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偷窃时间的贼（下）
()叶琳娜没有直接回答火鸟的问题，也许这样被询问的感觉让她很不乐意，她保持淡定的继续微笑着，挑逗的看了看沈墨，又看了看汤小伟，对汤小伟笑了一下，这一下简淡的微笑，却笑得汤小伟有些不自在，更笑得沈墨有些慌张。
“你，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对叶安娜的伤害有多大吗？”火鸟见他的询问不起作用，便又开始转述了起来。
那天中午叶安娜一个人悄悄的躲进了宿舍，她没有吃午饭。
下午的学习就要开始了，她拿不定主意是去三年级的教室，还是五年级的教室。叶安娜还是认为自己是三年级的学生，所以，她先去了三年级的教室。
孙老师站在教室里，正在整理试卷。“你真好，还来看我。”她见到叶安娜时说道：“我喜欢我教过的学生回来看我。”
回来？叶安娜跨上楼梯，朝五年级教室走去，她决定坐在今天上午所坐的座位上。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正在练习算分数，可是叶安娜不会算通分，不会算假分数。
又紧接着学习的是小数。叶安娜也不会。这让她感觉害怕和不安。徐老师讲了一些乘法运算，叶安娜仍然还是不会。徐老师把黑板一擦，写了些新的乘法题，分发了空白纸，为第二天的测验作练习。
叶安娜瞪着眼前的白纸，然后把视线转移到黑板上，最后又转回来。徐老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叶安娜身后俯视着。
“你一个字也没有写？”徐老师有些生气地说，“快算啊。”
叶安娜一动不动，于是徐老师更生气了。她指点着黑板说：“这是什么？还有这个？”
叶安娜只是摇头。
“喂，叶安娜，”徐老师问她，“答案呢？”同学们笑出了声，边上的女同学更是窃笑。“叶安娜，”徐老师寸步不让，“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安娜的嗓音嘶哑。
徐老师转过身对着她。“你一直是成绩为100分的学生，今天，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徐老师怒气不息。“你昨天还挺明白的。你是在和我捣鬼吗？”她困惑万分的一边朝黑板走，一边做手势让边上的学生安静。
昨天？叶安娜沉默着。她现在开始明白：对她来说，不存在着昨天。她好像是干过了一些她的确没有干过的事。她好像是学过了一些她的确没有学过的课程。这样的事发生了。
但这不能说完全是件新鲜事。以前，她的时间好像也被抹去过，就像徐老师把黑板上的数字抹去一样。但这一次时间好像长多了。其间发生的事多得多了，多得让叶安娜无法理解了。
她从来没有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对任何人讲过。这是秘密，她不敢告诉别人。
可是，有多少时间这样过去了呢？她还不知道。她现在五年级，但不记得四年级的事。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被抹去。发生了一些她毫不知情的事。
“有什么事把你弄糊涂了？”徐老师已经回到了讲台边。
“没有，没有。”叶安娜带着认错的样子答道。“可是我不会算。”
“你昨天还算得很好啊。”徐老师冷冰冰地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什么昨天。叶安娜自从在宿舍拼命的想逃离就不记得任何的事情了。
看来她的确是逃离出去了，留下了不是她的她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继续的生活，学习。而且看她学习的情况，这个不是她的她，似乎比她更能够适应这里的一切。
只是，这一切，对叶安娜来说，昨天是空白的。
……
火鸟一边叙述，一边想象叶安娜当时的情形，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因为他为叶安娜曾经的那一段生活而感到难过。
叶琳娜看到情绪有些激动的火鸟终于开口说话，但是声音是冰冷的，笑容是淡漠的。
“叶小米的数学很好，她喜欢算术，也喜欢画画，但她不合群，因为她可以和自己玩，她总是和曾小米形影不离。”
叶琳娜原本不愿意让叶安娜回来，但是叶小米、叶维安以及其他碎片她们的表现太出sè了，这样的表现让叶森满意，让学校的其他老师都满意，这样的满意不是叶琳娜想要的。
叶琳娜想要离开这个寄宿制的学校，她曾听叶森提及过关于带叶安娜一起去法国生活的想法，但是由于叶安娜在这里的一切：其实是她的碎片的所作所为，都太好了，所以让叶森一直在犹豫。
为了打消叶森的犹豫，叶琳娜将叶安娜放了出来，让她在这个学校像白痴一样的存在，让她不停的出丑，犯错误，这样她就有机会回到叶森的身边，跟随着叶森一起去国外看看。
叶琳娜，她想要去更宽广的世界，因为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新鲜感和吸引力。
叶琳娜说着说着，也总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让汤小伟、沈墨和火鸟也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思的对她说了那么多关于叶安娜咨询过程中的记忆转述。
叶琳娜的补充，让整个叶安娜的寄宿制学校生活，才算是真正的完整。
大胖的死，对叶安娜的刺激很大，她害怕面对，也害怕别人知道是她的祷告起了作用，所以她选择了逃避，而就在叶安娜隐去之时，叶维安步入了现实。
叶维安跟着所有人一起离开了宿舍，她在cāo场上慢悠悠的走了一圈。能驱动这第一次整个属于她叶维安的躯体，是多么的美好。
这双眼睛最后终于归叶维安一人所有。来观看这整个世界，来仰视这清澈而蔚蓝sè的天空。
现在是秋天，这真怪。她一边听着枯叶的瑟瑟声，一边想：chūn夏秋冬嘛，应该从chūn天开始才是。她在cāo场上溜达完，沿着小径朝教室走去，她要去那里自修，仿佛大胖的死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外面是秋天，内心却是chūn天——在幽深处秘密地隐藏了长达八年多之久的严冬之后的chūn天。从1982年秋天起，她就存在了。沉寂地克制着，无名无姓，直到1990年10月。这段时间也就是叶安娜三岁半到十一岁的时候。
沉寂，是的。无能为力，不然，在此期间，她将各种各样的内部压力施加在叶安娜和其他碎片身上。叶维安在默默地起着作用。
她所起到的作用，比叶琳娜更重要，但她无法与叶琳娜作对，因为她了解叶琳娜，就像她了解其他的碎片一样。
叶维安知道：她在大胖死的时候从隐处浮升到表面，这是她所作出的一项重大决定。但在那时已经别无其他的良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叶琳娜背着叶安娜和其他的碎片都干了些什么，那些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维安知道：她在叶安娜的内部起作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她要积极参与到叶安娜的真实的生活中去。由于叶安娜无法承受大胖死亡的痛苦，她只好从叶安娜那里接过指挥这个躯壳的权利。
叶安娜曾在她的芭比世界幻想过一个生机勃勃而不知恐惧的女孩形象，她给这个漂亮的芭比取名维安。所以叶维安就用这个名字给自己命名。
叶维安，这个沉寂的碎片就是这样问世的。
叶维安知道叶安娜的经历，知道叶安娜是本人意识控制，还是悄然退隐。
不可思议的是：时间，对于生活在现实世界的叶安娜来说，是断断续续的；然而对于常年幽居心灵深处的叶维安，却是始终连续的。
她和叶琳娜一样，知道所有的事情。
时间对叶安娜来说是变幻莫测的，有时是空白的。但对叶维安和叶琳娜来说，时间是恒定的。具有完整记忆的叶维安，在叶安娜支离破碎的内心世界中，起着“记忆痕”的作用。
可靠的记忆力，加上叶安娜在幻想中所赋予的自信、无畏、以及对人际关系的积极影响，这些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叶维安的力量源泉。
叶维安的第一天上学，在各堂课上都表现出sè。这包括算术在内，这些都是叶维安多年来默默无声地在旁学来的。叶维安乐观而自信。
随后几个星期，叶维安将这个学校好好地看了一番，同学，老师以及维持学校运行的其他人，她都一一的去观察了一番。她喜欢做那样的事情，这样能够让她在与人相处的时候更懂得怎样的处理各种关系。
期间，叶安娜的父亲也来探望过她一次，她的表现没有令自己和叶安娜的父亲失望。但她也为叶安娜不能见到她的父亲而感到遗憾。
因此，有几次，叶维安又退隐幽深之处，让其他的碎片，比如叶小米、曾小米、叶佩妮等出来，甚至让叶安娜本人坐在教室里上课。
但是其他碎片存在的情况都比让叶安娜本人出现要好，叶安娜太懦弱了，她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个身体，她最好永远的隐退。
“那段时间出来最多的是叶维安和叶小米，叶佩妮也会偶尔的出来，至于是不是有其他人也出来过，也许吧……我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叶琳娜补充了很多，关于叶安娜被偷的那一段时间里，第一次获得释放的叶维安的各种感受和表现，但却只字未提及她自己在那一段时间里都干了些什么。
叶安娜最终还是被她的父亲带去了法国。
叶琳娜的想法如愿了。
“你，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对叶安娜的伤害有多大吗？”火鸟见他的询问不起作用，便又开始转述了起来。
那天中午叶安娜一个人悄悄的躲进了宿舍，她没有吃午饭。
下午的学习就要开始了，她拿不定主意是去三年级的教室，还是五年级的教室。叶安娜还是认为自己是三年级的学生，所以，她先去了三年级的教室。
孙老师站在教室里，正在整理试卷。“你真好，还来看我。”她见到叶安娜时说道：“我喜欢我教过的学生回来看我。”
回来？叶安娜跨上楼梯，朝五年级教室走去，她决定坐在今天上午所坐的座位上。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正在练习算分数，可是叶安娜不会算通分，不会算假分数。
又紧接着学习的是小数。叶安娜也不会。这让她感觉害怕和不安。徐老师讲了一些乘法运算，叶安娜仍然还是不会。徐老师把黑板一擦，写了些新的乘法题，分发了空白纸，为第二天的测验作练习。
叶安娜瞪着眼前的白纸，然后把视线转移到黑板上，最后又转回来。徐老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叶安娜身后俯视着。
“你一个字也没有写？”徐老师有些生气地说，“快算啊。”
叶安娜一动不动，于是徐老师更生气了。她指点着黑板说：“这是什么？还有这个？”
叶安娜只是摇头。
“喂，叶安娜，”徐老师问她，“答案呢？”同学们笑出了声，边上的女同学更是窃笑。“叶安娜，”徐老师寸步不让，“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安娜的嗓音嘶哑。
徐老师转过身对着她。“你一直是成绩为100分的学生，今天，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徐老师怒气不息。“你昨天还挺明白的。你是在和我捣鬼吗？”她困惑万分的一边朝黑板走，一边做手势让边上的学生安静。
昨天？叶安娜沉默着。她现在开始明白：对她来说，不存在着昨天。她好像是干过了一些她的确没有干过的事。她好像是学过了一些她的确没有学过的课程。这样的事发生了。
但这不能说完全是件新鲜事。以前，她的时间好像也被抹去过，就像徐老师把黑板上的数字抹去一样。但这一次时间好像长多了。其间发生的事多得多了，多得让叶安娜无法理解了。
她从来没有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对任何人讲过。这是秘密，她不敢告诉别人。
可是，有多少时间这样过去了呢？她还不知道。她现在五年级，但不记得四年级的事。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被抹去。发生了一些她毫不知情的事。
“有什么事把你弄糊涂了？”徐老师已经回到了讲台边。
“没有，没有。”叶安娜带着认错的样子答道。“可是我不会算。”
“你昨天还算得很好啊。”徐老师冷冰冰地又重复了一句。
没有什么昨天。叶安娜自从在宿舍拼命的想逃离就不记得任何的事情了。
看来她的确是逃离出去了，留下了不是她的她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继续的生活，学习。而且看她学习的情况，这个不是她的她，似乎比她更能够适应这里的一切。
只是，这一切，对叶安娜来说，昨天是空白的。
……
火鸟一边叙述，一边想象叶安娜当时的情形，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因为他为叶安娜曾经的那一段生活而感到难过。
叶琳娜看到情绪有些激动的火鸟终于开口说话，但是声音是冰冷的，笑容是淡漠的。
“叶小米的数学很好，她喜欢算术，也喜欢画画，但她不合群，因为她可以和自己玩，她总是和曾小米形影不离。”
叶琳娜原本不愿意让叶安娜回来，但是叶小米、叶维安以及其他碎片她们的表现太出sè了，这样的表现让叶森满意，让学校的其他老师都满意，这样的满意不是叶琳娜想要的。
叶琳娜想要离开这个寄宿制的学校，她曾听叶森提及过关于带叶安娜一起去法国生活的想法，但是由于叶安娜在这里的一切：其实是她的碎片的所作所为，都太好了，所以让叶森一直在犹豫。
为了打消叶森的犹豫，叶琳娜将叶安娜放了出来，让她在这个学校像白痴一样的存在，让她不停的出丑，犯错误，这样她就有机会回到叶森的身边，跟随着叶森一起去国外看看。
叶琳娜，她想要去更宽广的世界，因为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新鲜感和吸引力。
叶琳娜说着说着，也总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让汤小伟、沈墨和火鸟也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思的对她说了那么多关于叶安娜咨询过程中的记忆转述。
叶琳娜的补充，让整个叶安娜的寄宿制学校生活，才算是真正的完整。
大胖的死，对叶安娜的刺激很大，她害怕面对，也害怕别人知道是她的祷告起了作用，所以她选择了逃避，而就在叶安娜隐去之时，叶维安步入了现实。
叶维安跟着所有人一起离开了宿舍，她在cāo场上慢悠悠的走了一圈。能驱动这第一次整个属于她叶维安的躯体，是多么的美好。
这双眼睛最后终于归叶维安一人所有。来观看这整个世界，来仰视这清澈而蔚蓝sè的天空。
现在是秋天，这真怪。她一边听着枯叶的瑟瑟声，一边想：chūn夏秋冬嘛，应该从chūn天开始才是。她在cāo场上溜达完，沿着小径朝教室走去，她要去那里自修，仿佛大胖的死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外面是秋天，内心却是chūn天——在幽深处秘密地隐藏了长达八年多之久的严冬之后的chūn天。从1982年秋天起，她就存在了。沉寂地克制着，无名无姓，直到1990年10月。这段时间也就是叶安娜三岁半到十一岁的时候。
沉寂，是的。无能为力，不然，在此期间，她将各种各样的内部压力施加在叶安娜和其他碎片身上。叶维安在默默地起着作用。
她所起到的作用，比叶琳娜更重要，但她无法与叶琳娜作对，因为她了解叶琳娜，就像她了解其他的碎片一样。
叶维安知道：她在大胖死的时候从隐处浮升到表面，这是她所作出的一项重大决定。但在那时已经别无其他的良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叶琳娜背着叶安娜和其他的碎片都干了些什么，那些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维安知道：她在叶安娜的内部起作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她要积极参与到叶安娜的真实的生活中去。由于叶安娜无法承受大胖死亡的痛苦，她只好从叶安娜那里接过指挥这个躯壳的权利。
叶安娜曾在她的芭比世界幻想过一个生机勃勃而不知恐惧的女孩形象，她给这个漂亮的芭比取名维安。所以叶维安就用这个名字给自己命名。
叶维安，这个沉寂的碎片就是这样问世的。
叶维安知道叶安娜的经历，知道叶安娜是本人意识控制，还是悄然退隐。
不可思议的是：时间，对于生活在现实世界的叶安娜来说，是断断续续的；然而对于常年幽居心灵深处的叶维安，却是始终连续的。
她和叶琳娜一样，知道所有的事情。
时间对叶安娜来说是变幻莫测的，有时是空白的。但对叶维安和叶琳娜来说，时间是恒定的。具有完整记忆的叶维安，在叶安娜支离破碎的内心世界中，起着“记忆痕”的作用。
可靠的记忆力，加上叶安娜在幻想中所赋予的自信、无畏、以及对人际关系的积极影响，这些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叶维安的力量源泉。
叶维安的第一天上学，在各堂课上都表现出sè。这包括算术在内，这些都是叶维安多年来默默无声地在旁学来的。叶维安乐观而自信。
随后几个星期，叶维安将这个学校好好地看了一番，同学，老师以及维持学校运行的其他人，她都一一的去观察了一番。她喜欢做那样的事情，这样能够让她在与人相处的时候更懂得怎样的处理各种关系。
期间，叶安娜的父亲也来探望过她一次，她的表现没有令自己和叶安娜的父亲失望。但她也为叶安娜不能见到她的父亲而感到遗憾。
因此，有几次，叶维安又退隐幽深之处，让其他的碎片，比如叶小米、曾小米、叶佩妮等出来，甚至让叶安娜本人坐在教室里上课。
但是其他碎片存在的情况都比让叶安娜本人出现要好，叶安娜太懦弱了，她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个身体，她最好永远的隐退。
“那段时间出来最多的是叶维安和叶小米，叶佩妮也会偶尔的出来，至于是不是有其他人也出来过，也许吧……我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叶琳娜补充了很多，关于叶安娜被偷的那一段时间里，第一次获得释放的叶维安的各种感受和表现，但却只字未提及她自己在那一段时间里都干了些什么。
叶安娜最终还是被她的父亲带去了法国。
叶琳娜的想法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