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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水师的第一次(二)

    ()吴伯雄心里懊恼,传回来的声音显示,没有一发命中,他一下子有些抓狂,这时,一个清脆的爆炸声传回,他的脸上才好过一些,这次一共三十六发炮弹,只是集中一枚,战绩实在不敢恭维,好在他第一轮就使用开花弹,这种商船,被打中一炮,也基本丧失了机动的能力。

    四艘船相继转向,又相继发shè了一轮开花弹,这一次,那种脆脆的爆炸声传回来两次响声,吴伯雄放下了心,海风似乎吹不走这刺鼻的烟硝味,每艘船都被裹了一层烟雾,这时候,不要说对手看不到,就是几艘船也看不见彼此,cāo舵的,都是按照经验cāo船。

    炮shè完毕,炮手们清理炮膛,船只打直,向洋船开去,开出几分钟,出了烟雾,总算看清了对面的清静,那艘洋船已经被打成一个火球,紧跟着,船上发出一阵阵巨响,估摸着是殉爆了。

    吴伯雄咂咂嘴,开花弹对付这些木船,确实厉害,要不是造价太高,让水师普及了,那还怕个鸟,心里正想着会得到什么嘉奖,就看见有水手跳海,他也不含糊,派人加速,跳海的全都捞起来,反正不能放走一人,另外接着火光,他还看见海岛上似乎有人影。

    洋船隔着海岛有两三里地,吴伯雄猜出怕是岸边有礁石,不敢涉险,通知各船放下小艇,载上六十名拿着武器的水手上岸,洋船上的大杀器火炮都没了,就等于是退了毛的鸡,几个洋人他还没放在眼中。

    船员们划着小艇上岸搜捕,领头的是他一个本家兄弟,也是衡山号上的把总,他第一个上岸,拨出腰刀就往上冲,船员们跟着冲了上去,没跑两步,倒上岸边的一处草丛中就shè出一排枪,六十多个水勇一下子就死了三四个,还有七八个受了伤,死了的就包括他那个本家兄弟,衡山号的舰长。

    吴伯雄看的真切,大声叫道:“贼子好胆”,可他叫归叫,那队水勇还是退了回来,杂草丛中又想起一排枪声,退在后面的水勇又倒了几个,水勇们有些慌了,匆忙上了小艇,使劲的往后划动,样子狼狈得很。

    吴伯雄气的不轻“开炮,给我轰死这些狗(娘)养的”,传令的小校赶紧下去传令,过了三五分钟,二层甲板又发出一阵轰鸣,刚才shè击的草丛被炸得如同白地,燃起大火,吴伯宗还没消气,正要命令再炸,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声呼喊:“旗舰到了,旗舰到了,发来指令,停止shè击”。

    吴伯雄愤恨的放下手,这一战他算是栽了,四艘船打一条船,还被人家打死了自己七八名手下,连本家兄弟都葬身于此,叫他怎么能够心安。

    毕德胜放下手里的千里镜,昨夜里,吴伯雄没有传令舰队中的其他船只就自行开战,他没话说,毕竟海上打战,瞬息万变,他不好多说,他也是听到炮声,才让人传令毕铁游弋机动,防止敌船走脱,自己带上护卫船只赶来观战,没想到打成这个样子,死了人,他不稀奇,稀奇的是水勇溃退时连受伤的同袍都不管不顾,这样他对吴伯雄看低了几分。

    “放下小艇,派出二十名护卫,带上火枪,准备进攻,把受伤的同袍抢救回来,另外命令其余各舰,再次派出小艇,从这个小岛的其他方向登陆”毕德胜沉声吩咐,段天虎记下以后让传令兵打出信号。

    不一会,各舰又放下小艇,朝四周游弋,而旗舰上放下两艘小艇,装了二十名士兵,人人把身子压低,使劲的朝岸上冲,小艇直接冲到滩头,大家才纷纷下海,几步就匍匐在岸上,把受伤的水勇往船上拖。

    不远处的另外一处草丛,趴着七八名洋人水手,他们看着刚才呆着的地方已经成为一片火海,心里后怕不已。

    一位穿着礼服,可样子狼狈的白人,正在气急败坏的对着另外一位手里拿着两支火枪长着一头褐发的中年白人说道:“亨利,咱们的船只已经被毁了,现在必须投降,你刚才违背我的意思,下令开火,打死了对方那么多人,这是会危及到我们生命的,现在我再次重申我作为船主的权力,你被解职了”。

    “维克多先生,当初是你下令打沉那艘清国战船的,如今清国展开报复,咱们船上的水手死了那么多,你认为咱们还有机会在这些野蛮人手下存活的道理吗”船长亨利不以为然的顶了回去。

    “你,不管怎么样,我认为只要我们亮出身份,并且通知到广州的领事馆,咱们的事情还有转机,领事馆参赞华克林先生是我的朋友,他会向清国索要我们的损失的”英国商人维克多说出这么一句,就让一位水手出去打白旗,可水手不为所动,只看着已经被解职的船长亨利。

    “叫他们打白旗”维克多本想大声命令,可看到远处的战船,压低了声音,亨利不为所动,眼睛盯着战船上又放下不少小艇,这一次他们分散开来,朝小岛四周游弋开去,看到这个画面,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机会,将枪口放下,对着一位水手说道:“打白旗吧,咱们确实有些冲动了,愿上帝以我们同在”说完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亲吻了一下戴在胸前的十字架。

    滩头上的护卫正在抢救伤员,可是从一边的草丛中却走出一人,手里举着一面白旗,打白旗,这是从普鲁士教官那里知道的外国规矩,这就意味着对手投降。

    毕德胜看得分明,派出毕尽忠,让他派人接受投降,眼下这些外国人让他刮目相看,一艘船能有几个人,可上岸以后还是依据地势打了水师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战,值得检讨的地方实在太多,以后就是把先进武器交到这些水勇手中,恐怕也玄。

    画面转换的快,十一名毫发无伤的外国人出现在毕德胜面前,另外还有受伤的十七人,被抛在沙滩上,维克多是混迹广州的英国商人,cāo持着不算流利的汉语大声说道:“我是英国人,接受英国法律保护,从前的都是误会,你们的损失只要报请广州的英国领事馆,我一应承担”。

    “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毕德胜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有些发福的英国商人。

    英国如今正是最有权势的时期,商船遍布世界各地,自己打的是英国商船,这一点他没有什么意外的,眼下盘算着该怎么处理这些英国人,杀这个字,冒出了他的脑子。

    维克多见眼前这位年轻的清国官员口气森冷,赶紧说道:

    “我愿意私人奉上一千两银子给大人,其他损失另外计算”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发苦。

    他原先只是一位小贵族,看见航海利润大,就向银行贷了款,下海试水,首站就是遍地黄金的清国,没想到从英国运来的棉布竟然卖不动,不得已,他低价出售,差点连回程的费用都筹措不出,在广州蹉跎了很久,好在他的一位朋友担任了领事馆的参赞,从他手里借的一笔钱,收购了一些瓷器茶叶。

    要是把这些东西运回英国,他就能抹平债务,可他心里还是十分的不高兴,在广州,他见惯了清国官员的嘴脸,知道清国人很怕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路上遇到的清国巡防船都不敢检查他们,可昨天到了这雷州外海,就被人拦了下来,一气之下,他就下令开炮。

    没想到这艘巡防船和其他的清国巡防船不同,竟敢开炮反击,虽说被他打跑,可还是伤了他的船,流年不利的他只好找了个小岛先把船只修理好,又没想到,清国人竟然展开了报复,看着远处海面上还在燃烧的商船,他的心在滴血,从此以后,他将从一个贵族成为一个乞丐,一个伦敦街头常见的乞丐,在某个冬rì里,无声无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毕德胜没有回答,护卫们却把第一次抢滩的水勇带上了甲板,看着眼前这群人,毕德胜脸上的寒霜更浓了。

    “大人,洋人的快抢实在犀利,小的们也尽力了”一个伙长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道,身边的也都跪了下来,磕起了头,吴伯雄也上了船,站在一边,这些人都是他的本家,原先巡检司的老底子,可今rì这场仗打的虎头蛇尾,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求见,只希望毕德胜少打几板子。

    “你们没机会了,我毕字营不会留下抛弃同袍的人,你们也不配穿上这身衣服,下辈子,别再吃这碗饭”毕德胜话说的越来越冷,可话里的意思分明,吴伯雄张了张嘴,就因为那句不留抛弃同袍的人,它也说不出求情的话,要知道上岸的都是他的本家兄弟,比起同袍更有亲族的联系,抛弃亲族,就算是传扬回去,他也脸红。

    “来啊,砍了”。

    “大人,小的们不敢了,小的们以后一定奋力搏杀”一听这话,剩下的三十多人全都吓到了,大声求饶。

    毕尽忠也吃惊,这可是三十多人,再怎么说也都是弟兄,要是杀别人,他倒是没这么犹豫“大人,这都是自己弟兄啊”。

    “执行,当他面转身逃命,不顾受伤弟兄的时候,就不再是自己弟兄了”毕德胜说话时,是闭着眼睛的,周围的水勇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互相看了看,眼里的那个人都变了样,成了自家弟兄。

    “大人,你就放过他们吧,这些都是卑职的错,是卑职没有带好队伍,要杀你就杀我一人吧”。吴伯雄忍耐不住,还是跪了下来,大声求情。

    “水营千总吴伯雄,不尊号令,指挥不jīng,降级三等,担任舰长一职,水营指挥,交由黄老三暂代”这句话,一下子就怕吴伯雄说蒙了,格了自己的职务,这算是哪门子事情。

    “行刑”毕德胜大喝一声,护卫们上前,把人全都按住,紧跟着手起刀落,一个个脑袋全都滚在甲板上,大家都别过头,不忍心看下去。

    “这些人,都是在这一战战死的,一应抚恤照烈士规制”闭着眼的毕德胜又冒出这么一句。

    “我代弟兄们谢过大人”吴伯雄嘴里发苦,可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最起码,这些被砍了脑袋的亲族,家里也有了一个说法。

    维克多有些站立不稳了,一个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他的脚边,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跑到船边呕吐起来,舰长亨利看到这个画面,也是脸上发白,可他还是站着不动,作为大英帝国曾经的军官,他必须到死都保持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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