯本的半山坡上支起画架的袁瀚亦是如此。

    这是他头一次来到这个拥有无数海盗传说的国度,葡萄牙。

    望着远处海,他以为自己会有海盗船长一样的疯癫自信,或是有海贼王路飞一样的渴望,结果没有。

    打量着色调深浅不一的红瓦顶房屋和丛交相辉的树木,狠狠地嗅着微咸的空气,想到自己几年后也许再也见不到海,他捂住隐隐作痛的胸骨后,胃里也像这海似的,浪花一迭又一迭。

    他垂下长长的睫,凝望着画布的一交,提笔时,竟不知从何处下笔。

    微凉的海风吹来,他咳嗽了几声,画布上于是多了几只红梅。他就足足望着这点点红梅三个小时,收起画布,来到海边,静静地望着贝伦塔,直到最后一抹阳光也沉入海底。他终于忍不住,怒号一声。

    “夕阳是留给傍晚的,你不该在中午就没收了它的光!“

    袁瀚摇摇地站起来,因为贫血的缘故,霎时眼前全是黑的,他一手扶额,一手指着天怒吼,一个浪打过来,凉飕飕地没过他的脚踝,他自嘲地笑笑,待眼前重新出现月光时,朝海水走进几步,任凉飕飕地水没过他的膝,腰,然后是脖颈。

    有一个猛浪涌上来,海水淹没了他的头顶。

    他固执地闭上眼睛,任海水在他的头顶上涌动,灌入他的鼻,喉,耳,他纹丝不动地站着,海浪翻滚的声音也渐渐地远了。

    “这样结束就是,在午后最强烈的日光下。“他心中沉沉地道。

    正在这时候,浪却褪了。

    他的头顶复出水面。

    他开始大口呼吸,然后,掉头上岸。

    当晚,袁瀚乘返程飞机离开里斯本,于第二天中午回到上海。

    于是,手术签字成了一大难题。

    袁瀚的高中同学、他的主治医师佟方霖拒绝为他签字。

    佟方霖推一推黑色的金属眼镜,站在病床边,义正言辞地道:“这么大的手术,告诉家里,手术后让自己家人照顾下还是放心些。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万一……而且,更何况,我是朋友又不是亲属,而且还是你的主治医生,我不能签字。”

    袁瀚则是双手抱着后脑勺,慵懒地笑笑:“你就在妻子那一栏填。”

    佟方霖摆一个李小龙的经典姿势,就要出拳:“滚蛋!妈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袁瀚继续笑:“好把,那我随便找个美女填妻子那栏。“

    佟方霖冷笑:“老袁你去了趟葡萄牙,脑子就被路飞打了被香吉士踢了是不是?哪个美女敢担这样的责任?要是你真有三长两短的,人家赔得起吗?没有人会给你乱签字的!“

    袁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收起笑脸道:“这叫什么规定!没有家属签字,就是病人快死了也不能做手术吗!有的手术等病人的家属来签字,黄花菜都凉了!”

    佟方霖摊手:“这就是龟腚,没办法,再说了,你的手术还不是非得让你的家长一小时两小时内赶到。”说着,用力按住袁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告诉家里,万一……”

    袁瀚抬眼道:“你就对自己的手术水准那么不自信?”

    佟方霖摇头:“别怪我,自己怪龟腚。“说着,却眼前一亮:“或者,还有别的办法。”

    袁瀚忙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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