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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鸵鸟心理

    开皇十一年正月二十rì酉时三刻,陈国建康城台城光昭殿内,陈叔宝正在大摆筵席,主题很简单,守卫建康成功,详细点来说,应该是提前庆祝守卫建康城成功。

    这次宴会不止张丽华和他平时宠信的一些大臣,陈叔宝还把自家在建康的兄弟姐妹和文武百官给全部召集过来了。

    那些兄弟姐妹看到陈叔宝荣光满面,再加之他们也的确看到了陈叔宝所说的盘旋在建康城上空的金龙,所以他们倒也真的相信了陈叔宝所说的话。

    陈叔宝举行的宴会想来都奢华无比,而这次更加是极尽奢华,豹胎鲤尾、驼峰熊掌,银耳竹荪,龙肝凤髓、鸮炙猩唇——美味佳肴,水陆并集,杯盘罗列,十年琼浆、百年佳酿,满壶溢杯,贱如白水。

    投壶饮酒,挥袖起舞,拍掌作和——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陈叔宝左拥右抱,这种生活怕是神仙也难求。

    假如没有嘈杂的声音的话——

    远远地传来的喊声并没有打扰到陈叔宝的兴致,或者说他根本就听不见。

    后阁舍人夏侯公韵年轻时练过功夫,到也算得上是耳聪目明。

    第一波喊声他没有听清,但当他听到第二波的时候,脸sè勃然大变。

    他听得很清楚。

    “大隋兵马入城!建康城已破!”

    夏侯公韵看着坐在龙椅上笑的跟朵花似的的陈叔宝,咬了咬牙:“万岁!请先暂停宴会!”

    陈叔宝闻言,抬手示意暂停歌舞,不悦的问道:“爱卿这是怎么了?”

    夏侯公韵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传来的喊声已经给了陈叔宝答案。

    “大隋兵马入城!建康城已破!”

    “啪!”陈叔宝手中握着的金樽落地,脸sè瞬间有些惨白。

    “骗人的,这一定是隋军虚张——”

    “万岁!隋军已经攻打到大司马门!”一个卫士冲进光昭殿说得出话让陈叔宝彻底呆滞。

    “怎么会……怎么会……萧摩诃呢!任忠呢!他们……他们……”陈叔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只是这么呆呆的坐着,而台下的那些亲王公主也是一脸恐惧。

    坐了良久,也只听到外面的喊杀声,但是,却不见隋兵杀入。

    这天的夜晚星斗满天,很明显不会有什么降雨,但是蓦地却出现了两道闪电。

    被闪电闪的回过神来的陈叔宝脸上露出一丝喜sè:“还、还没打进来?”

    “万岁!隋军——”一个卫士又冲了进来,可他张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向陈叔宝描述他看到的场面。

    场面很简单,大司马门紧闭,两个隋兵准备冲上前,可在还离大司马门有五米远的地方,突然降了两道闪电,把这两个给活活劈死了。

    在他们身后,骑在马上的白弘被这景象给惊呆了,他在冲进宣阳门之后就将速度放慢,而身后的两个隋兵则是继续往前冲,于是就发生了这种悲剧。

    假如当时是自己冲上去,会不会被电焦了的就是自己。

    淡淡的肉香味传到白弘的鼻腔内,让他产生了一种恐惧?还是恶心?

    他不知道。

    他抬起头看着建康城上的那条龙,龙已经不再像他从新林出发时那样的清晰了,此时这条龙已经渐渐的消散开来,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见。

    那该怎么办?

    身后的兵马因为主帅的勒马不前,也因为面前那两个人的死相,都停止了前进。

    白弘只是看了一会就低下头来,脑子开始迅速运转。

    若是自己就这么愣在这里,那么任忠随时都有可能倒打一耙,关上朱雀门,将他和韩擒虎分离,然后朱雀门、宣阳门还有大司马门上的守军一起夹攻,让自己腹背受敌——

    虽然说自己的军队人数不少,但是刚刚那个场景,是在是有些骇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白弘尚且觉得害怕,更何况是那些迷信的古代人?

    士气大降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陈军却会因此士气大振,更加奋力作战,更何况这隋军中还有自己这个“香饽饽”。

    而自己假如被俘虏,那么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自己这个身份毕竟也是相当敏感。

    一旦被俘,陈国以自己为质,杨坚就会放弃攻打陈国?——开什么玩笑!

    白弘握紧了手中的剑。

    想要等韩擒虎击败鲁广达恐怕还要那么一点时间,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这点时间他浪费不起。

    横竖都是死,与其被俘虏了然后凄惨的被杀,还不如就这么冲进去呢。

    压制,压制。

    陈叔宝有真龙之气,杨承也有。

    虽然很鲁莽,但是也就只能这么冲进去,这是唯一的方法。

    杨承并没有留给他什么当年自己学武时的记忆,想要像武侠剧那样用武功把城门震开似乎不可能。

    更何况杨承所留下的来那些口诀,那些所谓的“气沉丹田”,白弘也不懂,他只知道丹田是腹腔那里,但如何气沉丹田,他完全不懂。

    对于白弘来说他学的功夫也就仅仅止于太祖长拳,而太祖长拳在这件事上,怕是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要用自己的肉身直接拼上去么?还是握着剑的?

    好大一只人型避雷针!嗯,李元霸就是这么死的吧?

    白弘苦笑着握紧宝剑,用力的一拉缰绳!

    “啊啊啊啊!看老子的六脉神剑啊!”

    六脉神剑是空手用指尖发出的剑招,而白弘手中则是拿了剑,自然是使不出什么六脉神剑的,不过早就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白弘也就不会去管自己所说的话中有多大的嘈点。

    他早就被胜利冲昏头脑了。

    不过这次的对手实在是,略那啥了,所以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但是当他以后——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白弘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剑,劈了过去。

    此时他离大司马门还有一段距离,那剑从理论上来说也就最多劈劈空气。

    不过这是理论的,这是科学的说法。

    但是这个世界,很不科学。

    所以——也许就是那种所谓的“剑气”吧。

    “轰”的一下将大司马门给劈开了。

    没有雷电,白弘只感觉到了一大堆灰尘往他鼻子里钻,钻的他想打喷嚏。

    然后白弘似乎听到了,一声——嗯,动物临死前的嘶吼。

    再抬头看时,那条龙,真的看不见了。

    能看到的,只有星星。

    果然开了挂的,是自己啊。

    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大司马门已破,现在剩下的,只有没有任何防御力的陈国的皇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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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白弘这击产生了的响声和震动,整个建康城都能感觉到,甚至五公里外的鲁广达和韩擒虎都能感觉到这震动。

    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地龙翻身(地震),不过随后没有再震动过,他们也就不知道这建康城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都知道出了事情,而且也都猜出了一个大概,但是他们的角度不同。韩擒虎对于那个把战争当成玩游戏的王爷虽然有所不满,但是也对这个年少王爷的勇猛深感佩服,他觉得这声音应该是那个王爷攻破建康城的声音。而鲁广达就不一样了,他看到白弘带领人马冲进南篱门时心中已经是大急,然后这下听到这么响的声音,他才不会认为这声音是陈叔宝弄出来的,那么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只有隋军了——如此,台城危矣!

    陈叔宝所在的光昭殿离大司马门更近,白弘劈开大司马门时,他感觉整个天地都在震动。

    “万岁!大司马门已破!隋军已经攻进来了!”

    “朕、朕……快、快逃……”陈叔宝此时却是反应过来了,他急急地拉着身边的张丽华和孔贵嫔,准备逃跑。

    台下的陈国皇族还有文武百官也纷纷开逃,不过倒也还有几个有骨气的巍然不动——到底是有骨气还是吓傻了就不用管了。

    “万岁!”夏侯公韵突然拦住了陈叔宝。“万岁!隋军入城,必无所犯,事既如此,陛下还能逃往何处!请陛下正衣冠,御正殿,仿照梁武帝见侯景。”

    袁宪此时也站出来拦住陈叔宝。

    梁武帝见侯景,说的就是太清二年,东魏降将侯景勾结京城守将萧正德,举兵谋反,侯景率兵攻入台城,他带着五百甲士进宫前本来趾高气昂的,打算好好羞辱梁武帝一番,没想到只是和梁武帝打了一个照面,梁武帝还没开口说什么,侯景就已经汗流浃背,不知所措了。然后侯景马上以臣子的礼节立即退出了梁武帝的寝宫,回首对他的心腹之人说道:“这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气吧!这不是我所能拥有的。”最后侯景始终不敢枉杀梁武帝,只是把他软禁起来,最后在梁武帝死前也再也不敢觐见梁武帝。

    但是陈叔宝这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温室花朵,怎么可能拥有梁武帝这个战场猛将的勇气和威严?

    “锋利的刀刃下面,是谈不到对等的,朕自有办法对付!”陈叔宝一把推开夏侯公韵,带着张丽华和孔贵嫔急急向后堂走去。

    夏侯公韵和袁宪阻拦不得,只能非常书生的坐在地上哭泣。

    过了一会,白弘就骑着马冲进光昭殿了。

    骑马进殿,要是他在大兴宫敢这么做,杨坚绝对不会再把他当儿子看,不过这里不是大兴宫,白弘也就没有这个顾虑。

    看着杯盘狼藉的光昭殿,白弘无语了片刻,等到杜彦跟上来了,他对杜彦说道:“传令下去,敢私收一文钱者,敢狎戏一女子者,无论地位高低,立斩无赦。”

    杜彦点头称是后就离开光昭殿传令了,白弘歪头看着地上哭泣的两个人:“夏侯公韵?袁宪?”

    “……”

    “投降不?孤王乃周王。”

    “拜见周王殿下!”两人站起身来向白弘行了礼,表示投降。

    白弘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剩下几个没动的,其中一个男孩很明显。

    他坐在龙椅下方不远处,看上去也没比杨承大到哪里去,穿着明黄sè的袍子,脸绷得紧紧的,虎视眈眈的看着白弘。

    这家伙,就是陈深吧?

    史书上记载说当年隋兵进入台城,百官逃散。陈深闭阁静坐,只留舍人孔伯鱼在旁侍奉。隋军冲进宫中,陈深命人宣令慰劳他们道:“军旅在途,不乃劳也?”于是隋兵对他肃然起敬,不敢相侵。

    也算得上是陈国皇族中为数不多的良心人士。

    “陈太子,陈深?”白弘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算是他同龄人的倒霉蛋。

    “正是孤!”

    “哦,好吧——熊孩子,你国家都灭了,别称孤道寡了。”

    “你敢对孤不敬!”

    熊孩子还真是熊孩子,白弘无语的捂住了脸,转头问袁宪和夏侯公韵:“陈叔宝呢?”

    “万岁——啊,不是,陈叔宝他逃了。”

    “啧……”白弘把头盔摘下,就这么盘腿坐到地上,等待韩擒虎的到来。

    也就不一会,就听见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响,随后便是一句:“殿下!”

    “韩将军啊——鲁广达抓住了没有?”

    “末将不负众望,已生擒鲁广达!”

    “嗯,好!咱们去找陈叔宝去!”白弘左手一撑地,就站了起来。

    陈叔宝逃了,猜都猜得到他跑哪里去了。

    皇宫中多有密道,但是历史上的陈叔宝不知为何却没有从密道逃脱,而是去跳枯井。

    而这次无论如何,对陈叔宝的智商深有体会的白弘闭着眼睛也知道陈叔宝不用说肯定去跳那胭脂井了。

    穿过光昭殿,白弘和韩擒虎带着十余个隋兵来到后殿景阳殿,景阳殿中有一口井,白弘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井中急促的呼吸声,他冷笑的看着井,转头对韩擒虎说道:“韩将军,知道什么叫鸵鸟心态么?”

    “末将不知。”

    “相传西域有一种鸟,名为鸵鸟,体型比一般的鸟要大得多,可是却不能飞,这种鸟当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它就会把头伸到沙子里,对于它来说,只要看不到了,那么也就没有危险了。”

    “这……”

    “哈哈哈,来人!给孤王向这口井丢几块大石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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