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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为了完成那本新的画册,尝试一下被炒,又有什么。(请记住我们的www.DukAnkan.com)”她在心里喃喃地念叨,“被男人甩又有什么。”

    “喂,你的东西别放我这。”

    隔壁桌的女孩子眉心拧出一条硬凸,一脸不耐烦地将一本书扔到阮馨的桌上。

    阮馨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桌面:尚且有隔壁女孩的一颗头花。

    阮馨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本陌生的书,脑子飞速的旋转。

    常言道人走茶凉,醉翁之意不在酒,貌似人家不是嫌弃自己占空间,倒是见风使舵,见自己要被开,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了,那么——

    阮馨强压着火气,无辜地笑说:“这书并不是我的,你要嫌它占你的空间,放在我这里就是。”

    女孩不过二十岁出头,打太极的经验竟连阮馨也抵不过,尴尬地冲她笑笑,嗓门弱了三分:“没事,放我这。”

    AARON那边,已和胖女孩聊得相见恨晚,腥风血雨,仿佛随时随地降临。

    阮馨虽是一脸的淡定,却已涔了一身的汗雨。她发了一条QQ信息给申婕说:“看来,我怕是要比你早走一步了。”

    申婕迅速法过来一个流汗的表情:“为什么呀?如果你走了,我也就更不想在这里了!”

    正在这时候,王建一步三摇地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径直走向她的位子。

    “听说,你昨晚没完成甲方的要求,就跑了?”王建冷脸质疑道。

    阮馨端望着着王建,缓缓地道:“王总我希望你认真看一下我写的成果,我绞尽脑汁写了五篇演讲稿,遣词用句非常讲究,而且也有我的文字功底作保障,更何况,对方也认为很好,只不过想增加我们一部分工作难度,如果,你认为这样也算没完成,我的工作真的没法进行下去了。”

    王建打量着阮馨疲惫而苍白的脸,见那嘟着的嘴唇干得起了皮,一双大眼睛含着汪清泉,竟是冷的,唇角不经意的一动。

    “王建!!”

    AARON挥起猿臂,大声叫道:“王建!小浓来了!我们有救星喽,耶耶!”

    王建略一思忖,冲自己的组员们淡淡地道:“走,小费,ARRON,小浓,馨馨,请你们吃甜点去。”

    小费就是组内的另一个文案。

    阮馨只道这是自己的送行酒了。她无师自通地想:既然要走了,也风度翩翩的走,说着,将自己的钱包带上。一干人走到电梯口时,王建的声音内疚而:“小费,打算这几天去旅游吗?”

    阮馨顿觉浑身一麻。

    小费摇头道:“不去了,回一趟家,下周就要去新公司了。”

    阮馨就这样打量着小费的双下巴,觉得脚底先是发麻,再是微微颤抖,待电梯降至一的时候,她忽觉周身轻松,恍然间,如大梦初醒,打量着路边血红的蛇莓,忽然,就觉得一场暴风骤雨初歇。

    原来,闹了半天,组里招聘新人,不是为了炒掉她,竟是因为旧同事的离职。

    袁瀚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当然,她并不觉得这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也不觉得事情仅是如此——AARON不是挖空心思逼迫自己走么。为了不让王建喜欢上她阮馨,他挖空心思地告自己的状,还鞍前马后地帮王建找女朋友。下一刻,你又知道他们在玩什么。

    阮馨抬头,本想仰望蓝天,却被烈阳刺鼻子生疼。

    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得毒辣,抹了油的龟背似乎耷拉下招摇的臂膀, 阿拉伯婆婆纳幽蓝,蓝得干涩无光,荚蒾花粉白,白得像是粉色被抽干了了,唯独蛇莓,艳得像屠戮过一座城池的血色,新鲜,似乎还带着腥气。

    走出公司的写字之后,王健领着一帮人往马路的右边走去,一面对新来的胖女孩道:“公司附近没什么喝东西的好地方,对不住了。”

    阮馨清清楚楚地记得,出了公司的写字往左转,有星巴克也有85°C,甚至再走几步,还有苹果花园,这几家店里,王健被宰请别人喝过咖啡,AARON请王健吃过甜品。

    王建来一干人来到一家店面如蚁穴、飘着一股地沟油香气的小餐厅。

    每人点过一瓶饮料之后,为了省钱,王建就让AARON去买水果。

    AARON则是媚上欺下地只带来两只苹果,一只自己大口咬着吃了,溅了小费一脸的唾沫,另一只苹果则给了组长王建。

    “今天除了给小费送行,给小浓接风之外,我还要和大家道歉。”王健笃定地道:“我承认我脾气大了些,可是,我并无恶意。如果我工作上有不足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小费被我骂了一年,我相信,这一年里他的进步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阮馨心道,王健欺压了别人一年之后,竟想化干戈为玉帛。

    “没事,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小费宽和地道。两个人似乎就像在唱一出舞台剧一样,你唱这句,我唱下句,表面上,好聚好散。

    正在这时候,王建的手机响起了,看来电的时候,他如电击一般,端起手机的时候,竟不知是该用左手还是用右手,接起来的时候一脸恭敬,甚至是,孝敬。

    王建从位子上站起来,站得笔直如少先队员:“齐总,您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大嗓门,似乎让手机失去了隔音效果:“王建,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海底捞!你们的文案辛苦了,今晚必须来!”

    王建意味深长地瞟一眼阮馨,道:“好,没问题。”

    正说着,AARON却敲下王建的胳膊:“今天馨馨不能去,别的项目还要她写东西。”

    王建犹豫了一下。

    “啥?馨馨不能来?我们的项目不重要吗?你们竟然安排她做别的项目,这样分心,我们的东西怎么能做好?你们是想让我换广告公司是不?”电话那头,齐家琪连哄带吓。

    “齐总,您听错了。是咱们的项目还需要她写广播稿。”王建胆战心惊地改口道。

    “广播稿?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不是让你们一周写三篇吗?你们倒是写了没啊!”齐家琪的嗓门又高一度。

    阮馨吃惊地望着AARON,AARON只是低头,将苹果咬得嗤嗤地响。小费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脸上飞果液。

    “我可是每天都有写两篇。”阮馨狠狠地瞪了ARRON一眼。

    “算了,今晚就这样,明天必须出两篇!”齐家琪在电话那头大吼。

    王建放下电话时,一脸义正词严地对阮馨道:“听到了没?今晚齐总请客吃饭,你可以现在就回家换衣服。”

    AARON一脸的岸然:“她去不合适。”

    王建白了他一眼道:“听不出来么?今晚齐总要见的就是她!”

    阮馨想起那手持水枪的男孩子无处不在的顽劣,本能道:“我不去。”

    “你想甲方投诉我们吗?”王建一脸的心安理得:“你以为接项目容易?不用说是对方请吃饭,关键时候,他就是吃几下豆腐,还不是得忍气吞声的?”

    阮馨气得抓吸管的手指一阵又一阵的发麻。

    她饮一口冰柠檬汁,就觉得自己的牙齿笑得一脸灿烂:“谢谢你没让我三陪。”

    她笑完之后,觉得自己体内的岩浆正在沸腾,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她的声音忽然就颤抖起来,脸也霎时涨成茄紫色。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子,像是即将就义的刘胡兰,又像是古代的花木兰,她站起来,瞪大眼睛怒视着王建,以自己最坚定的语气:“可是,我不卖笑更不陪酒。我不干了!”

    说完,她掉头就走。

    “回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王建喝止着。

    阮馨头也不回,大步走到门口。

    “哈?她现在有薛冰撑腰,齐家琪又见她有几分姿色,她就蹬着鼻子上脸了。”AARON冷笑。

    阮馨推门的手停在半空中。

    薛冰,公司里的巧克力肤色的型男,那个打羽毛球姿势潇洒的男人,申婕的上司。

    他什么时候为自己撑腰了?

    阮馨疑惑着。苦笑。

    算了,怎么都罢了。

    她大步走在烈日下,觉得自己浑身被烤成一团火了。

    前面就是红绿灯,过后就是自己公司的写字,她得上去拿东西。

    下午三点,路上的人并不多,她大步闯红灯过马路,像是一个向生活撒娇的孩子,她大步回到公司,刚走到门口,又是一帮人打羽毛球和做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时刻。

    薛冰一记狠扣,将球扣在她脑袋上,生疼。

    好足的力道。

    打得她前先是一黑,然后满眼金星。

    “馨馨?”薛冰似乎是怕把她打坏了,凑上前道:“没打傻了?”

    “没有。”阮馨觉得脑袋里像是一片大片的泥石流涌下似的,不停地砸击着她,冲刷着她的脑,她的心,冲刷得她几乎要陷入泥石流中,再也上不来了。

    脑袋里,像是大雨如豆,风雨摇曳,一棵松树被刮到,小狗被冲走,小猫被冲走,房子也被冲走,她的尊严,她的才华,她的纯洁,也都没冲入这泥石流,万劫不复,她的眼泪莫名地就涌出眼眶:“我本来就是傻子,但老子是正经工作的,***不是三陪!老子不干了!”

    薛冰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说什么呢?谁欺负你了?”

    申婕正眉目盈盈地欣赏着薛冰打球的英姿,见阮馨眼泪汪汪地冲出电梯间,冲向梯口,急忙追上去:“怎么了?王健和ARERON又欺负你了?“

    阮馨再也忍不住,将“陪饭”、“栽赃”“背黑锅”的事情统统告知申婕,一边说着,就泪如雨下,申婕愤愤然递给阮馨一张面巾纸,道:“真不要脸,这些人想做什么?不过——”

    阮馨哽咽道:“不过什么?”

    申婕道:“不过,薛冰说,他们本来是要炒你的,薛冰说你很有才,这样把你炒掉会给你的心里留下阴影,所以,他对老头子说,从下星期开始,他带你,你去三组,和我当同事。”

    阮馨望着申婕。她知道,所有的领导,都是要自己的利益集团,不幸的是,AARON拼命阻止她进入王健的利益集团,所幸的是,薛冰宽容地接纳了她。

    “你怎么知道?”

    申婕凑到阮馨耳边:“我和他正在交往。”

    阮馨的这才止住了泪,涩涩地道:“难怪你知道公司的那么多事情。”

    “别哭,你看,是不是还有好人?”申婕伸出白而性感的胳膊,示意阮馨去挽,阮馨就挽着这为二十八岁的女孩,一时不知如何。

    申婕继续道:“薛冰告诉我,咱们公司里的人都新机太多了,就你还算善良,让我好好和你相处。”

    阮馨这才知道,申婕和自己示好不是因为刚来公司没有朋友,却是因为自己人品可靠。

    可是,她再也忍不住了。

    来到这家公司之后,几乎没有一天不加班,几乎没有一天不被劈头盖脸地骂上一个多小时,几乎没有一天不遭ARRON算计,王健欺侮,她所有的忍耐神经已到极限。

    “一周之后吗?”

    阮馨辛酸地笑笑:“这就是说,我这周还要让他们欺负?不必了,不用说一周,我就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正说着,见薛冰推开梯口的门进来:“怎么了?”

    阮馨站起身来,郑重地道:“谢谢你帮我一马,可是,我真的受不了这里的一切,等不到你亲自教我了。”

    薛冰面无表情地道:“那你去跟脏老师说把。”

    申婕宠溺地拍他结实如石头的胳膊:“那不是脏,是臧!”

    薛冰不屑地道:“操,都他娘的脏!”

    阮馨勉强笑笑,冲出梯口,就去找那七十多岁的臧老师,此时,那老头子正端坐在茶几的茶盘前悠然地玩着茶道,慢条斯理地嘬着紫砂小盅里香气四溢的铁观音。

    “臧老师,我不干了!”阮馨本想正义言辞地辞职,话刚出口,却又是泪如泉涌。

    那臧老师急忙将她让进董事长室。

    董事长室千年万年的无人,那兢兢业业的三十五六岁董事长致力于不顾一切的找项目,以至于这里成了最安全的聊天谈话室。

    “怎么了?馨馨?”一脸菊花褶子的老人家满眼关切。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都告诉我把,可怜的孩子,受苦了。”老爷子“悲悯”地道。

    泪雨,就像开了闸的大坝水,再也没了阻塞,千里如泄。

    阮馨刚要说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种哭法,上一次是她读高中的时候,她的亲叔叔去世时候尝试过,大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她记不得了。

    她双腿不停地发抖,手脚冰凉,她大声哭着,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冤情都哭出来似的。

    哭着哭着,却被一个充斥着老年人体臭的怀抱结结实实地拥住了。

    “孩子,怎么了?别哭别哭?”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温柔地道:“我借给你一个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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