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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0028.02(503) 香竹寺

    第二章

    离开王团练的府邸,程宗扬直接赶到粥棚,林清浦领著几个帮忙的民夫刚开始施粥。秦会之一路看程宗扬的举动,对他的心意明白了仈jiǔ分,他掖好袍角,一副短打扮地跨到桌上,冲著领粥的民夫、村人抱了抱拳,张嘴便是一口的土话,「各位乡里乡亲!这位就是给咱们施粥的大善人!程记粮铺的老板!程公子!」

    众人一片谢声不绝,有几个体弱的还跪下磕头,「我们几个是远处来的,在山里遇雪受了寒,走不得路,当官的扔下我们便走了。若不是程大善人给了口热饭,连尸骸都回不了乡。」

    程宗扬连忙扶起来,「老人家,可别这么说!我也是受过穷的,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大夥儿千里迢迢运来粮食,自己却吃不上一口,我虽是异乡人,心情却与你们一样。夫子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在下年纪轻轻,不过一些手里有些粮食,哪里受得了各位的大礼呢?」

    「恩人哪!」

    程宗扬扶著几人起来,一边提高声音道:「各位!我知道大夥儿这会儿虽然吃著饭,心里却还悬著,担心中午吃了,晚上还有没有?今rì吃了,明rì还有没有?」

    人群里发出笑声,「极是!极是!」

    「我今天在这里说一句:大夥儿不用再把心悬著了!」程宗扬用力一挥手,「这粥棚今rì开,明rì开,过了十五照样开著!不管你是南来的北往的,只要肚里乏食,尽管来吃口热饭!」

    众人的欢呼声中,程宗扬大声道:「有人说,我粥棚里的份量实惠,会把人都引来。有些家里有粮,也来吃现成的,落得便宜。我说,一口白粥哪里便吃穷了?各位民夫兄弟从家乡扛著粮食来筠州,这是为国效力!接济了旁人,自己却空著肚子,哪里有这般道理?即便我粥棚里份量实惠,即便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吃,即便有人落著便宜,但只要有一个往前头运粮的民夫兄弟还在,我程宗扬就不能让他空著肚子离开咱们筠州!」

    程宗扬声音响亮,在场几千人听得清清楚楚,听著他的话语,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高,後来他每说一句,都迎来一阵欢呼。听到最後,不仅那些民夫,连过来蹭饭吃的本地人都念著这位「大善人」。

    等呼声渐歇,程宗扬抱拳道:「兄弟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可若再废话,只怕耽误大伙吃饭,落了埋怨。」

    众人都大笑起来。

    「我就剩最後一句,说完就走,大夥儿安心吃饭。」

    场中安静下来,等著他最後一句话。

    「今rì是初七,城里各行都开了业,大夥儿吃饱了饭,身上有了力气,便去城里找份工。我这粥棚别的做不到,让大夥儿填饱肚子,後顾无忧,把钱都攒下来,早rì挣够回家的盘缠,还是能做的!」

    这句话一出,当即就有人掉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人若见了,还以为我这饭菜不好。这样吧,今天每人给一个咸蛋!白粥管够!吃饱了不想家!」

    如今盐价高昂,能有咸蛋吃,便是好人家。每人有一个咸蛋,这是作梦也想不到的好事,众人又哭又笑,就像滚油中泼了碗凉水般,把个程大善人的名号念不绝口。

    程宗扬回到粥棚,秦会之看了他半晌,然後叹道:「秦某一向自负口才,公子这番话,却怎么也想不出,更不能如公子这般如话家常,却一字一句都能进到人心里。」

    「调动调动大家的情绪,给咱们粮铺扬扬名罢了。」

    「公子说得小了。」秦会之朝领粥的人群展臂划了个圈子,低声道:「看看这些民心!公子这番言辞,人人都有效死之心,即便这会儿面对千军万马,只要公子振臂一呼,他们赤手空拳也冲杀过去了。」

    「你不会是想暗示我打筠州吧?」

    秦会之低低一笑,「有何不可?」

    程宗扬叹了口气,「给别人吃口热饭,便让别人去作炮灰,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秦会之愕然道:「什么炮灰?」

    「你放过鞭炮吧?鞭炮点燃了,啪的一响,冒股烟,剩下的就是炮灰。」

    秦会之不由怔住了。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正要开口,一名随从打扮的汉子奔进来,叫道:「程公子在哪里?」

    程宗扬出面道:「找我有事?」

    随从屈膝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家老爷有请!」

    程宗扬与秦会之对视一眼,「你家老爷是哪位?」

    「滕知州。」

    程宗扬一愣,「怎么没见知州的仪仗?」

    「我家老爷是便服来的。」那随从爬起来,佩服地看著他,低声说道:「公子那番话,小的也听到了。若不是跟著老爷,小的这会儿便到粥棚给公子帮忙。

    私下给公子说句,我们老爷是个铁面人,陛下发脾气也不怕的,又跟贾太师大吵一番,才贬到这里来。但公子那句只要一个民夫在,就不让人家空著肚子离开的筠州——小的瞧著我们老爷眼睛也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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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扬兴冲冲地进来,「啪」的掩上门,叫道:「卓贱人!过来让老爷爽一下!」

    小紫道:「这么高兴?王傻瓜的事办妥了吗?」

    「翻脸了!」

    小紫白了他一眼,「那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房内拉著帘子,没看到卓云君和申婉盈,程宗扬心情畅快,也不在意,坐在床上道:「我见著知州滕甫,他答应我,在江边设一处粮仓,专门用来赈济吃不上的民夫和城中的贫民。」

    小紫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程宗扬笑道:「有了这处粮仓,每rì只管往仓里运粮,夜间装船运走,谁也瞧不出来。」

    程宗扬没想到事情能解决得这么顺利。见面的时候,滕甫态度很温和,丝毫没有传说中的严厉,反而问他施粥有没有什么难处?程宗扬灵机一动,说前来领粥的饥民太多,因为粮食无处堆放,每天都要运几次,市面交易的粮食又是带皮的,要临时舂好,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自己只是随口提出来,滕甫却当即说道,便在江边设一处粮仓,地皮、砖石都由官府拨出,这里尽有服徭役的民夫,也由官府统一徵用,粮仓建好之後,官府并不插手,由程记粮铺经营。

    程宗扬的感觉就像一个流著油的肉馅饼从天而降,正好砸到自己脑门上,但他心里明白,这位滕知州只是一时激动,自己如果答应下来,立刻就成为众矢之的,占了官府这么大便宜,往後想抽身也没那么容易。

    秦会之七窍玲珑,一点就透,当即挺身而出,义正辞严地替家主推辞掉,声称家主程公子施粥本是出於仁厚,既然来筠州经商,为筠州分忧也是份内之事,并不冀求回报,况且官仓私营,也於体制不合,建议粮仓只在施粥期间由程记粮铺借用,一旦战事平定,民夫散去,就交还官府。

    滕甫连连称许,说道:「有其主乃有其仆!连下人都有这般见识,可见程公子平素行事有方!」

    程宗扬连声逊谢,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样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收购粮食,再以施粥的名义运到粮仓,任谁都不会起疑。至於每天都要运粮,当然是粥棚用度太大。现在每天来吃粥的都有几千人,自己就是报上万也有人信,人口繁杂,谁能数得清楚?更重要的是自己有了滕知州这座靠山,谁想来找麻烦,都得掂量掂量。

    滕甫曾在朝中担任御史中丞的高官,与贾师宪不合,才请郡外放,到筠州任知州。宋国宰相一级的高级官员下到地方担任州府长官,或者由州府官员不数年便升任宰相是种常态,谁也不敢说滕知州明年会不会又成了滕相爷。有滕甫这张成sè十足的虎皮,程记粮铺行事更方便百倍。

    程宗扬将粮仓位置选定在河湾附近,就在常平仓之後,表面上是因为施粥结束,粮仓便即交公,将来围墙一圈,就成了常平仓的一部分,其实是藉著常平仓那一排十几座大仓的掩护,方便自己往浮凌江运粮。

    当天下午粮仓便开始动工,建仓的工匠都来自滞留的民夫,因为是修建给自己吃饭的粮仓,人人感恩,不惜力气,速度比平常又快了数倍。用不了五六rì,两座各能容纳五千石的粮仓便能建成。

    粮仓的事双方有志一同,皆大欢喜,与王团练翻脸的危险xìng也因为搭上滕甫这线而降低了许多,程宗扬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卓贱人呢?」

    小紫却道:「我要去看尼姑。」

    程宗扬奇道:「什么尼姑?」

    「香竹寺的尼姑。」

    「慈音啊,那死尼姑有什么好看的?」程宗扬压低声音,耳语道:「咱们都出去了,卓贱人怎么办?」

    小紫笑道:「带她一起去好了。」

    「别开玩笑,」程宗扬道:「筠州有太乙真宗的道观,他们不认识咱们,肯定认识卓贱人,带她出去,让有心人看见就麻烦了。咦?卓贱人呢?」

    「在里面呢。」小紫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自有法子,你去叫马车来。」

    鹏翼社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马车在巷口,对外说程记粮铺的老板仁厚,听说这间筠州车马行是新开张的,包了他们的车马来用。

    程宗扬出去交待一声,马车立即开到门外。车夫已经得到大营的军令,一句话都不问,只等程少校的命令。

    程宗扬等了片刻,小紫推门出来。筠州虽然不常下雪,这两天却寒风刺骨,她穿了一袭小羊羔皮缝制的轻裘,抱著一只狐皮暖手,一绾青丝垂在胸前,水盈盈的美目带著天真好奇的稚气,怎么看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美少女。

    程宗扬看看周围没人,低头在她粉嫩的玉颊上香了一口,「死丫头,打扮这么嫩,出去就说是我新纳的小妾好了。」

    小紫笑吟吟道:「你新纳的小妾在後面呢。出来吧。」

    门廉微动,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她画著长长的黛眉,嘴上是浓浓的胭脂,又红又艳,上身穿著一件翠绿的衫子,虽然是冬季,却敞著襟,里面的抹胸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腰间系著一条花汗巾,下面穿著一条水红的百褶长裙。看上去就像青楼艳jì,哪里有半点以前的模样?

    程宗扬像不认识一样看著打扮艳俗的卓云君,半晌才笑出声来,「卓贱人这模样有够看的啊。」

    「走啊,看尼姑去喽。」

    小紫笑著登上马车,卓云君亦步亦趋地跟在後面。程宗扬跳上车,对车夫说了香竹寺的位置,然後放下厚厚的车廉,笑道:「卓教御这么个大美人儿,硬被你打扮成路边的野鸡。恐怕蔺老贼见了也认不出来。喂,卓贱人,你脸这么红,是因为抹了胭脂,还是羞的?」

    卓云君笑了笑,身子依偎过来,拥住他的手臂。卓贱人这么主动,真有些娼jì的样子了。程宗扬看得有趣,搂过她粉白的颈子,狎戏地亲住她的小嘴。卓云君被他压在座椅上,仰著脸送上唇舌,任由主人痛吻一番。

    程宗扬一边吻一边手还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一摸之下,程宗扬才知道卓贱人为什么这么主动。不知道死丫头是从哪家成衣店买来的衣裙,都是极薄的夏装,隔著衣物,能感觉到她丰腴的微微发抖,显然是冻的。自己体内真气充沛,又披著大氅,身上毫无寒意,马车虽然遮著布廉,但没有放火盆,温度也只比车外好一点。

    沐羽城气候温暖,卓云君初到筠州,她修为被制,仅剩的一点真气只能护住心脉,耐不得寒,这会儿一边任他亲吻,一边将丰农的贴在他身上,一半是讨好主人,一半也是怕冷。程宗扬自然不会跟这贱人客气,卓贱人既然主动投怀送抱,自己正好大快朵颐。手掌先伸到她抹胸里摸弄那对肥软的胸rǔ,然後顺著她细软的腰身伸到裙内,去摸她的大腿和屁股。

    卓云君裙内是一条绸裤,薄纱紧紧贴在腿上,更显得大腿丰腴圆润。程宗扬手掌沿著她的美腿一直伸到她腹下,刚摸到就不禁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小紫抚掌笑道:「卓美人儿,让主人看看你新做的裤子。」

    卓云君红著脸拉起那条百褶裙,只见她里面是一条石榴sè的薄绸裤,裤脚散开,犹如花瓣,作工jīng细,形如舞衣,然而股间却是敞开的,没有缝上裆底,裤缝间露著下腹白生生的肌肤。

    「这是妈妈给奴婢做的开裆裤,下面开著裆,好方便伺候主人……」

    程宗扬禁不住大笑,死丫头真会戏弄她,竟给了她一条开裆裤穿。看著她腹下半遮半掩的妙处,程宗扬一阵心动,抬手拨开她的裤裆,伸进去摸了几把。

    卓云君提著裙子,双腿微微张开,挺起下腹,露出股间的肌肤任他摸弄。程宗扬摸弄片刻,觉得有些异样,於是让她转过身子。只见卓贱人後裆开得更大,直接将裤後的红绸剪掉一大片心形的布料,整只丰满的圆臀几乎都暴露出来。

    程宗扬哈哈大笑,「卓教御一把年纪了,还穿这么暴露的开裆裤。死丫头,你真够坏的!」

    小紫笑道:「她年纪虽然大了些,辈分却小,当我的乾女儿才三四个月,当然要穿开裆裤罗。」

    卓云君脂粉下的玉颊已经红透了,冰凉的空气从腿间直升上来,寒意浸体,使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程宗扬笑道:「卓教御的妆化这么艳,真和jì女一样。还是路边那种一串小钱就上一次的私娼。」

    「这个大美人儿比私娼还便宜呢。」小紫摊开手掌,巧笑倩然地说道:「程头儿,该给我钱了。」

    程宗扬哼了一声,摸出一把铜铢,「死丫头,比贼尼姑还抠。」

    「程头儿piáo了卓美人儿十二次,每次十个铜铢,破卓美人儿的元红和後庭各加五个,一共是一百三十枚铜铢。」

    「有你的,我piáojì你还算这么清楚。」

    「人家要给卓美人儿抽头,怎么能不算清楚呢?卓美人儿,每接一次客,给你抽一枚铜铢。这是十二枚,我给你戴起来好了。」

    小紫拿出十二枚铜铢,这死丫头的记忆力简直能和黑魔海那些记xìng超群的档案媲美,还用珊瑚匕首在每一枚铜铢上刻下piáo宿的rì期,然後分别挂在卓云君胸前两绺发丝上。

    小紫笑道:「已经有了十二枚,再赚够九百八十八枚,卓美人儿就可以赎身了呢。」

    「死丫头,你还有什么坏主意?」

    「人家才没有坏主意呢。我看到筠州富贵人家的女孩好多都缠足,人家也给卓美人儿缠一双小脚好了。」小紫笑道:「把脚缠得小小的,我的乾女儿就不会跑那么快了。」

    程宗扬抬起卓云君的下巴,隔著脂粉,仍能看到她脸sè发白,眼中的惧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程宗扬挑起唇角,「好主意!卓贱人,给你缠一双漂亮的小脚。太乙真宗的人更认不出你呢。」

    卓云君苍白的面孔渐渐恢复血sè,平静地说道:「主人不挑断奴婢的脚筋,已经是恩赐了。多谢妈妈。」

    自己也一直在想怎么防止这贱人再逃跑,打断她双腿之类的,太过血腥。挑断脚筋,让好端端一个美人儿成了残废,实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相比之下,还是死丫头的主意最好。在建康时,丽娘也是缠过足的,不过晋国缠足不用折断趾骨,只是用布条将脚缠紧,让脚生得更娇小纤美一些。卓贱人早已不是幼女,要把脚缠小,就没那么轻松了。这贱人够识相,早知道落在死丫头手里不会有好的,作好准备逆来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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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香多是上午,这会儿寺中没有多少客人。大门内破碎的金刚像早已收拾乾净,不过四大金刚少了一尊,看上去颇为滑稽。

    程宗扬下了马车,摇摇晃晃进了寺院。他披著玄黑sè的大氅,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拥在怀中,一副纨裤子弟的模样。那女子被大氅裹住,整个身子像贴在他身上一样,脚步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一名正在扫地的僧人迎过来,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上香,请移步正殿。」

    程宗扬笑道:「忙你的吧,我在庙里逛逛,跟你们没关系。」

    僧人看了他怀中娼jì打扮的女子一眼,垂首道:「施主若往内院,贫僧不敢阻拦,只是内院是僧人所居,还请女客留步。」

    「哇,大和尚,你睁著眼说瞎话的吧?内院至少藏著两个尼姑,还跟我说女人不许进去?」

    僧人脸上一红,连忙解释道:「慈音师太是在敝寺挂单的比丘尼……」

    程宗扬打断他,「我就是找她的。」

    僧人一时语塞,只好让到一边。

    旁边的少女一脸天真地问道:「哥哥,那个小和尚为什么一直在看你粉头的屁股呢?」

    僧人心里叫道:我哪儿有!

    那个公子哥压低声音道:「和尚都是sè中饿鬼,别看他一脸老实相,说不定跟慈音那贼尼姑还有一腿呢。」

    小紫眨眨眼睛,「什么是有一腿啊?」

    死丫头,还装嫩呢,程宗扬坏笑道:「就是那个小和尚把中间的腿放到贼尼姑的腿中间……」

    僧人扔下扫帚,一脸冤枉地飞奔出去。那公子哥还在後面说:「看到了吗?那和尚就是有三条腿,才跑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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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慈音一手拿著念珠手串,一手挽著拂尘,道貌岸然地从堂内出来。

    小紫跟在程宗扬身後,只露出半张面孔,见到慈音,她目光微微一闪,在她拂尘和念珠上打了个转。

    慈音只往两女身上看了一眼,目光便落在程宗扬身上。看著这个自投罗网的公子哥,就像看著一尊金佛一样,两眼都笑成月牙,「公子终於来了,贫尼等候多rì,还以为公子事忙,忘了此事,正准备往公子府上一行。」

    程宗扬牵了牵唇角,「师太,你昨天晚上才来的好不好?」

    「哎呀,庙里平安都靠金刚护持,如今缺了一尊,贫尼心急如焚,虽是一rì之隔,却如同三秋。」

    心急如焚?是想钱想疯了吧?怎么就没把你这个贼尼焚死呢?程宗扬拿出钱袋,摆出一副羊牯的样子大咧咧道:「在下这次来,就是给金刚重塑金身,师太看需要多少钱?」

    慈音眉开眼笑,「不多不多,二百金铢足矣。」

    程宗扬拿钱的手停在半途,这贼尼笑得面团一样,一张嘴却是狮子大开口。

    二百金铢,就是把四大金刚全修一遍也用不完啊。

    程宗扬利落地收起钱袋,拱手道:「在下带的钱不够,还是改rì再来吧。」说著起身就要走。

    「公子且慢!不知公子带了多少钱?」

    程宗扬著地还钱,「二十。」

    慈音扼腕叹道:「著实是少了些……也罢,既然是公子一片心意,贫尼暂且收下。」

    程宗扬心里哼了一声,取出钱袋,慈音双手接过,笑咪咪道:「……剩下的请公子打个欠条。」

    程宗扬一听就炸了,一把夺过钱袋,「老尼姑!你也太过分了吧!拿我当凯子啊!二十枚金铢!你爱要不要!」

    程宗扬态度坚决,声称修个金刚像二百枚金铢,自己这冤大头也太冤了。慈音好言好语说了半晌,也没能让他添一个子儿,只好道:「那便二十金铢吧。」

    程宗扬假意讨价还价,心里冷笑,骗我?小心死丫头把你裤衩都骗过来,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师太,给我打个收条。」

    慈音讶道:「区区二十枚金铢,哪里便要收条?」

    「二十枚金铢也是平常人家一年的衣食,万一有人昧了我的钱,香竹寺的大和尚问起来,我也好有个凭据。」

    「公子既然是行善,何必这么斤斤计较?」慈音嗟叹不已,但程宗扬毫不心动,把她对自己的惋惜之情,只当耳旁风。

    慈音见说不动他,只好道:「请公子稍等,贫尼这便给公子写个手条。」一边唤道:「静善,给施主看茶。」

    当rì见过的那美貌女尼从堂内出来,小紫一看到她,眼睛又是一亮,她用一柄羽毛扇遮住面孔,只露出一双笑吟吟的美目上下打量著她。

    那女尼看到程宗扬怀中那个农艳的美人儿,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冷著脸奉了杯凉茶。

    卓云君穿得单薄,只能靠程宗扬的大氅遮寒,身子紧紧贴在他臂间,加上她的妆扮,怎么看都是一个水xìng扬花的浮浪娼妇。程宗扬不介意她怎么看卓贱人,但当rì接她那一念珠,手心肿了两天不说,连念珠也被慈音讨要过去,没落到半点好处,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

    注意到静善的眼神,程宗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手伸到卓云君裙内,在她裆里捏了一把。那艳jì叫了一声,身体像蛇一样在大氅内一阵扭动。

    静善寒声道:「这里是观音佛堂,请檀越自重!」

    程宗扬笑呵呵对怀里的美人儿道:「贱人,有人看你不顺眼呢。」

    卓云君哪里看不出主人的心思?媚致地瞥了小尼姑一眼,咬著主人的耳朵,用她正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那位小师太嘴上说得响,心里多半也想钻到主人大氅里。」说著她伏在主人身上,吃吃笑道:「小师太要跟奴家争风吃醋呢。」

    静善拿起茶杯,朝卓云君脸上泼去。拿水泼卓贱人没什么,可冲掉她脸上的脂粉,露出真面目就麻烦了。

    程宗扬挥起大氅挡住,叫道:「观音堂的尼姑要打人吗?」

    慈音急忙从堂内出来,斥道:「这是贵客!哪里好得罪的?」

    静善将茶杯掼到一旁,转身离开。

    慈音对这个徒弟似乎也没奈何,换上笑容道:「公子息怒,小徒年少无知,还请恕罪。这是字据,请公子收好。」

    庙里的金刚像好端端的会倒下来,别人只当是佛祖发怒,自己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真论起来,死丫头推倒金刚像,自己花钱重修也是应该的,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凯子敲诈又是一回事。

    程宗扬本来想藉机大闹一把,给慈音一个灰头土脸,能赖掉这二十枚金铢最好。那个小尼姑好对付,自己略一撩拨,就动了怒。慈音却是老jiān巨滑,自己明知道她是钱没拿到手,作作样子,也不好再借题发挥。程宗扬悻悻然拿了收条,仔细看过,这才付了钱铢。

    慈音亲自送到堂外,一路不住口的道谢,礼数周全。程宗扬「嗯嗯啊啊」的敷衍著,心里却在纳闷。等出了寺庙,才道:「死丫头,你怎么变这么乖了?」

    小紫笑吟吟挑起唇角,柔声道:「程头儿,你逮到一条大鱼了。」

    程宗扬哂道:「一个要钱不要脸的老尼姑也算大鱼?」

    「是小尼姑啦。」

    程宗扬惊愕间,又听小紫道:「那个老尼姑是鲨鱼,我才不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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