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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怨别离

    ()对方脸上依旧那云淡的模样,又开口道:“为何救我?”

    香橼壮起胆气,吱唔道:“你不必这般吃惊,来到此河堤上时,见到一人服sè破烂倒在岸边,江水浸泡下,怕是迟早会憋死,我便前去相救,但怎也想不到是你。我们有深仇大恨,若是我早先知道了,只会恨不得将你推入江中。”心底却是暗道,若是自己真早先知道了,真能下那决断,狠心将他推入江中么?

    嘲风微微笑道:“我们有甚深仇?我怎记不得了?”

    闻此言,香橼又记起于家满府仆役,除了表少爷与姐姐,皆惨遭屠戮,不由悲从中来,骂道:“你这凶人,昨夜刚刚杀了于府众人,现在还来我面前明知故问!”

    嘲风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反辩道:“你家老太爷与姑老爷是服毒自杀而死,那些仆役都是我手下杀的,于家的人,我可一个都没杀,相反的,我还宰了两个不听话的手下,算的上为你报仇了。”

    香橼一时哑口,怎也料不到世上有如此无耻为自己开脱之人,又道:“那些黑衣人都是你的工具,难道他们用刀杀了人,是刀的过错么?”

    嘲风一时楞在当场,口中喃喃:“工具……”脸上的笑意已然消逝,口中发苦道,“那我还是别人的工具呢,难道这些罪责便要全部推到我的身上么?”

    一时找不到反驳对方的话,香橼只能气极道:“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坏人……”

    “坏人……”嘲风默念着,像是要从中意会出什么,“这个世界上本就是善人挨欺,恶人当道,举目四顾皆是险恶之徒,哪里会有什么好人!”

    “你胡说!”香橼脸气的涨红,“赵公子几次舍身相救我们,他就是好人。”

    赵忻!记忆中还深深刻着那个站在桥头执着钢刃,重伤之下,还敢豪气向自己挑战的少年。顿时咬牙切齿道:“那是他贪恋你们主婢二人美貌,或是觊觎于府家财,不然怎有此好心!”

    “不对,那为何那等危难之时,他还将坐骑让给表少爷,不将他丢下。不若抱上姐姐与我,也能远远遁去,你们还怎么追?难道他贪恋表少爷美貌么?”

    嘲风一时语塞,又道:“我不和你辩,你看看自己,若不是那可卑的善心发作,这时也不会身陷囹圄。昨夜,你口中的大好人也被我这恶人打的和死狗一般,站都站不起。”

    “赵公子!”香橼小声惊呼,一时情急又问道,“他和姐姐都怎么样了?”

    看着眼前这一脸为赵忻担忧的美婢,嘲风的心不知怎的突然抽痛起来,为何世上有那么多关心他的人,反看自己,最后的亲人也身死,唯有独自一人活在世上,这难道便是命么?脸上毫无表情道:“他们都死了……”

    “死了……”香橼一时呆愣当场,那泪珠不自觉又滚滚而下,突然间,竟不知从哪生出的气力,竟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向对方狠狠咬去!

    嘲风素来是jǐng备之人,怎会被着一介小女子咬住,不过一闪便避了过去,又恶狠狠道,“他拼命地跪在地上向我求饶,但我还是将他身上骨头一一都打折,看着他在地上惨嚎,然后又活剐了他。至于那小女子,也被我一刀杀了。”

    香橼摇着头,早已哭的泪眼婆娑,口中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突然间,香橼意识到什么,“你之前曾说过‘于家的人你一个都没杀’,但现在却说姐姐被你一刀杀死……”说道这里,她突然狂喜起来,“你骗我的对不对?他们都好好活着,根本没死!”

    又说道:“看你这般狼狈模样,定是有人来相救他们,然后把你们打跑了。所以你死里逃生,这才被江水冲到岸上。我初来此时,看河床上的人衣服褴褛,也想不到竟然是你。我真是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通透。”越说越是兴奋,声音中皆是笃定。

    青衣人脸sè顿时难看起来,冷笑道:“这都不过你自己臆测而已,现在你自己已入囹圄之地,还想活着回去么?”

    香橼脸上依旧那般满是笑意,毫无愁苦之sè:“知道姐姐和公子现在都应是安然,那我便是就此死了也无憾了。”说罢又小心翼翼看着嘲风道,“看在我救你一场的份上,待会能否手起刀落,快些将我杀死?我怕疼……”

    嘲风点了点头:“便如你所愿。”说罢就去摸身边刀柄,扬起之时,见那小姑娘正紧闭眼睑,睫毛微微抽动,显是害怕之极。不知为何,心中一颤,竟想起自己年幼之时在那地狱城中所发生的种种,面对死亡时,也如她这般害怕地蜷缩在一脚,虽这么多年过去已是麻木,但那一幕记忆太深,实是忘却不了。

    今rì,那个记忆中在地狱里蜷缩的孩子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钢刀却怎也砍不下去。强迫自己努力记起胞弟的深仇大恨,却觉得他的面容竟渐渐黯淡下去,模糊不清。

    自己素来是杀伐果决、心肠狠毒之人,便是手下在自己面前也是静若寒蝉,以往杀起人来也甚是熟稔,却未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下不了手的一天。

    他心中一发狠,闭起眼眸,顿时一刀砍下,只听“铿”的一声,那刀尖陷进泥沙间的碎石中,刀身已入泥中小半。

    香橼早已怕的不行,只觉心砰砰直跳,眼睑死死合在一处。但觉那钢刀呼啸而下,带起一阵罡风掠过面颊,还道自己已是死了。但身上却是无甚痛楚,甚至血都未曾流出。

    偷偷眯起眼睑,眼神乱瞄,却见一柄钢刀径直插入碎石之中,又向上看去,只见那青衣人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脸sè比刚才还灰败非常,也不知经历了如何一番的天人交战,但自己活下了,却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今rì可以不死,rì后还能与公子与姐姐有相会之rì?心下间居然隐隐激动起来。

    又见那人深吸几口气,顿时神sè缓了些,斜看了自己一眼:“你是否想着,我这次没杀了你,定会脱救,然后放你回去与那一对狗男女相会?别做梦了!”

    又发狠道,“之前那蓝衣人便是我亲弟,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就那般惨死在那对狗男女手上。此仇我怎能不报!”

    “你这般着紧他,还愿为他挡暗器,定是十分爱恋那小畜生吧?哼,想那小畜生这时也是为你着紧非常了。我虽这回没有杀了你,但也定叫他留下悔恨,如果将你带到万里之外,叫你们永无相见之rì,那他又会如何?”

    说罢,俯身撕下少女的一条袖口,系在一旁的石壁之上,又便拿起钢刃,在石壁上刻了几字,香橼大急,爬过去一看,却是:借我几rì,厌了自然还你!

    嘲风连连笑道:“那小子如此重情,若是见心爱之人遭此厄运,估计是要气的吐血吧,怕是就此疯了也不无可能,或是郁郁而终那便最好不过!哈哈!”又暗想,那小畜生投了个好胎,父亲竟然是广南西防御使,重兵守护之下,自己又见不得光,大仇怕是难报了。但若是对这女子有情,看了石壁上的字,最好颓废下去,成了个丧志无用之人,那也能稍减心中恨意!

    她惊骇非常,若是让公子看到了,还不知会叫他急成何样,急忙去擦拭,却见那刀刀刻痕入石,怎也擦不去。只得悲哭向嘲风跪下,连连磕头:“你要怎样对我都行,把字迹擦去吧,别折磨他了!”

    嘲风冷笑一声:“也让他尝尝人间酷痛岂不更好?你心中再怎么有他,怎知他心中有无你?也许此时他正抱着其他女子在寻欢作乐呢!再说,你与他皆都活着,只不过我将你掳走,你们一辈子见不了面罢了。”

    香橼涕泪齐下,大哭不止,想起姐姐和赵忻,如果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气极哽咽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嘲风大笑几声:“我既不打你,也不杀你,就是要看你们备受煎熬。我还最喜欢看别人哭了,你若有本事,天天都哭给我看,等你哪天哭瞎了,说不准我心情一好,便用刀划花了你的小脸蛋,再将你送回就是,到时那小畜生的表情一定jīng彩绝伦!”这番狠话,虽是笑着说出,但里面倒似有无穷寒意,吓的香橼急忙停止恸哭。

    他又走了过去将她背至肩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背上你一阵,待你脚伤好后,再自己行走。你且放心,即是你救了我,我便不坏你贞洁就是。但此去路途千万里之遥,路上可莫不听话,若是想逃跑,又被我抓了,那就休怪我手段毒辣了。”

    又戏谑道,“扒了你的衣裳,扔给路边乞丐,或是将你光屁股吊起在人头涌动的闹市,之类种种,我有的是整治不听话小娘皮的法子。若是传到你情郎耳里,不知会怎样?这小小的身板能承受的住不?”

    一席话将身上的小丫鬟吓的静若寒蝉,像只呆傻了的小白兔般,一动也不敢动。心中却是大悲不已,回头看着涌动不息的江流:“姐姐、公子,我该怎么办啊?就要被这恶鬼带走了!你们到底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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