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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二百九十章 病倒

    帐外已经点燃了篝火,一个面生的厨子跪在火前,小心翼翼地烤肉,霍去病懒懒地坐着,面无表情,旁边围坐着赵破奴几人。地上摊开了一卷羊皮,画着我看不懂的地图。

    我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过去,他却已经看见了我,招了招手,“过来!”

    其余人均抬起头来,赵破奴看清我的模样的瞬间侧过头去,继续看地图,高不识几人便没有这般淡定,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他对我的招呼实在太随意了一些,如同从前在霍府中一般,可我如今是他的亲兵,这样的口吻便不大合适。偏偏他却对周围的诧异恍似未觉,两道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我的身上,毫不避讳。

    我握了握拳,走过去,他便侧了首,对那个战战兢兢的厨子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厨子愣了片刻,我咧咧嘴,接过他手中的烤肉,接着烹饪,厨子才反应过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惶恐地退下了。

    烤肉上的油脂溢出,滴落在火中,冒出淡淡的油烟,我默默地翻动着烤架,听着他们低声的对话,恍似又回到雁门关前的那个夜晚。

    “……这一片是速濮部落,塔图部落的地盘,旁边还有四个部落,人数均不超过两千,如果分开遇上,以我军的实力,拿下他们不成问题。”赵破奴道。“不过如果我军在这里被他们拖住,就给了浑邪王和休屠王可乘之机。不如从这里过去。”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指点,“这一片风沙大,草木稀,匈奴人和月氏人都不喜欢在这一带放牧,有五成的把握避开。”

    高不识冷哼一声。“就凭这些月氏国的小王?一盘散沙也敢以卵击石?打便打了,又能耽搁多少时间?”

    路博德道,“这些月氏小王虽然与匈奴人有宿怨。但是这么多年了,但凡还有血性在,也不会苟延至今。我看他们是贪恋现时的安逸,已经把仇怨抛诸脑后了。如果就这么放我们过去。匈奴定会找他们麻烦。原本匈奴人将他们放在此处,就是打算用月氏人作为屏障,现下我们一万人出征,想必匈奴人早就听到了风声,要从月氏人眼皮底下,不花一兵一卒过去,恐怕有些难。”

    一个我没怎么见过的男子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他们自己要送死,那就统统砍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附和,有人反驳,一时热闹得很。

    肉差不多熟了,我片了些下来,放到霍去病的面前,剩下的给每人面前都分了一些。

    一人抽动着鼻翼,道,“好香!”高不识哈哈笑着。拍了那人一掌,“这位小兄弟可是将军的专用厨师,你小子好口福。”

    那人抬头好奇地看我,我对他笑了笑。回身刚走了两步,听得他在后面低声叹道,“眉目清秀,可惜了,不是个女娘。”

    我脚下一顿,下意识地略略含胸,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霍去病没有表情的脸,他一直坐着,慢条斯理地吃着烤肉,一言不发。

    赵破奴从羊皮卷上抬起头来,道,“将军怎么看?”

    这一声把所有人又拉了回来,齐齐看着霍去病。我走回火堆旁边,听他淡淡开了口,“我们一共带了几天口粮?”

    众人都愣了愣,没想到他突然转移了话题,角落里一个圆脸男子迟疑道,“不到十天。”

    “那就对了,活生生的牛羊就在面前,不找他们,我们拿什么吃饭?”他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气场,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听着他说话。

    他好看的唇角扬起,冷冷地笑,“想要借月氏削弱我军的实力,匈奴人想的倒是不错。不过,月氏怕匈奴人的欺压,难道就不怕我大汉重兵压境么?放出话去,我只要匈奴王子的人头,与月氏人无关。如果他们不识好歹,正好拿来做肥羊。这些年来,借着匈奴人的势,月氏在我大汉边境,也没少干浑水摸鱼的勾当。就算灭了也不足为过!”

    火光里的那张脸面无表情,浓眉扬起。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羊皮地图,轻描淡写中却自然地带了一种傲睨苍生的骥骜。

    草原上的晚风吹过,撩起他的黑发,飞扬如猎猎旌旗。

    高不识道,“对!虽然我们的主要对手是匈奴,也不能让那些月氏人太嚣张。”

    众人交头接耳,倒都没有什么异议。

    我不大懂得兵法,只本能地觉得他说的这个不错。

    夜渐渐深了,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回去睡了。我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犹豫了半日,才走进营帐。

    他披着一件玄色外袍,在油灯下看一张竹策。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营帐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许久没有和他这么单独相处,颇有些不自在,待要倒头睡去,又觉得不太合适,主将还醒着,亲兵却睡了,不合规矩。

    正踌躇间,他淡淡道,“你先睡吧!”说话间眼睛依然盯着竹策,没有朝我看半分。

    我松了口气,诺了一声。他素来骄矜傲慢,难得有体恤人的时候。

    我背着他解去盔甲,正要躺下,又听得他道,“把你那些带子解了罢,不嫌勒得欢么?”

    我的老脸登时一热,身子僵住,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他道,“你住在这里,不用有那么多顾虑。”

    说完这句话,后面便半日没有了动静,我咬了咬牙,果然将身上的绷带松了松,迅速地钻进被子里。胸口的压迫感去了大半,呼吸便顺畅许多。灯花噼啪轻响,我蒙着头,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睡的,居然一觉就到了大天亮,没有丝毫危机感。

    反正我与他之间,该发生的统统都发生了,我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对我不轨的。

    我出奇地坦然。

    心中对他也有几分淡淡的感激,毕竟如果是睡在别处,我断然不能睡得这样安稳。

    第二天一切照旧,我被马颠得散了架,晚上倒头就睡,只觉得腰酸背疼,几乎直不起来。

    这异于寻常的疲劳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天一早,队伍刚刚出发,天上便下起了雨来。道路泥泞不堪,战马行进的速度受了影响,我骑在上面,有苦说不出,我的预感悲剧地变成了现实,老子那坑爹的大姨妈,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又出现了。

    小腹沉冷,隐隐作痛,下了半日雨,头顶上的乌云却一点没有见少,黑漆漆一片,冰冷的雨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我浑身哆嗦,骨头里都冒着寒气,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老子的体能比别人稍微好上那么一些,此刻恐怕早就一头栽倒下来。

    原始的行军打仗,没有任何设备可以遮风避雨,对于女人来说,确实是个考验。

    我将缰绳缠在腰间,在瓢泼大雨中,努力掌握着平衡。一直到了下午,队伍出了雨云的中心地带,雨势才渐渐小了下来。好容易见了片刻的阳光,黑暗便悄然降临。

    队伍挑了个地方安营扎寨,我已经精疲力尽,头脑昏昏沉沉,心脏在胸腔里碰碰直跳。仆多支好帐篷,我草草收拾了一下,强撑着准备出去给他做饭,脚下却有些不稳,天地好似都在旋转。

    我伸手想要扶一扶,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捉住,“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看清一张俊美的脸,我咳了两声,勉强抽了抽嘴角,“我没事!”

    推开他的手,脚下却依旧踉跄,刚走两步,他沉着脸,一把将我抱住,不由分说地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你发烧了。”

    忽然被温暖包围,一个喷嚏就止不住地冲上来,他与我近在咫尺,免不了被殃及池鱼。

    我手忙脚乱地擦着飞到他脸上的不明液体,有些尴尬,“将军,对不起……”

    他把我的手拉下来,将我按在刚铺好的氆氇上,“老实坐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跑。”

    我很想表示出我的刚勇无敌来,可是这一天的折腾,耗去了我百分之九十的力量,冷风透过营帐的门,呼呼往里刮,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他敏锐地感觉到我的异动,从包裹里掏出来一件披风,将我裹得严严实实。他的衣物都是装在单独的箱子中,有兽皮隔湿,披在身上,干燥而温暖,带着他熟悉的味道。

    我勉强提了精神,道,“我没事……”

    “住口!”他皱着眉头,“不要逞强,你就在这里休息,不用管别的事。”

    他出了营帐,隐约看到他又向仆多吩咐了几句。我心里沮丧的很,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不会成为他的拖累,没想到这才刚刚走了三天,我就不争气地病了。在他心里,定然十分看我不起。

    其实我一向皮实,只是这次太不凑巧,屋漏偏逢连夜雨,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如此孱弱,与我悍勇的形象实在不相符。

    帐篷里安静下来,我裹着他厚实的披风,又困又累,神智渐渐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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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蕾蕾童鞋的粉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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