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樵夫
()今天灵泉附近的世界，似乎格外热闹，石小参清晨一醒来，就听见震天的锣鼓敲打和人声喧哗。他从土里跳出来，将《青囊经》压在一块山石下面藏好，随后循声穿过一片山林，来到青sè巨石附近。
石小参藏在一片草丛里，伸出符眼去看热闹。
原来这是一场祭天求雨的法事，人群大约有五十人，其中十人是穿着清一sè的黄衣，有五人的腰间系着大红腰带，腰带上捆着直径两尺的牛皮大鼓，双手握着鼓槌，满头大汗的敲击着；另五人手中只拿一对铜锣，锵锵有声地对撞。其余便是三十多个农夫农妇，他们头戴干瘪的柳枝圈，赤着双脚，卷着裤腿，纷纷围着zhōngyāng一名青衣道士，有的甚至叩头跪拜。道士手持铜钱剑，剑身插满黄符，他正闭目而立，口中念念有词。一名胖胖的中年富贾站在外围，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金sè丝绸锦衣，负手而立，脸上有得意的神sè，看来他就是这场法事的发起人。两名穿着灰sè布衣的家丁给他撑着崭新的油布雨伞，扇着扇子，而此时太阳刚刚冒出东山头，并不十分晒人。
石小参趴在乱草中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无趣，便重新返回那山壁之下，跳进泉水洗了个澡，上岸后躺在河边，晒起太阳来了。
那场法事持续两个时辰，便宣告结束。穿锦衣的胖富商拿出黑sè的钱袋，给了那主持法事的青衣道士五两银子，敲锣打鼓的各一两，至于那些农夫农妇，大都是自发前来，一人只得了五个铜钱。
那胖富商散完财之后，招来不远处的轿夫，坐上暗红sè的轿子，晃晃悠悠离开，余下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这些自发前来的农夫农妇之中，有一名年近三十岁的汉子，生得五大三粗，壮于常人，姓薛，名二福。他本是山脚下薛家村的一名樵夫，家里老父老母健在，一个有几分姿sè的妻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前他每rì到青田山里砍柴，再背到富裕人家变卖，以此为生，rì子过的虽然清贫，倒也不至于挨饿。
自今年大旱，遍地都是败草枯树，寻常人家出门转一圈，就能抱回家一大捆干柴，不需要再掏钱去买。他这樵夫营生，便越来越不好做。
无论如何，现在薛二福得了五个铜钱，心中高兴一阵，便眺望四周，看哪里有枯死的树木。来时他就已经算计好，返回家时不能空着手，说什么也要背回一捆柴火，所以带了砍柴刀过来。
薛二福先跑到泉水边，捧起泉水喝了个痛快，又往缝满补丁的褐sè布衣上撩了两把水，便顺着蜿蜒的小泉，往上游找木柴去了。
当他来到一道山壁山壁前，一看就发现了地上躺着一棵人参。
起初他以为是眼花了，抬起手臂使劲揉揉眼，再看，嘿，就是一棵人参。
“这是老天爷见我可怜，特意赏给我的啊。”薛二福心里想着，就一个箭步跑上去，弯腰拾起将地上的人参抓在手中，“哈哈，个头不小，还有鼻子有眼的！肯定能卖不少钱！”
石小参本来在做梦。
他梦到自己变chéngrén形，和小女人白灵芝一起坐在树上赏着月，正在他寻思怎么亲上小女人一口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子一紧，像是被什么捆住了，不由睁开符眼去看。
然后他就看到一张满是惊喜的油腻腻的长脸，不大的两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长满黑sè鼻毛的鼻子准备凑过来嗅，鼻孔内黑sè的污垢清晰可见……
“我草！我去你大爷的吧。”
石小参催动真气气，灵根一发劲，便朝那张长脸甩过去。
“啪”地一声，薛二福的脸上立刻鼓起了数条红印，他惊叫一声，手也松开。
石小参掉到地上，便向山壁跑去。
薛二福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摸着那些红印愣了一会儿，看着地上逃跑的人参，等会回过神来，大叫了一声：“逮！你这个人参jīng，别跑！”
他从腰间抽出砍柴刀，追了过去。
在他脑海里，原本盘算着这带着人脸的人参起码能卖个两锭银子，而现在，他那两锭银子正在地上跑，他怎能不急着去追。
这道山壁并没有缝隙或是洞口，石小参看看身后举着砍柴刀追来的薛二福，本想动用符眼真气，又怕伤了他xìng命。
看着山壁上垂下的数条藤蔓，他灵机一动，便伸出灵根，攀住藤蔓向上爬去。
“别跑！”
薛二福追到山壁下，仰头看了看正快速向上爬去的“两锭银子”，将砍柴刀横在口中咬住，双手拉住藤蔓，脚上发力，仗着多年山林里行走的经验，也向上爬去。
石小参身子轻巧，不到一炷香功夫，便爬上的山壁十几丈高，回转符眼去看那樵夫薛二福，见他爬的高度还不及他一半，此刻已是气喘吁吁。
“嘿嘿，想抓我，累死你吖！”
石小参抓着藤蔓晃悠一会儿，趁樵夫低头去看脚下，往左边一荡，登时又抓住另一根藤蔓，开始偷偷往下溜去。
薛二福低头看看脚下，蹬住一块岩石凸起，再抬头看时，上面已经不见了那棵人参的影子，以为它已经爬上山壁顶部，心中大急，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加速向上攀爬。
“啊哈哈哈哈，你个大傻瓜！”
石小参溜回到地面，看着兀自爬个不停的樵夫，心中得意洋洋，他干脆就地躺下来，仰着符眼“欣赏”着那个要抓自己的人，在山壁上累的满头大汗的情景。
薛二福爬到壁顶的时候，手臂、大腿都是又酸又疼，累得几乎虚脱过去。但他在上面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又一圈，可除了一堆乱石头，和不远处一个乌黑的大石坑之外，哪里有那棵人参的影子。
“靠！到手的银子又跑了！”
他此刻心中十分懊恼，恨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那该死的人参制住：拿绳子捆，用柴刀剁，用石头拍扁……
“唉！
薛二福想到这里，赌气似地搬起一块西瓜那样大的石头，大喝一声，投进那乌黑的石坑里。
那石坑，便是紫霞仙子破山而出时留下的，幽深无比。
“啪、啪、啪……”被薛二福扔进去的石头，撞来撞去，从石坑深处传上来一阵回响。
“轰……”
薛二福脚下的山壁忽热一阵摇晃，裂开一道宽阔的的裂缝，他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趴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全身发抖。
“山神爷爷息怒，山神爷爷息怒，小民无意冒犯，小民无意冒犯啊。”
这一道裂缝，忽然变出数道分叉，带动整个山壁一阵颤抖，壁顶边缘的石头都破裂开来，登时有无数石块从上面跌落。
石小参看不到那樵夫的身影，本来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乍一感觉到震动，睁开符眼，正看见上百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密集地朝自己所在的地方砸过来。
“我草！山崩啊！！！”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便往远处逃，但这落石实在太多了，他东躲西闪，没跑出一米，就被一块巨大的石板砸中灵根，只剩下头顶的绿叶幸免于难。
灵根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石小参几乎昏厥过去，他只感到全身都被压碎了，碎的就像蒜臼中被捣过的蒜……真气也不停外泄，符眼变得很模糊。
过了好几个时辰，石小参符眼的视力才渐渐恢复了一些，他倒转枝叶去查看灵根上的石板，只见那石板有半尺余厚，三尺余长，两尺余宽。
“他妈的……这么大……得有个三百来斤吧……”
“怎么办……我自己是肯定没办法掀开它……”
“等小女人吗……鬼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也许今晚，也许两三天，也许……半个月……”
石小参想着，试着催动真气，又呼吸吐纳，都是毫无反应，他此刻甚至感觉不到灵根的存在。
“得了，都砸碎了，没戏了，认命吧，他妈的。”
这次他是真的无计可施，只能叹息一声，合上符眼，听天由命去了。
……
烈阳高挂，万里晴空。一条蜿蜒的小山路上，三名背着竹筒的少女正弯腰赶路，脚步都有些吃力。
走在前面的红衣少女便是林县令的女儿林知慧，她此刻脚步零碎，胸口起伏剧烈，脸颊红紫，身上汗如雨下，连衣衫都湿透了，幸亏此时路上没有行人，不然可要出丑。她身后跟着两名丫鬟，黄衣的是秋歌，绿衣的是夏语，看那劳累的情形，也和自家小姐相差无几。
又走了一阵，路过一棵两棵枯死的杨树，穿绿衫的夏语忽然停下脚步，满脸委屈，嘟着嘴对前面林小姐说道：“小姐啊，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她身后的秋歌跟上来，在她腰肢上推了一把，笑骂说：“休息你个头哇！老爷的病可耽误不得，你还不快闭嘴，别惹小姐不高兴。”
夏语脚尖拖着地，摇摇晃晃向前迈了两步，又说道：“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啊，腿里像是灌了铁水，刚才是又酸又痛，现在都没有知觉了。”
秋歌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往前硬拉着，说：“走不动也得走，谁让你平rì里贪嘴，吃出身上那么多赘肉，走路不累才怪。”
夏语朝秋歌一翻白眼：“你比我还胖吧……”
前面的林小姐停下脚步，稍稍直起纤细的腰，将身后的竹筒往上拉了拉，一边擦汗一边向前方眺望。
“快要到了。休息一下吧，回去的路也很长，不能累坏了你们。”林小姐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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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是一场祭天求雨的法事，人群大约有五十人，其中十人是穿着清一sè的黄衣，有五人的腰间系着大红腰带，腰带上捆着直径两尺的牛皮大鼓，双手握着鼓槌，满头大汗的敲击着；另五人手中只拿一对铜锣，锵锵有声地对撞。其余便是三十多个农夫农妇，他们头戴干瘪的柳枝圈，赤着双脚，卷着裤腿，纷纷围着zhōngyāng一名青衣道士，有的甚至叩头跪拜。道士手持铜钱剑，剑身插满黄符，他正闭目而立，口中念念有词。一名胖胖的中年富贾站在外围，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金sè丝绸锦衣，负手而立，脸上有得意的神sè，看来他就是这场法事的发起人。两名穿着灰sè布衣的家丁给他撑着崭新的油布雨伞，扇着扇子，而此时太阳刚刚冒出东山头，并不十分晒人。
石小参趴在乱草中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无趣，便重新返回那山壁之下，跳进泉水洗了个澡，上岸后躺在河边，晒起太阳来了。
那场法事持续两个时辰，便宣告结束。穿锦衣的胖富商拿出黑sè的钱袋，给了那主持法事的青衣道士五两银子，敲锣打鼓的各一两，至于那些农夫农妇，大都是自发前来，一人只得了五个铜钱。
那胖富商散完财之后，招来不远处的轿夫，坐上暗红sè的轿子，晃晃悠悠离开，余下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这些自发前来的农夫农妇之中，有一名年近三十岁的汉子，生得五大三粗，壮于常人，姓薛，名二福。他本是山脚下薛家村的一名樵夫，家里老父老母健在，一个有几分姿sè的妻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前他每rì到青田山里砍柴，再背到富裕人家变卖，以此为生，rì子过的虽然清贫，倒也不至于挨饿。
自今年大旱，遍地都是败草枯树，寻常人家出门转一圈，就能抱回家一大捆干柴，不需要再掏钱去买。他这樵夫营生，便越来越不好做。
无论如何，现在薛二福得了五个铜钱，心中高兴一阵，便眺望四周，看哪里有枯死的树木。来时他就已经算计好，返回家时不能空着手，说什么也要背回一捆柴火，所以带了砍柴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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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来到一道山壁山壁前，一看就发现了地上躺着一棵人参。
起初他以为是眼花了，抬起手臂使劲揉揉眼，再看，嘿，就是一棵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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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参本来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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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山壁并没有缝隙或是洞口，石小参看看身后举着砍柴刀追来的薛二福，本想动用符眼真气，又怕伤了他xì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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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想抓我，累死你吖！”
石小参抓着藤蔓晃悠一会儿，趁樵夫低头去看脚下，往左边一荡，登时又抓住另一根藤蔓，开始偷偷往下溜去。
薛二福低头看看脚下，蹬住一块岩石凸起，再抬头看时，上面已经不见了那棵人参的影子，以为它已经爬上山壁顶部，心中大急，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加速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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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参溜回到地面，看着兀自爬个不停的樵夫，心中得意洋洋，他干脆就地躺下来，仰着符眼“欣赏”着那个要抓自己的人，在山壁上累的满头大汗的情景。
薛二福爬到壁顶的时候，手臂、大腿都是又酸又疼，累得几乎虚脱过去。但他在上面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又一圈，可除了一堆乱石头，和不远处一个乌黑的大石坑之外，哪里有那棵人参的影子。
“靠！到手的银子又跑了！”
他此刻心中十分懊恼，恨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那该死的人参制住：拿绳子捆，用柴刀剁，用石头拍扁……
“唉！
薛二福想到这里，赌气似地搬起一块西瓜那样大的石头，大喝一声，投进那乌黑的石坑里。
那石坑，便是紫霞仙子破山而出时留下的，幽深无比。
“啪、啪、啪……”被薛二福扔进去的石头，撞来撞去，从石坑深处传上来一阵回响。
“轰……”
薛二福脚下的山壁忽热一阵摇晃，裂开一道宽阔的的裂缝，他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趴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全身发抖。
“山神爷爷息怒，山神爷爷息怒，小民无意冒犯，小民无意冒犯啊。”
这一道裂缝，忽然变出数道分叉，带动整个山壁一阵颤抖，壁顶边缘的石头都破裂开来，登时有无数石块从上面跌落。
石小参看不到那樵夫的身影，本来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乍一感觉到震动，睁开符眼，正看见上百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密集地朝自己所在的地方砸过来。
“我草！山崩啊！！！”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便往远处逃，但这落石实在太多了，他东躲西闪，没跑出一米，就被一块巨大的石板砸中灵根，只剩下头顶的绿叶幸免于难。
灵根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石小参几乎昏厥过去，他只感到全身都被压碎了，碎的就像蒜臼中被捣过的蒜……真气也不停外泄，符眼变得很模糊。
过了好几个时辰，石小参符眼的视力才渐渐恢复了一些，他倒转枝叶去查看灵根上的石板，只见那石板有半尺余厚，三尺余长，两尺余宽。
“他妈的……这么大……得有个三百来斤吧……”
“怎么办……我自己是肯定没办法掀开它……”
“等小女人吗……鬼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也许今晚，也许两三天，也许……半个月……”
石小参想着，试着催动真气，又呼吸吐纳，都是毫无反应，他此刻甚至感觉不到灵根的存在。
“得了，都砸碎了，没戏了，认命吧，他妈的。”
这次他是真的无计可施，只能叹息一声，合上符眼，听天由命去了。
……
烈阳高挂，万里晴空。一条蜿蜒的小山路上，三名背着竹筒的少女正弯腰赶路，脚步都有些吃力。
走在前面的红衣少女便是林县令的女儿林知慧，她此刻脚步零碎，胸口起伏剧烈，脸颊红紫，身上汗如雨下，连衣衫都湿透了，幸亏此时路上没有行人，不然可要出丑。她身后跟着两名丫鬟，黄衣的是秋歌，绿衣的是夏语，看那劳累的情形，也和自家小姐相差无几。
又走了一阵，路过一棵两棵枯死的杨树，穿绿衫的夏语忽然停下脚步，满脸委屈，嘟着嘴对前面林小姐说道：“小姐啊，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她身后的秋歌跟上来，在她腰肢上推了一把，笑骂说：“休息你个头哇！老爷的病可耽误不得，你还不快闭嘴，别惹小姐不高兴。”
夏语脚尖拖着地，摇摇晃晃向前迈了两步，又说道：“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啊，腿里像是灌了铁水，刚才是又酸又痛，现在都没有知觉了。”
秋歌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往前硬拉着，说：“走不动也得走，谁让你平rì里贪嘴，吃出身上那么多赘肉，走路不累才怪。”
夏语朝秋歌一翻白眼：“你比我还胖吧……”
前面的林小姐停下脚步，稍稍直起纤细的腰，将身后的竹筒往上拉了拉，一边擦汗一边向前方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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