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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是死党莹莹。(请记住我www.dUkankAn.com)

    莹莹很少这时候打电话,阮馨急忙接起来,就听莹莹嗓音低沉,略带哭腔:“馨馨,他(莹莹的男朋友)刚才和我吵过架之后,开车回苏州找他的小三去了。”

    阮馨恨恨地道:“好过分!实在不行,分手。”

    莹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怨怨地说:“馨馨,你今晚可以来陪我么?”

    阮馨点头:“好。我马上去找你。”

    说完之后,阮馨刚要穿鞋,袁瀚将三本书递给她。

    阮馨急匆匆地将书收进包里,边摇头:“谢谢你!我自己打车好了,你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

    袁瀚没有回答,手指旋转着车钥匙,转身要出门,阮馨只得跟上。上车之后,阮馨看到袁瀚车里的那口伤感的钟表上,十二点处的白色小绵羊已经变成了美丽的公主,八点处的王子深情的凝望。

    钟表的下方,小矮人们在继续劳作着,鲜花,灌木丛,精致的小锄头……

    “王子终于可以看到公主了!”阮馨兴致勃勃地透过透明的钟面去摸钟表上的小人。

    车厢里响起柔和的小提琴曲。

    细腻的音乐像是一个温暖的早上,满地的白雪被阳光轻轻融化,枝头的雪在阵阵抖落时候,阳光普照大地一样。

    雪在慢慢融化。

    柏油大地开始从积雪中绽放干净的颜容。

    一阵风吹过,吹面不寒。

    “这是什么曲子啊?好像雪化了的感觉。”阮馨问。

    “久石让的《入殓师》。”袁瀚说。

    “我记住了,回去让莹莹听。”阮馨说。

    “莹莹?”袁瀚问。

    “是的,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男朋友很好,男朋友却辜负她,她应该用好的歌曲疗伤。”阮馨说。

    音乐还在继续。

    洁白的雪,洁白的融化。

    春风吹在融化的白雪上,阳光耀目……

    黑夜的霓虹渐渐入眠。

    橘色的路灯映耀着袁瀚固执而优雅的眸子,和那微显虚弱的唇。

    此刻,有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在车厢中漾开,雪,渐渐融化在两人的心上,眼上。车子下高架桥,走入又一个繁华商圈的边缘。

    “怎么走?”袁瀚问。

    阮馨正要指路,却见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踯躅前行着,她的影子在夜色下发抖,落寞得像天上的孤星。

    阮馨急忙对袁瀚说:“停车好么!“

    袁瀚在路边缓缓停下,阮馨冲出去,却见莹莹肥胖的小手紧握一瓶未开启的红酒瓶子,本是红润的面色,如今煞白。

    “莹莹,你怎么了?”阮馨一把夺过瓶子。

    “没有啊,我有点难受,怕睡不着觉,心想喝点红酒总能安眠。”莹莹勉强微笑着,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

    “你们住在那里?上车。”袁瀚站在车前,冲两人挥手。

    莹莹闻声望去,不觉仔细整理好头发,妩媚一笑:“馨馨,这是?”

    “这是袁瀚大叔,这是我的好朋友,周莹莹。”阮馨介绍着。

    莹莹涩涩地说:“馨馨好过分,认识那么帅的男人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你好。”

    袁瀚微微一笑,目不斜视,继续开车。

    莹莹的家不远,两人下车后,乘电梯至七,开门时,阮馨再次见到这个粉色系的家,忍不住再次羡慕——二十九岁的莹莹因为读书时候跳过级,早了几年工作,赶上了房子涨价之前最后的末班车,这是她自己供的四十七平小房子,她自己的家。

    不像袁瀚宽敞家中后现代魔幻主义风格,她的小窝是简洁的希腊风,纯粉色墙壁,奶白色家具,各种hello kitty图案贴在冰箱和白色的北欧风橱柜上,因为每周有钟点工的清扫,整个家里一尘不染。她还有整柜的各种装扮hello kitty玩偶、半柜的各色蒙奇奇玩偶,水晶小马车站在她的镜台前,她把梳妆台摆设地像公主的。

    阮馨第无数次发出羡慕的感慨:“我如果有你这样的收入,有这样一套漂亮的小房子,会幸福死的。”

    月入近两万RMB的莹莹却每次黯然地道:“可是,你知道,我并不幸福。”

    原因自然是她的男友。

    周莹莹读大学的时候,身边美女如云。在那所虽不是艺校却胜过艺校的地方,她娇小微胖的、平常的相貌,让她像丑小鸭一般卑微地存在着,没有异性的关注,没有同性的朋友,那时候 ,她看人的眼光,全是艳慕。大学有大把的闲散时光,莹莹寂寞了,只能上网聊天,她和她的男朋友,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她的男朋友,则是因为家境贫寒,虽然相貌英俊,却同样形单影只,两人就这样,像严寒中的两只孤独的绵羊一般,相互取暖。

    两个人也有属于他们的浪漫。莹莹喜欢收集可乐瓶子,他说,我从大连给你带海边的可乐,从来没有见过海的莹莹觉得,那是无边的浪漫。每次见面,莹莹面对衣衫褴褛的他,都会掏尽身上所有的钱为他上下置办一身。他则是用自己的吻来回报。

    男的比莹莹大,提前毕业,因为家里条件差,甚至没有钱交房租,莹莹就用自己并不多的生活费为他缴租,他找不到工作,一次又一次失业,害怕了生活,闭门不出,她就逃课,一次又一次在烈日下陪他去面试。后来,他终于有了稳定的外企工作,她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他事业蒸蒸日上了,有了自己的车,房,却因为习惯接受她的所有的爱与物质。他问她要三万多块的劳力士表,她忍痛割肉讨好他,他却从未给过他一分钱。

    他像许多人一样,在上海周边的城市工作,开始一周只回上海一次,也开始频繁出入娱乐场所,花的除了公司的应酬钱,还花她的信用卡,他开始频繁交往其他的女孩子,甚至几周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两个人除了吵架,还是吵架,吵完架之后,他带着她的钱,回苏州,找他的新欢。

    “分手,莹莹。你们还没领证,找一个疼你的,爱你的。”阮馨躺在莹莹柔软的粉色大床上,床单、被罩全是淑女屋购置的,粉得像是一个无边无际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我不甘心。”莹莹道。

    “可是,他只会伤害你。”阮馨说。

    莹莹却转移话题,从自己的聚宝匣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紫色小盒子:“馨馨,你看,我刚买的施华洛世奇的项链,好不好看?”

    阮馨只得点头:“好看。”

    莹莹又掏出一瓶淡粉色的香水:“这是我刚买的COCO小姐淡香水,你闻闻。”

    “味道真好啊!”阮馨夸张地狠嗅着。

    阮馨不喜欢首饰,也不懂香水,她喜欢大块头的男士表,喜欢帅气的帆布鞋,她对莹莹这种“购物慰藉法”并不支持,可是,她又深知,莹莹支付得起这种消费,也便沉默着。

    “莹莹,你工作也不忙,不如,下班之后找点事情做,跳跳舞啊,练个瑜伽什么的,或者,你也可以在网上写小说,把自己的故事写下来,不要光去想你和他的事情。”阮馨揉着莹莹稀疏的黄发。认识她六年,她依稀记得,莹莹的头发曾经乌黑浓密过。

    莹莹却摇头:“我也想这样,可是,最近没有时间啊,我在安排我们的婚礼。”

    阮馨气得脸都绿了:“他现在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

    莹莹低头,用她刚购置的贴钻酒杯斟满一杯红酒,给阮馨斟上一杯:“来,我们喝,喝红酒有利于睡眠,还抗衰老。”

    阮馨怔了一下,舍命陪君子,和莹莹那般仰脖一口饮下去,就听莹莹说:“馨馨,刚下的那个男人长得好英俊啊。”

    阮馨说:“是啊,所以我用他当模特,画了好几张画。”

    莹莹面色微醺,躺在公主床一样宽敞的粉色大床上,不停地和几个女孩子发短信,倾诉她的不幸。

    阮馨借着酒意,端详着颜色无比圣洁的纸张,脑海里尽是毕加索后期的野兽画法:少女立体而原始的五官,扭曲而夸张的轮廓,凸出的眼球,简介僵直的线条……忽而,想起那个温暖无比的人,笔下的线条逐渐柔和开来。

    毕加索的野兽时期画法,逐渐转化为玫瑰红时期的浪漫主义画法:朦胧的轻纱,温柔的侧脸,祥和的躯体线条……

    袁瀚送她一本顾城的诗集,她随手翻开,是《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

    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

    你说,它在窗帘后面,被纯白的墙壁围绕,

    从黄昏牵来的野花,将便成另一种颜色。

    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

    你说,它在一个小站上,注视着周围的荒草,

    让列车静静驶过,带走温和的记忆。

    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

    你说,它就在大海旁边,像金橘那样美丽,

    所有喜欢他的孩子,都将在早晨长大。

    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

    阮馨念着念着,打量着自己包里的另外两本宫崎骏的画册,一本《龙猫》,一本《风之谷》。等等!为什么还有一本《秒速五厘米》?他不是说从日本带回来的,不送人么!

    阮馨的心要跳出来了。

    她从床上蹦起来,将书递给莹莹:“看!《秒速五厘米》!他本来说不送给我,却偷偷塞进我包里了!”

    莹莹在微醺的酒色沾染下,脸色恢复了红晕,她满是绝望地笑笑:“男人不就是这样么?先打一个巴掌,再给你一个甜枣,循环往复,将女人的心吃得死死的。”

    “不是的,莹莹,这本书太好。每个人都在少年时期喜欢过一个人,或深深喜欢过一个人,这种感情有多深,只有用一辈子才明白。也许,倒霉的是深深爱上了,所以,如果不在一起,就只剩下孤独,这种拒绝所有幸福的孤独,真的让人很感动。”

    阮馨说:“这本书里所有的台词太美太经典,每一副画也太完美。贵树和明理两个人深深喜欢了那么多年,最后却不能在一起,新海诚想告诉我们,曾经纯真的感情永远不会消逝,它必定会是心里美丽的一段回忆。而龟缩于以往的美好希冀中,不敢接受新的幸福,只会使心越来越苍老,最后心死。回忆是美好的,但是不能永远沉湎。”

    莹莹苦笑:“你是在说我呢,还是在嘲笑你对沈铭的单相思?刚认识的那个帅哥多帅啊,你不如惜取眼前人。”

    阮馨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本书里太多的东西我想学也想收藏。”

    阮馨却依旧兴奋。她在屋里转来转去,她的血液潮热,她的脚下仿佛有云,她一瞬间,她觉得,作为一个绘画人,能将原单原画集送人,分量是重于泰山的。

    新海诚说,“在这几年里,我光顾着低头前行,只想着得到那无法得到的东西,但是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而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想法逐渐地变成一种压迫,让我只能靠不停工作来解脱。等我惊觉之时,逐渐僵硬的心只能感觉到痛苦。然后在一天早上,我发现曾经那刻骨铭心的感情——已然完全失却。”

    不知,是不是他的真实写照。

    那么,他是为了补偿自己速写本的事情么?还是爱上自己了?

    阮馨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起那张优雅的脸,那影沉沉的睫毛,她的心都要飞起来了。想着想着,她又气又急起来——为什么要拒绝看车展!

    “馨馨,你明天去看车展么?我这里有两张票,本来是想和他一起去的。他回苏州了,咱们去看。”莹莹适时地冒出那么一句。

    阮馨摸摸鼻子,不动声色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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