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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冯大光大展拳脚

    有一天,我在月下散步,没想到,林静竟然悄然跟在身后。

    我停下来,她也停下来;我走,她也继续跟着走。

    我于是转过身,对林静说,林静,你还是回吧。明天我给你信!

    林静这才走了。

    是啊,不得不答复了。

    我回到办公室,拿起笔,却情不自禁地写下了一篇散文诗:

    我的心怦然而动,当听到身后你的足音跫然而至。

    我总想问你:

    你为什么要将目光从书页上悄悄地抬起,望向我?

    你为什么要将温柔的轻叩固执地留在我的门环上,期待我为你打开那扇门?

    你可知这纵然美丽,却是一种错误?

    我们可能是大山与江河。但我倾听你壮阔的涛声注视你湍急的激流,却无意让你在我的山脚停留片刻;你无法拥抱我的巍峨与苍劲,因为你属于大海……

    我们可能是太阳与月亮,你从我吸收光与热,但美丽只在夜间展开,而我属于白昼……

    我们只是两辆列车,方向纵然相同,却不能有触碰的瞬间……

    当我老了,白发苍苍,围炉话旧,而你却青枝绿叶,生机勃发……

    我如果是父亲,是兄长,而你只是调皮的女儿与可爱的妹妹……

    我是一道过去式,而你是将来时……

    我将长久地长久地像一棵老树一样,生长在乡间,枝繁叶茂,荫庇着足下的土地;

    你则是一朵美丽的花,终将去点缀都市美丽的园林……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地走向我?

    请你离开,而我也将背转过身。

    休道无情,我的心头有另一个美丽的春天。那样的春天,我怎么能让她走向寒冬?

    别说无缘,你所希冀的不应是炊烟、小桥、流水、枯藤……

    会有一天,你坐在大学图书馆美丽的阅览室里,从书包里,你取出一本书。不经意间,一封从乡间寄来的信,飘然落在尘埃。你捡起,却不打开,你仍然小心翼翼地将它夹进书页。你知道那封信里,有一个父亲般的长兄在絮絮叮咛。这时候,你灿烂嫣然,会暗自庆幸那过去的岁月里有一段美丽的情愫却没有美丽的错误。虽然,你的眼前,从此无法忘记那张尘霜染面的脸庞。

    那一张脸庞,叙说着另一种人生。

    而那一双深邃的双眼,在告诉你心灵的力量。

    当你也老了,双眼透着睿智的学者的深沉,有一天,你面对满目青山,捡起一片红叶,方知完美的晚秋已随着季节的脚步悄然走近;

    而我,在那片雨云后面,看见了晴朗的天空……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安排在了一种情感的洋溢中。不管怎么说,我对林静是有感觉的。这样的女孩子,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却又不知不觉地流泪了。没错,我真的流泪了。竟然为自己想象着的那种感觉感动了。

    其实,我与林静,是两种人生。我只能是林静的父辈与兄长。但我又觉得林静是美好的,我自己也是美好的,教育竟然也是这样美好。那份从心泉里流出的美好情愫就这样奔涌到了我的笔端。

    意犹未尽之时,我又誊写了一遍。第二天,我拿起这篇明显带有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歌色彩的散文诗,把它分别装进两个信封。

    一封是给林静的。一封准备投递给北京的校园文学杂志。

    一想到白朗宁夫人的十四行,我心头一凛,这就是说,我的内心爱着这个叫林静的丫头!

    可是,爱又如何?

    上语文课时,把那封给林静的夹进了备课笔记,下课的时候,我走到林静的桌边,郑重地将那封信交到了林静的手中。

    我感觉出来了,那时候,教室里阒然无声。林静害羞地低着头,其他学生都静静地看着他。

    我在那令人难忘的阒静中退出了教室。

    林静,愿你明白:我们是两道遥远的风景,都非常美丽,非常美好!

    可林静还是落榜了。

    谁也不知道我的内心曾有过林静这样走过。

    谁也不知道林静内心是如何难熬。

    新学年开始了,白莲中学由冯大光接任校长。常国强的调令下来了,他将会调到城里,一家渔业学校。

    常国强到会上与老师们道了个别,便离开会场了。冯大光大展拳脚,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多小时。

    是一个下雨天。我觉得这天气还是非常照顾我的情绪的,我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阴沉。

    我知道,冯大光一定会拿我说事儿的。

    果真,冯大光很快就讲到了我的事。

    ……关于得奖这个问题,我想谈几点看法。冯大光一手夹着烟,一手伸出食指不断地点向空中。

    得奖这个问题要辩证地看,过去我们学校的个别领导和部分同志,都把这件事看得神圣化了。不就是得了一次奖吗?这只说明你上了一节很好的课。教师要让学生得奖才是最大的光荣。偌大一个白莲中学,却出不了几个名牌大学的学生,每年也都有那么多学生升学,可是都没有能进入更好的大学。这是不正常的。白莲中学是一所老校,是一所名校,就应该理直气壮地抓升学率。教师得奖只能说明他能上一节好课,得奖者所教的学生如果考得不怎么样,那么这种奖的含金量就要大打折扣。我当年也参加过一两次什么比赛,我没能得大奖,可我照样能把书教好了,并因此而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嘛。得奖是一回事,教学是另一回事。一两次得奖能说明什么?以为得过一两次奖便不可一世的人,那是非常幼稚的。

    很多人将目光打在我的身上,我非常难受,如芒刺在背。

    还有公开课的问题……

    冯大光讲到这里的时候,我慢腾腾的站了起来。

    主持会议的孟林连忙问,方老师要干什么?

    方芥舟,你坐下。丁亚琼一直盯着我,一看到我站起来,担心我又会像过去那样犯傻,连忙喊住我。

    我当然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了,我对孟林说,不想干什么,想出去撒泡尿。我当然也听到丁亚琼叫我的声音,知道丁亚琼是在提醒我别冲动。但我想提醒冯大光话别说得这么难听。

    冯大光死鱼泡的眼睛从镜片后看了看我,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要撒尿的快去撒!我们继续开会。

    我走出会议室,点燃一根烟,心头一阵疼痛。

    再走进会议室时,会议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了。

    会议结束时,薛绍光拍了拍我的肩说,方芥舟,好小子,是个人物,两任校长注目,全校上下只有你小子了。不错,是个人物。

    我看了看薛绍光,然后将薛绍光的手从肩上推开,冷冷地说,别拿我们这号人寻开心。谁不知道你老婆跟校长老婆是一个人……

    新的学年开始后,我还教高三,只不过是教复习班。你知道教复习班的意义吗?教复习班实际上是跟真正的语文教学不搭边儿了。当然,教高三也是跟真正的语文教学不搭边儿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复习班的教学不在学校检查系列,只要复习班的学生没有意见,学校懒得来查复习班的事儿。复习班考取多少学生,也不在学校的升学成绩里面。学校不管,那么教育局就更管不着。也就是说,在一个教师这里,如果教复习班,只有再搭上一个应届班,他才是真正地在高三年级组执教。而如果只教一个复习班,白莲中学的人就会戏称你是高四年级组的。

    谁还能管到高四年级组呢?

    这意味着你是彻底被学校挂了。

    当然,这是戏说了,我当然还在高三年级组。在高三年级组备课、上课……

    薛绍光、程东方、冯大光、刘永达、安天明,还有我,现在在同一个备课组,执教高三。薛绍光是备课组长。

    新学年开始后的第一次集体备课是分析一张模拟高考试卷,一道试题的答案在a或b上使大家有了很大的分歧。我认为是a,而薛绍光认为是b。我与薛绍光一开始还都笑着争执,可后来我便发现薛绍光的笑容不见了。我于是说,还是请大家都来商量商量吧,我向真理投降。最后,程东方说,还是a正确。接着,刘永达和安天明也都说,还是a正确。我问冯大光,冯校长的看法呢?

    冯大光死鱼泡的眼睛在镜片后盯着卷子很长时间,没有讲话。

    集体备课就这样结束了。冯大光、刘永达、安天明他们都纷纷拿起自己的椅子回各自的办公室。集体备课就在这种索然的气氛中结束了。

    就在他们走出语文组办公室的时候,薛绍光突然说话了,没错,你们都认为方芥舟是正确的,无非是因为他是科班出身,现在又是一县之内的名师。薛绍光在眼镜后阴沉着脸,很响地关上了抽屉。我回过头,看着薛绍光。我实在不相信这是薛绍光在说话。

    我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故作轻松地说,绍光,你在说什么?这与科班有什么相干?

    薛绍光仍然一脸不快乐。他合上讲义夹,手向前一扬,方芥舟,什么也别说了,我还不知道?在这个语文组,现在只有你方芥舟的话被奉为金科玉律,我才算什么?我在白莲十年了,你才来了两年,可丁主任不识薛绍光为何物,却把你方芥舟捧到天上去了。冯大光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方芥舟,你以为今天是你正确吗?你正确的是名气,是文凭。你没有这两样东西,你就是一堆臭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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