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重出北宫非易事
公元前138年(武帝建元三年)七月,闽越发兵攻东瓯。东瓯告急,向汉朝求援。 “各位大臣也应该知道了,东欧前来求援,朕倒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到底该不该出兵。”今日的未央宫,注定会有一场唇枪舌战。 “陛下,这只不过是两个小国之间的小打小闹,我大汉朝又何须去理会。”田蚡率先表了态度。 “此言差矣!陛下,现在朝廷不去救助,今后又如何治理这些边远的地方。若出兵援救,可扬我大汉国威,令百越臣服!”严助(又称庄助)马上起身反驳。 “陛下,如今匈奴才是我汉之大患,出兵东欧,难保闽越不会联合百越发兵汉朝,到时若匈奴乘机骚扰北方,那我大汉可就不一定能应付了!” “不对,闽越这次主动攻打东欧,百越中的其他国定不会再助闽越,因为他们怕今后像东欧一样遭受闽越的挑衅。”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朝中的大臣明显已经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发兵,一排主张置之不理。 “好了,朕已经有了主意,就暂且不议此事了。” 退朝之后,宣室之中,刘彻单独召见了严助。 “严助,朕同意你的看法,希望出兵东瓯。” “陛下能够认同臣的愚见,臣甚感万分荣幸!” “可是如今却有一个大问题,虎符握在太皇太后手中,朕多次索要都是未果,没有虎符恐怕难以发兵。” “陛下若能委以微臣如此重任,臣定当不辱使命!” “你真能在没虎符的情况下让会稽郡守出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有陛下的命令,臣可以确保此事定能成。” “好!朕在长安等你的消息!” 严助很快赶到了会稽,向郡守表明了来意。 “中大夫,既然是皇上派您来的,那拿出虎符小臣定当马上出兵。” “郡守大人,我本就是皇上派来的符节,难道还信不过我?” “并非如此,只是按律只有见到虎符才能动兵,小臣不敢违了这制。” “大人,调用军队乃大事,没有虎符极有可能是假传圣旨。”坐在郡守旁边的司马言道,而郡守也有些认同,不一会儿的功夫,双方便起了冲突,无奈之下,严助只得宰杀了司马,郡守大惊。 “郡守大人,实话和你说吧,当今陛下刚刚继承帝位,不愿拿出虎符来征召郡国出兵,但陛下仁慈,愿意帮助东欧以扬大汉恩威,顾才谴派我一个符节前来。” “原来如此,小臣命他们出兵便是!” 这这样,严助成功地动用军队渡海救援东瓯,但军队没有到达,闽越就引兵退去了。 此事传到朝堂,引起一片哗然,而刘彻则异常的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以后不需要虎符,仅天子使节便可调用军队,严助回朝后,对其嘉奖了一番。 而刘彻也一鼓作气,于该年八、九月,与侍中、常侍、武骑及待诏陇西、北地良家子能骑射者期诸殿门,建立了期门军,后改名为羽林军。 不过连续两个月如此大的动作,可是惹得太皇太后有些不乐意了。 “孙儿见过祖母,不知祖母召孙儿过来所为何事?”这一天,刘彻被召去了长乐宫。 “怎么,没事就不能召你过来唠几句?”太皇太后将自己的不满表现了出来。 “孙儿本就应当尽孝道主动过来给祖母请安,还让祖母差人去请,是孙儿错了。” “少来这一套,祖母知道皇上对我这个老太太有些意见,你以为我真巴不得时时刻刻见到你?此次召你来,是有重要的事必须和你说。” “孙儿定当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也就罢了,你能听进一言两语就可以了。用天子使节发兵救援东瓯,是不是你的主意?” “皇祖母,这可确实误会孙儿了,朕在朝堂上可没说过同意发兵的。” “有必要再骗祖母吗?若没你的准许,那严助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斩了司马要郡守发兵!”刘彻未接一句话,只是静静得品着茶。 “彻儿,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此事一出,万一要是有歹人冒充天子使节调动了军队制造麻烦怎么办?到时你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祖母教训得是!”淡淡的一句足以说明刘彻不认同。 “还有,祖母不给你虎符,就是怕你不计后果的用兵,现在倒好,听说你建立了一支期门军,我倒想问问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祖母,按律调动军队需出示虎符,孙儿日后依此形式便是,命大臣们不要违了祖制。” “那就好,祖母老了,本不想过问这些事,但是是皇上逼得我不得不干涉。多想想怎样才能将这基业守好,别成天打着军队的主意!” “喏!那孙儿也先行告退了。” “去吧!”说罢,刘彻离开了长乐宫,心想着从今以后不会因为兵权问题完全受制于太皇太后,不免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已在心里默默地筹划着开疆之事。 在刘彻离开后,屏风后走出了馆陶。 “母后,您别生气了,皇上也是一时小孩子气罢了,为此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 “你是怕我会想着动他的这个皇位吧!”太皇太后冷冷地笑道。 “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儿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无他意。” “行了,别以为母后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为了阿娇才为皇上说的几句好话吗?” “母后,想当初你也不是很偏爱三弟梁王吗,女儿疼惜皇后那也是人之常情!” “说得也在理!不过我可从来没有要动他的念头,问你一句,这皇上常去椒房殿吗?” “母后,皇上倒是一月会去个几次,可是每回都待不了多久,我也替阿娇揪心,她要是能怀上皇子,女儿我也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你揪心,母后我是更揪心,彻儿这小子是越来越能耐了,很可能今后他恐怕连我的话都不会再听了,这天子使节、期门军,明摆着就是不满意我拽着虎符不放,就偏不遂他意,不给他虎符,料他也不敢胡来。” “母后说的是,况且这皇上毕竟也是你亲孙儿,是不会反了你去的。” “这孙儿可是甚让我头疼,当年景皇帝可没他这样,父子俩差远了。” “母后,既然皇上让您有些头疼,那就不提他了。” “馆陶,你也多劝劝阿娇,让她知道什么才是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该做的事,别成天就会耍些小孩子脾气。” “喏!” 长乐宫内,两为女子有着各自的心事。 而北宫内,维持着原先的平静。 春去秋来,一年多的时间似乎过得如此之快,窗前的那颗枫树已经是第二次红透了,我入宫之时还充满着春意,如今已是第二年的立秋。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问一个问题:他还记得我吗?算了吧,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人知道,我再多的假设也只是妄想。 一日,紫嫣愁眉苦索的进来了,这一年多来,她虽没有真正开心过,但也却从未如此愁过,我知道肯定有大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紫嫣,眉头紧皱的,太丑了,到时嫁不出去了可别怪我!”我虽然也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希望能逗紫嫣一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我可正愁着呢!”紫嫣似乎没有一丝笑容。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皇上为了充实国库,削减了各宫的俸禄,听说连长乐宫都在其中,只是削减的量少了些,我们这北宫本来就没多少供给,织的布匹卖的银两又大部分用来打点了,看来,以后的日子是更加地举步维艰,姑娘,你说怎么办?” 我思考了良久,始终未说话,又再次走到窗边,望着洋洋洒洒飘落的枫叶,紫嫣看着我这副摸样到急了。 “子夫,好歹你也说句话啊,你这样子让我心里更没底了。” “紫嫣,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不会让我们一辈子都困在这北宫!” “记得啊,难道你是说。。。。。。”紫嫣的眼里满怀期待。 “没错,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或许可以离开这儿了。” “真的!”紫嫣深怕自己听错了。 “是啊,只是,你是愿意留在这宫中还是和我出宫去。” “当初你可是认了我这个妹妹的,我自然愿意和你在一块儿!” “那好,不过可能要辛苦你了。”我在紫嫣耳边嘱咐了几句,紫嫣脸上露出了难得笑容,说了一句就这么办便出去了。 这北宫中的生活于我而言犹如牢笼,我渴望出去,可是如今有机会了,我却有些失落,原来平阳府的初见只是一次偶遇,并不是一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故事的开始,忘了吧,让不切实际的幻想都随风去吧。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叨着,那日的一幕幕却更加的清晰可见。 几天后,紫嫣兴奋地堆我说:“姑娘,这儿守门的曹公公和太后寝宫的何公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听何公公说,王太后已命人请长公主明日入宫一叙,而长公主每次必带襄儿(曹襄为平阳公主与曹参之孙曹寿之子)前来,且襄儿一般会由长乐宫侧殿的宫女照料。” “那太好了,我们就按原先所计划的进行。只是这皇后娘娘隔三差五地就会命人前来查看情况,我抽不开身,要辛苦你了。” “没事儿的,只是这两天用在打点上的钱已经不少,但愿这次能顺利出去,否则就呜呼哀哉了!” “是吗,那你明天可得格外小心,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在姑娘身边跟你这么久,我呀,也学到了不少,放心吧!” 其实我知道紫嫣的心理还是很不踏实的,只是为了让我少担心点,才这样说,我们朝夕相处了一年,已经不是姐妹甚似姐妹了。 这一夜特别的难熬,我和紫嫣岁各自手捧收书,但谁的心思也都不在书上,那竹简上的字已然成了一个个空洞的符号。直到很晚,我和她才斜靠这枕头小憩一会。 长公主按礼仪带襄儿见过太后后,襄儿就被侍婢送往侧殿照料。 紫嫣早就打点好了一切,所以第二天时辰一到,她很顺利地走出了北宫。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看准时机,紫嫣走了过去,守卫的先是拦住了她。 “你是哪宫的,这么不懂规矩!” “这位大哥,我是平阳府的侍女,今日随长公主入宫的,太后想让长公主留宿一夜,便命奴婢带少主先行回府。” “不对吧,长公主若真要留宿,那少主也定是留在宫中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让你们先行回去?” “这位大哥说的有理,但是少主每次住在宫中晚上总会吵地人不安神,所以长公主才会由此安排。” “真有此事?” “你看,我连平阳府上的腰牌都有,难道还会有假?”说着紫嫣从腰间拿出了刻有平阳府字样的硬牌,这是我当初从平阳长公主府出来时所带的,没想到今日倒也帮了大忙。 “这。。。。。。”盘问的卫士还是有些疑惑。 “你要去确认我不会拦着你,不过太后和长公主正聊得欢,你若是坏了她们母女间此刻的兴致,恐怕这罚也轻不了。” “好,让你进去便是!”有些将信将疑,但卫士还是放紫嫣进去了。 就这样,紫嫣和照料的宫女说了几句后,顺利地将曹襄带到了北宫,其中为了避开他人的主意,她绕了不少弯路,一路上不断祈求着少主可千万别哭,这襄儿也挺配合,一直很安静。我一见紫嫣来了,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将气轻轻放置床榻后,便对紫嫣说道。 “你不在的时间里,皇后可是已经让人来过了,幸好没被撞上。” “算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吧,不说了,我可还得赶紧去长乐宫,免得迟了。” “嗯,去吧,这边有我。” 我仔细端详了床榻上熟睡的襄儿,他的样子可是很令人怜惜,对不起,你还这么小,我便利用你来达到出宫的目的,希望长大后你能够原谅我。口中一遍遍念叨着,不知道襄儿是否听得懂。 “参见太后娘娘、长公主!” “你是谁?是谁命你前来送糕点的?”太后警觉地问道。 “回东宫的话,奴婢是不久前才到未央宫当差的。皇上听说长公主到来了,便特命奴才送些糕点过来。”紫嫣说着事先编好的谎话,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这可这是稀罕事,彻儿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端上来吧!” “喏!”紫嫣颤颤的端了上去,放下后经过平阳身边时,故意身子一晃,平阳顺手一扶,紫嫣将一直握在手心的一小块布匹送到了长公主手中,太后正品着茶,未留意到这一小动作。长公主甚是警觉,赶紧藏到袖中,打算先瞒着太后,弄清情况后再做处理。那一刻,紫嫣想的是天不绝我们,心里不断说着感谢上苍。 “你怎么回事,这么笨,连走路都走不稳!”看到刚刚那一幕,太后大怒。 “请太后娘娘降罪,奴婢刚来宫中不久,这规矩还未学好!” “行了,赶紧出去吧,看着就烦。”紫嫣快步出了太后的寝宫。 “这奴婢甚是奇怪!”太后满心疑惑。 “是啊,笨手笨脚的,不去理会便是。” “还是平阳说的对。” “母后,女儿我要不去见见皇上,看看他到底忙成什么样。” “这么急干什么,陪母后再坐一会!” “女儿也很久没见到皇上了,甚是想念,就让我过去吧。” “好,那你去吧。” 看着平阳告退离去的身影,太后对刚才的事更加的疑惑,但她知道这个女儿向来是聪明的,从未让她担心过,也就不再多想了。 身旁尾随着贴身侍女碧儿,平阳出了长乐宫,赶紧拿出那布条,只见上面写着: 去年《桑中》,今在北宫,公主之子,亦在此处,妄求一见,别无他想。卫子夫敬上。 见此,平阳加快脚步地往我这边赶,侍女碧儿也看到了其中的内容,不解地问: “公主,为什么不禀报太后呢?” “狗急还跳墙,把她逼上绝路了,谁知道她会对少主怎么样?” 碧儿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北宫门口,我和紫嫣已在迎候,看到公主来到,赶忙上前行礼。 “罪婢卫子夫参见长公主,请长公主里面小坐。”我首先行了礼。 “奴婢参见长公主,忘长公主恕罪!”紫嫣也表了态度。 “襄儿呢?”长公主甚是担心儿子的安危。 “少主无恙,正睡地香。” 平阳急步赶往里屋,看到襄儿,赶紧抱起,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深深的感情,也不免让我思起了去世的母亲。 “长公主,实在对不起,奴婢命紫嫣撒谎说你今晚留宿宫中,让随从和少主先行回府。” “碧儿!” “诺,公主有何吩咐?” “你带少主去太后寝宫的侧室,让人好生照看着,就说本公主后来又改了主意,命你前去已将少主追回,今晚我与襄儿留在宫中。” “诺!”碧儿抱着襄儿出去了。 “多谢长公主。长公主先喝杯水吧,奴婢向公主赔罪。”我顺势递上一杯茶水。 “卫子夫,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吗,今天如果换做别人,恐怕你10个脑袋都不够砍。” “此话有理,不过若不是襄儿有你这样一位母亲,恐怕他也活不过今日。” “看来你自认为对我很了解!说吧,你如此费尽心机地要见我一面,所为何事,你不会只是让我来喝杯茶吧!” “公主见笑了,如今我已在这儿一年多了,奴婢还是想回长公主府,伺候长公主,需要公主帮我。”我与紫嫣双双跪地,请求平阳能帮我们这一次。 “当初长公主将我送入宫,对我有一番期待,而如今看来一切都已成为妄想,顾奴婢希望长公主能够遂了奴婢的心愿,回平阳府报答公主的一片恩情。”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长公主还真爽快。”我惊讶于平阳竟会这么快答应我。我在平阳耳边说了几句,公主倒是会心一笑。 “这倒是个好办法,既然你自请想出宫,我平阳就帮你这一次,不过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已经铁了心要出去,这宫中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你难道没有一丝留恋?” “长公主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奴婢,又有什么资格来留恋宫中的东西。” “行了,能帮的我自会帮你,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也该离开这北宫了。”她起身便走。 “长公主,奴婢还有一事想问,卫青他还好吗?” “你有四各个兄弟姐妹,为何独独问他?”她停住了脚步,等着我说下文。 “因为家中他最小,奴婢最担心的自然是他。” “他是蛟龙困在浅滩,英雄正愁无用武之处。”。 “多谢长公主告知,奴婢恭送长公主!” 看着平阳离去的背影,我思绪万千,想起了大哥卫长君、大姐卫君孺、二姐卫少儿,还有我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卫青,更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那番话。 “子夫、青儿,还记得那年冬天,母亲好不容易向人求来五个热呼呼的馒头,就你们俩舍不得吃,要把馒头分给娘,娘那时候就知道,日后我们卫家最有出息的定是你们两个,你们可一定要撑起卫家的天!” 母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这句话,抛弃了尘世间的纷扰,也留下了我们五个无依无靠的兄弟姐妹。 我不知道母亲的这番话是否会是真的,不过这些年来,青儿不论处在怎样的环境中,即使是在生父郑季家中牧羊的日子,都不曾一天不骑马射箭。后来多亏长公主眷顾,卫青 从郑家回来后,让他做了府中的一名骑奴。记得青儿刚从郑家回来时,我和他聊过一次。 “青儿,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未曾放弃骑马射箭,这是图什么呀?” “姐姐,此话我只跟你一人讲,我怕别人听了会笑话我。” “好,那你告诉我!” “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去从军,为将将匈奴赶出大汉疆土立汉马功劳。” “现在大汉对匈奴施行的是和亲政策,这样的机会你觉得能等到吗?” “会的,一定会的!” 此刻我看到的是他眼中坚定的眼神,那是一种不容质疑的态度。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帮他今早实现这个藏在心中已久的梦想,只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我在这北宫,连见上青儿一面都是妄想,其他的更是不敢多想。 因为平阳做好了善后工作的缘故,我与紫嫣的事未曾引起宫中之人的注意。 几天后,平阳又再次进宫了,不过这次召她的不是太后,而是当今天子,亦是她的亲弟弟。汉武帝早在太后寝宫等候良久,一见平阳来到,立马精神抖擞。 “参见皇上,参见母后!” “朕的好姐姐,赶紧起来!” “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称呼。” “你是不知道,你在府上的作为可是帮提点了朕。朕一直想充实国库,听说姐姐前几日遣散了一些闲杂的侍女,朕倒也想遣散一些宫中的闲杂人,好减少些开支。” “没想到我的无心之举,倒给皇上出了个主意,这是平阳莫大的福分!不过,陛下继位时不是刚遣散过吗,这可只过了三载多。”对于这个赌注,我与平阳都没有太大的自信,但还是决定一试。 “三载多了,又有什么不何事。”刘彻倒是笑得很欢,已经下定决心着手处理此事。 “既然下了决定,那皇上是打算让掖庭令还是皇后来处理此事?” “此事事关重大,朕打算亲自过问!” “皇儿,什么事关重大,分明是一小事,可不能因此误了国事!”太后很是不解皇上的这个决定。 “是啊,皇上,这种小事交给他人来做便是了!” “不,朕已经决定了,可不能让他们给朕留些歪瓜裂枣在宫中伺候着。” “有理有理!”看到皇上态度如此坚决,平阳只好表示了认同。 刘彻一离开,母女俩就议论开了,对他的这个决定依旧是不解。 不久,皇宫中的宫女们都处在惶恐中,因为谁都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如果她们必须继续留在皇宫,皇宫外自由的气息、家人团聚的向往又无不在吸引着她们,若得以出去,恐怕日后的生计又成问题。在这矛盾的心情中,大家都等待着天子的“宣判”。 一排接一排的的宫女进去,出来时有笑的,有哭的,有目无表情的,我和紫嫣则是作为北宫的宫女入了这行列。等待了许久,终于轮到我与紫嫣这一排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年多后,终于再次见到了他,我一直心心念念想的那个人,这一见,把我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勾出来了,强装出来的毫不在乎彻底不复存在了。 “奴婢参见皇上,奴婢是一个不中用之人,恳请皇上让奴婢!”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哭得紫嫣和旁人都很是奇怪,她们不解,一个小宫女既然敢在天子面前梨花带雨般地哭一番,她们心中不禁疑问,这是作秀还是别有用心,而在紫嫣的心中,我向来是一个眼泪不轻弹的女子,为何今日却克制不住?她的脑海中也有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我知道,我这一年多来的委屈早已化成了泪水,只是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就当这眼泪还给了他,从此永无瓜葛。 “你是卫子夫?”他将我轻轻扶起,显得那么温柔,这种温存我以为已经不复存在。没想到过了一年多,他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喏!承蒙陛下记得奴婢!”他又轻轻的将我眼角的泪水拭去,可是泪水还在不停地滴落,他则不断地为我拭去,惹得身旁的几位宫人是羡慕加嫉妒,她们认为我的手段果真是高,哭地天子心都软了。 “朕说过你的名字很好自然记得,朕不许你出宫去。来人,从今日起卫子夫封为美人,入住猗兰殿!”他的这个决定让我甚是震惊,我与紫嫣早就最好出宫的准备,没想到他却选择留我下来。虽然我设想过不少我们再次相见的情形,可像今天如此,我却从未敢想。 “陛下,这不合适,奴婢身份卑微怎有资格做美人,况且也不能因为贱婢而使陛下与皇后娘娘有所隔阂!”此刻我已无法平定心情。 “难道你要抗旨吗?是朕要你留下来!” “陛下,这万万不可,还是让奴婢回平阳府吧!”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抗旨不遵可是死罪。”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吗?让我一个讴者能够做这汉宫中的美人,让我能够有机会陪伴君王。而旁人的眼中又带了些鄙视,认为我这是在欲擒故纵。 “谢陛下恩典,不过奴婢还有一事相求!”我双膝跪地,只求一事。 “说吧,只要朕能够做到,定会依你。” “紫嫣这一年来一直对奴婢照顾有加,奴婢恳请陛下让她随奴婢一起去猗兰殿。” “这好办,不够以后也别自称奴婢了。来人,将卫美人送去猗兰殿。” 世事难料,如今我却因祸得福,不免有几分喜悦,但也知前方路途漫漫,可是尽管如此,我一定要在后|宫中闯出一片天地,为了那改变我命运对我有恩惠的天子,也为了那我苦苦等待机会的弟弟。 不久,我与紫嫣到了宜兰殿,我命其他人先都退下,整个殿中只有我们两人。 “奴婢参见美人!” “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把你当你姐妹了。” “这怎么可以,你我毕竟主仆有别。” “其实我和你还不是一样,是奴婢出生,以后我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在私底下就不要有这些礼数了。” “喏!今日多谢美人还记得我!” “这一年多来你陪我受了多少苦我还会不知道吗,真是委屈你了。这猗兰殿的五官就由你来做吧,刚刚有人告诉我这儿原来的五官已经得到恩准出宫去了。” “多谢美人厚爱!”紫嫣给了我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像以前那样放得开。 “紫嫣,当日你随我去了北宫,你有想过会再次回到这儿吗?” “想过回到这儿,却从未料到竟是这种方式。” “那天在这宫中休息,我就料到这儿是呆不久的,果不其然跟这猗兰殿只有一夜之缘。本以为今天会和你一起出了宫回平阳府,没想到造化弄人,我居然又回到了这儿!” “是啊,这变化也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好像就一瞬间,什么都改写了。”我与紫嫣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你后悔我也让你留下来陪我吗?” “没有后悔,既然已经胜似姐妹,自是愿意在你身旁。” “多谢,日后有你陪我,我也就不会感到无人可以交心了。” “嗯,美人,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刚刚的紫嫣可能面对我身份的变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而现在她已经相信,我和那个北宫中卫子夫的区别仅仅只是身份。 “想问的话直说便是!” “刚刚那场哭是怎么回事?莫非你。。。。。。” “你是想说我早有预谋?” “不敢。”紫嫣意识到刚刚这个问题似乎问得有些愚蠢和不妥。 “如果说我是早有预谋,那也太高估我了,难道我就不怕这样做反而惹得天子不高兴,被罚的更重?” “可是奴婢从来没见你哭过,今日为何哭成那样?” “这一年多来的委屈你又不是不知,只是我和你都在彼此面前逞强罢了,夜半三更时分,我可不知一次听到你轻声哭泣!” “原来这你都知道。” “我不曾哭,那是因为一直忍着,今天见到皇上,想起这一切的苦皆因他而起,我自是克制不住自己。” “原来是这样,奴婢明白了。如今皇上封你为美人,也算是这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白等!” “其实我根本就没敢奢望皇上还记得那个平阳府的讴者。今夜皇上应该会来这猗兰殿,你替我梳妆吧!”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一声“皇上驾到”,我马上跪拜在大堂中。 “子夫,起来吧!” “喏!奴婢遵命!” “都说了别自称奴婢了,你应该称自己为臣妾了。明天早朝结束朕带你去拜见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你还是作些准备比较好!” “喏!臣妾谨遵陛下安排!” “这些侍女们有怠慢你吗?” “怎么会呢?她们可是忙了很久,尽心尽责地做着自己的事。” “这就好,还有政事要忙绿,那朕回宣室去了。” “臣妾恭送陛下。”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走到门口的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 “皇上,一切应以天下为重,陛下将国事放在第一位是应该的。” “还是你明事理,皇后要是有你一半讲理就好了。”似曾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美人,皇上这么快就走了?”紫嫣的一席话把倚靠在门边目送的我吓了一跳。 “你呀,出来也不出个声,吓死人了,皇上走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啊,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今日美人只命我帮你梳妆,却未曾特别交代其他事情!若是你认为皇上会留下来,那定会让我准备些茶点,好好打理床榻什么的。” “看来我身边有个高人呢!我可不能小看了你。” “在美人身边待了这么久,学到了点皮毛,高人两字可还真配不起。” “你可真太谦虚了。” “既然皇上要你留下来,今晚又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也是为了我好让我少受些罪,我这上面可还有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虽被封为了美人,但毕竟还是要先见见她们才好作数,否则少了礼数难免被她们作为借口来惩治我! 我对皇上到甚是感激!” “原来如此,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一定比在北宫时好过。” “是啊,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恐怕又将会有一场劫难,而且你也逃不掉的!” “美人,我明白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什么时候学会抢我的词了!”我故作严肃,但又实在憋不住笑,“不过你说的没错,皇后、窦太主、太皇太后三人我们上回已经见过了,我违背誓言,你没好好监督可就够她们训的了!” “明朝的事明朝再说,我看今天美人你也累了,早些休息,走吧!” “嗯!”这一夜我睡的并不踏实,想着明白可能的种种,不禁有些后怕,但想到他会陪我一同去请安,心里又平静了些。 床榻上的我翻来覆去,天快拂晓时,因为太困,才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