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父子
孟落宸跟李幻君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幻君偷偷看了孟落宸一眼，发现他虽然双眼直视前方，却仿佛没有焦距一般，便知他其实在走神，心中微微叹息，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殿下真的要去见皇上吗？”
孟落宸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殿下要如何跟皇上开口呢？”李幻君有些担忧，她知道孟落宸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孟若谷了，而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口便是有事相求，真不知皇帝会作何感想。
“不需要说话，我只需要将二哥的信给他就是了。”孟落宸摇了摇头，自嘲道，“若真如二哥所言，蛮蝗即将兵临城下，那他怎么会有时间与我说话？”
“……”李幻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放心，他虽然没时间跟我闲聊，但是他一定会看二哥的信。”孟落宸以为李幻君在担心此行会徒劳无功，笑着安慰道，“二哥毕竟是司徒长子，又是文渊阁长史，虽然算不上身居高位但也是身处要职，他对二哥很重视，断不会无视他的信件的。”
“……嗯。”李幻君只好应了一声，随即沉默无语。
孟落宸与李幻君如今依然居住在皇宫西苑的冷宫中，所谓冷宫，却不如想象中那般破落，宫女跟李幻君将这里打理得很干净，花枝修裁得体，此时正值初春，冷宫中一片姹紫嫣红的，尽是盛开的花——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少了几分生气。
在冷宫居住的，都是犯了过错或者被宠妃嫉妒被陷害而来的嫔妃与秀女，皇帝如今已经高龄六十有七，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许多都没有活到这个年纪就郁郁而终了，如今还活着的不过两三人，各自又有两三名宫女随身服侍，偌大的冷宫加起来竟然不过十个人，自然让人感觉死气沉沉。
看守冷宫的内侍名为曹满，他眯着眼靠在墙边，头颅低垂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的，孟落宸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惊动他，悄悄给李幻君使了个眼色，蹑手蹑脚的从他身边走过，冷不防身边原来曹满的声音：“回来了？”
李幻君“啊”的惊叫一声，却见曹满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俏脸微微一红。
“还以为曹内侍睡着了，落宸便没有惊扰。”孟落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得有些迟了，只是今日有些特殊，还望曹内侍不要与我计较。”
“我也没说要与你计较啊。”曹满微微一笑，他从来不以“咱家”称呼自己，而是一直用“我”，这与宫内的其他太监都有些不同，见曹满并不计较，孟落宸松了口气，笑道：“多谢内侍，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嗯，去吧。”曹满说罢，又闭上眼打起了瞌睡，直到孟落宸与李幻君的身影消失在冷宫中，曹满又才睁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之色，喃喃道：“怪哉，怪哉，为何那小子的面相突然变得如此诡异？虽尚无峥嵘爪牙，但却龙鳞已生……师兄啊师兄，莫非你早已算计到了这一切，才让我来此相候么……也罢，我便多留几日吧。”
次日。
孟落宸一大早便起了床，用过早饭后就往千秋殿走去。
孟若谷自从苏醒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千秋殿御书房中，在他昏迷的两个月中累积的政务不是一般的多，孟若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不给儿子留下一个烂摊子，除了上朝与休息外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千秋殿，就连用膳也在这里，皇后苏氏一直陪着他，看到他深陷的眼眶跟削瘦的面庞，心中暗暗垂泪。
孟落宸来到千秋殿，被门口的宦官拦住。
“陛下正在处理朝政，不见任何人。”宦官面无表情道。
“我是十七皇子，有要事求见父皇，还请东郭总管禀报一声。”孟落宸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东郭律，东郭律半信半疑的接过，扫了腰牌一眼，想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想起来，皇帝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皇子，就连祭拜先祖都从没有带上他，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了？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殿下请稍后没，容咱家进去通报一声。”东郭律说道，态度还算恭敬。
“嗯，有劳总管。”孟落宸点点头。
东郭律匆匆走进御书房，不多久又走了出来，眼中带着几分异色，对孟落宸说到：“殿下请进吧，陛下要见你。”
孟落宸松了口气，心里没来由升起一分喜悦，轻轻“嗯”了一声，走进御书房。
看见孟若谷的时候，孟落宸被吓了一跳——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高大英武的帝王么？他的身体简直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都瘪了下去，正在批阅奏章的手还没有自己一般粗，细得跟鸡爪似的，孟落宸心里一酸，竟愣在原地不动了。
皇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皇帝头也不抬，依然下笔如飞的批阅着奏章，开口嘶哑道：“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见老皇帝如此的态度，孟落宸的心头如被泼下一盆冰水，刹那间只感觉冻彻心扉，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麻木道：“有文渊阁长史私信呈上。”
“放在案上，你可以出去了。”老皇帝对他的态度甚至还不如对东郭律那个老太监，这已经不是轻视，而更像是无视了。
孟落宸心如死灰，从怀中取出信，轻轻放在那一大叠奏章的旁边，转身离去，这一刻他多想从皇帝口中听到一句“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即便仅仅是“是你”两个字都好啊……可是这些都注定是奢望，因为皇帝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看到孟落宸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皇后苏氏有些于心不忍，低声说了一句：“他是阴妃的儿子。”
“朕知道。”孟若谷淡淡的说。
苏氏一震，不再说话。
…………………………………………………………………………………………………
酌琴园。
一大早项羽就被一阵欢呼声给吵醒了，然后便是“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徐霓裳兴奋的声音如魔音灌耳：“师祖师祖！三弟练成太玄功一层啦！”
项羽极度无奈的睁开眼，便看到徐霓裳笑得眯成一条缝的月牙笑眼，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大半，至于剩下的小半么——那是小事了，不值一提。
“文彦练成了？”项羽赞道，“不错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踏入第一层，是下了苦功夫的。”
“师祖，那我们可以开始学法术了？”徐霓裳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欢呼了。
“想得美。”项羽没好气的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要教我也只教文彦一个人，你们等什么时候练成了第一层再说。”
“唉！”徐霓裳很失望了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可是我都不知道还要多久……”
“其实就是一层纸窗户，一捅就破，何必急于一时？”项羽摇摇头，“娥眉呢？已经出门了？”
“嗯，师父已经出去啦。”徐霓裳点点头，敬佩道，“师父每天都起得好早啊，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不过听师父说在锁河山顶看日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真羡慕师父啊……”
这时麦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停在门口：“老爷，您起了吗？”
“嗯，进来吧。”项羽说。
麦蒙走了进来，面色严肃：“老爷，陈博陈将军今日便会被押解至天启了。”
“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项羽点点头，“只有这个消息吗？”
麦蒙面色肃然：“还有，蛮蝗已经出现，如今距天启不到两百里。”
孟落宸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殿下要如何跟皇上开口呢？”李幻君有些担忧，她知道孟落宸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孟若谷了，而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口便是有事相求，真不知皇帝会作何感想。
“不需要说话，我只需要将二哥的信给他就是了。”孟落宸摇了摇头，自嘲道，“若真如二哥所言，蛮蝗即将兵临城下，那他怎么会有时间与我说话？”
“……”李幻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放心，他虽然没时间跟我闲聊，但是他一定会看二哥的信。”孟落宸以为李幻君在担心此行会徒劳无功，笑着安慰道，“二哥毕竟是司徒长子，又是文渊阁长史，虽然算不上身居高位但也是身处要职，他对二哥很重视，断不会无视他的信件的。”
“……嗯。”李幻君只好应了一声，随即沉默无语。
孟落宸与李幻君如今依然居住在皇宫西苑的冷宫中，所谓冷宫，却不如想象中那般破落，宫女跟李幻君将这里打理得很干净，花枝修裁得体，此时正值初春，冷宫中一片姹紫嫣红的，尽是盛开的花——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少了几分生气。
在冷宫居住的，都是犯了过错或者被宠妃嫉妒被陷害而来的嫔妃与秀女，皇帝如今已经高龄六十有七，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许多都没有活到这个年纪就郁郁而终了，如今还活着的不过两三人，各自又有两三名宫女随身服侍，偌大的冷宫加起来竟然不过十个人，自然让人感觉死气沉沉。
看守冷宫的内侍名为曹满，他眯着眼靠在墙边，头颅低垂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的，孟落宸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惊动他，悄悄给李幻君使了个眼色，蹑手蹑脚的从他身边走过，冷不防身边原来曹满的声音：“回来了？”
李幻君“啊”的惊叫一声，却见曹满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俏脸微微一红。
“还以为曹内侍睡着了，落宸便没有惊扰。”孟落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得有些迟了，只是今日有些特殊，还望曹内侍不要与我计较。”
“我也没说要与你计较啊。”曹满微微一笑，他从来不以“咱家”称呼自己，而是一直用“我”，这与宫内的其他太监都有些不同，见曹满并不计较，孟落宸松了口气，笑道：“多谢内侍，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嗯，去吧。”曹满说罢，又闭上眼打起了瞌睡，直到孟落宸与李幻君的身影消失在冷宫中，曹满又才睁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之色，喃喃道：“怪哉，怪哉，为何那小子的面相突然变得如此诡异？虽尚无峥嵘爪牙，但却龙鳞已生……师兄啊师兄，莫非你早已算计到了这一切，才让我来此相候么……也罢，我便多留几日吧。”
次日。
孟落宸一大早便起了床，用过早饭后就往千秋殿走去。
孟若谷自从苏醒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千秋殿御书房中，在他昏迷的两个月中累积的政务不是一般的多，孟若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不给儿子留下一个烂摊子，除了上朝与休息外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千秋殿，就连用膳也在这里，皇后苏氏一直陪着他，看到他深陷的眼眶跟削瘦的面庞，心中暗暗垂泪。
孟落宸来到千秋殿，被门口的宦官拦住。
“陛下正在处理朝政，不见任何人。”宦官面无表情道。
“我是十七皇子，有要事求见父皇，还请东郭总管禀报一声。”孟落宸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东郭律，东郭律半信半疑的接过，扫了腰牌一眼，想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想起来，皇帝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皇子，就连祭拜先祖都从没有带上他，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了？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殿下请稍后没，容咱家进去通报一声。”东郭律说道，态度还算恭敬。
“嗯，有劳总管。”孟落宸点点头。
东郭律匆匆走进御书房，不多久又走了出来，眼中带着几分异色，对孟落宸说到：“殿下请进吧，陛下要见你。”
孟落宸松了口气，心里没来由升起一分喜悦，轻轻“嗯”了一声，走进御书房。
看见孟若谷的时候，孟落宸被吓了一跳——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高大英武的帝王么？他的身体简直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都瘪了下去，正在批阅奏章的手还没有自己一般粗，细得跟鸡爪似的，孟落宸心里一酸，竟愣在原地不动了。
皇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皇帝头也不抬，依然下笔如飞的批阅着奏章，开口嘶哑道：“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见老皇帝如此的态度，孟落宸的心头如被泼下一盆冰水，刹那间只感觉冻彻心扉，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麻木道：“有文渊阁长史私信呈上。”
“放在案上，你可以出去了。”老皇帝对他的态度甚至还不如对东郭律那个老太监，这已经不是轻视，而更像是无视了。
孟落宸心如死灰，从怀中取出信，轻轻放在那一大叠奏章的旁边，转身离去，这一刻他多想从皇帝口中听到一句“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即便仅仅是“是你”两个字都好啊……可是这些都注定是奢望，因为皇帝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看到孟落宸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皇后苏氏有些于心不忍，低声说了一句：“他是阴妃的儿子。”
“朕知道。”孟若谷淡淡的说。
苏氏一震，不再说话。
…………………………………………………………………………………………………
酌琴园。
一大早项羽就被一阵欢呼声给吵醒了，然后便是“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徐霓裳兴奋的声音如魔音灌耳：“师祖师祖！三弟练成太玄功一层啦！”
项羽极度无奈的睁开眼，便看到徐霓裳笑得眯成一条缝的月牙笑眼，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大半，至于剩下的小半么——那是小事了，不值一提。
“文彦练成了？”项羽赞道，“不错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踏入第一层，是下了苦功夫的。”
“师祖，那我们可以开始学法术了？”徐霓裳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欢呼了。
“想得美。”项羽没好气的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要教我也只教文彦一个人，你们等什么时候练成了第一层再说。”
“唉！”徐霓裳很失望了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可是我都不知道还要多久……”
“其实就是一层纸窗户，一捅就破，何必急于一时？”项羽摇摇头，“娥眉呢？已经出门了？”
“嗯，师父已经出去啦。”徐霓裳点点头，敬佩道，“师父每天都起得好早啊，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不过听师父说在锁河山顶看日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真羡慕师父啊……”
这时麦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停在门口：“老爷，您起了吗？”
“嗯，进来吧。”项羽说。
麦蒙走了进来，面色严肃：“老爷，陈博陈将军今日便会被押解至天启了。”
“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项羽点点头，“只有这个消息吗？”
麦蒙面色肃然：“还有，蛮蝗已经出现，如今距天启不到两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