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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死十伤

    出了什么事?

    刘奎也发出询问,他在残留火光的寨堡里奔跑,到处都是尸首,死尸并不可怕,什么惨状的死尸他没见过,他不停的在这些死尸中翻找。

    那几个混蛋呢?那几个混蛋呢?

    跑了吗?跑了吗?

    “我会看着你们的!我会看着你们的!”他反复的喊道,终于在城墙下翻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硕大的脑袋,瞪圆的双目,胡须狰狞。

    刘奎颤抖着手想要把他翻过来,却有些费力,原来徐棒槌的双手死死的抱住一个蕃人,一根长枪就是这样将两人一起穿透,又或者说是徐棒槌抱着此人撞上这根长枪。

    刘奎瞪圆了眼最终也没有将他们分开,他有些茫然的站起身看向四周。

    他们呢?他们呢?

    他怔怔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

    我会看着你们的,我会看着你们!

    我会看着你们的!不许跑!都回来!都回来!

    刘奎发出一声嘶吼坐起来,夜风呼呼,夏日的夜空星光闪闪。

    是做梦吗?是做梦!太好了!

    急促的脚步声不断的响起,说话声吵闹声喊声马嘶火烧啪啦各种嘈杂声充斥。

    “…死伤人数出来没…”

    “…西贼的斩首有多少…”

    “…尸首就地焚烧….”

    “….发现存活的有十八人…还能救治…”

    “..伤兵先运走…”

    死伤!尸首!刘奎一瞬间浑身冰凉,不是梦!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一个方向跑去。

    密密麻麻的尸首已经清理的堆放,一边只有头颅,那是西贼被斩下的,是要运回去算作功赏的,虽然才一日的功夫,夏日里的腥臭味已经遍布,无数的蝇虫嗡嗡盘旋其上。

    在一边则是自己同袍的尸首,这里的自然不会尸首分离。而是整整齐齐,那边的大坑正在挖掘,等不到天明就可以就地掩埋了。

    刘奎扑过去,跌跌撞撞的在这群死尸中翻找。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他不时的停下脚噗通坐在地上,然后又爬起来接着找,再重复坐在地上,再爬起来….

    “刘大你干什么呢!”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变成娘们了吗?没见过死伤吗?疯疯癫癫的!”

    是啊,有什么可疯癫的,

    哪一次与西贼相遇不死人。哪一个在战场上混的不是时刻面临死亡,要是怕早就逃回去了。

    他不是怕,他怎么会怕,他只是…只是….

    “我会看着你们的!你们不许逃!你们都起来!都起来!”

    天色大亮的时候,伴着欢呼声。西贼王的精兵一口气退了十里。

    一夜的激战让龙谷城这边也频临疲惫,趁着这间隙变幻了营阵,昨日激战的锐卒被换在营阵中歇息。

    身边的鼾声震天,周六郎却睡不着,激战的紧张还让他神经绷紧,心跳如擂鼓,他干脆起身走出来。

    有一队人马正驰入营中。引起一片骚动,有兵丁也有民夫,看上去很是狼狈。

    回来了!

    周六郎顿时大喜忙疾步过去。

    兵丁民夫被驱赶到一旁,爬山绕路越过敌军跋涉归来显然疲惫至极,或者席地而坐或者干脆躺在地上。

    周六郎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那几个人。他也没有再去细看,好像自己多关心他们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营帐。

    营帐里一个将官正激动不已。

    “…多谢大人派兵救援…”

    面色也难掩疲惫的赵大人点头,带着几分赞叹。

    “你做得很好,守城阻隔西贼,才有我们的及时调动布置。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方侍禁这次你可谓大功。”他说道。

    果然大功!

    方侍禁更是激动不已。

    “都是大人教导有方!某们尽忠国事不敢惜命!”他挺直胸膛大声说道。

    屋中的将官们也纷纷赞叹。

    “待战后好好隶属,该赏的都要赏。”赵大人说道。

    站在营帐门口的周六郎吐了口气,还好来得及,神情不由轻松几分,转身要走,却被赵大人留住。

    “来来,方侍禁。”赵大人一面招呼来周六郎,一面对方侍禁说道,“你也要谢谢周殿值,是他安排骑兵接应你们的。”

    方侍禁忙冲周六郎施礼。

    “同袍事宜,都是自救,岂敢当谢。”周六郎还礼说道。

    赵大人拍了拍周六郎的肩头难掩笑意,这一次真是对了,看来周监察说的对,这个周家的小子要多注意一些,尤其是他提的建议。

    当时他听到周监察嘱咐的时候还有些不解,如果说听周家其他人的话倒也没什么,毕竟周家世代为将,在军中颇有威信,但这个才来西北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可听的。

    周监察显然也对此存疑,但只让他这样做就是了,说这是临行时陈绍陈相公叮嘱过的。

    陈相公叮嘱过的?这个小子竟然被陈相公高看?

    所以当周六郎提议接援的时候赵大人便多了个心眼,现在看来果然没错,方侍禁没有让他失望,果然带兵制敌,而他接应了方侍禁也赢得威望,这样战前决策调度失误的事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就能说的过去了。

    好险,好险。

    现在缺的就是一场大战击退西贼了。

    “好,快去休息,还有一场大战!”赵大人大声说道。

    营帐里齐声吆喝,声音振奋。

    休整不敢太久,半日不到号角声就开始吹响,熟睡的兵将们立刻跳起来,没有休息的兵将也飞快的向各自的队里集结。

    随着锣鼓号令长蛇阵渐渐摆出,对阵尚未集结完成,敌人的马队已经冲击过来。

    箭如雨,鼓如雷,遮天蔽日的箭雨才歇,摇摆的军阵中便冲出提着斧头刀枪的锐卒骑兵,与敌阵开始砍杀。

    嘶喊声震天。血腥气扑面。

    周六郎带领自己所属的队列冲杀着,那些幼年时的故事,校武场上的挥汗如雨,兄弟亲长的训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都凝结成今日。

    他挥动手中的刀斧带起一片血雾。

    当日光再次西沉的时候,漫山遍野的西贼已经退的不见踪迹,只留下数不清的尸首,而一队队高唱着得胜歌的兵士们正挥舞着手中的刀斧,砍下这些死尸的首级,入目的土地都赤红一片。

    这就是胜利和功赏的颜色,掺不得一丝侥幸和虚假。

    天光再次大亮的时候,大战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蜿蜒的队列出现在龙谷城门外。得知危难接触,满城的民众都出城迎接,一面看缴获的战功。

    一车车的狰狞首级,一车车的旗帜,引得城门前人山人海。喧闹声不断。

    周六郎没有享受这种热闹,作为伤兵他提前进了城。

    “殿值忍一下。”军医说道。

    伴着话音一个箭头被刀剜了出来,扔到一旁的铁盘子发出一声脆响。

    周六郎身子发抖,死死的咬住一根木棍,看着军医洒上药粉,由民夫用白布包扎。

    “大人休养几日就好了。”军医说道,一面擦了头上汗。一面告退,“小的告退。”

    每次战后伤兵众多,军医们忙的很。

    周六郎点点头,才要站起来,就听的隔壁传来喧哗。

    “出什么事了?”军医忙问道。

    “有个伤兵闹着要死要活的。”民夫答道。

    “好容易从死人堆里翻出来救活了,还要死。真是不惜福。”周六郎的几个亲随说道。

    “他说他的兄弟们都死了,所以自己不要活了。”民夫答道,“是临关寨守寨的兵呢。”

    临关寨及时报信又以少战多抵挡了西贼精兵将近一个半时辰,将近二千人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几乎全覆没。才有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做出调正布防。

    听说是那里的伤兵,在场的人都不言语了。

    “我去看看。”周六郎忽地说道。

    不待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疾步出去了。

    “大人,你的伤还没绑好。”民夫喊道,看着被拽离脱手的白布。

    伤病营人满为患,到处哀嚎痛哭,血气弥散,腥臭熏人。

    喧闹声已经没有了,但民夫和军医却被赶到了屋外,有些无奈的看着屋内。

    “….这是何必呢…”

    “…既然上战场生死本就难料…”

    “…想开点吧…”

    “…要不把他打晕…”

    门外的人议论纷纷,周六郎站在其后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让让,让让,周殿值来了。”亲随们大声喊道。

    这话让周围的人顿时让开了。

    大战已经胜利,所有人都在欢呼庆祝,尤其是那些将官们,此时此刻竟然会有一个有品级的将官来探望伤兵,真是稀罕的事。

    屋门让开了,周六郎却有些不敢抬脚。

    “大人,请。”军医忙说道。

    战后伤兵的情绪低落,容易因为伤残而产生郁结,如果这时候有将官安抚鼓舞也是件好事。

    周六郎抬脚迈步进了屋内。

    伤兵安置的地方不够,这里原来是个柴房,此时被清空,窄窄的屋子里只安置这一个伤兵。

    此时伤兵躺在木板上,手臂抬着掩着脸,胳膊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渗血,不止胳膊上,腿上头上都是伤。

    “哎呀这可不行啊,伤的这么重,又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救治。”军医喊道忙过去。

    他才过去,那原本似乎无知无觉的伤兵猛地挥手,将军医一把打开了。

    “滚开,老子要死你们管得着!”他喊道,一双眼通红,“老子的弟兄都死了,老子为什么还要活!”

    周六郎看着他,只觉得头脑轰轰。

    “范江林。”他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说,谁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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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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