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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条件(2)

    葛都背负双手,站在庭院中,仰望天空,但见薄云如纱,新月似水,禁不住有些出神。

    其实葛都并没有赏月的心情,今天他接待了那些库莫奚人,本来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完他们的叙述之后,心情竟然变得很糟糕,不过,为了保持自己在库莫奚人心目中的形象,他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一派宗师风范,平静如波,状如处子,可是,在那些人走了之后,他就没有那么从容了,先后赶走了儿子和兄弟,就连身边的侍女也没留下,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静静地想了一天,一直到了二更时分,才缓步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透透气。

    他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面对眼前的烦恼,很想一走了之,然而他知道,假如自己真那么做了,不仅在库莫奚人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了,而且还会失去他的大弟子阿会昆吾,所以,他绝不能退缩,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完成和亲的事情。

    站在院子里头,他心中很不平静,尽管是绞尽了脑汁,可还是理不出一点头绪,他知道和亲的问题出在哪里,也知道问题的关键是什么,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无奈之际,不禁对着新月发起了呆。

    就在这时候,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他不用特意去猜,也知道是侍女阿紫来了,于是,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说道:“你不用管我,还是自行早点歇息吧!”

    阿紫停下了脚步,忧虑的说道:“已经是二更天了,奴婢和阿玉早早的弄好了主人的被褥,就等着主人歇息了。”

    葛都没有说话,依然是对月常思。

    阿紫等了一会儿,见到葛都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一点也没有休息的意思,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朝着屋里走去。

    她刚到门口,却见葛城个葛玦俩人迎面走了出来,后者向她低声问道:“父亲还是不肯进屋休息吗?”

    阿紫无奈的点了点头,葛玦看了葛城一眼,随后使了个眼色,示意阿紫走开,接着便对葛城低声说道:“父亲用得着如此苦恼吗?既然问题就出在宇文护的身上,我们把他除掉不就成了吗?”

    他刚说完,就听葛都叹道:“你以为那宇文护是摆在咱们面前,任随咱们宰割的吗?”

    葛玦快步走到他老子旁边,说道:“就算宇文护身边高手众多,可是凭着父亲的武功,难道还怕失手不成?”

    葛都侧过脸来,眼神古怪的看着葛玦,问道:“除了杀掉宇文护之外,我儿还想到了什么主意?”

    葛玦答道:“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宇文邕啊,本来就想和他结亲,既然宇文护阻拦,那我们便越过这个障碍。”

    葛都颇感兴趣的问道:“那么,怎样才能找到宇文邕呢?”

    葛玦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当然是住在皇宫里面,凭着父亲的身手,难道还怕进不去吗?”

    葛都叹道:“玦儿知道吗?你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想当然,你知道皇宫有多大吗?我来告诉你,整个的长安西南角都是皇宫的范围,大小殿阁不下千余座,宇文邕就只一个人,你知道他在那里过夜吗?”

    葛玦不服气的说道:“就算是房屋众多,说不准宇文邕躲在哪里,可是您捉住一个当值的太监,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这时候葛城忍不住说道:“玦儿,你有所不知,皇上晚间在哪里休息,这可不是哪一个太监都知道的事情,若要通过这个方式找起来,那可就麻烦透了。”

    葛都叹道:“现在退一步讲,就算是找到了皇上,又能怎样?难道跟他说,咱们是来和亲的,因为宇文护阻拦,这才大半夜的偷入皇宫,直接来找你商量。”

    葛城在一旁附和道:“假如你是宇文邕,你会相信这些话吗?你会有心情谈婚论嫁吗?”

    葛玦一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叹道:“若我是宇文邕,也不会相信有人半夜三更的闯到皇宫里就为了和亲,可是,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葛都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一生纵横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为难,唉!”

    就在这时候,忽然院门外有人笑道:“其实你也不必为此事烦忧,在下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葛都一怔,随后沉声喝道:“何方鼠辈在山人门前喧闹?莫不是想寻死不成!”

    一条人影越墙而入,随后便听来人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下已经说了是来帮你的,怎么刚见面便来咒人?”

    葛玦听着来人说话的声音甚是熟悉,看了一眼之后,禁不住怒道:“刘寄北你来干什么?”

    刘寄北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前来既是要帮忙,又是来谈买卖的。”

    经过刚才葛都和葛城的一顿批驳,葛玦心中本就窝着一团火,此刻见了刘寄北,也没怎么细听他说话,顿时将一腔邪火撒到了他的身上,身形一动,使出‘摧心手’中的毒辣招数,奔着刘寄北便来了。

    刘寄北没想到葛玦刚见了面便动手,粹不及防之下,禁不住一愣,可就在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像:一个巨人站在千军万马之间,迎着奔上前来的一名敌人,随手劈出一刀。

    只听“啊”的一声痛喝,刘寄北顿时惊醒,当他就着月色再去看时,只见葛玦一手捂着肩头,踉跄后退,而葛都和葛城则是表情木然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呆望着自己,表情十分古怪。

    很显然,葛玦后退的力道力大,虽然快到了之前他站着的地方,可那势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幸亏旁边的葛都及时醒悟,伸出手来,使了个巧劲,在葛玦另一侧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才阻止了葛玦的后退。

    不过,葛玦虽然在葛都的帮助下,不再推却,但是身子依然没有停下来,而在葛都的身边打了几个螺旋,方才站住脚跟。

    葛都丝毫没有理会葛玦,他和缓过神儿的葛城迅速的对视了一眼,彼此间都看出对方心目中的的惊骇,随后,葛都定了定神,朝着刘寄北张了张嘴,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

    葛都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葛玦刚才出手的时候,他发现刘寄北在一愣神儿之后,竟然发生了神奇的变化,猛然间好似换了一个人,变得异常威猛霸气,连头发都能无风自动。

    在随后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葛都目光凝固,捕捉到刘寄北原本低垂的胳膊,忽然间沿着一条不可思议的轨迹滑动了起来,手掌不偏不倚,恰好穿透了葛玦的空门,闪电般按在了葛玦的肩头上,紧跟着便听葛玦一声痛苦的惊叫,身子如同瑟瑟秋风中的败叶,接连退后,而就此之后,刘寄北又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常态。

    更令葛都震撼的是,当他出手化解葛玦后退的力道时,竟然感到由葛玦身子上面传过来一股大力,好在他功力精深,没有因此而出丑,不过,仍然略微感到胸口有点烦闷,不得已之下,借着开口问话之机,吐出了一口胸臆间的浊气。

    此时此刻,葛都心中的震骇实非笔墨所能形容,他不是不知道刘寄北武功的深浅,在他的记忆中,刘寄北虽然也是绝顶高手,可是比起他来,还是差了不少,然而,通过刚才那一场极富神秘感的景象,他感觉刘寄北已经变了,变成了一尊所向披靡的战神,不仅威猛无俦,而且还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刘寄北恢复了常态之后,见到葛都问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怎样回答。

    他回忆起刚才的情形,自己也感到奇怪,暗道:我是怎的了?为何在那一瞬间控制不了我自己?这可从来没有过的,莫非我无意间竟然着了魔?

    他想到这里,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一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便灵机一动,故意扯开话题说道:“那又算什么武功,只是应急的比划而已,咱们先不说这个,还是说点正事吧!”

    接着,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接道:“在下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可不是跟你们打架的,眼下有一桩好买卖,不知你们可否愿意相谈?如果有兴趣,那在下便留在这里,否则,咱们大道通天,各走一边,免得再伤了和气。”

    葛玦捂着自己的肩膀,觉得异常疼痛,他试着松开手之后,活动了一下,竟然发现肩膀不听使唤,于是,更加恼怒,心道:真是倒霉,竟让他稀里糊涂的把我弄脱了臼,等我能动了,一定让他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葛都似乎瞧出了葛玦的尴尬,于是,看似随意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抖,一下子便将他脱了臼的肩膀归回原位。

    与此同时,葛都森然的一笑,面对刘寄北说道:“既然你是来谈买卖的,山人便容你说一说,听一听究竟是什么买卖让你如此的不顾性命,前来打搅山人的清净?”

    一边的葛城架着双拐,往前走了几步,和葛都形成了掎角之势,一只独眼瞪得溜圆,眨也不眨的盯着刘寄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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