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江燕语回到家里便看到了李寻欢。他要和他出去走走。“我曾见过有人抛妻弃子，你这样的人如何？”“没有情义也没有责任。”“被逼无奈不认父母杀死父母的呢？”“禽兽不如。”“有人不认父母吗？有人杀了父母吗？”“有。”“他们这样做的时候非得这样做没有别的选择吗？”“有。他们都可以不这样做，他们没有这样做是不舍得自己。不舍得自己受苦。”江燕语的泪已经流了下来。李寻欢什么也没有再说。他可以自己承受所有的苦，所有的委屈可是他并不会要求别人也这样做。他对这孩子充满了怜悯。他或许做的不对但他是不是也很可怜？他本性并不坏他只是个普通人，要牺牲自己委屈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做到的——不然我们又为什么会对做到的人心生景仰？对于不肯牺牲的人呢？只要不碍着你你又有什么立场去责备他？碍着你了你又为什么不牺牲一下为成全他？你都不肯凭什么要别人牺牲？对于自己的不肯牺牲自私我们是有“不得以”的。因为“不得以”我们可以原谅自己。“不得以”很好用的不信你试试，你一定会用的顺心顺口顺手，只是有一天你觉得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很自私都很无情都只想着自己不管别人的时候你也莫要抱怨才好。别人的怜悯并不能帮到江燕语，相反让他更痛苦了——他一直都不想做个可怜人，所以他凌厉强大聪明。现在已经有人对他的凌厉聪明很赞赏了，可那又无何?他们的赞赏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吗？不能，他的痛苦源自己于他的内心。他的镇定机智对于他内心深处的东西其实一点儿用也没有。他或许知道他内心深处需要面对的东西是什么，但他是否有能力面对？江燕语终于离开。所有人都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他刚刚得势力他前途光明，定会平步青云。可他在这种时候居然就这样走了。“昨天有人教训过我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好。”“哦？”“我好吗？我处事的方式真的就对吗。只不过我赢了别人就只看到了我的成功。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仁人君子，我并不是个让人尊敬的人。现在因为你给我的权力的地位没有人说罢了，但我不无凶狠残忍。”“现在所有人都不敢轻看你。但如果你走了呢——你赢得的地位会在时间和别人的猜测议论中消散你将还只是你。不是有学问有本事的人。你如果继续做下去别人便不会忘记你江爱卿江学士天。”“代价太大。在这时间久了我觉得所有的卑鄙无耻都是理所当然。为达目地怎么做都行。只要你权力够大地位够高就不会有人说你。我不想这样，我的朋友也不想我成为这样的人。他们希望我是个正直的仁慈善良的人。他们的期望很好我也想让他们高兴既然如此我就当努力成为他们其待的人。”“你觉的朕的朝堂不够光明？”“每个地方都有黑和白。只是在朝堂之上我做不出让人尊敬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朝堂上受到攻击的时候都会用最狠毒的方式还回去。”“你在别处就不会？”“不会，在外面如果有人找我麻烦我甚至不会理他。”“我若是你便会留下克已养浩然之气。你在外面别人都不敢得罪你是吗？因为你剑法够好且有名侠高人护持伤你是不划算的。你可以宽恕原谅别人不过因为他们威胁不到你而已。但在朝堂不会，你的剑并没有太大的做用你亦没有人护持别人想要诋毁驱赶你你也没有办法那么你做事就必须和乎理法是个正人君子别人才能无话可说。”“智慧出则有大伪。我也可能成为一个虚伪小人看似大智大勇却冷酷残忍。同样的事物有很多种说法。在我有权尊贵的时候他们可以用好听的那种说。这于我何益？不若多和平和宽厚的人呆在一起，这样你做事的时候标尺就会不一样你做的不好就会觉得羞耻。如果你身边的标尺不准你要保持你自己不受影响是很难的。”“人贵自知，你很好。”皇帝露出笑容。“你知道吗？下一步我就在想要怎么对付你了，在你看起来得体的笑容和文雅下面其实野性难驯。你若觉得受伤就一定会咬人，不管是谁。林参政就是例子。这很危险。”“哦。”“你让朕不安心。你现在的权势地位会让任何一个少年骄傲自得，以为自已无所不能可以掌控一切。这很过瘾。”“这便是权力的诱惑吗？”“是。这诱惑很大，有人毕生都是在追求。如果你对这种东西也上瘾了朕会觉得很头痛，因为给你容易要从你手里拿走并不容易。而你在受到攻击时似乎并不由自己控制你会本能的还回去。”“皇帝何必过谦呢？皇帝不是刚刚从臣子手里拿回了自己给的东西吗？不是很顺利吗？而且我的根基并不稳，皇帝说折还不是折了。”“江学士这点也不讨人喜欢。何必说破。朕也当向江学士学习在成功后还可如此清醒自知明进退。”“你学不来。我并不清醒只是我身边有足够好的朋友时刻提醒我。皇帝身边也要多些这种人才好。”皇帝叹口气：“这点我很羡慕。不过还好，我比你更能克制自己。你要走了朕身边便少了个说实话的人。你实话实说的时候不一定让人高兴却总让朕安心没压力。”“回去后代朕也谢谢你的朋友，他不止帮了你，也帮了朕的忙。”皇帝说的真诚。江燕语不屑。“不要怀疑朕的诚意。”皇帝拍拍江燕语的肩膀说到：“朕并非无情还很多情。将来你就会知道，朕曾说过要给你的一定不会少。”林如海不得不叹惜林家真的要败落了。那孩子既然要走为什么不早些走？林参政也没从中看到什么希望他清楚自己的光辉一去不返。魏大人没有可惜他本很看中他，现在却觉得那少年终是不够老成持重。江映月看着他的儿子，她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已经做到那一步了为什么不做下去？让林参政来求他回去光宗耀祖？现在她要怎么办？江燕语将林老太爷触犯之深,定然不会被原谅，而现在他又放弃了他有林家已失支的地位与荣耀。她要怎么办？江燕语看着她的儿子，那是她怀胎十月从她身上掉来来的肉，可他为什么那样难以理解由不得她？他没有一丝的后悔他跟她说他辞官的理由，他觉得她该接受吗？也一定要接受吗？她一定要接受但她不觉得她该接受。江燕语看着他的母亲，他知道他坏了她的计划。但他并不认为他有错。这件事一开始他就已决定要带她离开可是她来了还改变影响了许多事。他中间有一段已站在了她一起可是他发现她太过一厢情愿。江燕语清楚知道林如海并对这件事没有足够的立场。他在被他的父亲他的妻子情人左右着。他摇摆不定不停权横。他也有良心责任，但当执行有困难的时候他却什么也不做，只是等。等着别人去决定去承担。江燕语始终觉得林如海跟母亲在桃树下遇到的人相差太远。十六年风平浪静安逸从容的生活将一个少年变成了什么样子？江燕语明白，江映月不明白？江燕语质疑他母亲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他也不坚定。江映月明白她的危机，却也知道她要什么她不会放弃。或许不容易但她一定要得到。她已不是个小姑娘不谙世事不懂人心。她清楚知道他对她那份温柔的迷恋，她还可以决定很多事。她已决定。江燕语的心情好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紫藤的笑脸。不管他做不做官是不是大学士她都没有意见。她真心的替他想着。她理解他，只要有道理她都无条件的支持着他。只要是为他好的她决不说不。她给他拥抱给他安慰。“紫藤我们还有些钱我们去走走吧。”“我们还不能走，我们不能丢下母亲，她必定是你的母亲。”“她可以照顾自己。”“那是她的事。你要做你作为儿子该做的。”江燕语不语。紫藤抱着他：“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紫藤说的对，他们还不能走。无妨，先过过安静的日子。当然他们的日子是不会太安静的。他们还有朋友，特别是有朱小姐这样的朋友的时候就更不会太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