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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偷得浮生

    江南多水,而江北偏陆。不管是在被江南的大小河流给分割得四零八落的土地上活跃的人,还是在江北一望无际的黄土大陆上讨生活的百姓,这都是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尽管这之中很大一部分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赖以生存的那一方土地。

    因此北军极擅陆战,刀枪剑戟运用得纯熟不已,若能建成一旦冲起来就无法阻挡的骑兵,便足以横扫大地。而南军则擅水战,寻常兵器固然也要用到,但最主要的凭依,到底还是能在天上飞的弓矢,和踏在脚下的船。两个兵种各有优劣,无关谁强谁弱,主要还是要看当兵打仗的将领要如何运用。

    但这只是南方多水域的地理环境,在军事上面的映射。

    “其实被孙翊这样一撸到底,看起来,好像也不全是坏事。”我躺在丰腴柔软的大腿上,看着澄净明亮的蓝色天幕。昨天的那场大暴雨像是天空自我进行的大清扫,不仅清新了人们吸进肺叶里的空气,也洁净了身上的污浊。

    一片被削净切片的蔬果轻轻递到我嘴边,我嘴巴一张,在让果片滑进嘴里的同时,舌头也在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手指上轻轻一舔,舌面那种粗糙的触感让玉手的主人娇声轻笑。

    “夫君你还真敢说,”乔夕颜在案几上缓缓倒着酒,俏皮地吐着舌头。“昨天在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要回家,反而窝在酒肆里垂头丧气地喝闷酒,还要桃芝妹妹亲自去将人找回来。”

    “姐姐……”步桃芝窘得红了俏脸,但说到脸皮我就厚很多,继续心安理得地躺在步桃芝舒服的大腿上。

    我们三个人谁都没有去划桨,任由身下这艘临时租来的小舟载着我们在湖里随意飘荡。

    是的,在湖里随意飘荡。

    江南多水,这些水域不仅仅是江河海的组合,当然还包括了湖,这正是江南的风景与江北景色有所不同的地方。那里什么样的景观都有,就是缺少与水相关的东西。

    而要论起江南最美丽的风景,当然非我此刻正在和我的女人们所飘荡的西湖莫属。这里离吴县其实一点也不远,堪堪走个半天就到了,但过去光是孙策交办下来的军务就挤压掉了我几乎所有时间,以至于我根本就没有携美游山玩水的精力与闲暇。

    所以昨天当我回到家以后,我是这么跟她们说的:“明天,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去游西湖吧?”

    “西湖?”她们俩不约而同的错愕表情真的很可爱。

    “没错,西湖。”我笑笑,说。“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来到吴县以后,我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了‘飞将骑’上,根本没有怎么抽出时间陪过你们,我这个夫君当的实在很不称职。现在我的职被孙翊给撤了,我也无所事事了,这点多出来的时间,刚好可以拿出来补偿你们。”

    说是这么说,但我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只要是任何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都不会这么轻而易举放任手中那么巨大的权力就这么白白失去。而且就算我肯,贾诩也不会认同。所以现在的清闲,其实是不可多得的富余,以前就不多,以后当然也很难增加。

    我知道,她们两个也明白,所以我们都绝口不提以后,而是安安静静地享受今天这份难得空闲的宁静。

    清澈无色的湖面毫不自卑地倒映着高高在上的天际,为整片湖面染上了湛蓝的色彩,仿佛我们此刻并不是在游湖泛舟,而是在蓝色的天际中翱翔。偌大的湖面上当然并非只有我们这一艘小船,无法计数的小舟或紧或慢地以自在的步调在湖里游弋,彼此交错又毫不打扰,各种各样的其乐融融在美丽的自然风光中毫无矛盾地水乳交融在了一起,感染着每一个身在其中的快乐。初夏的荷花花苞还没有张开,伸出水面的是一颗颗透着涩涩青色的包茎,当然目前还无法闻到来自淤泥里的淡淡芳香。

    “不来不知道,现在看来,每天来西湖游玩的闲人原来还是挺多的。”我在步桃芝的大腿上看着布满了整片湖面的人。整个江东最漂亮的风景,果然不是叫假的。

    “其实,我觉得这样悠悠闲闲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步桃芝也看着旁边纵声欢乐的游客,神情却有点落寞。“每天就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不需要战战兢兢地担心温暖的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攻破,不需要思考家破人亡以后明天的希望到底要在哪里才能找得到,不需要害怕自己会不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每天的小小烦恼,就是在想下一顿该吃什么。不忙的时候,跟几个知己好友,甚至只有一个人也可以,去哪里放松一下心情。虽然有点浪费时间,那人生不是抱着简简单单的快乐过一辈子就好了不是吗?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成全自身想要征服世界的,就算弄到所有人都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呢?”

    是吗?我在步桃芝的大腿上暗暗冷笑。那是因为你走过一次家破人亡的地狱,所以才会特别珍惜这种微不足道却又简单满足的小小幸福吧?

    其实以前我也不是很清楚的,但昨天以后我就真的明白了。只要握紧过那种能够掌控别人生死的权力,只要品尝过那种只用一句话就能轻易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权力,才会明白蕴含其中的那种快感。

    钱权不分离,但就算再怎么富可敌国,钱财却终究只是权力的附属品,而这样的快感,才是权力真正的本质。那是一种类似于五食散之类酥麻感,一旦亲身经历过,就犹如骨子里长出了附骨之蛆,永生都无法摆脱。果然身为女人,这个可能真的没办法弄懂。

    小舟慢慢靠向岸边。

    “做了那么久的船,身子还真的有些乏了呢。”乔夕颜伸了个懒腰。“要不要上岸坐坐?”

    我是无所谓,反正风景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动着看还是静着看对我来说毫无差别,步桃芝倒是点头点得很快,想是大腿被我枕到麻了。

    既然都已经腿麻了,当然也就没办法好好上岸,于是我这个罪魁祸首只好勤劳一点,一把将步桃芝拦腰抱起,将她抱到岸上。唉,做男人真辛苦。

    被我突然抱起来的步桃芝惊呼了一声,将走在前面的乔夕颜震回了头,但她看清了情况以后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在我们前面继续走她的。

    “有没有搞错?”我轻啧了一声,环视了四周一眼,嘴里兀自抱怨:“湖里面的人本来就不少了,怎么岸上的人反而更多?”

    说的没错,比起湖里的杂乱无章,岸上的人更多,但这些人却多而不杂,大部分都在各自的方块里安静地站着,从他们的衣着判断,看样子他们大概是湖里某些世家子弟的下仆。除此之外,岸上还零散地摆着各种摊子,这些摊子三教九流,卖什么的都有:卖瓜果的、卖蜜饯的、卖花的、卖画的,他娘的甚至还有算命的……我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更多的感想。

    我不会说把西湖的这片美景弄得乌烟瘴气的罪魁祸首是他们,尽管有他们在,这西湖的确是变得没那么雅观。但毕竟我本身就是一个被师父在路边随手捡回来的一个小子,当然不会对他们有所排斥。我知道,他们也只是为本身那微不足道的小小幸福而拼命奔波。所以我只是扫视了这些小商贩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然后我的视线凝结了一下,一张神秘莫测的苍老面孔撞进了我的视线里,我微微一笑,接着将视线摆了过去。

    我没有立刻向那张老脸走过去,而是抱着步桃芝继续跟在夕颜身后,现在还不是时候。当我们走到被我们家占据的那片草地时,下仆们已经在草地上铺好了毯子,摆好了酒菜,而另外一张案几上放的则是……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只是有酒相佐,也未免显得太没有格调了些。”像是发现了我讶然的目光,乔夕颜纤细的手指轻抚琴弦,笑笑解释说。“难得夫君有游景的雅兴,夕颜便献上一曲以增夫君兴致,还望夫君不会嫌弃。”

    夕颜说得谦虚,我却笑了出来。乱世中的世家大族中,尤其是嫡系的血脉,其实很少会出现十全不能的废材,就连女儿身,也会有琴棋书画的培养,用来塑造家族的形象。所以江东二乔在皖县闻名的并非只有美貌,她们本身的才艺当初的我也隐约听人评价过,只是一直没能亲耳听听看,没想到今天倒是有这个福气。

    想是这么想,我却嘴角上扬说:“想弹就弹嘛,说得那么文绉绉干什么?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夕颜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才提起手指挑动琴弦。悠扬的琴声以一种缓慢而又轻快的节奏流进我的耳朵里,美妙得像是眼前这片清澈美丽的湖水。夕颜正在弹的曲子名字叫做什么我当然不知道,毕竟琴棋书画里,我能勉强称得上擅长的只有棋,但我也不忙着问,而是专心听着她的琴,听着她的心。

    “夕颜擅琴,那你呢,你擅长什么?”我看着步桃芝,她的手此刻正在和我紧紧牵在一起。

    夕颜是乔家二小姐,而桃芝则是步家大小姐,如果说桃芝对琴棋书画一点都不通晓,我完全不信。

    “既然姐姐已经在弹琴了,那我就作一副画好了。但……”步桃芝的表情有点为难。

    “没带画具是吧?那很简单啊。”我一边猜测,一边招过一个仆人,让他到旁边的画摊上买一套回来。

    卖画的当然卖的是成品的画,但不见得每一个客人都愿意买成品,毕竟这个世道爱附庸风雅的人那么多,现场作画的要求想来也不会少,所以这些卖画的应该会随身带有画具才对。

    “那……要画什么啊?”步桃芝看着我。

    “就把现在的场景画下来吧,毕竟也是我们珍贵的回忆啊,”我微笑说。“然后等我们老了,儿孙满堂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把画拿出来看看,品味回忆着现在快乐的时光,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步桃芝笑笑没有拒绝,提起买来的笔略一思忖,白色的画布上就多了一条细致文雅的线。我在一旁看着,一边用耳朵听着夕颜的琴声。

    时间就在悠扬的琴声和文雅的泼墨中流逝,不知不觉,布满了细致墨色的画布上不知何时早已染上了血色的红,我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今天的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点晚夕的尾巴。

    夕颜止住了琴声,看着我,桃芝停下手中快要完成的笔,也看着我。

    “你们先收拾东西吧,”我看着远处的黑点。黄昏时分,大多数人都已选择收摊回家,现在那里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算命摊。“我想去算个命。”

    “算命?”夕颜和桃芝面面相觑。“夫君不是一向都不相信这些的么?”

    “做人啊,有时还真的不能不信邪。”我扭了扭脖子,自嘲笑笑。“可能我这几天过得这么糟糕就是一种报应吧?所以我这次想要看看,我最近是不是真的犯了太岁?你们先收吧,我很快就回来。”

    夕颜和桃芝同时点点头,而我则转身走向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算命摊。

    那算命摊只有一张老旧的案几,摊前放着一根系着破旧帆布的竹竿,上面龙飞凤舞着“字字真金”四个漆黑的大字,不算难看,却极其潦草,差点我就认不出来那字的形状。

    摊主是一个懒散的算命师,从刚才我就注意到他并没有像周围的算命师一样勤劳地招揽生意,只是耷拉着满是细纹的眼角,用随意的眼神空洞地打量着每一个匆匆路过摊子的人。

    所以他的生意差,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凄惨的了,没想到你混得比我还落魄啊。”我站在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算命摊前,用嘲笑的表情居高临下看着那张狡黠的老脸。“算命啊?也未免太埋没自己了吧,贾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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