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相
()听见骆师傅的话，我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我跟随他快两年了，知道他除了爱罗嗦，有洁癖以外，平时别说是捉妖，就连小鸡也没见他捉过（捉虱子不算）。这样温文尔雅的一位老汉，说起狠话来比鬼都骇人。我竟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青衣大汉单手按刀，向骆师傅低声喝道：“死相？你是什么意思？”
骆师傅不紧不慢地道：“我问你，假如有一个人，能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脸上毫无生气可言，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凉的，这会是个什么人？”
“你……你说什么……我……我不懂……”
青衣大汉惊骇莫名，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骆师傅继续道：“我再说仔细一些。这个人，他rì以续夜地的追捕‘凶犯’，本应该饥渴交加才是，却在饭馆之中连一口茶水也不敢喝。他明知道自己大内密探的身份早已暴露，却依然戴着斗笠不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这又是为何？”
骆师傅描述的是谁再清楚不过了，场内的三双眼睛都齐齐盯着那青衣大汉看。我们越是看他，他越是显得手足无措，连半分“神探”的气概也不剩了。只听他语无伦次地反复念叨：“你……你……我……我……”
蓝衣男子插嘴道：“老人家目光如炬！不错，这几天我也一直纳闷，总感觉自己身后跟着一具行尸走肉，可是每次回头看见的都是这‘内镜府’的王神捕，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现在听了前辈的话，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王神捕果然是个死人。”
“你……”
洪三千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只见他两腿晃了两晃，这才勉强站稳下来。
骆师傅道：“小风，你去扶一扶洪前辈。”
“师傅……我……我害怕……”
眼看洪三千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不定，幅度一次比一次大，我竟然吓住了不敢上前去。
“哎……”
骆师傅叹了口气，道：“此人已死去多rì，只是在潜意识里自己不愿承认罢了。你就这样走过去，还没走到他的面前，他就支持不住了。”
“我……我……”
听骆师傅讲地如此诡异，连我的双腿都象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忽然听见扑一身响，洪三千巨大的身体象铁塔似的扑倒在地，击起了地上的粉尘，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隔了良久，骆师傅又对我道：“小风，他人已归天，再等下去恐怕连魂也要等出来了。”
我一步三抖地迈到洪三千身旁，看见骆师傅给我作了一个掀帽的手势，“小风，你掀开他的斗笠看看，在他风府穴上，是否插着一根黑sè长针？”
我依言掀开斗笠，果然看见在洪三千的脑后有一支黑sè的什么东西，细如长针，却不是缝衣针那样的直线形状，而是弯弯曲曲的好似游走的小蛇一般。
这东西几乎就直没入脑，留在外面的长度有限，看来无法直接用手指拔出来。要不是骆师傅事先提醒，恐怕一般人都难以发现这个秘密。
蓝衣男子也好奇地凑了上来，伸手在洪三千的颈门处一摸，道：“这分明就是个死人，可是为何还能动？难道是什么妖术不成？”
骆师傅附下身来，从洪三千的头上取下一根发丝，绕在那长针尾上一提一拔，就将那小蛇一样的黑sè长针拔了下来。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中间连眨眼的余地也没有，我和蓝衣男子面面相觑，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骆师傅将长针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细看了良久，这才低吟道：“果然是黑血神针！”
蓝衣男子道：“黑血神针？那是巫山派的独门暗器，我见过，不是这样的。”
骆师傅道：“此针非彼针。南巫族的黑血神针少说也有千余年的历史，而你说的巫山派创派不过三百年而已。”
蓝衣男子道：“原来如此，南巫族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凭感觉，它和巫山派似乎有一些联系。”
骆师傅从黑血神针上刮下了一条比头发还细的东西，指给我们看，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东西大约有一寸来长，粘粘的好似蛋清一样，呈现出半透明状的澄黄sè，让我想起小时候爷爷给我买过的麦芽糖糖丝。
蓝衣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道：“我所见过的黑血神针，一入肌肤，血即凝固，人死的时候全身僵硬如冻尸一般，那是因为针上的毒素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的缘故。在那种暗器上面，除了凝结的血块以外，绝对不会带着这样的东西，这究竟是……”
骆师傅道：“这是‘神经’。”
“神经？”
我和蓝衣男子都是一愣。
“不错，”骆师傅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恩师那里见过这样的东西，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是可以控制一个人言行举止的东西。”
蓝衣男子道：“你说这东西可以控制人，也包括死人么？”
骆师傅道：“据我所知，这种用黑血神针控制尸体的巫术叫做‘蛊尸’，也叫做‘寄尸’。由于宿主身上大部分的血液被黑血神针所封住，每三天就得活一次血，否则尸体僵硬了以后便难以cāo作了。”
蓝衣男子顿时醒悟道：“三天活一次血……原来如此，今天正是他追我的第四天，这么说来，这几天果真是一具尸体在追我，而真正的王铁鹰，不，真正的洪三千早就死了三天了。”
大白天的谈论如此诡异可怖的事情，我早吓的心都凉了，而他二人谈起来却跟在饭馆喝茶聊天气一般，完全忽略了我还是一个未成年。我插不上话，只好继续听下去。
骆师傅道：“洪三千是他当捕快之前的本名，洪三千就是王铁鹰，王铁鹰就是洪三千，这一点确认无疑。可是这具尸体却可以说是洪三千的，也可以说不是洪三千的。”
蓝衣男子皱眉道：“这回我就听不明白了。”
骆师傅解释道：“那‘蛊尸’既然还有一个别名叫‘寄尸’，就是指一物寄一物的意思，那黑血神针本是没有思想的东西，它的作用只是连通宿主的神经，而指挥宿主的‘那个东西’，此时正隐藏在这具尸体之内。”
只听“铮”一声响，蓝衣男子已然拔出配刀。他睁大了双目紧紧地盯着地上那具尸体，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他娘的！太吓人了！老子终于吓坏了！
而我早就手足具僵，想有反应都不能了。
只有骆师傅淡定的不行，道：“无妨，里面是一只肉虫子，不会钻出来咬人的。”
这句话把我恶心的不行，我终于有一些怀念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了，想起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乱葬岗，只觉得那才叫天堂。
蓝衣男子把刀收起来，道：“让前辈见笑了。”
骆师傅呵呵笑道：“你有如此胆识，莫说‘蜀中第一杀手’六字实至名归，不出十年，就算‘天下第一杀手’之名恐怕也要落入你的囊中了。”
蓝衣男子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他转身拾起地上的斗笠，盖在尸体头上，低声说道：“铁鹰兄，你我一个是官，一个是贼，虽然道不相同，却并没有什么私仇，充其量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可是你却因为追我而死，说起来还是我害了你，你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怪我？”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你无法告诉我杀你的凶手是谁，否则，这笔账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骆师傅道：“不知杨少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蓝衣男子这才如梦初醒道：“啊，我忘记自报家门了。在下姓杨，名排忧。”
骆师傅点头笑道：“无妨，杀手只有在遇见目标的时候才自报家门，你不说，我反而觉得自己更安全。”
杨排忧微微一笑，道：“还未请教前辈的大名。”
骆师傅道：“说起来，我也是一名杀手，只不过我与你不同，你杀的是活人，而我杀的是死人。至于我的名字，你知道了没有好处，不知道也没有害处，还是不要提的好。”
又来了！骆师傅的话一变深刻，我就觉得自己脑袋疼。
“那么这位小兄弟呢？”杨排忧指着我问。
“我叫小风。”我说。
杨排忧咳了一声道：“兄弟说的是‘萧峰’吧？这名字听起来很熟，萧兄弟是哪里人？口音这么重……”
我想可不是我的口音重，明明是你一相情愿把“小风”听成“萧峰”的，忍不住脸上一红，道：“小弟名叫‘小风’，大小的小，山风的风。”
“……”
几句话以后，我和杨大哥就熟悉起来了，又唠嗑了一阵子，最后杨大哥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买一副棺材给铁鹰兄葬上，我看此处不是个吉利的地方，两位也赶快离开这里吧。”
我正要回一句“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什么的，又听杨大哥道：“对了前辈，你先前说我和铁鹰兄一样，脸上都带着死相，可我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啊。”
骆师傅打个哈哈道：“那是我胡说的，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开场白听起来比较帅气而已啊，哈哈哈！”;
我跟随他快两年了，知道他除了爱罗嗦，有洁癖以外，平时别说是捉妖，就连小鸡也没见他捉过（捉虱子不算）。这样温文尔雅的一位老汉，说起狠话来比鬼都骇人。我竟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青衣大汉单手按刀，向骆师傅低声喝道：“死相？你是什么意思？”
骆师傅不紧不慢地道：“我问你，假如有一个人，能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脸上毫无生气可言，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凉的，这会是个什么人？”
“你……你说什么……我……我不懂……”
青衣大汉惊骇莫名，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骆师傅继续道：“我再说仔细一些。这个人，他rì以续夜地的追捕‘凶犯’，本应该饥渴交加才是，却在饭馆之中连一口茶水也不敢喝。他明知道自己大内密探的身份早已暴露，却依然戴着斗笠不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这又是为何？”
骆师傅描述的是谁再清楚不过了，场内的三双眼睛都齐齐盯着那青衣大汉看。我们越是看他，他越是显得手足无措，连半分“神探”的气概也不剩了。只听他语无伦次地反复念叨：“你……你……我……我……”
蓝衣男子插嘴道：“老人家目光如炬！不错，这几天我也一直纳闷，总感觉自己身后跟着一具行尸走肉，可是每次回头看见的都是这‘内镜府’的王神捕，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现在听了前辈的话，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王神捕果然是个死人。”
“你……”
洪三千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只见他两腿晃了两晃，这才勉强站稳下来。
骆师傅道：“小风，你去扶一扶洪前辈。”
“师傅……我……我害怕……”
眼看洪三千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不定，幅度一次比一次大，我竟然吓住了不敢上前去。
“哎……”
骆师傅叹了口气，道：“此人已死去多rì，只是在潜意识里自己不愿承认罢了。你就这样走过去，还没走到他的面前，他就支持不住了。”
“我……我……”
听骆师傅讲地如此诡异，连我的双腿都象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忽然听见扑一身响，洪三千巨大的身体象铁塔似的扑倒在地，击起了地上的粉尘，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隔了良久，骆师傅又对我道：“小风，他人已归天，再等下去恐怕连魂也要等出来了。”
我一步三抖地迈到洪三千身旁，看见骆师傅给我作了一个掀帽的手势，“小风，你掀开他的斗笠看看，在他风府穴上，是否插着一根黑sè长针？”
我依言掀开斗笠，果然看见在洪三千的脑后有一支黑sè的什么东西，细如长针，却不是缝衣针那样的直线形状，而是弯弯曲曲的好似游走的小蛇一般。
这东西几乎就直没入脑，留在外面的长度有限，看来无法直接用手指拔出来。要不是骆师傅事先提醒，恐怕一般人都难以发现这个秘密。
蓝衣男子也好奇地凑了上来，伸手在洪三千的颈门处一摸，道：“这分明就是个死人，可是为何还能动？难道是什么妖术不成？”
骆师傅附下身来，从洪三千的头上取下一根发丝，绕在那长针尾上一提一拔，就将那小蛇一样的黑sè长针拔了下来。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中间连眨眼的余地也没有，我和蓝衣男子面面相觑，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骆师傅将长针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细看了良久，这才低吟道：“果然是黑血神针！”
蓝衣男子道：“黑血神针？那是巫山派的独门暗器，我见过，不是这样的。”
骆师傅道：“此针非彼针。南巫族的黑血神针少说也有千余年的历史，而你说的巫山派创派不过三百年而已。”
蓝衣男子道：“原来如此，南巫族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凭感觉，它和巫山派似乎有一些联系。”
骆师傅从黑血神针上刮下了一条比头发还细的东西，指给我们看，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东西大约有一寸来长，粘粘的好似蛋清一样，呈现出半透明状的澄黄sè，让我想起小时候爷爷给我买过的麦芽糖糖丝。
蓝衣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道：“我所见过的黑血神针，一入肌肤，血即凝固，人死的时候全身僵硬如冻尸一般，那是因为针上的毒素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的缘故。在那种暗器上面，除了凝结的血块以外，绝对不会带着这样的东西，这究竟是……”
骆师傅道：“这是‘神经’。”
“神经？”
我和蓝衣男子都是一愣。
“不错，”骆师傅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恩师那里见过这样的东西，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是可以控制一个人言行举止的东西。”
蓝衣男子道：“你说这东西可以控制人，也包括死人么？”
骆师傅道：“据我所知，这种用黑血神针控制尸体的巫术叫做‘蛊尸’，也叫做‘寄尸’。由于宿主身上大部分的血液被黑血神针所封住，每三天就得活一次血，否则尸体僵硬了以后便难以cāo作了。”
蓝衣男子顿时醒悟道：“三天活一次血……原来如此，今天正是他追我的第四天，这么说来，这几天果真是一具尸体在追我，而真正的王铁鹰，不，真正的洪三千早就死了三天了。”
大白天的谈论如此诡异可怖的事情，我早吓的心都凉了，而他二人谈起来却跟在饭馆喝茶聊天气一般，完全忽略了我还是一个未成年。我插不上话，只好继续听下去。
骆师傅道：“洪三千是他当捕快之前的本名，洪三千就是王铁鹰，王铁鹰就是洪三千，这一点确认无疑。可是这具尸体却可以说是洪三千的，也可以说不是洪三千的。”
蓝衣男子皱眉道：“这回我就听不明白了。”
骆师傅解释道：“那‘蛊尸’既然还有一个别名叫‘寄尸’，就是指一物寄一物的意思，那黑血神针本是没有思想的东西，它的作用只是连通宿主的神经，而指挥宿主的‘那个东西’，此时正隐藏在这具尸体之内。”
只听“铮”一声响，蓝衣男子已然拔出配刀。他睁大了双目紧紧地盯着地上那具尸体，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他娘的！太吓人了！老子终于吓坏了！
而我早就手足具僵，想有反应都不能了。
只有骆师傅淡定的不行，道：“无妨，里面是一只肉虫子，不会钻出来咬人的。”
这句话把我恶心的不行，我终于有一些怀念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了，想起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乱葬岗，只觉得那才叫天堂。
蓝衣男子把刀收起来，道：“让前辈见笑了。”
骆师傅呵呵笑道：“你有如此胆识，莫说‘蜀中第一杀手’六字实至名归，不出十年，就算‘天下第一杀手’之名恐怕也要落入你的囊中了。”
蓝衣男子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他转身拾起地上的斗笠，盖在尸体头上，低声说道：“铁鹰兄，你我一个是官，一个是贼，虽然道不相同，却并没有什么私仇，充其量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可是你却因为追我而死，说起来还是我害了你，你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怪我？”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你无法告诉我杀你的凶手是谁，否则，这笔账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骆师傅道：“不知杨少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蓝衣男子这才如梦初醒道：“啊，我忘记自报家门了。在下姓杨，名排忧。”
骆师傅点头笑道：“无妨，杀手只有在遇见目标的时候才自报家门，你不说，我反而觉得自己更安全。”
杨排忧微微一笑，道：“还未请教前辈的大名。”
骆师傅道：“说起来，我也是一名杀手，只不过我与你不同，你杀的是活人，而我杀的是死人。至于我的名字，你知道了没有好处，不知道也没有害处，还是不要提的好。”
又来了！骆师傅的话一变深刻，我就觉得自己脑袋疼。
“那么这位小兄弟呢？”杨排忧指着我问。
“我叫小风。”我说。
杨排忧咳了一声道：“兄弟说的是‘萧峰’吧？这名字听起来很熟，萧兄弟是哪里人？口音这么重……”
我想可不是我的口音重，明明是你一相情愿把“小风”听成“萧峰”的，忍不住脸上一红，道：“小弟名叫‘小风’，大小的小，山风的风。”
“……”
几句话以后，我和杨大哥就熟悉起来了，又唠嗑了一阵子，最后杨大哥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买一副棺材给铁鹰兄葬上，我看此处不是个吉利的地方，两位也赶快离开这里吧。”
我正要回一句“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什么的，又听杨大哥道：“对了前辈，你先前说我和铁鹰兄一样，脸上都带着死相，可我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啊。”
骆师傅打个哈哈道：“那是我胡说的，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开场白听起来比较帅气而已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