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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革命党之悲哀

    后海“移通”通讯公司顶楼的某个房间里,原本听命军方,要对一个电话号码实施全程窃听的技术人员愕然接到了取消窃听的严令,京都市中心,国家储蓄部的工作人员正到了下班的光景,却突然收到上级发来的信息,要求往一个不记名新开账户里汇入三百万现金,而京都西城军区大院中,绝对手握大权的实力派人物的余为国,正一脸茫然的坐在湖边的竹椅上,对着水面发呆。

    他实在不敢相信,情报局的某位情报员,竟然以殿下的行踪为威胁,向亲王索要金钱,这实在不像是传闻中纪律严明的帝国情报局作派,可是伯爵大人飞船里带着逃难而来的小殿下,除了后海的几位高层,以及自己这个负责接送殿下的家伙外,谁能够知道这绝密消息?

    余为国实在想不明白,只好颓然叹了一口气,从身边的近卫手里接过一条毛巾,擦了擦有些干涩的眼角,心想,亲王大人,您的小侄子怕是要影响到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命运了,无论从号码归属还是卫星定位的情况来看,那位“情报员”现在就呆在后海,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

    ……

    行将远去的夕阳正渐渐倒向远处大山的另一边,京都太空港不远处的一个居民小区内,一切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买完菜往家赶的家庭主妇正在和熟人闲聊,放学后的学生把玩着找同学新借的游戏光脑,步伐迟缓,回家后少不了挨一通训斥。

    不过,小区外一堵高墙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个手持自制冲锋枪的男子守在一间不大的宅子外,神情肃穆,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尤其枪管那抹浓重的黑色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显出几分杀气,然而那些杀气倘徉在与普通民众生活一墙之隔的地方,总有种滑稽的感觉。

    与此同时,宅子里的空气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拿着一部寻常的手机打电话,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带着微笑,他的周围或坐或站围着好几个人,各个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少年。

    房间里除了少年特有的青春期懵懵略粗的声音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少年听着电话,突然破开围在身边的人,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朝手心里飞速写下一串数字,并像复述电话号码一般把那串数字缓慢而清晰的念了一遍,似乎得到了电话那边的肯定,眉清目秀的面庞上闪现出一丝欢快的神情,然后道了一声再见,便挂下了电话。

    等在少年身边的人迅速围拢上来,把那只颇为白皙的手呈在面前,小心翼翼看着手心那几个歪歪扭扭的数字,就像生怕那油墨飞走一般,更有一个家伙拿起随身携带的小本,连续抄写了七八遍。

    “该给左叔发密码了,必须尽快把钱取出来。”少年全然不似其他人那般激动,用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热茶嘬了一口,说道,“老离那边也得打声招呼,让他赶紧撤。”

    少年嘴里的左叔便是革命党在后海星分部的领袖,至少左叔本人是这样说的,而革命党,则是帝国内部阶级斗争过程中产生的那部分自认为拥有更先进理念的抗争者。

    “是。”离少年最近的是一个年纪也不甚大的小伙,此时两颊早已绯红,一边吩咐手下,一边怀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少年,说道,“我们得了这笔钱,想来未来几年的发展不怕没有资金了!左叔也一定高兴坏了。”

    少年却突然苦笑起来,说道:“话虽是这样,但要是走漏了风声,恐怕我们所有的同志都要受到牵连,一笔飞来的横财,比起左叔几十年的努力,实在太小太小了。”

    “不会的,老离收到信息,会去南半球避两年的风头,至于那些小贩,收了钱,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任凭谁来查都查不出什么,此事做的天衣无缝,那余老头却不知我们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哈哈哈……”屋里的人听到“余老头”这个略带喜感的称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忘了吗,还有一个人,也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少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骨子里透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感觉,“若是那个什么殿下,什么将军得知这件事,在自己飞船内部人员中查上一查,一切就都败露了。”

    小伙先是一怔,过了片刻便缓过神来,喃喃道:“那可都是极大的大人物,三百万对他们来说还抵不上一顿饭钱,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情呢。”

    “但愿吧。”少年沉默了一会,似乎也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中。

    直到他不经意间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才突然一拍后脑勺,淡定与从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糟糕,今晚上班怕是要迟到了。”

    只见他飞快的放下茶杯,抓起洗漱台上的木梳胡乱刨了刨齐耳的短发,就一副要冲出房间的姿态。

    此刻少年才恢复了几分男孩子应该有的慌乱,屋里头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有些恍然,先前那个镇定自若,用一条帝国情报局急需的消息从后海星京都卫队总指挥手里骗取数百万现金的天才少年,终于在其老板的淫威之下,变回了一个正常的十三四岁男孩。

    “走吧,安萧乐,我开车送你。”

    “这处宅子暂时不能再用了,大家都去外面避避风头,两个月后再见,我会让小六通知各位下次会面的地址,各位保重。”

    说话的人四十岁左右的光景,一双剑眉不威自怒,是左叔最为依仗的臂膀,组织内的人都称呼他为八叔,原因很简单,他只有八根指头,左右手的无名指都从根部断去,年轻的时候八叔曾是后海某位大人物的家奴,后来那个大人物离奇死亡,找不到凶手,按照后海法律,这种情况下家奴必须陪葬,侥幸逃脱抓捕的八叔自那时起就来到了组织。

    而八叔嘴里的安萧乐,便是此前的那位少年。

    ……

    ……

    汽车在公路上走走停停,两人都不曾说话,八叔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取下嘴角燃尽的香烟,弹到了窗外,又取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边,似乎心绪不宁。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车流如潮,不一会儿便堵死了。

    “你说……”八叔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驾驶坐上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安萧乐,“我们玩的小把戏当真骗得了余为国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一个少年有能力揪出飞船里尊贵的小殿下,然后把消息传达给帝国情报局,今天的行动若是触到了卡门的逆鳞,我们的下场不会好。”

    “这是左叔的意思。”安萧乐捂着脸,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而你也知道,卡门亲王来到后海以后,革命工作进展的极为艰难,经费紧张……甚至实话实说,连我都对组织产生了一丝怀疑,被帝国抛弃的后海,真的需要一个暴力对抗暴力的团体吗?”

    安萧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左叔近几年肯定也看到了后海与帝国的不同,但是让他放弃毕生奋斗的一切,似乎太过残酷了一些……不过,这次行动,我完全看不到一丝正义可言,革命团体抛弃了信仰,那和黑帮有什么区别?”

    八叔笑着吐了一个烟圈,又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回忆。

    安萧乐看着两年来免费送自己上班下班的八叔,感觉他的笑容透出一股子颓废荒凉的味道……又何止是八叔。

    自己从五岁开始被左叔收养,十岁加入革命党,到现在这几年间,很少在组织里的同志脸上看到真正那种积极向上的欢欣,更可笑的是近两年的情况——除了流氓混混,再也没有一个人投奔而来。

    每个后海人都在称颂卡门亲王的贤明,伟大的卡门在这十几年里已然把后海从当年的水深火热里拉了出来,全新的法律,超低的赋税,权利机构再也不像以往那般肆意妄为,一切都似乎在向好的那方面发展……

    汽车重新开动,烟圈散去化作云雾罩在八叔头上,原本浑浊的发色显得更加杂乱灰败,就像后海革命党的前途。

    无命可革的革命党,这究竟是多么悲哀的悲哀啊。

    “八叔,听说你可能要去南方,我想请你带一句话给左叔。”犹豫了片刻,安萧乐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憋在嘴里的话,“我想要去中央星圈,老板告诉我,他有个老朋友可以帮我申请移民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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