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花明柳暗
两场宴会与元日的太庙祭祀已是折腾的人精疲力尽了。投毒一事被拖延了几日还未查明,茗烟因此一直被收押在监,我心一直沉沉郁郁,唯一欣慰的是雪浮的伤势倒是好了许多,已是能和往常一样流利讲话,开始重新打理拥芙宫内内外外。 徐农玉循着以往的规矩每日到文鸢堂为我请脉。一缕明亮的日光透过窗上的缝隙投射进来,在他微皱的眉头上镀上一层浅金色,如铜像般凝重肃穆。 这样的神色着实教我有些担心,便向他问道:“徐太医,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么?” 他收回替我请脉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脉相的确有些沉滞不稳。想是娘娘最近过于劳累所致,微臣今日为娘娘多开一副安胎药,即使是圣体康健也应该要好生注意才好。”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教执秋取过纸笔:“有劳徐太医了。”眼风一斜,立在身后的雪浮遂明白了转身将宫门关上,然后率众人一同退下。 我凝气小心问他:“关于有毒汤膳一事,徐太医可听说了?” 他写完方子,小心的将锦帕叠好放置到药匣中,才小心翼翼垂首道:“此事同太医院不乏干系,微臣已听同僚聊之始末,大抵是明白了。” “请问徐太医,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我轻轻把弄着手腕上一只圆润光滑的碧翠玉镯。 他脸色微变道:“那日当职的太医并不是微臣,况且皇上同皇后娘娘自有论断,微臣不敢妄自断言。” 我轻轻一笑:“徐太医仿佛拘谨了许多,皇上请太医替本宫把脉,太医亦是希望本宫好好的罢。” 他忙起身跪倒,拱手一拜:“微臣自当拼尽全力保娘娘与龙胎周全!” 看着他神色凛然,心中颇为感动,点点头教他坐了:“徐太医的医术和为人,本宫自然是相信的,不过这宫里头害人的心岂能是轻易便能防的。”见他低头不语,又接着道:“太医也看到了,当日若不是机缘巧合,本宫今日怎么还会有机会请太医来请脉保胎呢。”我盯着他,问道:“当日皇后娘娘的龙胎是哪位太医保得,又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 他听我乍然问起皇后堕胎之事,脸色大变,沉思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当日皇后娘娘的龙胎是太医院副院判孙绍淳大人保的,孙大人乃千金圣手,微臣亦师从过他。不过可惜的很,当日他多饮了几杯酒,在皇后娘娘的伤寒药里加了一味芫花,导致皇后娘娘心脉急促,不幸胎儿滑落。太后闻之盛怒之便下了懿旨将其处死,一代宗师就这样糊涂命陨”他低头思索迟疑:“可是依着微臣对他为人的了解,孙太医德高望重,处事极其严谨,绝对不可能在抓药开方之前饮酒,也不可能犯出这等连低级医奴都很少会犯的错误。” 我起身离座,静静地凝视着西窗上明亮透色的窗纸,良久才道:“徐太医可有什么拭毒的法子?”我转过身来,“本宫曾听说银针可以鉴别出有毒的食物,不知是否属实?” 他打开医匣,取出一枚闪着寒光的细细银针:“银针的确是可以拭毒,不过所能鉴别的毒性也只是一二而已,例如寻常砒霜。每一种食材药材均有它自己的特性,当然无毒的居多,可若是真的有心加害,所能用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说完取出一个紫瓷小瓶,轻轻的将银针放置其中,片刻取出拭了干净道:“娘娘请看。” 我伸手仔细捏住针尾,只见寒光依旧并无异样,疑道:“不知徐太医想让本宫看什么?” 他微微一笑:“这瓶乃是蛇毒解药,却也是有些毒性的,银针并不能试出。” 我点点头:“如此,本宫更要小心了。” 他微微俯首:“娘娘只管饮食汤药专人专侍,必无烦忧。” 听他今日此言,我并没有觉得放心反而越发的担心起来。入宫我只带了茗烟一人,如今她又不能身旁近侍,雪浮,执秋,映冬等人却是始终都没有得到我真正的信任,这样看来身边竟没有一个得力的人了,难道我竟是身处危险境地了么,看着桌上摆着的几盘点心,鲜红的玫瑰水晶团子,碧色的绿豆沙糕,雪白的马蹄千层糕,好像隐隐的都带着晦暗的颜色,吃上一口便能置人命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