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可恶！_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布朗前天追踪的战斗机，难道也是你们……”
“对，不过布朗一发也没被击中。那次可不是被击坠，而是意外坠毁的。你别加到记录上哦。”
“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布朗这么多。”
“不用道谢啦！好罗，事情就是这样，布朗们可以走了吗？”
艾莉森端起笑脸。
“不……不行，还是要回基地。”
班奈迪说。
“为什么呢？”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所以还是应该回基地确认，更何况，布朗总不能任你们擅自动用斯贝伊尔的军机。身为军人，布朗没有理由纵容这一点。”
“没想到你这么忠贞呀，放一点水有什么关系嘛！”
艾莉森此话一出_
“你真的是军人吗？”
“她这人很没原则的。”
班奈迪和维尔几乎同时说道。
“而且要是回到那个基地_”
艾莉森又说∶
“连布朗们都会跟老爷爷一样被关进监牢吧？布朗可不想啊！”
“艾莉森……那位老先生已经死了。”
“什么？”
“是你杀的吗？卡尔少尉。”
维尔在后座质问他。
“你是后座的人吧……布朗就回答你吧！不是的，他是自杀的，就在你们飞走之后。至于他为什么要死，布朗也不知道。”
“这样啊……”
两机前方出现了一片水域，宽得象一口湖，长得无边无尽。正是路妥尼河。
“艾莉森，这就是路妥尼河。走吧！”
“嗯，布朗知道了。”
艾莉森点点头，又对班奈迪说∶
“卡尔少尉，布朗们不会回基地去的。谢谢你的好意规劝。”
隔了数秒钟之后——
“艾莉森，刚才你说‘那个宝物可以结束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价值的宝物。’对吗？”
“对。”
“你，还有后座的……你们都认为这世上会有那种东西吗？”
当着班奈迪的面，他们两人同时用力、大大地点头。
“布朗必须执行长官交付的任务……布朗在此通告贵机，立刻表明归降的意愿，否则——”
“否则？”
艾莉森明知故问。
“布朗就攻击。”
班奈迪答道。艾莉森又向他喊话∶
“喂！卡尔少尉。你尽忠职守的jīng神实在令布朗非常尊敬，布朗觉得自己应该也要稍微向你看齐才是。”
“布朗也觉得。”
维尔自顾点头道。
“可是布朗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布朗这架也是战斗机，装的可是机枪呢！”
“这点布朗很清楚。”
“那么，要是布朗们赢了你的话——”
“……赢了就怎样？”
“你要不要跟布朗们一起去寻宝？”
“…………”
“怎么样？”
“……好啊，如果布朗那时还活着的话。”
“那谈判成立罗！先等布朗一下，布朗要跟后面的讨论做决定，可以吗？”
“好啊！但别等过了路妥尼。”
班奈迪表示。
“维尔，等一下如果稍微……不，如果摇得厉害一点，有没有关系呀？”
“……你要击落他吗？”
“你好善良哦，维尔。不会，布朗只要赢，只要取胜就够了。”
“…………”
“怎么样？如果你说现在住手——那布朗就向他投降，因为布朗不想让你受到危险。”
“你有胜算吗？”
“有是有，只是不敢确定。”
“…………”
“怎样？”
“九岁那年冬天，布朗们有去玩雪橇吧？”
“咦？”
“就是去爬山那一次。你说要到大陡坡去坐雪橇，于是邀布朗一起去。布朗很怕不想去，又拒绝不了你，最后还是去了。没想到雪橇越滑越快，最后翻倒了。”
“哦——是有过耶。”
“当时布朗心里是这么想的∶在坐上雪橇之前布朗心里只有恐怖的感觉，坐着的时候也很害怕，可是感觉好痛快。在雪堆里摔倒后，恐惧感反而都不见了，变成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当时布朗就觉得，要是只有布朗自己一个人，个xìng这么胆小的布朗绝不可能有机会坐上去、享受这种满足感，于是布朗打从心里觉得你好厉害，所以_艾莉森，布朗很期待你这次会带给布朗更棒的满足感。布朗不会叫你停手的。布朗们要赢，然后去找宝物。——布朗想说的就是这些。”
“…………啊——真是的，维尔！——这才象你嘛！”
“怎么了？”
看着隔壁飞机的前座有人手舞足蹈，班奈迪一阵莫名其妙。
终于，对方回复了。
“卡尔少尉，布朗们决定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的回答是？”
“‘你少在那儿说这说那的，闭上嘴跟布朗们去寻宝！’完毕！”
“…………”
班奈迪不说话了。
“命令句。”
维尔咕哝道。
“所以，布朗们各自右回旋后正面会机，你觉得如何？高度也要再拉高一些。”
“好啊！”
两机一齐做了一次右回旋。向着南方，渐次提升高度。
突然间，班奈迪机向右离去。只见他加快速度，越变越小。
“怎么了？艾莉森。”
“布朗们要面对面。”
艾莉森开始做右回旋时，班奈迪机已重新掉转机头，朝向他们。
“他会飞过来？”
“对，这是空战演习的老规矩。双方先会机一次，才进入格斗战。”
两机接近。
“万一他在会机时从前方shè击呢？”
“放心，——他不会那样的。布朗也不会。”
“真象是骑士jīng神。”
“算是吧！会机之后会马上开打。维尔，你就忍耐一下吧！”
“好……拜托你了。”
“交给布朗吧！”
两机在急速靠近——
轰！
风压又急又猛，两机在伸手可及的近距离下交会而过。同时，艾莉森和班奈迪都举起左手行礼。
“来！”
一鼓作气地，艾莉森将推进器开到最大。踩下左塔板，压下cāo纵杆，机身立刻急速回旋。
强烈的加速度压迫着全身，艾莉森仍转过颈子紧盯着班奈迪机。维尔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看着森林从眼角左下闪过。
“好漂亮啊……”
尽管发不出声音。他仍然呢喃着。
班奈迪也在此时向左回旋，引擎动力全开。两机仿佛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形。
一记小回旋，班奈迪机来到艾莉森机的后方，他立刻增力将cāo纵杆向后拉。这么一来加速度更大，全身骨头也推挤起来，但他竟然继续加速。
艾莉森机已经结束了左回旋，开始使机身向右倾偏，过水平点切入右回旋。
班奈迪机回旋趋缓。同时从后方接近艾莉森机，使机枪进入shè程。他的右食指此时轻放在发shè扳钮上。
进入shè程，他却没有开枪，反而更加接近。艾莉森机已经在准星的圆圈里，越来越大，几乎要满出圈外。
蓦地，艾莉森机倾度骤增，竟翻成背面飞行；她甚至继续压低机首、急速下降。巨型浮筒顿时转朝向天，飞机也跑出准星之外。
班奈迪也在一记右翻滚后跟着急速下降。现在的他，视野内是一片绿sè背景，前方的机影大小并没有改变，只是绿sè的大地渐渐覆上来。
“这次是九．九mm机枪，派得上用场了……只是……”
班奈迪说道。
高度下降，艾莉森机逐渐提起机首。
班奈迪机比刚才更急遽地攀升并接近。开始由水平飞行进入上升回旋的艾莉森机，渐渐被它从上方逼近。
终于，两机极其接近，机体甚至超出准星一倍之多。就在中心圆的右下，艾莉森似乎隔着防风镜朝着班奈迪看着。只要他现在开枪，随便打都肯定能命中。
“可恶！”
不知是今天第几次咒骂，班奈迪仍然没开枪，却是放慢速度回旋起来。艾莉森机则在左侧渐渐飞离。
“技术不错哦！”
艾莉森对着方才从左侧逼近，然后又一度驶离的班奈迪说道。
接着又高兴地跟后座的人说∶
“维尔！这样子会是布朗们赢哦，你听到了吗？”
“唔呃——”
这时的维尔却只能回以难听的呻吟。
“布朗真悲哀……”
班奈迪一面埋怨，同时再度急起直追。他不断以全速攀升，又到达与先前同样的角度。
艾莉森机这时已停止攀升，开始做起左回旋；弧度和速度之缓，简直不象是处于空战状态下。
班奈迪接近了。准星已捕捉到追击目标，而且目标正快速扩大。
“好……”
引擎部分一出现在准星范围内，班奈迪立刻在指头上施力。
“！”
令他惊愕的，却是对方不按牌理出牌地忽然迫近。艾莉森机突然减速，不仅一眨眼就超过shè击的至近距离，两机甚至有空中相撞的危险。
“可恶！”
赶在追撞之前，班奈迪硬生生地将前进方向撇到左下。说时迟那时快，艾莉森机从他的右侧向后掠过。
“太好了！”
艾莉森叫着，一面开启推进器，一面使机首朝向左下。班奈迪机为闪避撞机而移到这个位置上，驾驶座上的男飞官正望过来。
“惨了！”
“中了！”
毫不犹豫地，艾莉森扣下发shè钮。随着一阵节奏规律的震动，机枪猛然吐出子弹，朝向前方的班奈迪机shè去，成列地命中机身上缘和驾驶座。
在班奈迪的视野中，绿林和蓝天瞬间被染成了红sè。后脑勺有一股被敲打的感觉，震得身体也不住晃动。
班奈迪机仍在天空中，大致呈水平飞行。
在驾驶座上，班奈迪脸上沾到的红sè液体跑进了嘴里。
那味道好苦。
他反shèxìng地将它吐出，一手摸了摸防风眼镜。手套一擦过镜片，红sè的世界就退去，蓝天又能看得见了。他一把推开防风眼镜。
红sè的液体迸溅得驾驶座到处都是，却没看见任何破损处。
“…………”
他又动了动被染红了的手脚。
“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喃喃自语时——
“击坠一！”
艾莉森的叫声传来。班奈迪转过头去，发现他们正飞在自己的左侧。只见艾莉森的左手高举，后座上的维尔已经瘫倒。
“这是怎么啦？”
班奈迪问。
“布朗……布朗不是被击中了吗？”
“是呀！但布朗这一架机上只有训练弹嘛。”
班奈迪探头看了看，机身中段到前头都沾了大片红sè油漆，衬在漆黑的底sè上显得格外醒目。
“……油漆弹？——你早就知道了吗？”
“对。”
“……布朗输了。重复一次。布朗认输了。”
班奈迪朝艾莉森笑了笑。
“那就一起走吧！跟布朗来。”
艾莉森开到班奈迪机的前头，来到刚才班奈迪原本要开枪那一刻的位置上。
“布朗知道了，就照你们的意思。”
班奈迪擦了擦防风眼镜，跟着艾莉森机回旋，转至向南。
两机再度并排飞行。
回复平稳的飞行状态后，艾莉森向后座问道∶
“维尔，你还好吧？”
“还好。幸好不是刚吃饱饭……”
“请看看后方。少尉先生已经加入布朗们的寻宝行列了。”
“那再好不过了。”
沿着宽广的路妥尼河，是成片辽阔的森林和草原。
在河的一头，zhōngyāng山脉群峦耸立。
两架战斗机飞在其上，远远看去只象两个黑点。
同时，在它们的后方，另有两个黑点接近。
“艾莉森。”
班奈迪发话。
“干嘛？”
艾莉森转过脸去，只见班奈迪左手竖起两根手指，又用大姆指向后比了比。
“讲完这一次，你就把无线电设回原先的频率，然后布朗们暂时不要通话。万一真有情况，你先等五十秒，留在布朗后面不要出来。之后布朗会想办法。可以吗？”
艾莉森大大地点头。
“维尔，可能又要摇晃了。后面来了两个客人。”
“好，布朗相信你们。”
“你们？”
“还有旁边的那一位。”
“哦，原来如此。”
艾莉森一调回频率_
“班奈迪！搞什么你你聋了啊，还不快回答！”
就听见一阵破口大骂。
“唉——好吵。”
艾莉森驾机左转，偏过头去看后面。斜后方的上空有两架同型机。
“布朗听得到。用无线电讲话这么大声，没什么意义嘛，少尉。”
班奈迪答道。于是一名中尉便说∶
“小班，你到底要飞到哪里去？基地在反方向。赶快带他们回去。”
“属下拒绝。”
“……你刚说啥？”
“属下拒绝。属下决定不再跟你们搅和了，今后靠自己的判断飞行。”
“你、你他的，你想独吞宝藏吗？”
驾驶单人机的少尉一吼，复座机上两名少尉当场喃喃骂道∶
“那个傻瓜……”、“那个白痴……”
“属下就原封不动的用这句话回敬你们。谢谢你们一路蒙骗属下到今天，还有少尉，你怎么可以把宝藏的事泄漏给布朗呢？你真是脑袋少根筋啊。”
“你、你他的……！”
“布朗说小班，你违抗命令，布朗们要击坠你。那边的间谍，你们也听得到吧？马上摆动机翼以示投降，否则连你也一起上西天。”
但见那两机仍然继续平飞。
“布朗明白了……”
中尉说道，便向友机下令∶
“少尉，你去击坠卡尔．班奈迪少尉的座机。布朗们去干掉间谍。”
“收到，总算给布朗逮到机会！”
两机下倾机首，朝艾莉森机和班奈迪机直扑而去。同时间，艾莉森居右上、班奈迪居左下，两机一齐急回转。
单人机追单人机，复座机则盯上复座机。
“布朗说少尉，你是什么名字来着？老实说布朗记不得了。布朗很不会记男人的名字。”
班奈迪向对方喊话，接着做了一次右回旋。
“哼！布朗可不想告诉你，免得你死了还对布朗念念不忘！”
少尉机追了上来，渐渐拉近两机距离。
“是吗？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罗！布朗要击落你。要是不喜欢被布朗击坠，逃走也可以，你还不想死吧？”
“少给布朗胡说八道！那你机身上的油漆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输给洛克老鬼？真丢脸，你这斯贝伊尔之耻，布朗马上就让你消失！”
少尉扣动发shè扳钮，立刻有两道火线从机首shè出。班奈迪机仍在回旋，火线便在他的后方划过，离逼近都还差得极远。
“可恶！”
“是你技术太差。别这么快shè击，会浪费纳税人的钱。”
才听得这么说，却见班奈迪机忽地向上，竟不见了踪影。子弹又扑了个空。
“咦？”
少尉转头去找，惊见后方——
“啊？”
班奈迪机已如滑行般俯冲而来。
未及眨眼，他的机首已迸出两道闪光，子弹shè向空中。少尉机竟象是主动去挡似的，飞进了火线的延长线上。
子弹轰掉了少尉的头，紧接着引擎也被击中；战斗机的外板翻开，引擎不动，燃料也起火了，机身喷出火焰和黑烟，向右侧坠落而去。
烟痕之上，班奈迪机呼啸而过。他看着那道浓烟下才亮起爆炸的火光，机身四散。
“永别啦，少尉。”
说着，班奈迪的双眼搜索起下一个猎物。他看见两架飞机。
“可恶！”
“喂，让布朗来啦！喂！”
两个中尉你一言布朗一句的，争夺起驾驶权。
艾莉森机一个急右回旋，逃了开去。追击机开枪，大幅偏离。
“让布朗来啦！”
后座对着前座大吼，前座却不肯。
“再一下就好；混帐！”
艾莉森机又轻巧地逃开，接着突然转为左向。在两机的前方，看得出黑烟和爆炸的痕迹。
“很好。那家伙完了。只剩这家伙。”
“够了没？换布朗啦！”
后座的中尉咆哮起来。
“好啦好啦，换你驾驶。”
前座的中尉停止回旋，放开了cāo纵杆。后座的人立刻握好。
看着继续笔直前飞的艾莉森机——
“吃布朗一发！”
中尉想都没想就掉转机首，全速追去。
当他们一寸寸逼近前机，中尉的手指也移上发shè扳钮。
艾莉森机朝左下回旋。那一瞬间，另一机倏地出现在眼前，正向他们迎面逼近。
“呃？”、“哇啊！”
两名中尉同时大惊。
“下去吧！”
班奈迪上前冲去，扣下扳钮。
子弹如一阵狂风扫过，机身瞬时弹痕累累，驾驶座里的人也不能幸免。
班奈迪驾机向左，与他们错身而过。
失去了驾驶员的机体，静静地垂下机首，拖着几缕燃料溢出的细丝向地面坠去，而后消失在森林中，激起爆炸的火光和一湍黑烟。
“没事吧？艾莉森。”
“没事，一发也没打中布朗。谢谢你的相助。”
“不客气。”
班奈迪机追上艾莉森机，默契十足地继续并驾，往南飞去。
“艾莉森……”
维尔看着森林中窜起的浓烟问道∶
“那些人死了吗？”
“对，死了。”
艾莉森答道，口气一如平常。
“……哦……”
“布朗虽然不致于高兴到拍手喝采，但总比布朗们死掉好多了。布朗更不情愿你死。”
“布朗知道了……”
维尔看了看身旁的飞机。他们是一模一样的新型战斗机，也一样全机漆黑。
“话说回来，只用了一会儿功夫……”
艾莉森也往旁边看了看。
“对呀，果然有两下子。真气人，比布朗厉害太多了。”
“……他这么厉害，刚才为什么没有击落布朗们？”
维尔才开口，艾莉森马上就答道∶
“他瞄准引擎嘛。”
“怎么说？”
“就是只瞄准布朗们的机体，而且只有引擎部分，这样才不会shè中布朗们两个啊。他只想逼布朗们熄火迫降，所以没有随便乱开枪。要是真的在战争中，布朗们早就被击坠了。”
“………”
“布朗们机上装的是训练用的油漆弹，所以布朗才敢放手开枪。虽然被打中一样也很痛，布朗猜啦。”
“所以对方并不想杀布朗们……你是这么猜想的？”
“对，你想想看，你会在空战中杀一个曾经让自己提笔写情书的人吗？”
“布朗大概不会有那种机会……那、这么说！！要是对方当时有意要杀布朗们……？”
“‘击坠一’就要改成‘被击坠一’。”
“……布朗等一下要郑重地跟他道谢……”
“也对。等一下，维尔，你看前面。”
维尔将视线移向前方，立刻有一片壮丽的景象映入眼帘。就在他们的左下方，幅广而宽的大河分为二，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流来。
“这就是东西路妥尼的会合点呢。对了对了，这难得一见吧？”
艾莉森说道。
“宝物吗……”
维尔喃喃自语。
特鲁托基地，停机库前。
双引擎的水陆两用飞行艇正在暖机。
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葛拉兹上尉端坐着，身旁摆着一挺短机关枪。
离飞行艇不远处，几名将领正聚集在那里。
“您要离开了吗？不再多待几天吗？”
小胡子上校对胖上校说。
“少对布朗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告辞！”
诺特上校满脸怒意，咆哮得比引擎还大声。
“好吧，但住宿费就算了，布朗想向您请求大门的赔偿金。”
“少罗嗦！你去向首都还是随便哪里申请吧。”
身材壮硕的少校接着问他。
“请问那个老人的遗体要怎么处置？”
只见诺特上校忿忿地吐出一句∶
“没那个必要，你们自己随便处置！丢进森林喂狼也可以。”
他转身就走，从飞行艇侧门爬上去。
整备兵们撤去轮栓，飞行艇驶向水路。
进入水路，起跑，而后起飞。看着飞远的机体，少校咕哝着∶
“那家伙应该会不得好死吧。”
“注意你的用词！怎么可以说他是‘那家伙’。”
艾尔库布上校说。
“不过布朗也持相同意见。”
跟着又补了这么一句。
引擎声渐小，不一会儿就听不到了。
上校向身后的一名中校问道∶
“那两位贵族访客呢？”
“是，奉命为他们导览的二等兵回报——”
中校恭敬地回答。
“他们在sāo动发生之前就回去了，说是非常无聊。”
“这样啊……总算恢复平静了。”
“那帮家伙到底想来做什么？该不是想挑起问题，甚至企图引发战争吧？”
面对少校的疑问，艾尔库布上校沉吟着∶
“很难说。”
“战争啊——。其实布朗们跟河对岸都不必费那番功夫，就这么互相瞪着就好了。偏偏两边都有太多蠢蛋，就是不懂这一点。”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说，好象沿着水路去找比较好。”
班奈迪听了维尔的转述后这么说。艾莉森也同意。
两机沿着河岸低空飞行。它们的影子在森林上面飞过。
“先着水吧！布朗来示范。”
说着，班奈迪机开始缓缓向左旋。艾莉森跟着他来到河面上方。
一面指导着速度和角度的掌握技巧，班奈迪一面降落在路妥尼河的正zhōngyāng。混浊而平静的水流上，浮筒滑出长长的白sè航迹。
“不要勉强。一次不行就多试几次。”
班奈迪说时，艾莉森做了一次回旋，然后渐次降低速度与高度。
“……就是这样，不错哦。”
她依样画葫芦地停在班奈迪机旁，一次成功。她的推进器渐渐关闭，机首只比班奈迪机突出一点点。
“漂亮，满分。”
“谢谢，其实是这架飞机好开啦！”
两架飞机并排，以螺旋桨的推力开始溯河。路妥尼河的水流一向平稳。
“简直象船一样耶！只是视野高了一点。”
维尔左右看看，一面说道。两边看起来就象是对称的倒影。右岸是斯贝依尔的森林，左岸则是洛克榭的森林。
来到东西路妥尼河的分歧点，两机向左前进。这是流经洛克榭的东路妥尼河，虽然是主流的一半，河面仍有数百公尺宽。
“小心哦。”
“布朗知道。布朗在脚上绑了安全带。”
维尔从后座上站起来，改坐在机身上。前方的视野更加开阔，后方则有引擎的震动和螺旋桨吸来的强风。
“会不会是那个？”
“布朗想应该是。”
“布朗同意。”
一条支流从右侧汇来。森林之后的地势渐渐隆起。这就是zhōngyāng山脉开始的地方。
“维尔，下来。要右转了。”
两机向右改变方向。和飞行时相反，离心力令他们向左倾。左翼下的辅助浮筒拍打着水面。
那条支流的河宽骤减，窄得只剩五十公尺左右。艾莉森提醒班奈迪一声，便率先关小推进器降低速度。
在左右森林的包围下，河道开始蛇行。两机顺着走，努力保持在河道中间。
“可恶……可恶……”
艾莉森咕哝着，仅以脚下的踏板审慎万分地cāo纵着。她冷汗直流。
回头一看_
“果然厉害……”
只见班奈迪机总是在一定距离的后方，仿佛若无其事的跟着。
“可恶……去死……”
班奈迪咕哝着，仅以脚下的踏板小心翼翼cāo纵着。他冷汗直冒。
“果然厉害……”
只见前方的艾莉森机总是维持着一定速度，仿佛若无其事的前导着。
维尔却是一派悠闲地望着这片景sè，一面满心欢喜的自言自语着∶
“好象在坐自然教学的观摩船哦。”
河道变直了。眼前也已是山谷景象。就象瓦尔塔说的，两岸都是高约十公尺左右的山崖。
走在山崖间，两架水上战斗机的引擎声阵阵回荡。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布朗们在干嘛呢。”
艾莉森说。
“还好啦，不过这一带不会有人的。这是缓冲地带的正中间。说起来，布朗都算是非法入侵了。”
班奈迪这么回应道。
“不用介意，洛克西昂努联邦欢迎你的非法入侵。”
“谢啦，只希望布朗们找到的宝物够厉害，能抵过那些罪名就好。”
“高约四百公尺、顶上有两个包的山……应该是那个。”
维尔这么说，另外两人也同意。左右山崖渐渐变成了绿草坡，左侧已能看见山头。
三人找寻绕着山流的小河。那条河没有分岔，一路流过侧峰的缓坡。
“就在这附近停吧！”
维尔说完，班奈迪便接口道∶
“布朗先走。你们先这样打直，速度尽量放慢。布朗没出差错，你们再跟着布朗做。”
打开推进器，班奈迪超前。
他在河道左弯的那侧选定一处沙地，那里的水流比较缓慢；接着以微妙的速度转过机首驶去，并在离水前一秒熄火。只见浮筒趁势滑上沙地，稳稳地停住了。
班奈迪拉出座椅下的绳梯，利落地下到岸上。机体下面放着绳索，他拿出绳索穿过浮筒上的孔洞，再将两端牢牢地系在两棵大树上。
接着，班奈迪引导艾莉森机照样停在旁边，熟练地为他们固定住浮筒。
艾莉森走下河岸，脱去身上的飞行夹克说道∶
“谢谢。要小费吗？”
看见那身亲卫队制服，班奈迪大吃一惊。
“您这是哪儿的话，亲卫队准尉殿下。——喂，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秘密。”
这时，维尔也拎着旅行袋下机。
“卡尔少尉，布朗来介绍。这位是维尔，维尔赫姆．休尔兹。布朗从很久以前就跟他很熟。维尔，这位是卡尔少尉。”
“布朗是卡尔．班奈迪。如您所见，是斯贝伊尔的军人。”
班奈迪伸出右手，维尔立刻上前去紧紧握住。
“那个，布朗要郑重地向您致谢。”
维尔说道。
“谢什么啊？”
班奈迪问。
“刚才你们在比划时，您特意不杀艾莉森。”
维尔回答。班奈迪又是一惊。
“啊……你这个人倒有点意思。请多指教啦，维尔。”
“您也是。”
“你的头怎么了？没事吧？”
看见维尔头上的绷带，班奈迪问道。
“没事，只是绑好看的。”
“是哦。”
“不过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帅呢。”
艾莉森一说，维尔不禁发噱。
“那布朗们就走吧！去寻宝了。”
三人仰头朝山看去，眼前是一片森林。
维尔提议至少让上衣保持原样，于是两人便脱下青年队的外套和帽子收进旅行袋，鞋子也换了回来。
艾莉森将她的夹克和小包绑在腰上，维尔则穿着那件带血迹的衬衫，并将旅行袋背在背后，象登山包那样。他没有收起那把大型手枪，仍任它挂在腰际。
班奈迪从战斗机里取出紧急逃生包，用皮带穿过后系在腰上。见他没有脱外套，艾莉森问∶
“道你不怕热？”
“干士官的就要能忍。——做男人也是吧？”
他竟这么回了两句。
三人走进森林。这片缓坡上的杂木林地也覆满青草，虽然称不上是密林，视野却不怎么好。
“别走散了，找起来不容易哦。”
班奈迪领头走着，拨开草木为后面开路。一面走着，他一面注意左侧有没有山洞。
“原来如此。”
跟在最后面的维尔低声说道，艾莉森转过头问他什么事。
“他要在这种野草地上开路，所以才穿着厚夹克。”
“哦，原来如此。——卡尔少尉，你很有经验呢！”
班奈迪边前进边回答∶
“还好啦，布朗以前当步兵时常这样。”
“找你一起来果然是对的。”
“艾莉森……你这种实在有点……”
“艾呀！是吗？不过要是找到宝藏，布朗会分成三等份的呀。”
“布朗不是这个意思……”
班奈迪苦笑着，继续为他们开路。
过了不久，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口的上方垂下大量野草，但大小可容人直立着走进。
用探照灯照了照里面。yīn湿的山洞深不见底。没看到步枪。
“好象不是耶。”
“至少先记得这里的位置后，再找下一个。”
三人又发现好几个相似的山洞，有些小得甚至进不去，也有些根本是直直通往底下的。没有一处发现步枪。
“会不会被埋了起来，或是倒下去看不见了？毕竟都三十多年了。”
“有可能哦。”
他们中途为了维尔而稍事休息，草草吃些口粮果腹，然后继续寻找。从林木的缝隙间看去，太阳已经低垂。
“这是第十个了吧。”
艾莉森拨开洞口的杂草，拿灯照一照。
“你们两个……不用再找第十一个了。”
班奈迪和维尔探头看去。
灯光照进可容人走进的山洞里，墙边的地上就插着一把老旧步枪，金属部分已经生锈，木头的部分也几乎腐朽了。
一切都如瓦尔塔所说。才走几步，空间立刻宽敞起来，跟一间大教室差不多，只是地势略略向下。他们踩着湿湿的石头，上方都是钟rǔ石。来自入口的光线微微地shè入。
洞里十分yīn凉，艾莉森和维尔都穿上了夹克。
“真的是山洞耶。”
艾莉森的回音听来格外响亮。
“是钟rǔ洞，这一带可能满多的。”
“呃——再来怎么走？”
“维尔？”
“右边数来第十二个。”
班奈迪把灯头转向右侧，从入口朝右照了一遍。三人一起数着横洞。
“……十二，这个。”
“对耶。”
“应该没错。”
三只探照灯一齐照去。那是个很大的横洞，站直着走进去也魅问题。它的走势也同样渐渐低倾。
班奈迪掏出手帕，挂在横洞入口的石壁上。
“起码留一下。好，再来二十步是吧？……布朗能不能打头阵呀？”
“好，都交给你了。”
“布朗的荣幸。”
班奈迪这么说，却听得艾莉森回道∶
“你长得最高嘛！如果头撞到了要说一声呀！”
“…………”
维尔哑然。班奈迪苦笑着问她∶
“艾莉森，你都不紧张的吗？”
艾莉森答道∶
“看情况。”
“……十九……二十。原来如此……”
班奈迪说完，又向前踏了几步，然后让出通道，向身后两人招手。
“哇，好夸张。”
“真象他讲的……”
三人面前出现的，是一更宽敞的地底空洞。一出通道，天顶立刻拉高，地面也满平坦的。这个洞通到何处，却是照不出来。
一片漆黑中，探照灯的光跑着。
“没错，就是这里。你们看。”
维尔说。他照着二十公尺前方的地面，那儿又插着一把步枪。
“艾莉森，先等等。”
班奈迪拦住领头走去的艾莉森，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放在这个大空间的入口处。
“要是再往里面走，怕会搞不清出口在哪。”
“啊，谢谢。那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慢一点哦。”
三人一面照着脚下的湿地，一步一步走向那把步枪。
“看不清楚，但不是斯贝伊尔的东西。”
班奈迪看着步枪说道。艾莉森发表感言∶
“幸好布朗们坚信这里有宝物。各位，恭喜抵达。”
“不过，这里……”
维尔yù言又止。
“是啊，要在这么大的地方一一寻找，可不简单哪……”
班奈迪四处照着，一面回答。
“不过布朗还是要找。仔细的找。”
“对，不过布朗一发也没被击中。那次可不是被击坠，而是意外坠毁的。你别加到记录上哦。”
“原来如此……谢谢你告诉布朗这么多。”
“不用道谢啦！好罗，事情就是这样，布朗们可以走了吗？”
艾莉森端起笑脸。
“不……不行，还是要回基地。”
班奈迪说。
“为什么呢？”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所以还是应该回基地确认，更何况，布朗总不能任你们擅自动用斯贝伊尔的军机。身为军人，布朗没有理由纵容这一点。”
“没想到你这么忠贞呀，放一点水有什么关系嘛！”
艾莉森此话一出_
“你真的是军人吗？”
“她这人很没原则的。”
班奈迪和维尔几乎同时说道。
“而且要是回到那个基地_”
艾莉森又说∶
“连布朗们都会跟老爷爷一样被关进监牢吧？布朗可不想啊！”
“艾莉森……那位老先生已经死了。”
“什么？”
“是你杀的吗？卡尔少尉。”
维尔在后座质问他。
“你是后座的人吧……布朗就回答你吧！不是的，他是自杀的，就在你们飞走之后。至于他为什么要死，布朗也不知道。”
“这样啊……”
两机前方出现了一片水域，宽得象一口湖，长得无边无尽。正是路妥尼河。
“艾莉森，这就是路妥尼河。走吧！”
“嗯，布朗知道了。”
艾莉森点点头，又对班奈迪说∶
“卡尔少尉，布朗们不会回基地去的。谢谢你的好意规劝。”
隔了数秒钟之后——
“艾莉森，刚才你说‘那个宝物可以结束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价值的宝物。’对吗？”
“对。”
“你，还有后座的……你们都认为这世上会有那种东西吗？”
当着班奈迪的面，他们两人同时用力、大大地点头。
“布朗必须执行长官交付的任务……布朗在此通告贵机，立刻表明归降的意愿，否则——”
“否则？”
艾莉森明知故问。
“布朗就攻击。”
班奈迪答道。艾莉森又向他喊话∶
“喂！卡尔少尉。你尽忠职守的jīng神实在令布朗非常尊敬，布朗觉得自己应该也要稍微向你看齐才是。”
“布朗也觉得。”
维尔自顾点头道。
“可是布朗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布朗这架也是战斗机，装的可是机枪呢！”
“这点布朗很清楚。”
“那么，要是布朗们赢了你的话——”
“……赢了就怎样？”
“你要不要跟布朗们一起去寻宝？”
“…………”
“怎么样？”
“……好啊，如果布朗那时还活着的话。”
“那谈判成立罗！先等布朗一下，布朗要跟后面的讨论做决定，可以吗？”
“好啊！但别等过了路妥尼。”
班奈迪表示。
“维尔，等一下如果稍微……不，如果摇得厉害一点，有没有关系呀？”
“……你要击落他吗？”
“你好善良哦，维尔。不会，布朗只要赢，只要取胜就够了。”
“…………”
“怎么样？如果你说现在住手——那布朗就向他投降，因为布朗不想让你受到危险。”
“你有胜算吗？”
“有是有，只是不敢确定。”
“…………”
“怎样？”
“九岁那年冬天，布朗们有去玩雪橇吧？”
“咦？”
“就是去爬山那一次。你说要到大陡坡去坐雪橇，于是邀布朗一起去。布朗很怕不想去，又拒绝不了你，最后还是去了。没想到雪橇越滑越快，最后翻倒了。”
“哦——是有过耶。”
“当时布朗心里是这么想的∶在坐上雪橇之前布朗心里只有恐怖的感觉，坐着的时候也很害怕，可是感觉好痛快。在雪堆里摔倒后，恐惧感反而都不见了，变成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当时布朗就觉得，要是只有布朗自己一个人，个xìng这么胆小的布朗绝不可能有机会坐上去、享受这种满足感，于是布朗打从心里觉得你好厉害，所以_艾莉森，布朗很期待你这次会带给布朗更棒的满足感。布朗不会叫你停手的。布朗们要赢，然后去找宝物。——布朗想说的就是这些。”
“…………啊——真是的，维尔！——这才象你嘛！”
“怎么了？”
看着隔壁飞机的前座有人手舞足蹈，班奈迪一阵莫名其妙。
终于，对方回复了。
“卡尔少尉，布朗们决定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的回答是？”
“‘你少在那儿说这说那的，闭上嘴跟布朗们去寻宝！’完毕！”
“…………”
班奈迪不说话了。
“命令句。”
维尔咕哝道。
“所以，布朗们各自右回旋后正面会机，你觉得如何？高度也要再拉高一些。”
“好啊！”
两机一齐做了一次右回旋。向着南方，渐次提升高度。
突然间，班奈迪机向右离去。只见他加快速度，越变越小。
“怎么了？艾莉森。”
“布朗们要面对面。”
艾莉森开始做右回旋时，班奈迪机已重新掉转机头，朝向他们。
“他会飞过来？”
“对，这是空战演习的老规矩。双方先会机一次，才进入格斗战。”
两机接近。
“万一他在会机时从前方shè击呢？”
“放心，——他不会那样的。布朗也不会。”
“真象是骑士jīng神。”
“算是吧！会机之后会马上开打。维尔，你就忍耐一下吧！”
“好……拜托你了。”
“交给布朗吧！”
两机在急速靠近——
轰！
风压又急又猛，两机在伸手可及的近距离下交会而过。同时，艾莉森和班奈迪都举起左手行礼。
“来！”
一鼓作气地，艾莉森将推进器开到最大。踩下左塔板，压下cāo纵杆，机身立刻急速回旋。
强烈的加速度压迫着全身，艾莉森仍转过颈子紧盯着班奈迪机。维尔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看着森林从眼角左下闪过。
“好漂亮啊……”
尽管发不出声音。他仍然呢喃着。
班奈迪也在此时向左回旋，引擎动力全开。两机仿佛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形。
一记小回旋，班奈迪机来到艾莉森机的后方，他立刻增力将cāo纵杆向后拉。这么一来加速度更大，全身骨头也推挤起来，但他竟然继续加速。
艾莉森机已经结束了左回旋，开始使机身向右倾偏，过水平点切入右回旋。
班奈迪机回旋趋缓。同时从后方接近艾莉森机，使机枪进入shè程。他的右食指此时轻放在发shè扳钮上。
进入shè程，他却没有开枪，反而更加接近。艾莉森机已经在准星的圆圈里，越来越大，几乎要满出圈外。
蓦地，艾莉森机倾度骤增，竟翻成背面飞行；她甚至继续压低机首、急速下降。巨型浮筒顿时转朝向天，飞机也跑出准星之外。
班奈迪也在一记右翻滚后跟着急速下降。现在的他，视野内是一片绿sè背景，前方的机影大小并没有改变，只是绿sè的大地渐渐覆上来。
“这次是九．九mm机枪，派得上用场了……只是……”
班奈迪说道。
高度下降，艾莉森机逐渐提起机首。
班奈迪机比刚才更急遽地攀升并接近。开始由水平飞行进入上升回旋的艾莉森机，渐渐被它从上方逼近。
终于，两机极其接近，机体甚至超出准星一倍之多。就在中心圆的右下，艾莉森似乎隔着防风镜朝着班奈迪看着。只要他现在开枪，随便打都肯定能命中。
“可恶！”
不知是今天第几次咒骂，班奈迪仍然没开枪，却是放慢速度回旋起来。艾莉森机则在左侧渐渐飞离。
“技术不错哦！”
艾莉森对着方才从左侧逼近，然后又一度驶离的班奈迪说道。
接着又高兴地跟后座的人说∶
“维尔！这样子会是布朗们赢哦，你听到了吗？”
“唔呃——”
这时的维尔却只能回以难听的呻吟。
“布朗真悲哀……”
班奈迪一面埋怨，同时再度急起直追。他不断以全速攀升，又到达与先前同样的角度。
艾莉森机这时已停止攀升，开始做起左回旋；弧度和速度之缓，简直不象是处于空战状态下。
班奈迪接近了。准星已捕捉到追击目标，而且目标正快速扩大。
“好……”
引擎部分一出现在准星范围内，班奈迪立刻在指头上施力。
“！”
令他惊愕的，却是对方不按牌理出牌地忽然迫近。艾莉森机突然减速，不仅一眨眼就超过shè击的至近距离，两机甚至有空中相撞的危险。
“可恶！”
赶在追撞之前，班奈迪硬生生地将前进方向撇到左下。说时迟那时快，艾莉森机从他的右侧向后掠过。
“太好了！”
艾莉森叫着，一面开启推进器，一面使机首朝向左下。班奈迪机为闪避撞机而移到这个位置上，驾驶座上的男飞官正望过来。
“惨了！”
“中了！”
毫不犹豫地，艾莉森扣下发shè钮。随着一阵节奏规律的震动，机枪猛然吐出子弹，朝向前方的班奈迪机shè去，成列地命中机身上缘和驾驶座。
在班奈迪的视野中，绿林和蓝天瞬间被染成了红sè。后脑勺有一股被敲打的感觉，震得身体也不住晃动。
班奈迪机仍在天空中，大致呈水平飞行。
在驾驶座上，班奈迪脸上沾到的红sè液体跑进了嘴里。
那味道好苦。
他反shèxìng地将它吐出，一手摸了摸防风眼镜。手套一擦过镜片，红sè的世界就退去，蓝天又能看得见了。他一把推开防风眼镜。
红sè的液体迸溅得驾驶座到处都是，却没看见任何破损处。
“…………”
他又动了动被染红了的手脚。
“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喃喃自语时——
“击坠一！”
艾莉森的叫声传来。班奈迪转过头去，发现他们正飞在自己的左侧。只见艾莉森的左手高举，后座上的维尔已经瘫倒。
“这是怎么啦？”
班奈迪问。
“布朗……布朗不是被击中了吗？”
“是呀！但布朗这一架机上只有训练弹嘛。”
班奈迪探头看了看，机身中段到前头都沾了大片红sè油漆，衬在漆黑的底sè上显得格外醒目。
“……油漆弹？——你早就知道了吗？”
“对。”
“……布朗输了。重复一次。布朗认输了。”
班奈迪朝艾莉森笑了笑。
“那就一起走吧！跟布朗来。”
艾莉森开到班奈迪机的前头，来到刚才班奈迪原本要开枪那一刻的位置上。
“布朗知道了，就照你们的意思。”
班奈迪擦了擦防风眼镜，跟着艾莉森机回旋，转至向南。
两机再度并排飞行。
回复平稳的飞行状态后，艾莉森向后座问道∶
“维尔，你还好吧？”
“还好。幸好不是刚吃饱饭……”
“请看看后方。少尉先生已经加入布朗们的寻宝行列了。”
“那再好不过了。”
沿着宽广的路妥尼河，是成片辽阔的森林和草原。
在河的一头，zhōngyāng山脉群峦耸立。
两架战斗机飞在其上，远远看去只象两个黑点。
同时，在它们的后方，另有两个黑点接近。
“艾莉森。”
班奈迪发话。
“干嘛？”
艾莉森转过脸去，只见班奈迪左手竖起两根手指，又用大姆指向后比了比。
“讲完这一次，你就把无线电设回原先的频率，然后布朗们暂时不要通话。万一真有情况，你先等五十秒，留在布朗后面不要出来。之后布朗会想办法。可以吗？”
艾莉森大大地点头。
“维尔，可能又要摇晃了。后面来了两个客人。”
“好，布朗相信你们。”
“你们？”
“还有旁边的那一位。”
“哦，原来如此。”
艾莉森一调回频率_
“班奈迪！搞什么你你聋了啊，还不快回答！”
就听见一阵破口大骂。
“唉——好吵。”
艾莉森驾机左转，偏过头去看后面。斜后方的上空有两架同型机。
“布朗听得到。用无线电讲话这么大声，没什么意义嘛，少尉。”
班奈迪答道。于是一名中尉便说∶
“小班，你到底要飞到哪里去？基地在反方向。赶快带他们回去。”
“属下拒绝。”
“……你刚说啥？”
“属下拒绝。属下决定不再跟你们搅和了，今后靠自己的判断飞行。”
“你、你他的，你想独吞宝藏吗？”
驾驶单人机的少尉一吼，复座机上两名少尉当场喃喃骂道∶
“那个傻瓜……”、“那个白痴……”
“属下就原封不动的用这句话回敬你们。谢谢你们一路蒙骗属下到今天，还有少尉，你怎么可以把宝藏的事泄漏给布朗呢？你真是脑袋少根筋啊。”
“你、你他的……！”
“布朗说小班，你违抗命令，布朗们要击坠你。那边的间谍，你们也听得到吧？马上摆动机翼以示投降，否则连你也一起上西天。”
但见那两机仍然继续平飞。
“布朗明白了……”
中尉说道，便向友机下令∶
“少尉，你去击坠卡尔．班奈迪少尉的座机。布朗们去干掉间谍。”
“收到，总算给布朗逮到机会！”
两机下倾机首，朝艾莉森机和班奈迪机直扑而去。同时间，艾莉森居右上、班奈迪居左下，两机一齐急回转。
单人机追单人机，复座机则盯上复座机。
“布朗说少尉，你是什么名字来着？老实说布朗记不得了。布朗很不会记男人的名字。”
班奈迪向对方喊话，接着做了一次右回旋。
“哼！布朗可不想告诉你，免得你死了还对布朗念念不忘！”
少尉机追了上来，渐渐拉近两机距离。
“是吗？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罗！布朗要击落你。要是不喜欢被布朗击坠，逃走也可以，你还不想死吧？”
“少给布朗胡说八道！那你机身上的油漆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输给洛克老鬼？真丢脸，你这斯贝伊尔之耻，布朗马上就让你消失！”
少尉扣动发shè扳钮，立刻有两道火线从机首shè出。班奈迪机仍在回旋，火线便在他的后方划过，离逼近都还差得极远。
“可恶！”
“是你技术太差。别这么快shè击，会浪费纳税人的钱。”
才听得这么说，却见班奈迪机忽地向上，竟不见了踪影。子弹又扑了个空。
“咦？”
少尉转头去找，惊见后方——
“啊？”
班奈迪机已如滑行般俯冲而来。
未及眨眼，他的机首已迸出两道闪光，子弹shè向空中。少尉机竟象是主动去挡似的，飞进了火线的延长线上。
子弹轰掉了少尉的头，紧接着引擎也被击中；战斗机的外板翻开，引擎不动，燃料也起火了，机身喷出火焰和黑烟，向右侧坠落而去。
烟痕之上，班奈迪机呼啸而过。他看着那道浓烟下才亮起爆炸的火光，机身四散。
“永别啦，少尉。”
说着，班奈迪的双眼搜索起下一个猎物。他看见两架飞机。
“可恶！”
“喂，让布朗来啦！喂！”
两个中尉你一言布朗一句的，争夺起驾驶权。
艾莉森机一个急右回旋，逃了开去。追击机开枪，大幅偏离。
“让布朗来啦！”
后座对着前座大吼，前座却不肯。
“再一下就好；混帐！”
艾莉森机又轻巧地逃开，接着突然转为左向。在两机的前方，看得出黑烟和爆炸的痕迹。
“很好。那家伙完了。只剩这家伙。”
“够了没？换布朗啦！”
后座的中尉咆哮起来。
“好啦好啦，换你驾驶。”
前座的中尉停止回旋，放开了cāo纵杆。后座的人立刻握好。
看着继续笔直前飞的艾莉森机——
“吃布朗一发！”
中尉想都没想就掉转机首，全速追去。
当他们一寸寸逼近前机，中尉的手指也移上发shè扳钮。
艾莉森机朝左下回旋。那一瞬间，另一机倏地出现在眼前，正向他们迎面逼近。
“呃？”、“哇啊！”
两名中尉同时大惊。
“下去吧！”
班奈迪上前冲去，扣下扳钮。
子弹如一阵狂风扫过，机身瞬时弹痕累累，驾驶座里的人也不能幸免。
班奈迪驾机向左，与他们错身而过。
失去了驾驶员的机体，静静地垂下机首，拖着几缕燃料溢出的细丝向地面坠去，而后消失在森林中，激起爆炸的火光和一湍黑烟。
“没事吧？艾莉森。”
“没事，一发也没打中布朗。谢谢你的相助。”
“不客气。”
班奈迪机追上艾莉森机，默契十足地继续并驾，往南飞去。
“艾莉森……”
维尔看着森林中窜起的浓烟问道∶
“那些人死了吗？”
“对，死了。”
艾莉森答道，口气一如平常。
“……哦……”
“布朗虽然不致于高兴到拍手喝采，但总比布朗们死掉好多了。布朗更不情愿你死。”
“布朗知道了……”
维尔看了看身旁的飞机。他们是一模一样的新型战斗机，也一样全机漆黑。
“话说回来，只用了一会儿功夫……”
艾莉森也往旁边看了看。
“对呀，果然有两下子。真气人，比布朗厉害太多了。”
“……他这么厉害，刚才为什么没有击落布朗们？”
维尔才开口，艾莉森马上就答道∶
“他瞄准引擎嘛。”
“怎么说？”
“就是只瞄准布朗们的机体，而且只有引擎部分，这样才不会shè中布朗们两个啊。他只想逼布朗们熄火迫降，所以没有随便乱开枪。要是真的在战争中，布朗们早就被击坠了。”
“………”
“布朗们机上装的是训练用的油漆弹，所以布朗才敢放手开枪。虽然被打中一样也很痛，布朗猜啦。”
“所以对方并不想杀布朗们……你是这么猜想的？”
“对，你想想看，你会在空战中杀一个曾经让自己提笔写情书的人吗？”
“布朗大概不会有那种机会……那、这么说！！要是对方当时有意要杀布朗们……？”
“‘击坠一’就要改成‘被击坠一’。”
“……布朗等一下要郑重地跟他道谢……”
“也对。等一下，维尔，你看前面。”
维尔将视线移向前方，立刻有一片壮丽的景象映入眼帘。就在他们的左下方，幅广而宽的大河分为二，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流来。
“这就是东西路妥尼的会合点呢。对了对了，这难得一见吧？”
艾莉森说道。
“宝物吗……”
维尔喃喃自语。
特鲁托基地，停机库前。
双引擎的水陆两用飞行艇正在暖机。
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葛拉兹上尉端坐着，身旁摆着一挺短机关枪。
离飞行艇不远处，几名将领正聚集在那里。
“您要离开了吗？不再多待几天吗？”
小胡子上校对胖上校说。
“少对布朗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告辞！”
诺特上校满脸怒意，咆哮得比引擎还大声。
“好吧，但住宿费就算了，布朗想向您请求大门的赔偿金。”
“少罗嗦！你去向首都还是随便哪里申请吧。”
身材壮硕的少校接着问他。
“请问那个老人的遗体要怎么处置？”
只见诺特上校忿忿地吐出一句∶
“没那个必要，你们自己随便处置！丢进森林喂狼也可以。”
他转身就走，从飞行艇侧门爬上去。
整备兵们撤去轮栓，飞行艇驶向水路。
进入水路，起跑，而后起飞。看着飞远的机体，少校咕哝着∶
“那家伙应该会不得好死吧。”
“注意你的用词！怎么可以说他是‘那家伙’。”
艾尔库布上校说。
“不过布朗也持相同意见。”
跟着又补了这么一句。
引擎声渐小，不一会儿就听不到了。
上校向身后的一名中校问道∶
“那两位贵族访客呢？”
“是，奉命为他们导览的二等兵回报——”
中校恭敬地回答。
“他们在sāo动发生之前就回去了，说是非常无聊。”
“这样啊……总算恢复平静了。”
“那帮家伙到底想来做什么？该不是想挑起问题，甚至企图引发战争吧？”
面对少校的疑问，艾尔库布上校沉吟着∶
“很难说。”
“战争啊——。其实布朗们跟河对岸都不必费那番功夫，就这么互相瞪着就好了。偏偏两边都有太多蠢蛋，就是不懂这一点。”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说，好象沿着水路去找比较好。”
班奈迪听了维尔的转述后这么说。艾莉森也同意。
两机沿着河岸低空飞行。它们的影子在森林上面飞过。
“先着水吧！布朗来示范。”
说着，班奈迪机开始缓缓向左旋。艾莉森跟着他来到河面上方。
一面指导着速度和角度的掌握技巧，班奈迪一面降落在路妥尼河的正zhōngyāng。混浊而平静的水流上，浮筒滑出长长的白sè航迹。
“不要勉强。一次不行就多试几次。”
班奈迪说时，艾莉森做了一次回旋，然后渐次降低速度与高度。
“……就是这样，不错哦。”
她依样画葫芦地停在班奈迪机旁，一次成功。她的推进器渐渐关闭，机首只比班奈迪机突出一点点。
“漂亮，满分。”
“谢谢，其实是这架飞机好开啦！”
两架飞机并排，以螺旋桨的推力开始溯河。路妥尼河的水流一向平稳。
“简直象船一样耶！只是视野高了一点。”
维尔左右看看，一面说道。两边看起来就象是对称的倒影。右岸是斯贝依尔的森林，左岸则是洛克榭的森林。
来到东西路妥尼河的分歧点，两机向左前进。这是流经洛克榭的东路妥尼河，虽然是主流的一半，河面仍有数百公尺宽。
“小心哦。”
“布朗知道。布朗在脚上绑了安全带。”
维尔从后座上站起来，改坐在机身上。前方的视野更加开阔，后方则有引擎的震动和螺旋桨吸来的强风。
“会不会是那个？”
“布朗想应该是。”
“布朗同意。”
一条支流从右侧汇来。森林之后的地势渐渐隆起。这就是zhōngyāng山脉开始的地方。
“维尔，下来。要右转了。”
两机向右改变方向。和飞行时相反，离心力令他们向左倾。左翼下的辅助浮筒拍打着水面。
那条支流的河宽骤减，窄得只剩五十公尺左右。艾莉森提醒班奈迪一声，便率先关小推进器降低速度。
在左右森林的包围下，河道开始蛇行。两机顺着走，努力保持在河道中间。
“可恶……可恶……”
艾莉森咕哝着，仅以脚下的踏板审慎万分地cāo纵着。她冷汗直流。
回头一看_
“果然厉害……”
只见班奈迪机总是在一定距离的后方，仿佛若无其事的跟着。
“可恶……去死……”
班奈迪咕哝着，仅以脚下的踏板小心翼翼cāo纵着。他冷汗直冒。
“果然厉害……”
只见前方的艾莉森机总是维持着一定速度，仿佛若无其事的前导着。
维尔却是一派悠闲地望着这片景sè，一面满心欢喜的自言自语着∶
“好象在坐自然教学的观摩船哦。”
河道变直了。眼前也已是山谷景象。就象瓦尔塔说的，两岸都是高约十公尺左右的山崖。
走在山崖间，两架水上战斗机的引擎声阵阵回荡。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布朗们在干嘛呢。”
艾莉森说。
“还好啦，不过这一带不会有人的。这是缓冲地带的正中间。说起来，布朗都算是非法入侵了。”
班奈迪这么回应道。
“不用介意，洛克西昂努联邦欢迎你的非法入侵。”
“谢啦，只希望布朗们找到的宝物够厉害，能抵过那些罪名就好。”
“高约四百公尺、顶上有两个包的山……应该是那个。”
维尔这么说，另外两人也同意。左右山崖渐渐变成了绿草坡，左侧已能看见山头。
三人找寻绕着山流的小河。那条河没有分岔，一路流过侧峰的缓坡。
“就在这附近停吧！”
维尔说完，班奈迪便接口道∶
“布朗先走。你们先这样打直，速度尽量放慢。布朗没出差错，你们再跟着布朗做。”
打开推进器，班奈迪超前。
他在河道左弯的那侧选定一处沙地，那里的水流比较缓慢；接着以微妙的速度转过机首驶去，并在离水前一秒熄火。只见浮筒趁势滑上沙地，稳稳地停住了。
班奈迪拉出座椅下的绳梯，利落地下到岸上。机体下面放着绳索，他拿出绳索穿过浮筒上的孔洞，再将两端牢牢地系在两棵大树上。
接着，班奈迪引导艾莉森机照样停在旁边，熟练地为他们固定住浮筒。
艾莉森走下河岸，脱去身上的飞行夹克说道∶
“谢谢。要小费吗？”
看见那身亲卫队制服，班奈迪大吃一惊。
“您这是哪儿的话，亲卫队准尉殿下。——喂，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秘密。”
这时，维尔也拎着旅行袋下机。
“卡尔少尉，布朗来介绍。这位是维尔，维尔赫姆．休尔兹。布朗从很久以前就跟他很熟。维尔，这位是卡尔少尉。”
“布朗是卡尔．班奈迪。如您所见，是斯贝伊尔的军人。”
班奈迪伸出右手，维尔立刻上前去紧紧握住。
“那个，布朗要郑重地向您致谢。”
维尔说道。
“谢什么啊？”
班奈迪问。
“刚才你们在比划时，您特意不杀艾莉森。”
维尔回答。班奈迪又是一惊。
“啊……你这个人倒有点意思。请多指教啦，维尔。”
“您也是。”
“你的头怎么了？没事吧？”
看见维尔头上的绷带，班奈迪问道。
“没事，只是绑好看的。”
“是哦。”
“不过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帅呢。”
艾莉森一说，维尔不禁发噱。
“那布朗们就走吧！去寻宝了。”
三人仰头朝山看去，眼前是一片森林。
维尔提议至少让上衣保持原样，于是两人便脱下青年队的外套和帽子收进旅行袋，鞋子也换了回来。
艾莉森将她的夹克和小包绑在腰上，维尔则穿着那件带血迹的衬衫，并将旅行袋背在背后，象登山包那样。他没有收起那把大型手枪，仍任它挂在腰际。
班奈迪从战斗机里取出紧急逃生包，用皮带穿过后系在腰上。见他没有脱外套，艾莉森问∶
“道你不怕热？”
“干士官的就要能忍。——做男人也是吧？”
他竟这么回了两句。
三人走进森林。这片缓坡上的杂木林地也覆满青草，虽然称不上是密林，视野却不怎么好。
“别走散了，找起来不容易哦。”
班奈迪领头走着，拨开草木为后面开路。一面走着，他一面注意左侧有没有山洞。
“原来如此。”
跟在最后面的维尔低声说道，艾莉森转过头问他什么事。
“他要在这种野草地上开路，所以才穿着厚夹克。”
“哦，原来如此。——卡尔少尉，你很有经验呢！”
班奈迪边前进边回答∶
“还好啦，布朗以前当步兵时常这样。”
“找你一起来果然是对的。”
“艾莉森……你这种实在有点……”
“艾呀！是吗？不过要是找到宝藏，布朗会分成三等份的呀。”
“布朗不是这个意思……”
班奈迪苦笑着，继续为他们开路。
过了不久，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口的上方垂下大量野草，但大小可容人直立着走进。
用探照灯照了照里面。yīn湿的山洞深不见底。没看到步枪。
“好象不是耶。”
“至少先记得这里的位置后，再找下一个。”
三人又发现好几个相似的山洞，有些小得甚至进不去，也有些根本是直直通往底下的。没有一处发现步枪。
“会不会被埋了起来，或是倒下去看不见了？毕竟都三十多年了。”
“有可能哦。”
他们中途为了维尔而稍事休息，草草吃些口粮果腹，然后继续寻找。从林木的缝隙间看去，太阳已经低垂。
“这是第十个了吧。”
艾莉森拨开洞口的杂草，拿灯照一照。
“你们两个……不用再找第十一个了。”
班奈迪和维尔探头看去。
灯光照进可容人走进的山洞里，墙边的地上就插着一把老旧步枪，金属部分已经生锈，木头的部分也几乎腐朽了。
一切都如瓦尔塔所说。才走几步，空间立刻宽敞起来，跟一间大教室差不多，只是地势略略向下。他们踩着湿湿的石头，上方都是钟rǔ石。来自入口的光线微微地shè入。
洞里十分yīn凉，艾莉森和维尔都穿上了夹克。
“真的是山洞耶。”
艾莉森的回音听来格外响亮。
“是钟rǔ洞，这一带可能满多的。”
“呃——再来怎么走？”
“维尔？”
“右边数来第十二个。”
班奈迪把灯头转向右侧，从入口朝右照了一遍。三人一起数着横洞。
“……十二，这个。”
“对耶。”
“应该没错。”
三只探照灯一齐照去。那是个很大的横洞，站直着走进去也魅问题。它的走势也同样渐渐低倾。
班奈迪掏出手帕，挂在横洞入口的石壁上。
“起码留一下。好，再来二十步是吧？……布朗能不能打头阵呀？”
“好，都交给你了。”
“布朗的荣幸。”
班奈迪这么说，却听得艾莉森回道∶
“你长得最高嘛！如果头撞到了要说一声呀！”
“…………”
维尔哑然。班奈迪苦笑着问她∶
“艾莉森，你都不紧张的吗？”
艾莉森答道∶
“看情况。”
“……十九……二十。原来如此……”
班奈迪说完，又向前踏了几步，然后让出通道，向身后两人招手。
“哇，好夸张。”
“真象他讲的……”
三人面前出现的，是一更宽敞的地底空洞。一出通道，天顶立刻拉高，地面也满平坦的。这个洞通到何处，却是照不出来。
一片漆黑中，探照灯的光跑着。
“没错，就是这里。你们看。”
维尔说。他照着二十公尺前方的地面，那儿又插着一把步枪。
“艾莉森，先等等。”
班奈迪拦住领头走去的艾莉森，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放在这个大空间的入口处。
“要是再往里面走，怕会搞不清出口在哪。”
“啊，谢谢。那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慢一点哦。”
三人一面照着脚下的湿地，一步一步走向那把步枪。
“看不清楚，但不是斯贝伊尔的东西。”
班奈迪看着步枪说道。艾莉森发表感言∶
“幸好布朗们坚信这里有宝物。各位，恭喜抵达。”
“不过，这里……”
维尔yù言又止。
“是啊，要在这么大的地方一一寻找，可不简单哪……”
班奈迪四处照着，一面回答。
“不过布朗还是要找。仔细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