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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2章 【危言耸听?】

    聚会不过是幌子。

    吃饭也不过是顺带的。

    其实谈天说地才是目的,对于赴美留学生来说,他们眼中是有足够的理由来轻视留日学子,主要原因很多,但不外乎普遍认为,留日学子赴日留学的目的是学习西方的技术和经验。

    去日本留学,学习西方的技术和制度,算是什么梗?

    学成回来也是二手的经验和技术,于是就有了二把刀的说法。这其实是对留日学生不公平的,他们也想去赴美,去欧洲留学,可问题是名额有限,竞争太激烈。其次,就是赴日留学的费用要比去欧美留学便宜很多,代价就像是从山区到大城市的书院读书一样。

    还有就是舒服

    从清朝开始留日学生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但是需要有一个前提,是公费留日学生。

    日本是一个很奇葩的国家,日本海军相继战胜了北洋舰队和俄国的远东舰队,越来越多的列强已经调整了对日本的外交态度,甚至默认日本已经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日本国民性格中的傲慢狂妄和自大在一场场胜利之后,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可是在针对清朝留日学子的时候,日本政府表现出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态度,竭尽可能的传播其学习西方经验的成果,当然目的不纯,主要目的是让清朝的社会精英认可日本这个国家;其次就是在生活上,尽可能的安排更好的生活环境,当时的日本国内,普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为过,可是清朝留学日本的学生,只要愿意,日本外务省就会在其下设部门专门给这些清朝的学子安排可以排解思乡的妹子,暖被窝……

    当然,大部分留日学子都是带着学习的崇高目的而去,表示不受日本政府的糖衣炮弹的诱惑。

    但也不少人留下了风流债。

    比如戴季陶。这位在日本的时候,就和日本侍女发生一些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以至于等到若干年后,他在日本的暖床妹子来民国找他的时候。因为家中有母老虎镇宅,只能委托朋友代养私生子。

    相比之下,赴美留学生的日子要清苦的多。

    吃住虽然要比日本留学生宽裕一些,但是在美国和欧洲的大学里,尤其是像英国和美国大学。华人学生都是孤独的群体。

    朋友少,无法受到主流社会的接纳,只能潜心于学业。

    加上名额选拔也要比留日学生更加的严格,人数更少,以至于赴美留学生一个个都修炼出了学霸光芒。

    周树人作为一个留日学生,虽说他的留学经历也并非完美。但是他还是对赴美学子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他也知道,在学业上,这群人并非一无是处,而是一个个都有真才实学的。

    聊起意识形态。东西方文化差异,都是头头是道。

    可随着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开始说政治的时候,他顿时皱眉起来,很多人表现出一种似是而非的论断,这让一直比较谨慎的周教授非常反感,黑是黑,白是白,哪里有近黑是灰,近白也是灰的道理?

    原本准备做一个看客的周教授终于没有忍住。开口道:“诸位,周某人并不懂了,为什么政府不作为,还不让青年人发出正义的声音。这是哪国的道理?”

    “周教授,你难道没发现,政府对那个列强毫无办法,对外已经够憋屈了,难道还要受到本国国民的反对,天天游行和谩骂。当缩头乌龟不成?”胡适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饱嗝,他就是觉得周树人的性格太过于容易激动。

    他的观点更贴近务实:“我认为青年人的首要还是学习,年轻的时候一天到晚的忙于运动和游行,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靠谁去传承?”

    “如果民国的青年都麻木不仁,没有了明天,要未来有什么用?”周教授一开口,就对胡适的论断穷追猛打,这是他惯用的争论方式。

    可胡适并没有被周树人牵着鼻子走,显然不吃这一套,例数青年运动的得失,虽说有些牵强,但很多地方确实不是现在的民国政府能够解决的问题。

    问题不解决,无法解决才是关键。

    “眼下的政府,控制的军队,只能在国内做窝里横的老鼠,对外没有战胜的把握,甚至连作战的决心都没有。试问,无法在外交上态度强烈,获得生存空间。国内的年轻人又接连受到蛊惑。政府里外不是人,怎么办?”

    “胡教授如此淡定,必然有解决的办法喽”

    胡适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甚至认为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压根就不该拉着周树人来。这家伙男脑袋都长着刺,自己不痛快,还要让人不痛快。最关键的是,他被架在了火上,就等着烤了。

    可也不能不开口,不然就弱了气势,更加的不堪。胡适细想之下,决定用一个普遍认可的外交辞令来解释当下的问题:“胡某不过是一介书生,对政治并不专业,只能用道听途说的话来解释一二。”

    继续开口道:“眼下的国际大局势是英法强势,美国出于自身原因并不愿意过多的干涉到国际事务中来。但是对于民国,因为在太平洋沿岸,还是能够让美国有所关注。”

    “战争获得的利益,自古以来都是非常巨大的,当然风险也很大,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是欧战之后,列强们显然已经开始怀疑,战争福利是否如同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一般,能够在战后获得战争的所有消耗,并有所得?欧战打了四年,英法两国的国库为之一空,俄国覆灭,德皇出逃,欧洲的格局大变。但数千万的士兵和平民的伤亡,还有上千亿的战争经费,上万亿的经济损失,都不是各国能够承受的。战争过后,实际上欧洲各参战国的经济已经在崩溃边缘,不得不反思大规模战争带来的后果。”

    “所幸的是。一个共同的认识获得了普遍的认可和平。华盛顿会议限制了各国的军舰,就是一个信号。民国的问题比较复杂,但可以寻求国际的帮助,比如山东问题。就是在华盛顿会议上解决的,这一点,子高最有发言权了。我们这里,也就他作为外交官出席了那次会议。”胡适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觉得破绽很多。很容易被周树人攻破。可说了几句,发现自己的政治智慧属性被技法,大有滔滔不绝的样子。

    周树人反而会意一笑,开口道:“我说个故事吧”说完,他也不管周围人如何答应,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们乡下有个阔佬,许多人都想攀附他,甚至以同他谈过话为荣。一天,一个要饭的喜形于色,说是阔佬同他讲话了。许多人围住他。追问究竟。他说:我站在门口,阔佬出来了。他对我说:滚开去”

    这个故事有点冷,但铺垫,包袱和笑点都不缺,可问题是周围在座的人都笑不起来。

    胡适的一张脸,愁的像是一个包子似的,都是褶。他最恨和争论的时候,对方不按套路出牌。明明说的是政治,对方却总是给自己穿上了一件让人无法戳破的道德法衣,这让这场争论如何继续下去?

    周树人机警的又一次让自己站在了道德高地上。并且给胡适穿上了一双小鞋,道德破落户。其做法,在他看来无异于就像是花子面对财主之间的那句谈话:“滚开去”

    美国人会为了民国的正当理由而去声张正义?

    这样的话,连以傻子出名的曹大总统都是不信的。何况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胡适无奈,只能对王学谦一个劲的使眼色,哥们接不下去了,说什么都是错,该你了。好歹你也是浙江的父母官,天生的主场优势。不用岂不是可惜了周树人毕竟是浙江人,他多少也该你这个父母官一点面子吧?面对这样的对手,胡适也颇为无奈。民国的外交也够让人心急的,可问题摆在那儿,却无从下手。

    民国的问题已经多到了如同是刺猬背上的獠刺,都已经无从下手的地步了。

    而周树人的一个笑话,把在场大多数人都骂了。这也是他在同僚之间关系多半紧张,少数没有往来的原因。当然面对有些人,他还是带有感激之情的,比如说蔡元培。就对他有知遇之恩,加上蔡元培不参与政治,是个足以让人敬佩的饱学之士,一心办学,人格高尚,平行毫无瑕疵。才能让他说上几句好话。

    当然,在场的人中间,也并非对政治这个问题抱有足够的热情。除了一些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比如郑华,这位土木工程的博士,正在研究三根筷子,如何能让筷子竖起来,不跌倒下去。这个问题很简单,三角定理是最稳定的,作为土木工程博士的郑华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只是很无聊而已。

    可一群博士,总不能让周树人一个人舌战群儒吧,说出去,岂不丢人?

    见王学谦还不搭茬,胡适有点着急了,轻推了一下王学谦:“子高,你说两句”

    王学谦抬起眼皮,看在胡适刚才还捧了一下自己,勉为其难的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二,这才拖沓的开口道:“青年人有感于国家主权遭遇不公,站出来表明立场,这是好事。再说了,说几句真话,心里话,这天塌不下来。”

    “你这算是……”胡适本来想说王学谦太过敷衍了,可细细想来,觉得别有深意:“子高你觉得眼下民国的首要是什么?”

    “对外不合作,对内积蓄力量。”王学谦看了一眼胡适,开口道。

    “不合作?英美其实在很多立场上都并不希望日本咄咄逼人,侵害民国利益。”胡适小声的反驳道。

    王学谦点破道:“适之,如果你一天早晨醒来,发现你隔壁家的老王再打自己家的孩子,你会心疼吗?”

    “这个恐怕不会啊”胡适反应有点慢,忽然觉得王学谦这家伙太可恶了,老王家的孩子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孩子挨打必然是闯祸了,他要心疼干什么?要是老王家的孩子和自己有关系,岂不是他和老王家的婆娘有关系?想到这些,胡适立刻正色道:“子高,你说什么呢?我是正经人。”

    “你想多了”王学谦笑道。

    郑华精心摆放的筷子再一次倒塌在桌面上,他却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原来连这家伙都支着耳朵听着,不过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正让他谈论政治,他也是说不上来的。

    坐在他边上的林长民笑道:“适之,年轻人身体好……不过适之的人品我们都是信得过的。”

    胡适顿时觉得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双颊涨的通红。

    这时候,王学谦继续开口了:“大家一直在纠结一些政府不作为,地方势力征战不止,内耗不止,卖国不停,这是政府给人的印象。但关键并非在这里,而在谁都认为自己英明无比,认为自己执政会比别人强。从而认定自己才是对的。说起富国强民来有一套,可谁知道那一套办法最好,见效更快?民国是一个久病的病人,原本已经虚弱不堪,是用虎狼之药?还是先调理身体,等待条件成熟之后才用药?但这些问题有一个先决条件,民国到了什么时候?是生死存亡呢?还是看似虚弱,却还有枯树回春的生命力?”

    “这个……”

    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国家要面临亡国的威胁,而且在做的不少都是文人。总所周知,文人都是敏感的,而且很容易激动。会对一个小问题而放大无数倍,说的骇人闻听,仿佛要一命呜呼似的。

    “生死存亡?有那么严重吗?”马寅初的酒量很好,虽然酒气很重,但头脑却清醒的很。他似乎感觉王学谦的话有点阴森森的寒冷,让他有种刹那间坠入冰窟的错觉。不仅是他,周围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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