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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得悦

    真照的这一句话犹如奇峰突起,大大出了慕容雪的意料之外,她疑惑的抬起头来望着真照,突然感觉到真照身上这时竟散发出威武的气势,令她心里禁不住一凛,只觉眼前这人真是不简单。(请记住我们的www.Dukankan.com)

    真照默运内力游走全身,使得身上发出犹如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向慕容雪迫去,脸上却笑嘻嘻道:“我可要先行说明,慕容小姐与我比武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让我才行。”

    慕容雪心中不敢再小看真照,但仍冷冷的说道:“真大人,比武时须拿出真功夫才能分出高低来,那相让之事不提也罢,希望真大人不要对我容情才好。”说时,慕容雪站了苑内的空地处,说道:“真大人,慕容雪多有得罪了,请吧!”

    真照哪想竟要立即比试,不由得苦苦一笑,心知这场比试难以避免,也没什么所谓,只是想到今日无论输赢,自己日后对着眼前这美女便再难有机会亲近,心里的失落感就不禁油然而生。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慢的跟着走上前去。

    慕容雪自一进苑来,早引得许多东夷王族公卿家的年轻公子们的注意,这时见她似是要与真照比武,都渐渐的围拢了过来,其余众人一见这般情形,也不禁好奇的观望起来。

    在东夷,武士间的比武,是极为平常的事儿,达官贵人们的宴会上还常常以此作为表演节目。真照虽然只是外国使节,并不是东夷国人,但由于他自己并不反对,因此即便是神皇本人,也不会干涉他与慕容雪的比斗。

    慕容雪双手一挥,迅速解下了白色的外袍,一身紧身的武士劲服顿时将玲珑浮凸的姣好体态展露了出来,真照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忍住欲要冲鼻而出的血气,心中更对眼前的比武懊悔不已。

    真照同时留意到周遭众人的神情,在场众人中,十有七八的年轻男子都双眼狠狠盯住了慕容雪的性感处,大概是平素要望她时,总须遮遮掩掩,今趟难得有此大好机会,故而无不要饱餐秀色。

    正当真照神魂颠倒的时候,慕容雪已缓缓的摆出了一个请上手的架势,显然是要让真照先出手。转息之间,真照对她的感官已焕然一变,心中渐渐凝重起来,只看了慕容雪的这份架势,便知她武功大为不弱,当下也不敢怠慢,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他缓缓的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一踏出,不但是旁观众人,就连身在其中的慕容雪也不禁愣住了。真照的这一步简直就同寻常走路无异,毫不半分巧妙之处,稍懂武功的人都知道,这样不啻是白白的将先手的机会拱手让出,围观众人不禁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又哪里知道,其实真照的本意不过是要让慕容雪先出招,希望能在佳人心中留下个美好印象而已,所以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一着。

    慕容雪眉头轻轻一皱,也不做声,突然身形一动,她那身白色的衣服,在灯光的映射下,顿时幻像出无数的光彩,仿佛有无数只彩蝶在翩翩起舞,直向着真照绕来。

    只这一下,立即就赢得了场边众人的一片喝彩声。慕容雪所使得正是神族由上古大战时流传下来的绝妙身法“万花千丛”。说这“万花千丛”是神族的绝学,半点不假,因为这门身法只有修习的精义,却没有固定的招式,所以修习者的成就全凭其自身的悟性和资质而定。

    在场的神族都知道“万花千丛”身法的精义主要有五大绝,分别是:盈、奇、雄、峻、宁。盈讲究的是身法的轻盈灵动,奇是指身法的玄奇奥妙,而雄主要说的是修习者施展这套身法时的内力运行,峻则是身法施展时如从崇山峻岭般的险峻,五绝中的后一绝宁是“万花千丛”的最精要所在,修习到这一层的神族,已可将身法施展得返朴归真,由动到静,其中的奥妙处实不是常人所能测度。这时慕容雪使出这套身法,尽显出了身法五大绝中盈、奇、雄、峻四绝的精髓,虽然在宁字一绝上还无半分沾染,但是以她这般年纪,对于神族中人来说已经是出类拔萃了,日后的成就一定非凡。

    身在场外的众人看了慕容雪的身法都大觉神妙,那身处其中的真照就更加不用说了。他眼看慕容雪的身形铺天盖地的朝己卷来,刹那间,自己的四方八面都是她的身影,只觉慕容雪与己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她对己已是出手在即。

    真照脑子转动,转息之间,已想到了应对之法,当下不慌不忙的屹立不动,双目紧紧闭合,默默感受着慕容雪的气机,全身仿佛一把伸张的大弓,随时会一触即发。

    场边许多人一见真照如此闭目而立,顿时都茫然不解了,不知他到底要想做什么。他们心中都闪出同一个念头,旁人这时就算睁大了双眼,也未能分辨出慕容雪的身影,真照这个时候却如同闭目养神一般,那岂不是与坐以待毙一般无异吗?一时间,引得刚才与真照说过话的年轻女子忧心不已,而神族的年轻哥儿们则意气风发的盼着真照惨败于慕容雪的手下。

    在众人当中,如神皇、慕容式、神农千元等一众神族高手却能看出真照的真正用意,都暗暗点起头来。因为慕容雪这时所使的“万花千丛”虽然幻象万千,但是由于她还没能练至宁字一绝,所以慕容雪在施展身法时,真照只须像现下这样闭上双目,用心感受,极容易就能感受到慕容雪身上那难以避免的逸出体外的丝丝真气,不用受到慕容雪幻化的迷惑,所以他们都知道真照这样做,无疑是应付慕容雪这一身法的最佳方法,当然,若是慕容雪练成了宁字绝,那又是另一般说法了。

    呼吸之间,慕容雪便已出手了,只听她娇喝一声,场上她的所有身影霎时收缩泰半,统统化成一股劲风朝着真照席卷而来,气势凌厉无比,像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身上,旁人丝毫不能联想到这么威猛的一招竟会是她发出。

    真照虽然未曾睁眼,却已感觉到慕容雪如滔天浪头向己扑来的气旋。就在众人完全被慕容雪这威铸无比的一招震慑得说不出话之际,真照的身形突然有如飞烟飘散,消失于他原来站身的地方。同一时间的,在慕容雪的周围,反倒若有若无的出现了真照九个淡淡的身影,这种情形教在场众人看来,立即生出了一种玄异的感觉,这对他们的震撼,更甚于慕容雪的那一招。转瞬间,慕容雪强劲的一击都尽数落在了空处,而真照的九个身影又自合而为一,重新凝结在了慕容雪身后不远处。

    两人在场上虽然只是这短短稍一接触,但是在旁观者看来,却更甚于对决了千招万招。众人才回过神来,突然人群中有一人脱口叫道:“九转真邃……”他的话刚叫出口,口嘴便立被坐在一旁的人用手捂住,但到底还是掩捂不及,在场所有人听了,心头无不一凛。

    “九转真邃”的名目对于东夷国中老一辈的人来说,可算是无人不识,因为创下这套身法并籍以扬名者就是当今神皇的亲生弟弟神翼振。神翼振原是神族中人,只因多年前东夷国内出了一件大事,才致使他反出临淄,从此落拓于东方各处。东夷国人这些年来对他都讳莫如深,从来不敢提起他的事来,这时突然见到真照使出多年未见的“九转真邃”来,均是惊诧莫名,暗暗揣测真照是否便是那神翼振的。

    众人当中,神皇眉头轻皱,正目光炯炯的望着真照,他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处,似在思索什么重大之事。与此同时,神皇身旁的冬月皇后亦是目光闪烁的盯着真照,但是脸上忧喜之色却各自参半。

    场边虽然引起了这一番骚动,但是场上两人却似丝毫不知,真照与慕容雪相互对望着,各自紧盯对方,心中都为对方刚才的表现赞叹不已。还是慕容雪首先打破沉默,对真照说道:“真大人武功果然不凡,慕容雪佩服万分,就请您接下来也不吝赐教才好。”话语时,她的口气已是恭敬了许多。

    真照闻言也不答话,只是嘻嘻一笑,手上轻轻招了招,示意慕容雪尽管放马过来。

    慕容雪已经知道真照的武功较己只高不低,这时见到真照这般轻浮的模样,似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怒气又生,刚才才对真照生出的一丝好感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银牙一咬,身形又幻化万千,直向真照扑来,那气势较之先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照当下不敢怠慢,只见他脚踏奇步,有如穿梭于云彩中的光耀星斗,在慕容雪千重万叠的身影中闪避而过,身法妙到了毫颠。霎时间,场上两人身形交缠在了一起,竟难以分清哪个是真照,哪个是慕容雪来,只是依稀从身影上略略显现出来的黄、白两种服色才可大概分辨出来。

    两人相斗之时,真照的脑子里转动不停,却在思索着如何打动玉人的方法,心中说什么也不愿伤着慕容雪。要知道他与慕容雪的武功本来便相差不大,两人比武哪能容得丝毫分心,这时他心存容让,情势立即对他大为不妙,在慕容雪一浪接一浪的攻势下,不禁有些左支右绌。霎时间落在了下风。

    酣斗间,真招突然一个脚步放缓,慕容雪立便欺身而进,左手快若电闪的向真照胸脯按来。就在这时,真照心中灵光一现,身形极快朝左闪去,伸手轻捏慕容雪的腰胁要害,右膀却径自向慕容雪击来的右手迎去。

    真照这样一来,无疑使自己与慕容雪进入了两败俱伤的境地,而在此时,内力较深的他极占便宜,这般打法虽然有些近似无赖,但却是持强凌弱的不二妙法。慕容雪自小长于上层官宦,所接触的都是有脸有面,即便是比斗也要彬彬有礼的人物,那曾想到真照竟会使出这般无赖的招式,想要收手闪避却也已来不及,一时间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慕容雪的手掌便要接触到真照身上之际,真照竟在这生死关头上变招,手上改捏为拂,在慕容雪身上轻轻掠过,霎那间眼中神光大作,与慕容雪两目交投,柔声道:“你解气了么?”他话音未落,身子已应掌飞退,口中喷出一腔血雨。

    ※※※

    突变横生,就在真照被慕容雪击飞的同时,场边早有数条身影抢出,其中最先接住真照的赫然是东夷神皇,此外还有神农千元、慕容式和伏羲映日等。神皇脸露凝重之色,一手扶正真照的身子坐下,另一只手轻轻抚挲著真照顶门百会穴,缓缓的将真气输入他的体内。而神皇身旁,冬月皇後少有的现出了焦急的神色。

    慕容雪呆立场中,怎也想不明白真照为何会这样做,心里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弄得凌乱如麻,偷眼望了望眼前这被自己认定为“不是什麽好东西”的可恶家夥,偏生这时一脸苍白下仍然双眼睁得大大的直望著自己,似乎仍在不断的重复著刚才那句“你解气了麽?”,霎时间自己也渐渐有些弄不明白邀他比武到底为的是什麽了。

    真照体内气血翻腾不已,张口又咯出几口鲜血来,心中却是暗暗欣喜,看著慕容雪紧张茫然的神色,只觉这回的苦头总算没白吃,当下也不多想什麽,慢慢的顺著神皇传来的真气,运气疗愈身上的伤势。

    好一阵子,在神皇传来的真气的引导下,真照体内真气渐渐充盈全身,在各处经脉缓缓运行,大大的消减了他先前的疼痛之感。说来也真是奇怪,本来神皇的真气对於真照来说,应算是外来的异属真气,但这时真照却觉得自己竟能对其进行吸纳融合,仿佛是同质同源一般,使得自己的真气愈加充实。真照心中虽略有诧异,但运功之时也没敢多想,只是随它而行,大觉意畅神舒,不知不觉间,他已模模糊糊昏睡过去。

    在这一觉中,真照作了无数个梦,美梦、噩梦纷呈而至,他梦见老头子,梦见兰若,梦见李红影,更梦见了慕容雪,他们的面孔轮番的出现在他眼前。其中最令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竟梦见自己化身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飞入了九天之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真照终於醒了过来,他轻眯著眼睛让自己习惯了一下张眼後看到的强烈光线,然後才慢慢的左右看了看,却见自己正身处一间豪华无比的大房子中,自己躺著的床上,软枕、锦被、珠罗帐子,无一不是精美华丽的物件,只是看看已经使人觉得惬意舒服,自己躺在当中,还真不由自主的懒洋洋起来。

    看著看著,真照的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疑问:这是什麽地方?

    真照用力的想了一阵,朦朦胧胧的只记得,自己昏睡时好似有许多人曾来探望过,至於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到底是什麽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正思想时,突觉有人从房外走进,真照忙闭上眼睛,暗暗留心那人的举动。

    只听房外走进来的那人脚步轻盈,却毫不似有身怀武功的样子,那人越走近前,真照便越发闻到一股脂粉味,显然那人是个身子娇小的女子。

    那女子走到真照床前,似是细细察看了真照一番,才自言自语道:“娘娘说他这两日就该醒过来了,怎麽却不见动静,可真是奇怪了。”

    真照心中一动:娘娘?莫非是那冬月皇後?想时,诈作呻吟一声,身子略一转动,缓缓张开了双眼。

    那女子一见,满心欢喜的叫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待我先去禀报娘娘再说。”说罢,她便欢天喜地跑了出去。

    真照本有话想要问她,不料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她倒先跑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儿,房外脚步声又响起,这次走进来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行人等,真照张眼望去,只见为首一人正是冬月皇後,而随在她身後的人,均是些打扮得体的宫女。

    冬月皇後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快步走到真照床前,满怀关注的打量了真照一遍,这才说道:“你……真大人,身上还有哪儿……还疼麽?”

    不知为何,真照虽然见她只有两回,但每次见她心中总是油然生出亲近之感,这时听她说话时的语意对己显然是关怀备至,忙感激的应道:“谢谢皇後殿下的关照,使臣应该没事了。”

    真照只觉冬月皇後眼神略微的缓了一下,似是大大的放下了一件心事,看那情形她对己真是非同一般的关心。冬月皇後优雅的在床边坐下,轻轻为真照挪了挪身上的被子,柔声道:“没事就好。”

    真照默默的看著她的一举一动,一股暖意渐自他心头升起,霎那间如闪电般传遍全身,情不自禁道:“你真像是我娘。”

    冬月皇後猛然听他这样说,不禁一呆,好一会儿才会过神来,也不恼怒,微微笑道:“我便做你祖母怕也嫌老了。”说时又试探道:“你母亲待你定比我好上千万倍。”

    这回轮到真照呆住了,说实在的,他自小跟随著那不知道是不是他祖父的老头子一起生活,对於母爱到底是如何的,他还真是一点也说不出来,想了好久才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母亲。”

    冬月皇後眼中闪过一道激动的光芒,问道:“你的姓神麽?”

    真照道:“我也不知道那老头子姓什麽。”

    冬月皇後诧然道:“老头子?”

    真照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又道:“他该不是你们神族的神翼振,他是个脸上皱纹多得都数不完的糟老头子。”

    冬月皇後奇道:“真是奇怪,你内功路子明明是我东夷神族的太虚凝神法,若无神族血脉休想习得。”

    真照前些时候才听兰若说自己是龙族,这时听冬月皇後的言中之意,自己又成了神族血脉,这样说来自己岂不是成了名副其实的“杂种”了?心中虽觉好笑,但见冬月皇後正脸色凝重的思索著什麽,当下也不敢露出一丝笑意。

    过得许久,冬月皇後长叹了一口气,眼神略显黯淡,转头对真照道:“这事儿以後再说吧!”微微一顿,又向真照问道:“你为我说说,那日与慕容雪那丫头比武时,明明是你胜了,为何却要让她,反倒累得自己受了重伤?”

    真照听她这一问,当日心中的计较却哪里答得出口,偏生对著眼前这冬月皇後,怎也说不出谎话来,不禁支支吾吾的挪揄起来。

    冬月皇後哪会不知他的心意,这时见他傻乎乎不知所措的神色,轻轻笑道:“小鬼头,亏你做得出这般折损自己的事儿来。慕容雪那丫头如今每日都要往我这儿跑,说是陪我解闷,来了却只往你这间房里钻,真是叫人纳闷。”

    真照虽知她存心调侃自己,但心里听了却还是禁不住喜不自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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