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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临别遗言

    群氓们害怕、恐惧,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恐惧。这种深深的恐惧让为首的流氓不自觉的扔掉手中的刀片,双手乱摆对着梁司琪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你,你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梁司琪没有停步,还是沉着凝重地向对方一步一步走去,从没有经验的她不知道流氓是什么意思,她要找一个合适的距离与之对话。

    群氓中出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太多的人受不了罩在他们身上凛冽的杀气,冰冷yīn寒刺骨,让人不由自主的颤抖。

    “轰咚!”群氓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有人大喊:“洋哥跑了!”

    这声叫喊一下惊醒众流氓,立马掉头就跑,狼奔豕突溃不成军。你推我攘哭爹叫娘,刀枪棍棒丢弃一地。

    一向嚣张跋扈鱼肉乡里,在二十一中横行无忌的流氓,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狼狈。完全失去了平时里老子天下第一不可一世的气焰,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苍惶逃窜。

    二十一中在东城,麒林道上的势力划分属王绍洋一伙的地盘。王绍洋刚才听了二十一中小混混的求援,相当重视。最近有点背时,这个地盘可不能再弄丢了,一定要给二十一中点颜sè看看。

    所以他立即招集了大批人马前去,要给二十一中一个下马威。想想不放心,莫不是其他道上人抢老子地盘?又让胡斌开着一辆破皮卡,带着李卫军、何强一起去督战。

    进了二十一中,就感到非常诡异。这儿太静了,静得让人喘不过气。一点没有他们往rì大战的喧闹。

    他们的队伍似乎站在原地不动,而对方竟然在一位女老师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往前逼。这是神马情况?

    李卫军和何强下车要看个究竟。刚刚下车向前走了没几步,两人突然同时停步。他俩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张秋生、吴烟、吴痕。

    两人一个激灵掉头就跑,李卫军感到刚刚好了点的胳膊又开始痛。何强一头撞在车门上,也顾不得痛,大喊:“快跑,快跑!”

    胡斌在车里也隐隐约约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三个人,还好车子本来没熄火,一个掉头就往回跑。太慌张了加上驾驶技术太差,车子一头撞在学校大铁门上。胡斌赶紧倒车,接着车子再往前一窜逃出二十一中。

    他们逃回王绍洋住处,说了在二十一中的情况。王绍洋只问了一句话:“他们发现没发现你们?”李卫军回答:“不知道,不过凭张秋生的机灵发现的可能xìng很大。现在可以肯定,张秋生是孙家的人,因为他和孙家人在一起。”

    王绍洋果断地说:“收拾东西,我们去外地躲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想起在深山里的那一天两夜,他都不寒而栗。这些学古武的比jǐng察还可怕。

    流氓们抱头鼠窜,梁司琪停住脚步,身后的学生也随之停步。她转身对着学生们鞠躬说:“谢谢同学们,我为你们骄傲!麒林市第二十一中学高一(一)班是我教过的最棒的一个班级。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们,请你们一定要记住,暴力和血腥决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一定要好好想一想。老实说,我也要好好想一想。现在解散!”

    令全校老师和学生都没想到的是,刚才沉着镇定威风凛凛的梁司琪,现在正躲在办公室里哭。后怕,深深的后怕。如果,万一,真要打起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简直难以想像。她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也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可做梦都没遇到过今天的事情。

    无尽的委屈,满腹的伤心,却无人可以倾诉。秋然、秋生?他们现在是她的学生,是事件的参与者。她要在学生们面前装出很勇敢,非常应对有方,要装的jīng干老练。可她一点也不jīng干,一点也不勇敢,一点也不老练。

    梁司琪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把学生当自己孩子的女人。命运不该让她面对这些恐怖、暴力和血腥。她感到很无力很无助,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正确的,还有四十多学生需要她的引导。她该怎么办?

    -老师-已经宣布解散,就是说不用罚站了。同学们都散开,张秋然和吴痕及他的四个跟班都回高三(一)班。高一(一)班的同学在吴烟和林玲的指挥下继续打扫除。

    这个打扫除干的非常快,没几分钟就干干净净。为什么这么快,太夸张了吧?一点不夸张,全校师生都在帮他们班呢。

    全体同学包括部分老师现在对高一(一)班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如黄河泛滥。流氓混混这些年可把他们害苦了,可把他们欺压够了。今天的高一(一)班,没动一个指头没废一口唾沫,只凭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就将他们吓跑,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

    活干完了人群还是不肯散去,激情未了的围着高一(一)班的同学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也难怪,看场电影还能兴奋几天,别说这么jīng彩的真人版正邪之战了。

    师生们正兴奋的交谈着,来了三个jǐng察,带队的赫然就是伍少宏。

    张秋生觉得刚才的事不足一提,所以没参加大家海侃吹牛,躲在一边看小说。他能一心三用,所以一边看小说一边注意观察着周围情况。张秋生知道麻烦来了,伍少宏是专门为王绍洋找场子的。

    张秋生并不怕伍少宏找麻烦,你毕竟只能公权私用,不敢公然胡作非为。上次就不该把枪还他,这次要是再把他枪偷来会怎样呢?不行,这厮老是丢枪就显得太蹊跷。

    张秋生眼睛看着别处,内力却在伍少宏身上搜寻。伍少宏穿的是仈jiǔ式夏装,一身橄榄绿。腰里还是别着枪,这家伙上哪都喜欢带枪。上衣口袋里有一包香烟,其他口袋里什么都没有。腋下夹了个黑sè公文包,jǐng察都喜欢这样夹个包不知是什么意思。

    再仔细看看,包里有一叠纸一支笔,钥匙、钱包,还有一包香烟,这家伙烟瘾看来不小。钱包里有些钱、几张照片,还有jǐng官证。

    对,不错,把他jǐng官证偷了,看他以后怎么混。可是怎么偷?公文包夹在腋下,拉链是拉好的。用内力拉容易惊动他。要是用手套的开字诀呢?吴烟可是修真者,会不会看出?

    不管了,让吴烟看出比惊动伍少宏好。张秋生右手暗暗对准公文包拉链,默念一声“开”。

    拉链立即张开,不是平常那样拉扣从头到尾的拉开,而是拉链的每一个扣齿自行蹦开。伍少宏这时正站在花坛旁边对广大师生训话,要他们交出刚才打架的肇事者。张秋生也不管拉链是怎样开的,装作看热闹站到花坛上,眼睛看着公文包。这个手套的“粘”“开”功能就是好,不仅将扣齿蹦开包口也张的大大的。张秋生双手抱在胸前,右手悄悄对准钱包心里一个默念“收”。公文包里的钱包已经不见。

    伍少宏坚持要师生们交出肇事者,师生们坚持说刚才根本没打架,哪有肇事者可交?双方僵持不下。就在这里梁司琪来了,在场的师生一阵欢呼:“梁老师来了!”

    梁司琪无形中已成为二十一中的主心骨。她刚才正在办公室里哭来着。有同事慌慌张张跑来说有jǐng察来了,要抓她的学生。

    梁司琪也顾不得同事好奇的目光,急忙洗把脸就向自己教室跑去。同事在她身后一边跟着跑,一边还在想大义凛然的梁老师也会哭?

    伍少宏听到场上千人的欢呼,以为是校领导来了。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喝问:“谁是梁老师?”

    “我就是。请问你是谁?”旁边一个平静悦耳的女声回答。伍少宏转过头,看见一个端庄美丽又明显教师模样的女人在他旁边。“我是阳泉分局的,来调查刚才在你们学校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并请你们交出肇事者。请你们学校积极配合。”伍少宏还是把梁司琪当成校领导了。

    “请问是哪个分局?阳泉工商分局,还是阳泉税务分局?请出示你的证件!”梁司琪语气虽然还是很平静,但自有一股威严。她是语文老师有纠正病句的习惯,倒不是有意刁难。

    伍少宏一时语结。他这样说惯了,从来没人对他口中的分局有过误会。但认真想想,他的话是真的有毛病。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出糗,赶紧在手包里找jǐng官证。

    咦,jǐng官证呢?不,不对,jǐng官证向来是放在钱包里,可钱包呢?老婆今天早上刚给的零花钱,新崭崭的一百元就放在钱包里。

    再翻,再找,还是没有。笔、纸、香烟、钥匙全翻出来了,就是没有钱包。麻比的,老子办案从来就没出示过证件,今天头一回还忘记带了。伍少宏没意识到钱包丢了,还以为是忘了挪在什么地方。他抬头坦然的对梁司琪说:“证件忘带了,但这并不影响我办案。”

    梁司琪不动声sè地说:“这么说,我们无从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请你离开这儿,这里是学校,闲人免进。”伍少宏着急了,对两个手下说:“你们的证件呢,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两个手下,一个是今年暑假刚从jǐng校毕业分来的,证件还没来得及发。一个是混了件jǐng服穿的联防队员,哪有什么证件?

    梁司琪见他们一个都拿不出证件,非常严肃地对伍少宏说:“请你们回去带好证件再来,这是第一。第二,我的学生都是未成年人,没有老师或父母在场你们不能对他们进行任何询问。他们即使说了什么也没有法律效力。现在你们可以走了,门在那边。”梁司琪手朝着大门方向指了指。她很生气,老师不在场的情况下询问学生,这是违法办案。还要抓她的学生,这是绝不能容忍的。她害怕刚才学生没经验乱说了什么,让这jǐng察抓住了把柄。

    伍少宏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待遇?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那以后还怎么做人?这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往腰间掏枪,心里的意思是枪总能证明我是jǐng察。他也不想想,jǐng察有权配枪,而枪并不是jǐng察标志,犯罪份子一样可以有枪。

    张秋生还是双手抱在胸前,眼睛似乎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看,可是却一直密切注视着伍少宏的一举一动。他手刚刚接触到枪套,张秋生的右手就一动。

    不仅是张秋生,吴痕兄妹、张秋然也密切注意着伍少宏。见他一抬手,立即猜到他要干什么,张秋然和吴烟一边一个将梁司琪夹在当中。她们相信,剩下的事由吴痕与张秋生对付足够。

    伍少宏刚刚将枪拔出枪套,张秋生右手又微微一动。伍少宏稀里糊涂手一滑,枪就掉到地上。他吓一跳赶紧弯腰去拣,刚刚拣起来枪口还是朝下,张秋生对准扳机手指一抬。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地上留下一个周边整齐的圆孔,圆孔里还冒着青烟。伍少宏吓坏了,四周的师生包括另两名jǐng察也吓坏了。

    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枪响。周围无数女生发出尖叫,尖叫之后发现梁老师站那儿一动不动非常镇定,尖叫声立即停止。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梁司琪现在就是二十一中全体师生的榜样。

    那时还没有手机,但来接孩子的家长中还是有人带着大哥大。立即打电话给市局,有疑似假冒jǐng察在二十一中开枪。

    伍少宏傻了,彻底的傻了。怎么会这样?他不知道。他自己的手怎么会不由自主的抠扳机,他也不知道。但这家伙不是遇到问题从自己身上找毛病的人。他习惯遇到问题就迁怒与人,他恼羞成怒的挥舞着枪对梁司琪咆哮:“现在能不能证明我是jǐng察?能不能,你说!”

    梁司琪害怕极了,哪见到过这样蛮横的jǐng察?那挥舞的手枪就在她鼻尖前晃动,她禁不住要颤抖。恰到好处的两道暖流分别从秋然和吴烟掌心传到她身上,立即使她镇定下来。

    “不能,有枪的不一定是jǐng察,jǐng察也不一定有枪。”梁司琪高傲而又平静的回答。没有秋然和吴烟的支持,她肯定害怕的颤抖,但即使颤抖她也会这样回答。面对枪口害怕就是人的本能,哪怕是死也要坚持原则同样是她的天生xìng格。

    旁边的jǐng校毕业生和协jǐng吓得双腿打颤心里在骂,麻比的,你这枪容易走火,你还瞎舞个什么?出了事要连累我们一起倒霉。

    很多人因职业自豪感而在自己的岗位上创造出辉煌,也有很多人因职业自豪感而心理扭曲从此走入地狱。同一种心态会有两种结果,这就是一因多果。严重的挫败感让伍少宏失去理智,他用枪顶住梁司琪的脑门:“现在能不能?”

    全场上千人吓的大气不敢出,生怕出气重了引起枪走火,这枪容易走火是已经被证明了的。

    张秋生是吓的要命,一个“粘”字诀咬的死死的,生怕一松口就听见一声枪响。张秋然也更是吓的要死,也是一个“粘”字诀将枪机咬的死死,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手套的功能。

    梁司琪闭上了眼睛,今天可能就死在这儿了。这个jǐng察是个疯子,我这辈子就没走过好运,临了临了死在一个疯子手里。

    梁司琪又慢慢睁开眼睛,慢慢转动脑袋看看女儿,再看看儿子。又看向自己班上的学生,艰难的说道:“同学们,孩子们。今后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做个好人!”然后又慢慢闭上眼睛。这就算是她的临别遗言了,非常简短的临别遗言。此时此刻也不允许她多说。老师的天职,临死都不忘要学生们好好学习。

    全体师生刷刷地流下了眼泪,还是大气不敢出,老师们静静地默默地流泪。刚刚调来,在开学的第一天,可能就要离开他们。这是真的,枪口就顶着她脑门。

    正在这一触即发紧张万分之时,几名jǐng察冲进来。他们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激怒伍少宏做出什么傻事。一名年龄比较大的jǐng察轻柔地对伍少宏说:“小伍,别冲动,来把枪给我。”

    同样是jǐng察的伍少宏对这套说辞清楚的很,这实际上就是缴他的枪。伍少宏激动的挥舞着枪说:“你证明一下,我,我,到底是,不是jǐng察。”

    张秋生姐弟等的就是枪口离开老妈脑门,见伍少宏握着枪在空中乱舞,同时手指连连动了几下。

    “砰,砰,砰,砰——啪!”一连串的枪声在校园上空激荡,直到撞针一声微弱而清脆“啪”,证明子弹已打完。

    年长的jǐng察一拳揍在伍少宏脸上,另一个jǐng察一个虎扑将伍少宏放倒。这家伙还想挣扎,年长的jǐng察上来一脚踢在他腰上,痛得伍少宏身体一蜷,另一个jǐng察趁势想将他双手反背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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