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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兵者不祥(上)

    “她啊,已经怀孕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瞬间把他击得外焦里嫩,泉胤颤声说道:“你,你说谁怀孕了?!”

    “鲤瑾啊,我把她送回太子府之后,教皇和元首两位立刻说要接见我俩,我本不知道为的是什么,后来是元首告诉我说,我虎背熊腰,精神矍铄,更是膂力惊人,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要任命我为武卫校尉,还有教皇大人说要亲自做媒,把鲤瑾许配给我的。”

    “起初我跟鲤瑾谁都不同意,我两个都差出一代人来了,我管她叫侄女都行,可是,教皇大人说他跟这个姑娘有缘,所以要密谈几句,谁知谈过之后,鲤瑾欣然同意了,更兼教皇从旁不住威逼利诱我,我也只好和她成婚,元首亲自喝的喜酒,还在城东给我们赐了宅邸,这一晃一年有余,她本来是王储,东奔西跑的,现在肚子也大了,只好在家里养胎。结婚的时候没叫你们,到了孩子满月的时候,你们这杯酒可是要喝上的!”

    泉胤听罢,几乎要晕厥过去,哈奴曼连忙在背后撑了他一把,聪颖如他,怎能不明白个中情由,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不能由着泉胤胡来。

    泉恒仍然面不改色,和浦净有说有笑,不住说些祝福浦净马上就要初为人父,等回到翡翠城一定要包个大红包之类的话。

    泉胤浑浑噩噩的,也听不进去泉恒跟浦净久别重逢如何客套,走着走着就偏离了队伍,哈奴曼看在眼里,又不知该如何劝慰他,这时泉恒看到了泉胤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也是焦急。嘴上笑骂道:“这孩子,许是又跑到那里去玩了,大哥你先上马,继续行军,我先去找一下泉胤。”说罢又向哈奴曼使了个眼色,让他跟浦净继续周旋,自己一提气,纵身跃进密林深处。

    泉胤慢慢地走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脑子里只是鲤瑾平日里的音容笑貌和浦净的那一句“她怀孕了”。走着走着,未曾看到前边一根树枝,正好扫到了他的额头上,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扑的一屁股跌到了地上。泉胤这一摔,倒是清醒了一些。想到往事历历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回忆。终于忍不住鼻头一酸,放声大哭了起来,林子本来清幽,他这一哭,倒惊起了无数飞禽走兽。

    泉恒正发愁找不到这小子,突然见到飞鸟惊飞。寻思肯定是泉胤的手笔,于是身子一纵,向那鸟雀惊起处跃去,果然见到泉胤正在那里嚎啕大哭。一时间痛彻天地。

    泉恒按下身子,走到他身边把他搂住,笑道:“大男人哭什么哭,也不怕人笑话。”

    泉胤回头见到父亲,心中更是悲戚,突然想到往事,心中无处埋怨,一股火全撒在了父亲这里,他冲他吼道:“若不是你将我们带走,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泉恒听到泉胤说出来自己一直以来最害怕听到的话,身体有些不住地颤抖,可是他仍然需要勉强微笑,假装毫不在意。“孩子,那女孩水性杨花,被人轻易说动嫁给了旁人,在我看来也是一件好事,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不把你带出来,你怎么可能认清她究竟是什么人呢?爱情本来就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磨练和挫折才能愈发闪耀出光辉,如果两个人不能一起承受住艰难险阻,那么这份感情注定以失败为结束,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寻求你的原谅,做父亲的,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的,不要受伤,看着你这个样子我于心不忍,我没有养育你,我没有资格跟你说一些唐突的话,我知道,你终究还是怨我的。”

    泉胤虽然伤心难过,可是终究还是父子连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伤了父亲业已千疮百孔的内心,心下也有些着急:“我,我,父王,其实我不怨你,我也不怨鲤瑾,是我太小孩子了,做不了顶天立地的汉子,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泉恒看着清瘦的泉胤,有些伤感,更多的是叹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合欢树】吗,这种树生长于西部泰歌王国,是她的故乡,我知道,你听茜拉说起过她,可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爱她。她是哑巴,可是她跟我说过,说西部有一种合欢树,这种树生前呢,经常会两棵缠在一起,就好像情侣一般不可分割,俗话说在地愿为连理枝,我想就是合欢树这样的一副情景吧。她临走的时候留给了我一句话,是一首诗里的两句,工工整整地写在一个手绢上,那么美,那么像她,她说:‘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活着的时候要像合欢树一样恩恩爱爱地在一起,即使死了也要化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同一朵灰烬,她想跟爱人海誓山盟天长地久花前月下浓情蜜语,这是一种神仙一般,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种爱情,可惜,我没有机会给她。”

    “在她离开我之后,我才发现,爱情对于我来说是那么重要,我不知道她是否爱过我,我只知道我的心里一刻都不能没有她,于是我在那张手帕上,留下了另外两句诗,现在,我想我应该把它送给你了。”

    泉胤从泉恒手里接过那个已经发黄变皱的手绢,手绢上有很明显的折叠痕迹,显然是被人反复折叠过了又时常展开造成的,泉胤怔怔的看着那个手绢,两种字迹同样隽秀,但一者纤弱一者挺拔,他情不自禁地念了起来:“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与卿生别离,死作相思鬼。死作相思鬼!”泉胤看着泉恒,他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个温柔沉静的父亲,内心是如此的暗流涌动,他开始明白,无论自己受过多少挫折,跟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都是,都是儿戏……

    泉恒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跟她在一起才会满足,有时能够知道她过得很幸福,你可以在远处默默地为她祝福,就可以很欣慰了,爱不是占有,而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只要她们幸福,我们甘愿忍受孤独。”

    “只要她们幸福,我们甘愿忍受孤独,只要她幸福。我甘愿忍受孤独……”泉胤反复念叨着,不住思考,有时终于有些放宽心境,可是一想到那个人的音容笑貌还有现在两个人头重脚轻的结局,却又忍不住抽泣。泉恒也明白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一个年轻的父亲几句过来人的话能够解决的。没有人会在没有时间的沉淀的情况下轻易释怀。泉胤无法派遣,唯有抱着父亲放声大哭。泉恒抱着儿子。此刻有苦说不出,只是心中暗暗恨道:泉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却说哈奴曼这边同浦净上马,两个人并辔而行,哈奴曼尽说一些久仰大名的话,套浦净的词。可是浦净为人粗枝大叶,无论哈奴曼问什么都是和盘托出没有隐瞒,哈奴曼见他应该不是泉枫派来的奸细,慢慢放下心来。

    “浦净大哥为人豪爽。令小弟佩服,只是而今行军打仗,不能跟大哥好好喝上一杯,真是可惜。我听殿下说过,您是他的结义大哥,不知可有此事?”

    “确实有这么回事,泉恒殿下还有海岚殿下不弃,让我做了大哥,我哪里有这般荣耀了,我们做臣子的,一辈子都是臣子,结义的事情还望老弟私下里不要往外说,这都是两位殿下平时的玩笑罢了。”

    哈奴曼见浦净没有把结义之事看得太重,性格恬淡,果然是可以深交的人,心中更是欢喜,欢喜手上又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大将,此刻见他推心置腹,更是把自己的问题一下子都问了出来。

    “刚才您说,嫂子是王储,不知道是哪个宝树王的……”

    “哦,内子是贪狼宝树王王储,在十二宝树王的王储里面排名最末。”

    哈奴曼奇道:“我听说贪狼王储是殿下的徒弟长庚啊,怎么……”

    “我也不清楚,我见过那个叫长庚的小伙子,当初在泉恒身边十分恭敬,人长得不错,谈吐举止也都可以,只是性子略有些油滑,人有些贫嘴罢了,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确实还是王储,不过等我到了翡翠城,他已经进位宝树王了,许是前任宝树王死了也不一定,他们咒术师的事啊,神神秘秘的,我也懒怠得管。”

    哈奴曼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由此看来,泉恒不在的日子里,翡翠城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看来应该加紧在苍龙之国的行程,以免泉枫在朝中误事,泉恒还没有回来,没人跟他商量,哈奴曼心里有些想法,倒是没有机会跟他说。

    过了一会儿,大军行进到了万方城下,五万后援部队与浦净的十万中央军汇合一处,安营扎寨,今日要在万方城好生休息。

    泉恒父子一直到傍晚才回来,两个人虽然各有心事,在浦净面前却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泉胤跟浦净比比划划,聊得不亦乐乎,把哈奴曼在旁边看得十分惊奇,本来他还以为泉胤这会儿要提剑杀人了,可是他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拿眼神来询问泉恒,却见到泉恒双眼红肿似乎是哭过的模样,心里更是迷糊了起来,泉恒见到哈奴曼在看自己,只是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反而很早就回去休息了。哈奴曼叹了口气,奇怪两个人今天怎么都转了性儿,想来爱情这种东西,可真是碰不得,它的杀伤力高于任何一种咒术。哈奴曼摇了摇头,就是再聪明绝顶的人,让他分析爱情里的男男女女,也是不能的。

    夜,静谧,清冷的晚风吹皱夜的柔波,细腻的感情在其中蔓延,泉恒托着脸腮在帐篷顶上坐着,任凭思念肆虐如同暴动,把寂静和平的夜晚撕裂成无数回忆连绵。

    南靖玄一直在后方抽调各处兵力,所以是第二天早晨才到了军营里面,三方势力在此汇合,三十万大军今天从万方出发,经过茂陵城很快就到他们起事的鹿儿港,可是军情紧迫,他们此刻需要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南部地区,和仍然坚守在那里的弗烈多斯和赫克可洛斯汇合,共同剿灭姜国来势汹汹的叛军。

    众人不停抽打马匹,快马加鞭地向南部移动,人在马上不住颠簸,马在人下不停奔跑,眼看人马俱疲,泉恒下令放慢速度,并且在云梦泽河畔停军饮马,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将士们再度上马,继续向前奔跑,人们在马上休息在马上饮水吃饭,其中的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一向爱说爱笑的泉胤揩了一下额角的汗珠选择沉默。泉恒更是面容严峻始终看着前方,哈奴曼不住在心中盘算。只有浦净和南靖玄偶尔谈笑。但是很快被吹来的风沙堵住了嘴巴。

    白水城终于到了,人们带着犹疑的脸色看着泉恒一行人,泉恒等人顾不上许多,和白水城城主打过招呼之后,立刻下地休息,炊事班埋锅做饭。军士们已经没有力气安营扎寨,索性现在天气暖和,风餐露宿好过身心俱疲。

    泉胤帮李大嘴父子把火烧好,现在是行军所以每一营的军士自行做饭。李大嘴只负责给泉恒这些将官做些热乎的,泉恒看到士兵们烧好水,从怀里掏出干粮泡着热水吃,心里感慨万千但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异样,他回过头,发现刚才还疑神疑鬼看着他们的乡亲聚到一块,正在目不转睛盯着他们,泉恒虽然已经很累了,可是仍然冲他们微笑了一下,向他们走了过去。那拨人看到泉恒走过来,居然一下子全都散了,泉恒哭笑不得,只好继续在一块石头上坐着休息,这样的急行军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超负荷的运动。

    泉胤用一根树枝在汤汁里不停搅拌,因为没有新鲜的食材他们其实也只能吃一些干粮和肉脯混在一起熬成的糊糊,说实在的,泉胤真的不爱吃这种东西,可是没有办法,他只能在糊糊里面多加一些盐巴,让口感好一些。烟熏火燎的,柴又有些湿,泉胤瘦削的脸庞蒙上一层黑色的烟渍看上去有些滑稽。泉胤抬起头,突然发现好多老百姓又走了过来,男人们背着麻袋,女人们顶着瓦罐,小孩子兴冲冲地跑过来,把手里的糖果塞到累倒的军士手里。泉胤站起身来,跟着泉恒走到了他们眼前,领头的是一个老者,看到泉恒走过来不再躲避,反而从身后的女人手里取过来一个瓦罐,颤微微地走到泉恒眼前,把瓦罐里的甜酒递了过去。泉恒双手接过,有些受宠若惊,说道:“老爷子,你们这是……”

    老人摆了摆手,说:“我听不见了,孩子们,你们辛苦了,快喝点酒休息一下吧。”说罢,就托着那瓦罐要往泉恒嘴里灌,泉恒知道拗不过老人,只好将手中的瓦罐放到嘴边,一饮而尽,老人很高兴,因为嘴里的牙齿掉光了说的话泉恒也听不明白,他身后的那个中年女人向他笑道:“大人,我们家老爷子听不见了,他想问您您是不是叫泉心源?”

    泉恒有些吃惊,说道:“心源确实是我的乳名,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妇女听泉恒说自己就是心源,十分高兴,招呼后边的人箪食壶浆,赶紧劳军,接着回头跟泉恒说道:“这就对了,你啊,就是碧波神预言的那个救世者!”

    泉恒奇道:“碧波神又是谁?”

    哈奴曼走了过来,在泉恒耳边说道:“这些人脖子里都挂着一个金像,刻的都是波风衍的模样,这里是衍之【芊】家族曾经的聚集地,波风衍应该曾经在这里住过,所以我想波风衍就是他们所谓的碧波神了。”

    那妇人搀着老人,向泉恒笑道:“碧波神在一百多年前预言了苍龙之国在未来要生灵涂炭,一直等到您的到来才能真正地带给我们和平与安定,所以我们一代又一代的等着您的降临,终于,在苍龙之国满目疮痍的时候,您真的来到了!”

    泉恒完没有想过波风衍的预言还有自己的内容,老者从怀里取出一幅画,似乎刚刚从墙上揭下来的,泉恒帮他展开,发现上面绘制了一个很夸张的神人模样,可是无论怎么看,那个神明都酷似自己,他有些吃惊地问道:“这画是哪里来的?”

    妇人说:“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供奉碧波神的牌位和您的画像的。”

    泉恒让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搞得晕头转向,他想继续问一下关于预言的具体内容,谁知老人和妇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泉恒无奈,只有谢过他们劳军的功绩,让手下士兵接过乡亲们手里的饭食和低度苹果酒随意吃喝,那些乡民一直等到士兵们吃罢,才又接过食盒瓦罐,冲泉恒行过礼之后离开,连那妇人在内,都消失在了夜幕里,让人觉得如同梦幻一般,吃饱喝足的军士相互依偎睡了下来,旷野里只能听到窸窣虫鸣和咕咕枭叫,泉恒思考了一阵,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过荒唐,索性想都不想了,也寻了个青草茂密处躺下,沉沉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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