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归 来
永和元年十月末，七月离京，外游逛拜访了几个学兄程四郎马车进了江州府界，程家来接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忙高兴迎上去。
看着程四郎马车，程家管家有些惊讶。
这是一辆上好马车，行了这么久路还跟一样，可见做工用漆料都是上等，再回头看自己带来马车。
程大夫人千叮万嘱咐，怕程四郎走了这么远路车马已经不能坐人了，所以特意将家里布置好好马车赶来。
但这所谓布置好好马车跟这个行了很久路马车比起来反而逊了一分。
程四郎还是换了马车，不想让母亲心思白费。
马车半日后驶到了河边，程四郎激动掀起车帘子往外看。
算起来离开家已经一年多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原本已经淡了思乡情此时此刻全部涌过来，程四郎眼睛都有些发红，觉得眼前一切熟悉又陌生。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陌生…
程四郎视线扫过门前小厮，微微皱眉，怎么少了一些熟悉面孔。
不过家里老人换差也是正常，程四郎丢开不想了，但回到院子里却由不得他不想了。
“春兰不这里了？”他大吃一惊问道。
自己大丫头都换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事，又看着面前小丫头讪讪躲闪，心里是惊讶。
莫非自己不家时候春兰出了什么差错？
不可能啊，春兰这个丫头他清楚很，一心要跟自己身边，小心谨慎怎么会犯错。
“家里出了什么事？”他这才问道，想到进门所见，虽然依旧，但怎么看上去都有些奇怪感觉。
凋敝。
对没错。是凋敝。
程四郎心里打个寒战。
“大老爷病了。”丫头们瞒不过跪下说道。
什么病能让家里变得凋敝如此！程四郎差点吓晕过去，顾不得洗漱就冲向程大夫人这边来。
程大老爷已经能起身了，只是活动不那么灵便，看着程四郎面前跪着哭了一刻。让人劝起来。
“知道没事，也没让人告诉你，难得江州先生那里读书，怎好半途而废。”他说道。
程四郎又掩着脸呜呜哭，旁边兄弟姐们都陪着流泪，程大夫人拭泪劝了他们。
“回来就好，今年能过个团圆年了。”她说道，一面又审视儿子，“瘦了好多。”
“母亲，你怎么看。”程六娘喊道。“四哥明明胖了，你看他脸都吃圆了。”
屋子里人都笑起来，程大夫人红着眼也笑了，气氛终于好了起来。
程四郎看了妹妹一眼，觉得妹妹懂事了。但看过去时候，却觉得妹妹脸色不如以前好，好像大了很多岁。
这种大了很多岁并不适合用他们家女子身上，他们家女子都是该被呵护娇养，就是说成熟了也该是说气质端庄得体，而不是让人一眼就想到年龄上去。
年龄只适合沧桑，而沧桑不该用程家小娘子们身上。
难道是因为父亲病？
程四郎胡思乱想。兄弟姐妹们已经开始别话题，那就是程四郎带回礼物上。
“…满满一大车。”程三郎有些夸张说道，一面拍打程四郎，“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一路买了一路啊。”
“不是，都是京城准备。”程四郎笑道，又催着小厮去搬进来。趁着大家都分送一下。
分发礼物永远是开心话题，程大老爷夫妇也很想让家里欢悦一些，因此都跟着凑趣，很屋子里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礼盒，不时响起惊呼声。
待看到递到手上一块玉如意。那上好温润成色都提醒她价值不菲，程大夫人脸色再忍不住惊诧。
“四郎，你哪里来钱买这些东西？”她问道。
其他正把玩自己得到礼物兄弟姐妹也都停下手看向程四郎。
“对啊，老四，你给我这个块砚台可不便宜吧？”程三郎问道。
程六娘则看着手里一根八重宝簪，这种做工样式江州没见过，肯定是京城式样，往年她都会添置头面，但自从去年出了事，过年时无心添置，再加上家里开销有些紧，到现也还没有再添置。
程六娘翻着这簪子，也抬头看程四郎。
家里月钱都已经减少一半了，这个外读书哥哥哪来钱置办这么多礼物，看母亲神色，这钱绝非小数目。
程四郎还没答话，程大夫人想起什么喊了声。
“四郎，这半年钱我还没让人给你送去！”她喊道，自己被自己吓到了，竟然忘了，难道儿子就是靠着去年过年送去钱一路撑到现？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可是，儿子这样子又不像要了命…
“没事，母亲，我还够花。”程四郎说道。
“你怎么够？你哪来钱？”程大老爷出声问道，神情肃正，指着自己面前一把扇子，“这把扇子得一两银子吧。”
这么贵啊？程四郎神情有些惊讶。
“父亲，这些其实不是我准备。”他说道，一面微微脸红。
“是谁？”程大老爷问道。
“是二叔家大妹妹。”程四郎说道，说到这里又向外看，“对了，怎么不见二叔二婶妹妹们过来？我还是亲自去拜见吧。”
“你慢着！”程大老爷拔高声音喊道。
程四郎吓了一跳。
“哪个大妹妹？你哪个妹妹给你置办这些？”程大老爷瞪眼问道。
心中闪过念头，让程大老爷呼吸急促起来。
“就是二叔家大妹妹啊。”程四郎说道，“这都是她留京城里人给我置办，不瞒父亲母亲，这半年也是他们给我钱，这车，衣服什么都是半芹姑娘给置办，我正说去谢谢大妹妹呢…”
他话音未落，屋子里响起啪啦声音。
程四郎愕然看着兄弟姐们们以及母亲手里礼物都掉落地上。而他们神情惊骇不已。
“你们…”他惊讶开口，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了。
“你为什么提她！”程六娘尖声喊道，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指着程四郎。“你提她干什么！家里好不容易太平几日，怎么又提起她！她怎么就阴魂不散！不是走了吗？走了吗？为什么又冒出来！”
她说着越发激动，抬眼看着四周。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一直缠着他们，非要缠死他们不可！
这个扫把星！这个邪祟！
屋子里顿时乱起来，程大夫人亲自拉住程六娘安抚，带着仆妇送回去。
程四郎早已经呆傻了。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先别管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说说京城出了什么事。”程大老爷带着几分疲惫说道，看着程四郎，“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
程四郎带着几分追忆。
发生了什么事呢？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到了京城。拜访这个妹妹不得，后来王十七来了，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妹妹，原本以为要自己照顾妹妹，结果没想到反倒处处受她照顾。
“我还给她钱用，怕她受周家苛待。”程四郎说道，笑起来。“谁想到她不缺就是钱…”
他还亲自看过那些店铺账册，那些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挣到…
“我还怕她受周家苛待，结果…”
结果甚至不用她出面，一个小厮喊一声，就能将周老爷吓得差点背过气…
虽然事后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老爷会这么害怕她。
“何止周老爷害怕她…”程三郎声音喃喃响起。“我们何尝不是…”
而且我们因为不怕她，已经尝到后果了。
“什么后果？三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程四郎再次问道。
程大老爷再次打断他。
“这些事，你怎么不写信告诉家里！”他手抚着膝头咬牙问道，“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写信告诉家里！”
程四郎看着程大老爷有些讪讪。
“我知道时候，妹妹正要回家来，我想，她人自己回来了，我还写什么信啊。”他说道。
程大老爷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晃了晃倒下去。
屋子里顿时又是一阵乱。
“父亲病到底怎么样啊？请个好大夫瞧瞧。”程四郎急道，还有六娘，六娘看起来也是病不轻，母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这到底都是怎么了？怎么一家子都病了似！
“什么大夫都不管用！”
赶来程大夫人指着程四郎喊道。
“你别再提她，别再提她！别再提她就是饶了我们一家子命了！”
“没有用，没有用。”程大老爷室内闭着眼喃喃，“她缠住我们了，这辈子都缠住了，不管她还是不，我们都逃不掉了…”
程四郎被喊道愕然。
她…
她怎么了？
她不？她去哪里了？
就程家因为提到程娇娘而此混乱之时，京城大河里一艘官船正驶入京城。
十一月初京城已经寒气袭人，但这并没有妨碍一个少年郎站船头，迎着冬日寒风，看着一座座彩虹般拱桥从头上越过。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他坐着马车沿河而行，看到那个女子和一个少年郎站河中船上，穿过一座座虹桥，当时他心里就好像有什么飞远了似，抓不住恐慌。
原来河中看虹桥是这样美丽啊，怪不得当时她笑那样开心。
她现哪里呢？分开要一年了，再没有她消息。
船头少年面白如玉，形容俊美，再加上一身暗青金边斗篷随风翻滚，恍若神仙下凡，引得河中岸上无数视线，有那大胆女子们摇手相呼，只可惜这少年如同石雕般不为外界所动。
“郡王，要径直入金水苑吗？”有人疾步走来低声问道。
金水苑是皇家园林，直接引河水充入，往年皇帝都会其中游船。
晋安郡王点点头。
船舱里响起突然叫声，少年木然神情顿时变得柔和，他转身看向内里，抬手示意。
一个侍卫牵着一个孩童走出来。
孩童已经不似当年二皇子形容，正如程娇娘所说，他能吃能睡健康很，又因为无心肆意，这将近一年来整个人胖了一圈，没变是依旧呆滞眼神以及不断涎水，显得痴傻，令人见之侧目不忍直视。
晋安郡王视线却一点也没移开，反而如同见了世间珍宝一般欢喜。
“六哥儿，来。”他招手喊道。
孩童不认得召唤，闹腾着要挣开，侍卫们都已经习惯了，牢牢抓住他送到晋安郡王手里。
晋安郡王蹲下身，和二皇子庆王平视，虽然二皇子视线不曾落他这里。
“六哥儿。”他说道，微微一笑，一手拉着他手，一手按着他肩头，“哥哥已经带你看过山川大河，那么现…”
他说着站起身来，揽着孩童肩头，一手指着前方。
“哥哥就要带你去握住这天下。”
他说罢伸出手攥起来握成拳，又低头看着怀里傻笑孩童。
“你天下。”
看着程四郎马车，程家管家有些惊讶。
这是一辆上好马车，行了这么久路还跟一样，可见做工用漆料都是上等，再回头看自己带来马车。
程大夫人千叮万嘱咐，怕程四郎走了这么远路车马已经不能坐人了，所以特意将家里布置好好马车赶来。
但这所谓布置好好马车跟这个行了很久路马车比起来反而逊了一分。
程四郎还是换了马车，不想让母亲心思白费。
马车半日后驶到了河边，程四郎激动掀起车帘子往外看。
算起来离开家已经一年多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原本已经淡了思乡情此时此刻全部涌过来，程四郎眼睛都有些发红，觉得眼前一切熟悉又陌生。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陌生…
程四郎视线扫过门前小厮，微微皱眉，怎么少了一些熟悉面孔。
不过家里老人换差也是正常，程四郎丢开不想了，但回到院子里却由不得他不想了。
“春兰不这里了？”他大吃一惊问道。
自己大丫头都换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事，又看着面前小丫头讪讪躲闪，心里是惊讶。
莫非自己不家时候春兰出了什么差错？
不可能啊，春兰这个丫头他清楚很，一心要跟自己身边，小心谨慎怎么会犯错。
“家里出了什么事？”他这才问道，想到进门所见，虽然依旧，但怎么看上去都有些奇怪感觉。
凋敝。
对没错。是凋敝。
程四郎心里打个寒战。
“大老爷病了。”丫头们瞒不过跪下说道。
什么病能让家里变得凋敝如此！程四郎差点吓晕过去，顾不得洗漱就冲向程大夫人这边来。
程大老爷已经能起身了，只是活动不那么灵便，看着程四郎面前跪着哭了一刻。让人劝起来。
“知道没事，也没让人告诉你，难得江州先生那里读书，怎好半途而废。”他说道。
程四郎又掩着脸呜呜哭，旁边兄弟姐们都陪着流泪，程大夫人拭泪劝了他们。
“回来就好，今年能过个团圆年了。”她说道，一面又审视儿子，“瘦了好多。”
“母亲，你怎么看。”程六娘喊道。“四哥明明胖了，你看他脸都吃圆了。”
屋子里人都笑起来，程大夫人红着眼也笑了，气氛终于好了起来。
程四郎看了妹妹一眼，觉得妹妹懂事了。但看过去时候，却觉得妹妹脸色不如以前好，好像大了很多岁。
这种大了很多岁并不适合用他们家女子身上，他们家女子都是该被呵护娇养，就是说成熟了也该是说气质端庄得体，而不是让人一眼就想到年龄上去。
年龄只适合沧桑，而沧桑不该用程家小娘子们身上。
难道是因为父亲病？
程四郎胡思乱想。兄弟姐妹们已经开始别话题，那就是程四郎带回礼物上。
“…满满一大车。”程三郎有些夸张说道，一面拍打程四郎，“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一路买了一路啊。”
“不是，都是京城准备。”程四郎笑道，又催着小厮去搬进来。趁着大家都分送一下。
分发礼物永远是开心话题，程大老爷夫妇也很想让家里欢悦一些，因此都跟着凑趣，很屋子里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礼盒，不时响起惊呼声。
待看到递到手上一块玉如意。那上好温润成色都提醒她价值不菲，程大夫人脸色再忍不住惊诧。
“四郎，你哪里来钱买这些东西？”她问道。
其他正把玩自己得到礼物兄弟姐妹也都停下手看向程四郎。
“对啊，老四，你给我这个块砚台可不便宜吧？”程三郎问道。
程六娘则看着手里一根八重宝簪，这种做工样式江州没见过，肯定是京城式样，往年她都会添置头面，但自从去年出了事，过年时无心添置，再加上家里开销有些紧，到现也还没有再添置。
程六娘翻着这簪子，也抬头看程四郎。
家里月钱都已经减少一半了，这个外读书哥哥哪来钱置办这么多礼物，看母亲神色，这钱绝非小数目。
程四郎还没答话，程大夫人想起什么喊了声。
“四郎，这半年钱我还没让人给你送去！”她喊道，自己被自己吓到了，竟然忘了，难道儿子就是靠着去年过年送去钱一路撑到现？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可是，儿子这样子又不像要了命…
“没事，母亲，我还够花。”程四郎说道。
“你怎么够？你哪来钱？”程大老爷出声问道，神情肃正，指着自己面前一把扇子，“这把扇子得一两银子吧。”
这么贵啊？程四郎神情有些惊讶。
“父亲，这些其实不是我准备。”他说道，一面微微脸红。
“是谁？”程大老爷问道。
“是二叔家大妹妹。”程四郎说道，说到这里又向外看，“对了，怎么不见二叔二婶妹妹们过来？我还是亲自去拜见吧。”
“你慢着！”程大老爷拔高声音喊道。
程四郎吓了一跳。
“哪个大妹妹？你哪个妹妹给你置办这些？”程大老爷瞪眼问道。
心中闪过念头，让程大老爷呼吸急促起来。
“就是二叔家大妹妹啊。”程四郎说道，“这都是她留京城里人给我置办，不瞒父亲母亲，这半年也是他们给我钱，这车，衣服什么都是半芹姑娘给置办，我正说去谢谢大妹妹呢…”
他话音未落，屋子里响起啪啦声音。
程四郎愕然看着兄弟姐们们以及母亲手里礼物都掉落地上。而他们神情惊骇不已。
“你们…”他惊讶开口，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了。
“你为什么提她！”程六娘尖声喊道，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指着程四郎。“你提她干什么！家里好不容易太平几日，怎么又提起她！她怎么就阴魂不散！不是走了吗？走了吗？为什么又冒出来！”
她说着越发激动，抬眼看着四周。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一直缠着他们，非要缠死他们不可！
这个扫把星！这个邪祟！
屋子里顿时乱起来，程大夫人亲自拉住程六娘安抚，带着仆妇送回去。
程四郎早已经呆傻了。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先别管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说说京城出了什么事。”程大老爷带着几分疲惫说道，看着程四郎，“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
程四郎带着几分追忆。
发生了什么事呢？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到了京城。拜访这个妹妹不得，后来王十七来了，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妹妹，原本以为要自己照顾妹妹，结果没想到反倒处处受她照顾。
“我还给她钱用，怕她受周家苛待。”程四郎说道，笑起来。“谁想到她不缺就是钱…”
他还亲自看过那些店铺账册，那些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挣到…
“我还怕她受周家苛待，结果…”
结果甚至不用她出面，一个小厮喊一声，就能将周老爷吓得差点背过气…
虽然事后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老爷会这么害怕她。
“何止周老爷害怕她…”程三郎声音喃喃响起。“我们何尝不是…”
而且我们因为不怕她，已经尝到后果了。
“什么后果？三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程四郎再次问道。
程大老爷再次打断他。
“这些事，你怎么不写信告诉家里！”他手抚着膝头咬牙问道，“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写信告诉家里！”
程四郎看着程大老爷有些讪讪。
“我知道时候，妹妹正要回家来，我想，她人自己回来了，我还写什么信啊。”他说道。
程大老爷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晃了晃倒下去。
屋子里顿时又是一阵乱。
“父亲病到底怎么样啊？请个好大夫瞧瞧。”程四郎急道，还有六娘，六娘看起来也是病不轻，母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这到底都是怎么了？怎么一家子都病了似！
“什么大夫都不管用！”
赶来程大夫人指着程四郎喊道。
“你别再提她，别再提她！别再提她就是饶了我们一家子命了！”
“没有用，没有用。”程大老爷室内闭着眼喃喃，“她缠住我们了，这辈子都缠住了，不管她还是不，我们都逃不掉了…”
程四郎被喊道愕然。
她…
她怎么了？
她不？她去哪里了？
就程家因为提到程娇娘而此混乱之时，京城大河里一艘官船正驶入京城。
十一月初京城已经寒气袭人，但这并没有妨碍一个少年郎站船头，迎着冬日寒风，看着一座座彩虹般拱桥从头上越过。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他坐着马车沿河而行，看到那个女子和一个少年郎站河中船上，穿过一座座虹桥，当时他心里就好像有什么飞远了似，抓不住恐慌。
原来河中看虹桥是这样美丽啊，怪不得当时她笑那样开心。
她现哪里呢？分开要一年了，再没有她消息。
船头少年面白如玉，形容俊美，再加上一身暗青金边斗篷随风翻滚，恍若神仙下凡，引得河中岸上无数视线，有那大胆女子们摇手相呼，只可惜这少年如同石雕般不为外界所动。
“郡王，要径直入金水苑吗？”有人疾步走来低声问道。
金水苑是皇家园林，直接引河水充入，往年皇帝都会其中游船。
晋安郡王点点头。
船舱里响起突然叫声，少年木然神情顿时变得柔和，他转身看向内里，抬手示意。
一个侍卫牵着一个孩童走出来。
孩童已经不似当年二皇子形容，正如程娇娘所说，他能吃能睡健康很，又因为无心肆意，这将近一年来整个人胖了一圈，没变是依旧呆滞眼神以及不断涎水，显得痴傻，令人见之侧目不忍直视。
晋安郡王视线却一点也没移开，反而如同见了世间珍宝一般欢喜。
“六哥儿，来。”他招手喊道。
孩童不认得召唤，闹腾着要挣开，侍卫们都已经习惯了，牢牢抓住他送到晋安郡王手里。
晋安郡王蹲下身，和二皇子庆王平视，虽然二皇子视线不曾落他这里。
“六哥儿。”他说道，微微一笑，一手拉着他手，一手按着他肩头，“哥哥已经带你看过山川大河，那么现…”
他说着站起身来，揽着孩童肩头，一手指着前方。
“哥哥就要带你去握住这天下。”
他说罢伸出手攥起来握成拳，又低头看着怀里傻笑孩童。
“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