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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三节 胡琴

    洪梅开了口,没提该不该向东引着鬼子跑的话题,也没有说战斗失误的话头。就提醒在座的各位想两件事。

    一是当前党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是不是发动群众,坚持在敌后的武装斗争?

    二是党员在反扫荡中要起到什么样的带头作用?

    咋样,不说具体事,搬出陕北延安,党中央的政令出来,都吵什么吵!两句话一说完,就给昨天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行动定了义了,杨棒子指挥的正确!

    你冯大眼理论水平高,老五子尖酸刻薄,有啥用,中央的条令在那放着呢,保护群众,随机应变的和鬼子斗争,这是铁一般的最高指示!

    说完话,洪梅政委累了,接着靠在背包上半合着眼。

    杨棒子枪也擦完了,烟也抽足了,站起身来宣布了三件事。一是所有战斗人员,包括轻伤员在内,打乱原有建制,全部整编成一个分队两个排,警卫连的五班长和县大队的同志分别任排长,战斗分队他杨棒子直接兼任队长。

    二是犯人组成第二分队,冯大眼任分队长,配属一个班,下辖原押送小分队成员,但不包括他杨棒子。

    三是杨棒子自己任命自己为两个分队的大队长,洪梅任政委,冯大眼任副大队长。

    杨棒子笑嘻嘻地宣布完,没等众人做出反应呢,又宣布了一条,非常时期,就这么定了,有意见保留,待见到上级组织后再行解决。

    众人各怀心腹事的都不言语,杨棒子没管这么多,直接开始给每个人下命令。

    告诉战斗队的两位排长,马上去集合战士,彻查武器装备,天窗口,下层洞口,大厅左侧等地,安排值班人员。

    提醒老冯和老五子,把犯人领到左侧那三个房间去,分别关押,女犯和男犯分开,马一刀留在大厅。

    又抬头告诉金干事,把几个女同志都集中到在开会这件屋来,把粮食和照顾伤员的事情管起来。

    老冯气呼呼地领完命令起身就要走,杨棒子一把拉住了他,让其他人都去执行命令。

    洪梅,老冯,杨棒子三人单独在房间里又开了一个小会,讨论两件事,一是铲子猴提供的这把三棱刀的信息,杨棒子的意思是必须抓紧审讯,把问题整清楚,不然等水退了,出洞转移和战斗中,这件事不解决了就是个随时爆炸的炸弹。

    还有就是铲子猴提出要加入八路军的事情,这个事情,他杨棒子没先应承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老乡们,知根知底的,这么复杂的背景,不慎重不行。

    老冯听说是刮皮匠人用的刀,愣了一下,想了一会说了一句话:“咱在宁夏扩红的时候,听那边的老乡说过这么一句——惹天王老子也不惹三下子人,赶脚的,摇铃的,刮牛皮的!”

    “啥?这都是啥啊!”杨棒子听了个糊涂。

    “赶脚的就是拉着牲口给人家运个货,驮个人啥的,因为流动性大,又多与土匪啥的打连连,得罪上了,办了你逃得无影无踪。摇铃的是江湖游医,言语啥的冲撞了,下上药,你都不知道咋死的。不过这两种都不如这刮牛皮的!”

    “为啥子啊?”杨棒子挠着后脑勺心说半个土匪和心黑的郎中就够瘆人的了,一个刮牛皮的手艺人有啥可怕的。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清朝有个左宗棠,平新疆打老毛子前,是先屠了西北几省的回回的,光金积堡一仗就杀了好几万人,据说连娘们和娃娃一起成家成家的灭,杀了几十万都不止啊。”

    “嗯,有这事,回回是因为满族鞑子太欺负人,苛捐杂税的逼的人活不下去了,才起义的,首领叫个,马什么来着,对!马化龙!”洪政委接了这么一句,杨棒子羡慕地看着两位,心说,有文化是不一样啊,知道的真多!

    “对!马化龙,被砍头前,说过四十年后会有人报这血海深仇,也怪了,四十年后,清朝还真完蛋了,被共和了。据老百姓说,当年义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少,都做了刮牛皮匠人,还都传呢,说这伙子人和他们的后代都是个秘密组织的,专门派出杀手去刺杀左宗棠和他的后人呢。”

    “冯大眼,你当敌工科的可惜了了,你咋不改说书的去呢!还杀手!还啥秘密组织的!”杨棒子轻蔑的调侃老冯。

    老冯没搭理他的挑衅,接着往下说:“不过我听老百姓说,民国以后,这伙子人就都四散开了,没再有啥传奇的事,难道说这个马一刀也是个刮牛皮匠人?他走街串巷劁猪啥的是个伪装?可那高上尉姓个高也不姓左啊!”

    “这么办,今黑晚间,咱两再审一回马一刀,诈一诈他。”杨棒子出了这么个主意。

    “行,晚饭后办这事,对了,还有铲子猴那事,上次给你们讲没讲完,我和这小子有过一面之缘,他师傅不是帮孙殿英踩了点吗,后来盗慈禧墓的时候,那个金刚墙太厚,炸了几次都炸不开,又请的铲子猴的师傅,神眼来了后,又是转了两圈,给踩了两个位置,这下炸开了墙。”

    杨棒子最爱听讲故事,情不自禁的摸出烟袋锅子,给老冯点上了一锅子。

    “后来,孙殿英请神眼吃饭,还给了不少的财宝,那神眼回来后,不上三天死了,据传说,临死前让自己的徒弟,也就是这个铲子猴远远地逃开,不要寻仇。那铲子猴就此消失。俺是后来在满城县做兵运的时候,有次咱的交通站后院半夜栽进来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刀伤好几处,人都快不行了。”

    “是不是铲子猴?”杨棒子兴奋地插话到。

    “开始咱哪知道,就给包扎治伤了,将养了几日,那片的交通站有个老交通,过去据说就是在运河帮和昌平、北平一带混道上的,见了咱收养的这个人,才告诉我这就是铲子猴,老交通见过他和他师傅神眼,知道些这里面的道道。”

    “俺本来想多留铲子猴几日的,没成想人家见有人识破了底细,抽冷子自己走了,留下张字条说感谢救命之恩、后会有期啥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那时候是被啥人追杀,咋受的那么重的伤?”

    “完了?”杨棒子急切的问。

    “完了!你还想听啥!你他娘地听书给茶钱了没!”老冯没好气的问。

    “来!给你!老子赏你茶钱!”杨棒子一扬大黑爪子。

    说笑了两句,最后这么定的,铲子猴暂时编到老冯带的押送队里,观察几天再说,让老五子盯着点。杨棒子想想也只能这么办,看看洪梅,洪政委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冯去安排事情,杨棒子低着脑袋支支扭扭的半天,才冲着洪梅说了一句:“咋个谢你好呢?”

    “哪个要你谢?我是给党办事呢!”洪梅头朝向着墙里冷冰冰地说了这么一句。

    杨棒子搓着手,脸上热乎乎地,被噎了这么一句,也不好再还嘴,咽了几口吐沫,一转头,出了耳室。

    刚到大厅,老五子凑过来了,说有个情况,那个瞎子说啥不去那边的房间。

    杨棒子皱皱眉,心说废人毛病多,让战士背了你一宿赶路,还惯出病了。压着火,让老五子把瞎子叫过来。

    瞎子过来了,不是一个人,还有他那个黄毛的小丫头闺女子。

    这个瞎子瞅上去有个五十来岁吧,干巴瘦的,佝偻个腰,戴个瓜皮帽,小半截子的老鼠尾巴一样的小辫子悠荡在脑后,手里老是提溜着把破胡琴,两只小眼睛时不时地翻瞪灰白色的眼珠。

    “你又有个啥事,说吧!”杨棒子叉着腰问瞎子。

    “你是个杨队长呢吧,俺姓个张,老了,又瞎不灯的,离了这闺女子啥也不行呢,俺求队长,别让俺们爷俩分开,中不。”

    杨棒子听完瞎子的话,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看了看躲在瞎子身后露着半张脸的小姑娘,这小丫头身子也就刚和个步枪差不多,一脑袋的黄头发,脏乎乎的脸和一身破旧的花衣服,看见杨棒子瞪着眼睛瞅她,吓得猫到瞎子身后不露头了。

    “唉!”杨棒子叹了口气,心说也是穷苦人,见了这小猫一样的孩子,杨棒子总想起自己的才一岁多就在饥荒年饿死的妹妹,要活着也该这么大了,想着想着,心里一酸,转头告诉老五子,就把这两人安排在大厅,在土炕上隔出块地方来安置。

    瞎子千恩万谢的,还要拉出身后的孩子给杨棒子行个礼。杨棒子赶忙摆着手去阻止两位。

    瞎子伸着手要给杨棒子作揖呢,弯着腰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杨棒子赶忙抢上去伸手去扶,两人半抱在了一起。

    “杨队长,晚上人都睡下,俺和你说点事,你这队伍里有鬼呢!”瞎子贴着杨棒子的耳朵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杨棒子心里一凛,眼前这个瞎子笑眯眯地,露着黄牙,没看出来,也蛮有心计的,假装摔倒,来递话呢。

    微微点点头,扶正了瞎子的身体,瞎子拱拱手,转身在小姑娘的搀扶下要去土炕那,和杨棒子错身的时候,手里的胡琴碰到了杨棒子腰间的武装带上。

    “当啷!“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杨棒子眼睛一亮,胡琴他见了不少,这碰上铜皮带扣,能发出响声的可没见过!好家伙,铁打的胡琴!少说得有二、三十斤吧!怪不得昨晚背着干巴瘦的老头还挺沉的!

    杨棒子后背一阵发凉,正站在门洞子口上,身后没盖上铁板的通向下层的洞口,一阵阴风吹了上来。黑糊糊地洞口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又倏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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