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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冉冉物华休(下)

    沈墨微微摊开手掌,红光愈盛,渐有艳色的繁印疏烟从符咒四周漫出,虚升到半空,朝着季婵的方向迤逦而去,季婵却沉游在一派混沌里,浑然未觉。    本正林卿不让其上前捣乱阻碍他返世大业的苏御,脸上却忽然浮现兴味的神色,音珞偏头看他,二人视线对上,一丝了悟从眸底徐徐攀爬。    “咒命赵家?”    “哼,你还有点见识嘛。”    “我好歹也是王家人吧。”话说赵家声名那般阴损和苏家同属生人勿扰、邪灵退散、看到绝对绕着走一族,怎么可能不知道嘛。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是王家打杂的。”苏御上下瞟了几眼音珞,唇角敛笑。    “……”你妹的,不损我几句你睡不着是吧,我是有多差啊。    说起那赵家,它是通灵界与王家、苏家齐名的通灵大家,赵家精于咒命,若说苏家是鬼魂的噩梦,赵家就是活人的克星啊,赵家出品的符咒,必见血方收。    而赵家的大小姐赵漪,音珞少时曾与之有过几次交往,经历算不上多愉快,不过其人行事倒不似赵家惯有的阴损作风,相反高调过了头。    非得下个界定,大抵可以这样比较,要说那苏御是煞气冲天,赵漪便是妖气盖顶啊。且坊间传闻,赵漪曾明确表示有意于苏御,在半途杀出个王画珍以前,音珞一直以为赵漪和苏御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最好双双归家斗个天翻地覆再不要出来祸害人了。    而这下子,大概是被王家抢了先,王画珍生生横插一杠子,明显的挑衅嘛,梁子约摸是结下了吧。若是让赵漪得了消息,她那等心性不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举动来。    王画珍那个大小姐又不出王家自然很安全,可怜了咱们这些实力差又得在外游荡的小悲催啊。    因此,音珞在分析出这第一手的消息后,更加决定要隐姓埋名远离赵家人,以防哪天被牵连报复就太不划算了。    这边厢,沈墨手上握着的必然是那写有季婵生辰八字的出自赵家的摄魂符,上面附着了夺命的咒法,若那所咒之人心魂剧动,定会被乘虚而入,勾出魂魄,如不幸被锁入灵物,除非禁制解除,不然转生都是妄想,只得长久地被捆缚于人间,着实恐怖。    眼看那红光触到季婵,瞬间化作赤练紧紧缠绕,她混似被天雷击中,不停抽搐,凤冠颠落在地,发出哐当的脆响,冠上明珠提溜滚入翠陌杳无踪迹,她腻云的发松垂,生气骤然流失若倾涌而出的挂天瀑布,气息厌厌    此时,附近却隐约传来强大的灵力波动,浓厚却阴寒,音珞旋身去望,见在那乌青长檐下立着个一袭白袍,衣襟绣着黑色花藤的男人,这身打扮,靠,这赵家人服务也太周到了吧,还上门来验收成效吗?    怎么办,要躲起来吗,虽是三百多年前的旧景,依旧不可小觑了赵家的实力,况且要是在这魂魄之渊受了伤,后果很严重啊。    音珞下意识就要退到一旁的角落里,苏御却已祭出鬼啸剑,眼睛兴奋的直眯:“我去会会那赵家人,你看好这小子,若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唯你是问。”    啊啊啊……怎么忘了这个到处挑衅招惹是非的战斗狂了,跟他一伙好危险啊……    未待音珞阻止,苏御便足尖踏地飞身出了光圈结界,身形奇快,只觉风过,残影霎时吹散,并未引起沈墨分毫的注意,弹指间,已到了长檐之下。    苏御打量了那白衣之人几眼,眉间煞气缭绕,执剑相对:“你,不错,跟我打一架。”    “你是苏家人?不对,我怎的不曾见过,苏家何时出了这么个放浪后生。”那人年近三十,身形消瘦,相貌寡淡,十分不打眼,只周身那挥之不去的阴凉气场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哼,多说无益,奉劝你仔细着点,莫要丢了赵家的颜面才是。”    说罢,举剑去劈,那人自不是泛泛之辈,衣摆一闪,人已立在十米开外。    苏御拧身上前,剑尖猛地漾出金光,高抬剑身,猛力砍去,白衣男子抬手去挡,手臂之上已然固着浮现碧光的刚硬结界,两者相击,骤然迸发出激越的金属碰撞之音。    双方一番你来我往,一时半会儿大概也分不出胜负来,音珞已经懒得去管他了,好在那白衣男子不是逆天的BOSS级人物,大概是不能轻易秒掉苏御了。    这就好,苏御,你慢慢享受吧,一定尽兴啊,这样,短时间内就不会来找我麻烦了吧,但愿。    眼下,稳住小卿才是正事。他正被苏御禁锢在了三尺见方的法阵里,寸步难行,音珞狠下心来,牢牢按住他,望他切莫做出什么自残的行为才是。    毕竟这只是过去,阻止无益,徒增烦忧罢了,她正犹豫要不敲昏他得了,有些尘埃落定的残忍往事,休回首,不见,不伤……    季婵此时已伏倒在地,一魂二魄被吸入了扇中,手中的折扇摔到身旁的碧草之上,画中的美人儿卧在扇上依旧笑得温软。    季婵已看不清楚眼前种种,世间万物都藏在了默然的帘幕之后,一片虚无,可她仍昂着头倔强的面朝折扇的方向。    沈砚……沈砚……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吗……    那早已刻入眸底的光景,无法抹去,扇上的女子似在嘲笑着她此刻的不堪,她发不出星点的声音,只稍稍张着唇,眼神空洞。    高悬的日头透过苑里枝桠叶脉,铺了一地的斑驳。    沈墨屈膝跪伏在季婵身旁,轻抚她的眉眼,一缕一缕柔柔理着她散乱的乌发流丝,小婵,现在很难受吧,别怕,很快就会好的,这不是死亡,而是开始呢,我们的开始。    他骨节修长的手牵起季婵皙白指尖,牢牢交握,眸底疯狂匿在了一潭昭华之下。    他胸腔里盈绕着落花飞絮,他,即将完成那在心底深埋,早已绽出满梢团锦的宿愿,娶她。    小婵,纵然你不愿与我长伴,没有关系,我会用我的法子留住你,你看,很快,我们就能以夫妻的名义存于世间,如那并蒂莲花,永世不离。    他陡然曲身,叩首……    ————一拜天地。小婵,你大约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宫内的九华殿,京城所有世家的待嫁女子都在那满室浮华的玉宇里勾心斗角,你却早早离席,避在那水榭后,低低哼唱不着调的高山流水。你是在找知音吗,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奢靡虚伪的皇城,就像桎梏,人人都似棋子,踏着家族的车辙前行,让人窒息。可当繁华落尽,又会剩下些什么呢?    你不同于我认识的女子,你身上流溢着曙雀般自由纯至的融融暖意,我挪不开眼去,那时我就告诉自己,你会是我的。    ————二拜高堂。小婵,你还在恨我吧,如果我说,季家覆亡的真正原因不是国仇家恨那等与我而言毫无意义的东西,只是因为,我想要你,你会是怎样的表情?你定会连自己都恨上吧,你不适合背负那等无法救赎的情绪,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呢。    ————夫妻对拜。小婵,你听到了吗,枝头的鸟儿都在为我们鸣贺,我们如今,是夫妻了,没有人能把我们拆散。    礼毕,季婵指尖微动,似要抓住什么,然,终是无力垂下,香消玉殒…    沈墨拾起沉眠着季婵魂魄的折扇,珍重地没入怀中,展臂揽过季婵,唇轻轻擦过她阖上的目。    小婵,我会带着你游尽这红尘万象,你可期待……    陡然拂来的风,荷香缭绕,合欢花穗在半空中悠然萦纡,一缕殷红穗瓣缓缓栖落在季婵光洁的额角……    林卿凝望着季婵,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腥红的血,眼仁泛白,刹那瘫软下去。音珞伸臂拥住他,心乱如麻。    苍旻绵云堆雪,却刹那卷尽,渗出赤朱的艳色,这魂魄之渊就要崩裂,在搅乱扭曲的景致里,极目之处依稀有身影奔赴而来,未待看清,天穹已彻底坍塌,一切归于杳冥。    光芒再次袭入眼睑时,已是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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