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结
()穆秀娟眨了眨眼“嘿嘿”一笑，突然大声喊道：“郝东，你还不知道，今天王旭和吴卫国打起来了…”
“怎么呢？”听见这话郝东窜出了厨房，吴卫国那身材他是知道的，王旭和他打起来能有什么好？
“你猜怎么着，王旭愣是被打倒了二十多次都爬起来了，就那么站那儿挺着挨！…吴卫国自己说的，他是出了全力了…”穆秀娟接着道，双眼斜斜地瞟着自己的姐们儿。
二十多次？还是出了全力？换成个彪形大汉也经不住吴卫国这么打呀，更何况王旭这样的！田芸一双秀目早已瞪起，“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心里直埋怨这木头早不告诉自己。
“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瞧你那凶样儿，刚才幸好没告诉你，要不没准你真敢杀了吴卫国解恨！”穆秀娟话风一转，叹着气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傻小芸，你还不明白吧？你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吗？”
“我…我…”敢情就是为了看自己急！田芸呆滞地望了穆秀娟半晌，鼻子一酸，抽泣上了，“可他…他在…哪里？”
话题又跑到这死胡同来了，穆秀娟倒有办法，向着郝东摆了摆手，将他赶回了厨房，凑到田芸耳边问道：“他身上那些伤，你以前见过吗？”
冲进训练场的那一刻，田芸也和大家一样被王旭露出的上身惊了一下，可她当时更着急阻拦吴卫国，再后来又气又急，哭了好一阵，就没仔细想过这事情，冷不丁见问，忙止住眼泪摇了摇头。
“哦，原来你不知道的啊！那一身的伤痕可够吓人的…”说到这个穆秀珍俨然专家般微闭起眼边想边说道，“后背上那些好像大多是细藤条留下的，嗯，对，还有烫伤！前面扫了一眼，没看太清楚，似乎有动物的爪痕…还算幸运，脖子以上倒是干净！这些疤痕年头可不少了，他就没和你提过？”
田芸凝神想了想，摇头道：“他不太愿意提他以前的事情…记得好像说过人总欺负他来着，我还…以为他开玩笑…”
“估计王旭这人满有故事的，你下次问明白了和我们讲讲，郝东正发愁没素材呢，肯定能用上！”穆秀娟笑着道。
田芸才露出点儿笑意，跟着就想起王旭说的“我从小就被人打惯了…”，眼泪又开始不听话地溢出了眼睑。
提起王旭的伤疤，就是为了让这傻姐们儿转移下思想，却没料到又勾起了她的眼泪，穆秀娟急不得恼不得地搓起了手。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田芸条件反shè般地抄起手机按了接通：“喂…哦，小岑，怎么样？….啊…李老师也不知道他住哪里…这…”
看着田芸失望的神情，穆秀娟宽慰道：“你也真是！不知道住哪里也没什么，耀华在哪里你总不会不知道吧？…明天过去一趟，就算他请假没上班，公司里肯定也有他住哪里的记录，这没错吧？”
“是…我知道…可我…不放心…”话是没错，可毕竟那是明天呀，今天又该怎么办？田芸带着哭腔无奈道。
“你看你现在着急了吧！唉…”穆秀娟无奈地拉起她向卧室走去，“不早了，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听我的，好好睡一觉，该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跑不了…”
俩人静静靠在床侧，各想着心事竟是良久无语，时间还并不太晚，外面隐隐传来的雨滴声把屋里衬得格外安静。
“木头，你说我真的爱上他了吗？”田芸忽然问道，声音茫然却不失冷静。
“那要问你自己！你觉得呢？”穆秀娟支起了身体。
黑暗中田芸的双眼闪亮盯着天花板：“好像…是有…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
“我帮你琢磨琢磨…”穆秀娟坐正了身体，注视着田芸道，“如果是别人，我会建议她去找心理医生！可你不一样，咱们是好多年的交情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结，这个结让你从来就没有放松过，你可别怪我，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爸爸妈妈的事情…就是你的心结吧？我、郝东、李文颖…我们都知道，你一直在硬撑着，就为了要个结果对吧？为了这个结果甚至你都从没为自己活过，可我们没人敢说，怕你伤心难过，这么多年了，你活得好苦…”
这就是我的心结？那可是我的亲人，我又怎么能放下！田芸听得默默地落泪。
说着说着，穆秀娟抽泣了一声，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作为朋友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而不要再活在过去…我并不是说就要你忘记你爸爸妈妈的事情，而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记得那次你叫王旭和我们一起吃饭吗？我们大家都很替你高兴！和吴卫国比起来，他是长得普通些，但我们看得出，王旭他在乎你，还是个能让你开心的人…我相信不止是我们，你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也会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过得快乐，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木头…”没想到朋友们会一直想着、担心着自己，田芸心里感动，扑到穆秀娟怀里失声痛哭。
“答应我，就为自己…活一次，好吗？”穆秀娟也是止不住的眼泪，田芸哽咽着点了点头，俩人又搂抱着哭在了一起。
哭泣，有时不一定代表伤心难过！也许是代表了其它的什么，是快乐、是激动、是放松、是宣泄…亦或是对明天的期待、是对新生的渴望……
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心事聊通，田芸呆不住了，她忽然想要回家，说不清楚具体是为什么但却很急切，穆秀娟也不拦她，陪她下楼叫辆出租。郝东家离市局家属院本不远，雨夜中街道车辆也不多，没过多久，自己床上那又憨又大的棕熊便出现在田芸的视线里，抚摸着大熊那一身毛绒，这两个多月来与那人一起的点滴慢慢浮上了心头。
轻喜剧般的片段中时笑时泣天sè竟已大亮，昨天是真实的吗？田芸心里有些恍惚。镜子前那双略带红肿的眼睛清楚地说明了一切，真是好多年没这么哭过了，田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那笑容是如此苍白，他会不会生我的气了？
带着不安和些许期待走到客厅里的一角，在那个显眼的位置上，爸爸妈妈正面带笑容望着她，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田芸咬着嘴唇低声道：“爸爸，妈妈！今天又到了去看你们的rì子了，我想带个人一起过去…”
距上班时间尚早，田芸已经到了市局，她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来到更衣间，似乎屈指可数，把一个大大的纸袋小心地放在柜中，田芸平静了下心情，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才过楼道转弯处，恰碰上张华和孟天明边聊着什么边走了过来，估计对昨天的事情尚有余悸，看见田芸，小孟表情古怪地打了个招呼，道了声要去卫生间后逃也似地向反方向离开，看芸姐这神情没准儿还惦记着找谁出气呢，还是让队长去应付这个吧。
张华是过来人，审视了一下田芸的表情才开口说道：“小芸呀，工作归工作，生活是生活，咱可别混一起去！”
“是，队长！昨天是我不对…”田芸迎上来主动承认着错误。
“不是！其实也不赖你…”这感情的事情又该怎么追究责任，张华直感语塞，索xìng转换了话题，“行，咱先不提了！昨天关于案情你的想法很好，两个案子确实是有很多相同之处，今天就申请并案处理吧…”
“好的，谢谢队长！我…想今天请假…”田芸先谢过张华的认可，随即却有些犹豫地说道。
“哦…”见她yù言又止的神情，张华笑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看看人家也是应该的！…现在还早，你先去趟王夫人那里，就是荀慧珍！”
眼下这昔年的“贼王”荀慧珍已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市局的招待所，接受起“保护”，对于了解内情的jǐng员来说，挺是讽刺的。找她能干什么呢，田芸静等着张华的下文。
张华看看左右无人，凑近了一步，低声道：“你就告诉她，秦书记死了！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啊！您说的是市委书记秦玉明？什么时候的事？”田芸吃了一惊，忙问道。
“嘘，小点声！”张华没想到她会那么大反应，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看周遭确定无人后才继续道，“就昨天，局里现在的定xìng是‘自杀’！你就是去探探，别的也不用多说，正好明天就是周末，你这完事就连着歇几天，自己安排吧！”
肯定是另有隐情，田芸见张华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含糊了一句忙向招待所的方向而去。
路上田芸又不甘心地拨了通王旭的号码，仍是不在服务区，这从昨天到现在已拨了不下百次，只能是给她徒添烦乱，看看时间，刚刚八点二十，距耀华的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她无奈地长出口气，既然没办法还是先完成这简单的工作吧。
轻轻敲了敲荀慧珍的房门，里面一个好听的女声很快响起“请进”。推开虚掩的门，荀慧珍正把玩着一个茶杯似在品茶，见田芸进来，本来微皱的眉头换成了笑靥，站起身来点了下头，指着对面的沙发道：“好漂亮的妹子！…请坐，来，喝杯茶吧！”
这语气哪像是面对jǐng察，更像是招呼邻家的小妹。田芸不喜欢这语气，在她的眼里，jǐng察是jǐng察，贼就是贼，这两者的关系是对立的，就好像猫和老鼠一样，没可能和睦相处。
夸自己不过是拉近双方距离的一种伎俩，田芸“哼”了一声，冷着脸坐下，目光不善地打量起对方。
看荀慧珍的打扮似乎随时就要出门，完全不像是身处市局的保护中，她穿着身素sè缀有艳花的长裙，给本来白皙的肤sè衬上些喜sè，长发盘得整整齐齐，下面娇小的脸庞配着jīng致的五官，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再合上那抬首投足间的雍容，充满了女xìng的知味。田芸不禁心下暗赞，真不知道这女人二十年前会是种什么风貌，还不得人见人迷，可这样的人物又为什么偏偏不走正路。
荀慧珍却不在意田芸对自己的态度，仍注视着她微笑道：“以前总不觉得自己老，唉！今天一见你真是让人感慨，要是我还是二十来岁时该多好，还有心能比个高低，现在…”
被一个漂亮的女人夸奖容貌，换了谁也不会不开心，田芸脸上有些松动，忙转移了话题道：“您太客气了！我是该称呼您荀女士呢，还是王夫人？”
“王夫人吧！还是这样叫好！”荀慧珍应着，将倒好的茶水轻轻递到田芸的面前，“先喝口茶吧，我这个茶是家里带来的，很养颜的！”
田芸点点头算是谢过，紧盯着对方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就是来告诉您秦书记昨天去世了…”
“谁？你说秦玉明！他居然死了，怎么死的？”荀慧珍怔了怔，问道。
“说是自杀！怎么王夫人您那么好奇这个事情？”田芸摆出副随便聊天的神情。
“哦，我明白了！”荀慧珍笑着点了点头，“怕是有人让你来试探我的吧！看这秦玉明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对吧？”
咦，这女人好贼！才说了几句话就让她点出了自己的心思，田芸被噎得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什么。
见她这样，荀慧珍笑容更是灿烂：“没关系的，我喜欢你这样的xìng格，直来直去，有什么不掖着！呵呵，也罢！你要觉得秦玉明是我杀的那就算是我杀的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田芸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不等问直接就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人。
“妹子，你还年轻，不知道那秦玉明到底是什么人，我和你说说看，你知道他手里有多少套房子吗？…是一百三十一套！这个数目仅是远海地产可以了解到的，其它的就没算！他有一子一女都生活在加拿大，是投资移民的，那得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和他有关系的女人有多少？最少是五十！他还有个嗜好，专找人家才上初中的小女娃儿，祸害得多了…他就一典型的衣冠禽兽，看着像那么回事，其实…嘿嘿，对了，他肯定不会自杀的，一定是他杀，是吧？要说别人自杀我信，他自杀不可能的，这人可惜命了！”荀慧珍脸上一冷不齿地说道。
自杀或是他杀田芸也不确定，只是看张华的脸sè知道里面一定有事情。关于秦书记的所为田芸身处的这个层面完全不知道荀慧珍所说的这些，尤其是当听到秦书记的“嗜好”，田芸不由瞪大了双眼：“你…你说的是真的？”
“那能有假，要证据有的是！我和他认识不少年了，你也知道，我们的消息来路和你们不太一样，想了解些事情还是比较容易的！”荀慧珍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看是你们这些人为了得到些什么提供给他的吧？”田芸不想在交谈中处于下风，仍是冷冷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是有这个情况的！”荀慧珍倒是完全不掩饰，点头继续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人，也得想办法生存呀！他有需要我们不满足，就会有别人来满足，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想办法告他？那是不可能的，就凭着这些证据是整不倒他的，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就算暂时把他从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弄下来，用不了几天人家换个地方依旧还是这个位置，哦，没准儿还能官升一级呢，呵，这就是咱们国家的为官之道！所以说还是杀了他最直接对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这…这算什么理论？”田芸被她说了一愣一愣地，感觉再说下去不光什么也问不出来，反是让对方牵了鼻子，这里也毕竟不是审讯室，随即站了起来就打算离开。
“别着急走啊，再聊会儿吧，我一个人也挺无趣的！”荀慧珍笑道。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王夫人，回见了！”田芸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真要走了吗…”荀慧珍悠然地端起茶杯，茶水却仅沾了沾唇，“这么漂亮的妹子为什么要干jǐng察，是为了继承父母的职业还是要找到凶手？得有二十年了吧？你是姓田？”
“你…你…”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田芸猛地转了回来，对方的话问得轻松，但每句问话都像是记重锤般敲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怎么呢？”听见这话郝东窜出了厨房，吴卫国那身材他是知道的，王旭和他打起来能有什么好？
“你猜怎么着，王旭愣是被打倒了二十多次都爬起来了，就那么站那儿挺着挨！…吴卫国自己说的，他是出了全力了…”穆秀娟接着道，双眼斜斜地瞟着自己的姐们儿。
二十多次？还是出了全力？换成个彪形大汉也经不住吴卫国这么打呀，更何况王旭这样的！田芸一双秀目早已瞪起，“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心里直埋怨这木头早不告诉自己。
“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瞧你那凶样儿，刚才幸好没告诉你，要不没准你真敢杀了吴卫国解恨！”穆秀娟话风一转，叹着气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傻小芸，你还不明白吧？你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吗？”
“我…我…”敢情就是为了看自己急！田芸呆滞地望了穆秀娟半晌，鼻子一酸，抽泣上了，“可他…他在…哪里？”
话题又跑到这死胡同来了，穆秀娟倒有办法，向着郝东摆了摆手，将他赶回了厨房，凑到田芸耳边问道：“他身上那些伤，你以前见过吗？”
冲进训练场的那一刻，田芸也和大家一样被王旭露出的上身惊了一下，可她当时更着急阻拦吴卫国，再后来又气又急，哭了好一阵，就没仔细想过这事情，冷不丁见问，忙止住眼泪摇了摇头。
“哦，原来你不知道的啊！那一身的伤痕可够吓人的…”说到这个穆秀珍俨然专家般微闭起眼边想边说道，“后背上那些好像大多是细藤条留下的，嗯，对，还有烫伤！前面扫了一眼，没看太清楚，似乎有动物的爪痕…还算幸运，脖子以上倒是干净！这些疤痕年头可不少了，他就没和你提过？”
田芸凝神想了想，摇头道：“他不太愿意提他以前的事情…记得好像说过人总欺负他来着，我还…以为他开玩笑…”
“估计王旭这人满有故事的，你下次问明白了和我们讲讲，郝东正发愁没素材呢，肯定能用上！”穆秀娟笑着道。
田芸才露出点儿笑意，跟着就想起王旭说的“我从小就被人打惯了…”，眼泪又开始不听话地溢出了眼睑。
提起王旭的伤疤，就是为了让这傻姐们儿转移下思想，却没料到又勾起了她的眼泪，穆秀娟急不得恼不得地搓起了手。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田芸条件反shè般地抄起手机按了接通：“喂…哦，小岑，怎么样？….啊…李老师也不知道他住哪里…这…”
看着田芸失望的神情，穆秀娟宽慰道：“你也真是！不知道住哪里也没什么，耀华在哪里你总不会不知道吧？…明天过去一趟，就算他请假没上班，公司里肯定也有他住哪里的记录，这没错吧？”
“是…我知道…可我…不放心…”话是没错，可毕竟那是明天呀，今天又该怎么办？田芸带着哭腔无奈道。
“你看你现在着急了吧！唉…”穆秀娟无奈地拉起她向卧室走去，“不早了，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听我的，好好睡一觉，该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跑不了…”
俩人静静靠在床侧，各想着心事竟是良久无语，时间还并不太晚，外面隐隐传来的雨滴声把屋里衬得格外安静。
“木头，你说我真的爱上他了吗？”田芸忽然问道，声音茫然却不失冷静。
“那要问你自己！你觉得呢？”穆秀娟支起了身体。
黑暗中田芸的双眼闪亮盯着天花板：“好像…是有…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
“我帮你琢磨琢磨…”穆秀娟坐正了身体，注视着田芸道，“如果是别人，我会建议她去找心理医生！可你不一样，咱们是好多年的交情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结，这个结让你从来就没有放松过，你可别怪我，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爸爸妈妈的事情…就是你的心结吧？我、郝东、李文颖…我们都知道，你一直在硬撑着，就为了要个结果对吧？为了这个结果甚至你都从没为自己活过，可我们没人敢说，怕你伤心难过，这么多年了，你活得好苦…”
这就是我的心结？那可是我的亲人，我又怎么能放下！田芸听得默默地落泪。
说着说着，穆秀娟抽泣了一声，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作为朋友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而不要再活在过去…我并不是说就要你忘记你爸爸妈妈的事情，而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记得那次你叫王旭和我们一起吃饭吗？我们大家都很替你高兴！和吴卫国比起来，他是长得普通些，但我们看得出，王旭他在乎你，还是个能让你开心的人…我相信不止是我们，你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也会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过得快乐，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木头…”没想到朋友们会一直想着、担心着自己，田芸心里感动，扑到穆秀娟怀里失声痛哭。
“答应我，就为自己…活一次，好吗？”穆秀娟也是止不住的眼泪，田芸哽咽着点了点头，俩人又搂抱着哭在了一起。
哭泣，有时不一定代表伤心难过！也许是代表了其它的什么，是快乐、是激动、是放松、是宣泄…亦或是对明天的期待、是对新生的渴望……
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心事聊通，田芸呆不住了，她忽然想要回家，说不清楚具体是为什么但却很急切，穆秀娟也不拦她，陪她下楼叫辆出租。郝东家离市局家属院本不远，雨夜中街道车辆也不多，没过多久，自己床上那又憨又大的棕熊便出现在田芸的视线里，抚摸着大熊那一身毛绒，这两个多月来与那人一起的点滴慢慢浮上了心头。
轻喜剧般的片段中时笑时泣天sè竟已大亮，昨天是真实的吗？田芸心里有些恍惚。镜子前那双略带红肿的眼睛清楚地说明了一切，真是好多年没这么哭过了，田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那笑容是如此苍白，他会不会生我的气了？
带着不安和些许期待走到客厅里的一角，在那个显眼的位置上，爸爸妈妈正面带笑容望着她，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田芸咬着嘴唇低声道：“爸爸，妈妈！今天又到了去看你们的rì子了，我想带个人一起过去…”
距上班时间尚早，田芸已经到了市局，她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来到更衣间，似乎屈指可数，把一个大大的纸袋小心地放在柜中，田芸平静了下心情，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才过楼道转弯处，恰碰上张华和孟天明边聊着什么边走了过来，估计对昨天的事情尚有余悸，看见田芸，小孟表情古怪地打了个招呼，道了声要去卫生间后逃也似地向反方向离开，看芸姐这神情没准儿还惦记着找谁出气呢，还是让队长去应付这个吧。
张华是过来人，审视了一下田芸的表情才开口说道：“小芸呀，工作归工作，生活是生活，咱可别混一起去！”
“是，队长！昨天是我不对…”田芸迎上来主动承认着错误。
“不是！其实也不赖你…”这感情的事情又该怎么追究责任，张华直感语塞，索xìng转换了话题，“行，咱先不提了！昨天关于案情你的想法很好，两个案子确实是有很多相同之处，今天就申请并案处理吧…”
“好的，谢谢队长！我…想今天请假…”田芸先谢过张华的认可，随即却有些犹豫地说道。
“哦…”见她yù言又止的神情，张华笑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看看人家也是应该的！…现在还早，你先去趟王夫人那里，就是荀慧珍！”
眼下这昔年的“贼王”荀慧珍已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市局的招待所，接受起“保护”，对于了解内情的jǐng员来说，挺是讽刺的。找她能干什么呢，田芸静等着张华的下文。
张华看看左右无人，凑近了一步，低声道：“你就告诉她，秦书记死了！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啊！您说的是市委书记秦玉明？什么时候的事？”田芸吃了一惊，忙问道。
“嘘，小点声！”张华没想到她会那么大反应，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看周遭确定无人后才继续道，“就昨天，局里现在的定xìng是‘自杀’！你就是去探探，别的也不用多说，正好明天就是周末，你这完事就连着歇几天，自己安排吧！”
肯定是另有隐情，田芸见张华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含糊了一句忙向招待所的方向而去。
路上田芸又不甘心地拨了通王旭的号码，仍是不在服务区，这从昨天到现在已拨了不下百次，只能是给她徒添烦乱，看看时间，刚刚八点二十，距耀华的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她无奈地长出口气，既然没办法还是先完成这简单的工作吧。
轻轻敲了敲荀慧珍的房门，里面一个好听的女声很快响起“请进”。推开虚掩的门，荀慧珍正把玩着一个茶杯似在品茶，见田芸进来，本来微皱的眉头换成了笑靥，站起身来点了下头，指着对面的沙发道：“好漂亮的妹子！…请坐，来，喝杯茶吧！”
这语气哪像是面对jǐng察，更像是招呼邻家的小妹。田芸不喜欢这语气，在她的眼里，jǐng察是jǐng察，贼就是贼，这两者的关系是对立的，就好像猫和老鼠一样，没可能和睦相处。
夸自己不过是拉近双方距离的一种伎俩，田芸“哼”了一声，冷着脸坐下，目光不善地打量起对方。
看荀慧珍的打扮似乎随时就要出门，完全不像是身处市局的保护中，她穿着身素sè缀有艳花的长裙，给本来白皙的肤sè衬上些喜sè，长发盘得整整齐齐，下面娇小的脸庞配着jīng致的五官，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再合上那抬首投足间的雍容，充满了女xìng的知味。田芸不禁心下暗赞，真不知道这女人二十年前会是种什么风貌，还不得人见人迷，可这样的人物又为什么偏偏不走正路。
荀慧珍却不在意田芸对自己的态度，仍注视着她微笑道：“以前总不觉得自己老，唉！今天一见你真是让人感慨，要是我还是二十来岁时该多好，还有心能比个高低，现在…”
被一个漂亮的女人夸奖容貌，换了谁也不会不开心，田芸脸上有些松动，忙转移了话题道：“您太客气了！我是该称呼您荀女士呢，还是王夫人？”
“王夫人吧！还是这样叫好！”荀慧珍应着，将倒好的茶水轻轻递到田芸的面前，“先喝口茶吧，我这个茶是家里带来的，很养颜的！”
田芸点点头算是谢过，紧盯着对方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就是来告诉您秦书记昨天去世了…”
“谁？你说秦玉明！他居然死了，怎么死的？”荀慧珍怔了怔，问道。
“说是自杀！怎么王夫人您那么好奇这个事情？”田芸摆出副随便聊天的神情。
“哦，我明白了！”荀慧珍笑着点了点头，“怕是有人让你来试探我的吧！看这秦玉明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对吧？”
咦，这女人好贼！才说了几句话就让她点出了自己的心思，田芸被噎得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什么。
见她这样，荀慧珍笑容更是灿烂：“没关系的，我喜欢你这样的xìng格，直来直去，有什么不掖着！呵呵，也罢！你要觉得秦玉明是我杀的那就算是我杀的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田芸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不等问直接就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人。
“妹子，你还年轻，不知道那秦玉明到底是什么人，我和你说说看，你知道他手里有多少套房子吗？…是一百三十一套！这个数目仅是远海地产可以了解到的，其它的就没算！他有一子一女都生活在加拿大，是投资移民的，那得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和他有关系的女人有多少？最少是五十！他还有个嗜好，专找人家才上初中的小女娃儿，祸害得多了…他就一典型的衣冠禽兽，看着像那么回事，其实…嘿嘿，对了，他肯定不会自杀的，一定是他杀，是吧？要说别人自杀我信，他自杀不可能的，这人可惜命了！”荀慧珍脸上一冷不齿地说道。
自杀或是他杀田芸也不确定，只是看张华的脸sè知道里面一定有事情。关于秦书记的所为田芸身处的这个层面完全不知道荀慧珍所说的这些，尤其是当听到秦书记的“嗜好”，田芸不由瞪大了双眼：“你…你说的是真的？”
“那能有假，要证据有的是！我和他认识不少年了，你也知道，我们的消息来路和你们不太一样，想了解些事情还是比较容易的！”荀慧珍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看是你们这些人为了得到些什么提供给他的吧？”田芸不想在交谈中处于下风，仍是冷冷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是有这个情况的！”荀慧珍倒是完全不掩饰，点头继续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人，也得想办法生存呀！他有需要我们不满足，就会有别人来满足，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想办法告他？那是不可能的，就凭着这些证据是整不倒他的，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就算暂时把他从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弄下来，用不了几天人家换个地方依旧还是这个位置，哦，没准儿还能官升一级呢，呵，这就是咱们国家的为官之道！所以说还是杀了他最直接对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这…这算什么理论？”田芸被她说了一愣一愣地，感觉再说下去不光什么也问不出来，反是让对方牵了鼻子，这里也毕竟不是审讯室，随即站了起来就打算离开。
“别着急走啊，再聊会儿吧，我一个人也挺无趣的！”荀慧珍笑道。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王夫人，回见了！”田芸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真要走了吗…”荀慧珍悠然地端起茶杯，茶水却仅沾了沾唇，“这么漂亮的妹子为什么要干jǐng察，是为了继承父母的职业还是要找到凶手？得有二十年了吧？你是姓田？”
“你…你…”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田芸猛地转了回来，对方的话问得轻松，但每句问话都像是记重锤般敲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