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顾云笺

    音珞在车上坐得很是端正，看着白毛的毯子被自己生生踩成泥土色，实在压力很大，只能尽量不动，少接触点东西为好。    “小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我们是要到隰苓，你看把你送到哪比较好。”音珞闻言看着说话的青年，隰苓？正好是自己的目的地，原本是想先到离王家最近的扶胥再转车去隰苓的，可是把人家车弄这么脏，还要赖到隰苓会不会太无耻。    唔，不管了，反正今天脸都丢光了，再多点也无所谓，总要试试才好。    音珞厚着脸皮：“那个，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让我坐到隰苓，我会付钱的。”    青年盯着音珞不置可否，气氛骤然沉默，如细细密密的针尖。    她脸上又热起来，莹白的手指纠纠缠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就在最近的宾馆放我下来就好，路费和车子的清理费用我会一并付的，真的谢谢你们愿意载我这一程。”    青年忽然莞尔：“你别误会，我正觉得这路上闷得很，没想到就遇上你了，我们也算有缘。你看阿通又不爱说话，要不你一路上陪我聊聊天，就当路费了，怎么样？”    “好的好的，我叫王音珞，非常高兴认识你们。”陪聊什么的就能到目的地，省时又省力，太美好了，他果然是个好人。    “别这么客气，不然可没法好好聊天了。”    青年从衣间摸出一方绢帕抹去车窗上氤氲雾影，透出路旁隐约的深绿颜色，他唇角弧度柔和，眸间有清亮的光：“我叫顾云笺，是杜康事务所的主人。”    “杜康……是卖酒的吗？”    “不是哦，但是本质差不多，助人解忧。我们出售的，其实是希望。”顾云笺微微凑近朝音珞眨了眨眼“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嗯，好棒的，杜康都可以做些什么呢？”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希望原来也可以买到，那她，可不可以把父亲买回来啊？    “这个一时可说不清，杜康就在隰苓，你要不要哪天来看看？”    “要的，我一定去。”这么有意思的地方，一定要去看下，顺便到时感谢下顾云笺今天的帮助。    “那可说好了，而且杜康也有个喜欢旗袍的小姐，你们一定很有话说。”    音珞很囧，难为他还能看出自己这身当抹布都嫌脏的货是短款旗袍。    “啊，这个呀，从小就穿，习惯了，今天不小心摔了跤弄脏了，下回我一定穿身漂亮点的去见她。”真是的，下次绝对不能这么狼狈了。    “别在意，我是觉得现今还这么钟爱传统文化的人非常难得。”顾云笺善意的姿态让音珞放松不少，原来是这样啊，也是的，王家本家一直以来都与外界有一定距离，生活习惯上可能较当今社会相对传统点吧。    顾云笺实在是个很擅于交谈的人，一路上基本都是他引导着话题音珞附和着，音珞觉得找自己陪聊他亏大了。    下车前，顾云笺塞了张名片给她，说记得去找他，对于他的热情，音珞有点感动，这个世界真温暖啊。    “再见，小音珞。”顾云笺笑眯眯地朝她摆摆手。    “再……再见。”音珞摇着的手不禁抖了抖，对于他的称呼，有点接受无能，因为，父亲他，最喜欢这样叫我了＝＝。    音珞拖着皮箱，走进宾馆的时候已近午夜，无视正嗑着瓜子的服务员探究的眼神，冲进房间洗个澡才是王道。    泡在浸了中药的浴缸里，全身的崩紧的皮肉筋骨都松软下来，热气在体内不停窜动，消弭积在骨里的酸痛与寒湿。    又吃了满满一大碗的牛肉盖饭，摸着圆溜溜的肚皮，唔，终于又活过来了。    真享受啊，不过这里的消费也真是高，照这种花费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去睡大街了，还是得找个工作才行。    上学虽然有趣但暂时不考虑，在家时师傅们教得文化课有认真去学，常识什么的还是懂的。    当务之急是找个打工的地方，还有得去租个房子，住在这里一定会破产的。    洗完澡，躺在纯白四方柔软大床上，身体极度疲惫，思绪却很零乱。    音珞恍然意识到原来真的已经离王家了，这不是她那张花梨木镂刻的月洞门罩架子床，也不是她那床桃梅堆锦的蚕丝被，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已经很遥远了。    心里不住的有点难过害怕，呜，黑夜什么的最讨厌了，明天，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一定又会充满力量的……    一连几日，音珞白天看房，晚上上网搜集租房信息，如此终于找到心仪的住房。    它是市中心的一套公寓，虽然价钱不太可爱，但胜在环境很好，房龄也不久。    付了一年的租金，想到大概撑不了多久就得当首饰了，音珞很忧郁，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也总算有落脚的地方了，而且跟宾馆比起来划算太多，慢慢释怀。    房子是二室一厅的布局，精装过，轻暖系的色调，白色的沙发小柜，铺上嫩绿橙黄的纯棉垫布，盎然的很，另外家电齐备，倒省去音珞不少心力，只购了点生活用品，感觉一切就很完美了。    这般有一个空间可以宅在里面一段时间不用操心吃穿用度不用担心被讨厌的人打扰，就像和这个世界紧密相连但又只属于自己的另外一个美好次元，音珞很向往这种宅女的终极梦想。    当然，那只是想要的未来，现今还是要努力赚钱才行。    把房间好好整理了下，一间做卧室，另一间做书房。    如果按以前的想法，音珞一定会在房里贴上镇宅的符咒，但这次她十分确定这套房很“干净”，也不知为何这么肯定。    就像前几天看的那套公寓，刚进门就觉得阴气压人，背脊发凉，绝对有问题，音珞告诉房东原委让他找高人超度后就匆匆跑了，这种是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反正别告诉她离开王家后灵力反而觉醒了，她肯定不信，相较之下，就算是老天爷终于觉得拿雷劈她太不厚道，送她一点趋利避害的直觉作为补偿这个理由都比较靠谱。    不管怎样，都是好事，她绝对不要再和魂体沾上任何关系，她现在在外面的世界，不再是满是灵力子弟的王家了。    她只是普通人，不跟灵力挂钩的世界只要她够努力也可以过得很好。    音珞摸了摸手镯，妈妈，你看，我已经可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了，我在外面的世界，我对未来充满热情，我，很快乐……    午夜，躺在有阳光味道的床上，规划着日后的行程。    明天呢，先去拜访下顾云笺，回来时再去看看有什么工作适合自己做，嗯，一步一步来，日子总会更好的。    卧室是落地窗的设计，这里是九楼，视野不错，音珞透过掀得大开的绵绸幽芷帘布，可以看到窗外的万家灯火闪闪烁烁，平添几分温暖，似乎吞噬一切的长夜，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