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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会笑的怪老头(11)

    ()王一终究没有将这个发生在更衣室里的秘密故事上告给被其他人看做是“暴君”的主教练恩格尔·维特老头。倒也不是说因为他惧怕哈格里夫斯·范德雷此前的那几句威胁的话语——在他眼里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小子上演的这些拙劣表现只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在无可奈何的焦躁情况下生出的一些气急败坏罢了,还值不上为此去多耗费jīng神与力气。他只是感觉自己作为这支球队的一员有责任、也有必要维护整个球队内部一定程度上的稳定——尤其是在现时阶段ADO海牙连续的九轮联赛都没有取得胜利的糟糕情形下。他不能让自己一时的情绪xìng行为成为这支球队散乱崩溃的源头,就像他不能够容忍自己被别人定义为一个道德意义上的小人一样。

    而且他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到这个离家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究竟是干什么来的。因此在面对着其他一些人的刻意刁难——尤其是以哈格里夫斯·范德雷为首的几个人指指点点的诋毁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摆出冷漠、刻板的一面从而避免自己有可能遭遇到的一些与足球本身无关的琐碎事情。

    王一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我情感的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然而总有些时候老院长和云向南曾经的希冀犹如质感的画面和声音就会隐隐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响亮在他的耳边,将他心底不断向上涌起的委屈与不忿深深埋没,继而发酵。

    往往就类似这时候的这些遭遇——

    “抬起头,将你的头抬起来。小子,脚下控球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观察周围队友的跑位,观察对方防线可能存在的漏洞,因此别总是那么像无头苍蝇似的一味低着头带球。我敢说那绝对是极其愚蠢的边路球员才会做出的无脑行为,白瞎着一副好身体……”

    恩格尔·维特老头的厉声呵斥在王一的耳中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般的洪亮,仿佛就是一股脑地往他脑袋里死命钻,想不听也都不行。他跟着下意识地一抬眼,恰好看见了对方的后卫快速攻防转换之间露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罅隙——他毫不迟疑地就一脚直传了过去,然而却是给踢疵了。足球像是摆脱了这双脚的囚禁似的蹦蹦跳跳滚出了边线老远老远,似乎带着一丝丝嘲弄无疑的味道。浪费了这次绝好的反击机会的王一懊恼地摇了摇头,胡乱地甩动着手臂,感觉到自己在传球的那一个刹那间这个小小的东西依然还是不太顺从与熟练,很有些生硬的味道夹杂在里面才导致他出现了这次极为可笑的失误。思量到这里他在心底忍不住哀嚎了一声,紧接着小心翼翼地转头望了出去——

    不过对王一来说极其幸运的是老头子在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没有马上对他开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的“批斗”大会,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解散”就扔下众人一个人径直走远了。

    只是王一同时也仿佛听见从周围还未散去的人群中传出来的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有着这么严厉的主教练,这支球队应该不会就这么一直输下去罢?”看着恩格尔·维特老头子板着脸在这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这种骇人的威信,他忍不住如此乐观地揣摩着。

    就好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这句话的正确xìng似的,ADO海牙的下一场比赛立即就赢球了,主场2:0战胜了同样是在降级区的附近转悠徘徊着的、可能的保级竞争对手——小球会荷拉克利斯,取得了一场可以说是价值六分的比赛。球队的中场核心里基·范登博格在比赛中一传一shè,成为了场上奠定胜局的关键xìng人物。这场犹如及时雨般的比赛胜利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球队上下现阶段所弥漫着的这一种失败混杂着焦虑的消极情绪。只是这在作为主教练的恩格尔·维特老头子的眼里面还是远远不够,因此他在训练场上对着自己麾下的这些球员的呐喊、呵斥甚至辱骂也更加的频繁。也许这个老头的心里很明白球员心底的一些弯弯绕绕,即使他麾下的这一大群球员会在心底因为他非常严格的要求存有着一些抱怨的话,也会因为球队处在现时阶段这种严峻的保级形势下而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球队不能够赢球怪主教练似乎没有什么错,然而作为球队主要构成部分的球员难道就一点点犯错的地方也都没有了吗?毕竟他们都是在拿着每周差不多几千欧元上万欧元的工薪、是在专门干这个活的人,要说他们一点的责任都不去担当不管搁在哪儿也都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王一在这一场比赛倒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坐到了可以上场的十八人大名单的替补席上,他是怀着极大的信心渴望能够得到上场去向别人表现自己这一段时间取得进步的一个机会。然而这次以球队的队长丹尼·布伊斯所领衔的整个后防线好像是经过老维特之前痛彻心扉的喝骂后突然集体开窍清醒了过来,用全场都得十分稳健的防守表现没有留给对方前锋任何破门的机会,同样的也没有留给坐在场下的王一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演机会。他没有能够登场,他依然还要花费许许多多的时rì等待着另一个可以让自己上演处子秀的渺茫机会——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但谁又能够具体地知道呢?因此在这时候也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他在同其他的队友一起欢呼这场来得久违不易的胜利的时候王一那一双充满渴望期待的眼睛里面所渗泛出来的一丝丝隐隐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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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于王一平淡无奇的生活依然在继续着,在他临时的租房地、训练基地的这两点一线之间来来回回着。也只有在每个周末比赛的第二天(往往会是一个星期一,球队的惯例是全体队员在这一天休假),罗德·范尼德通常会独自一个人到他住的地方来辅导他学习荷兰语——因为他们两个在这个阶段还没有足够的预算去请一个很专业的翻译来。

    “虽然说在荷兰几乎人人都会说英语,然而这样的交流毕竟还是存在着一层文化意义上面的隔阂,远不如双方使用本地语交流起来的顺畅与亲近。为了你以后能在这个国家进一步的发展,学会说荷兰语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但也不是必须的,因为这不是一定要求你必须得在文化的层面上去改变自己……”

    “我明白,罗德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的。”王一迈步上前一把紧紧搂住了罗德·范尼德的肩膀,用一种甚至连自己都听得不甚清楚的音调低低念叨着,“谢谢,谢谢你能这么尽心……”

    有幸的是王一的荷兰语水平进步得很快,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跟别人进行一些相对深入的口语交流了。这个结果也让这个刚刚转行进入了经纪人领域的前球探先生连连称道,开着玩笑说如果不是来踢足球的话以他如此出众的语言学习能力完全可以改行去当外交官了。不过罗德·范尼德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够按约如时过来——他还没有扔下他在俱乐部的球探工作,在大多的时候如果需要出差飞去其它城市的话往往就不能准时赶得回来。

    因为王一目前的工资提成还远远满足不了罗德·范尼德对生活的最低需求。

    “我的责任又多了一分、又重了一分……”王一呢喃念叨着。以前的这份名单上有老院长、云向南、甚至恩格尔·维特老头,现在又是添上了一个他仅仅只认识了不到半年时间的、同为心中的追求而努力奋斗着的、这个荷兰人。

    因此当罗德·范尼德每次都故意擦着一双锃亮的皮鞋、收拾得笔挺笔挺的西装妄图向他传递着一种“我过得还不错”的误导信号却仍然还是掩饰不了他因为来回的长途奔波而隐隐显得疲惫不堪的jīng神状态的时候,王一就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肩膀又重了几分。

    这份责任是何其之沉重、何其之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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