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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邱广寒仍是狐疑,道,但也没见朱雀山庄当真对付夏家庄,反而处处针对青龙教?是否因为夏家庄离皇帝太近,不好动?

    也不完全是——对付青龙教的做法,真正要对付的敌人还有另外一个,便是明月山庄。最近在武林各派中造青龙教的谣虽给青龙教带了不少麻烦,但各派不是傻子,最终也会明白并非青龙教所为——但此次事情却令明月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大跌,此事岂非快哉!

    明月山庄——明月山庄难道也与朝廷有瓜葛?

    明月山庄地处洛阳,邵家在朝廷若无靠山,岂能坐得稳?假赵构尚未南渡称帝时,就令明月山庄暗地里搜寻过真皇子的踪迹,后来我们一干知情同僚被杀,亦有明月山庄的份。只是他登基之后,始终重文轻武,邵家渐觉不满,也便不愿再随之南渡,借着与金人有盟,仍然留在洛阳。三年前洛阳和都城附近,俞瑞,你该还记得你黑竹的新人连杀多名高之事?——明月山庄当家邵准也在其中。

    我自是记得。俞瑞道。原来那是……

    不错,那些被买了命的所谓“大侠”,与我们一干同僚之死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当年买凶杀人,回头自己也被杀所杀,可公平得很。也算他们运气,多活了这些年。

    原来邵大哥的父亲是死于他的授意。邱广寒心道。那些仇杀来,委实也太过纠缠不休,谁对谁错,怎么都不清的了。

    我在朝中也已安插了人。朱雀神君又道。我作这许多准备,便是等着——有朝一rì能找见慕容公子——或者该称——赵公子——这样,一切心血也便不算白费。

    但——我们只是这一些人,如何与已成气候的当朝天子相抗?卓燕道。

    到当朝天子,倒也颇是个笑话。朱雀神君道。天意,这假赵构大概是整rì阶太过提心吊胆。竟至不能房事,虽嫔妃无数,竟也就此绝后,现今太子乃是他从别处过继来的养子,虽也是赵家嫡后,可也有过争议。若有正统血脉皇子出现,我在宫中之人自会有所安排。

    但又如何证明慕容公子的身份?卓燕道。若当年知晓此事之人已尽数被杀。又有谁可佐证?

    有昔年九皇子的印鉴和遗书。朱雀神君道。皇子之印虽比不上皇帝玉玺,但此物是赵构随身之物,据我所知,假皇帝几十年来始终在派人寻找。他虽有了天子之玺,不再需要九皇子之印,但这终是他未能弥补之漏。另外。我们上亦有赵构亲笔书信,宫中尚有些识得赵构原先笔迹的元老在,一对便知。

    朱雀神君着,看了慕容荇一眼。慕容荇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小生是后生晚辈,自小为人收养。这般往事,神君与我单独谈起之前,竟是不知。但幼年细节,这几rì一一印证,竟是丝丝吻合,这才敢信自己身份竟不一般。神君为恢复赵氏江山忍辱负重多年,如此恩情实无以为报,小生决意与众位一起。力将列祖列宗留下的这大好河山,自异姓之徒中夺回,届时诸位皆是小生再造父母。

    再造父母么?邱广寒心下却暗道。你连自己的师父都杀,信你就有鬼了!

    邱姑娘。只听慕容荇突然喊了一声。邱广寒一颗心一提,抬头看他。慕容荇却故意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正看着自己。

    你似乎在想什么?他笑道。

    没有,没什么,只是想——赵公子你得很好。很对,我一定也追随神君和赵公子一起,将那假天子拉下皇帝宝座来。

    叫我赵公子——倒委实不太习惯。慕容荇道。不弱仍是沿用以前的吧。

    听公子口气,二位似乎以往相熟?朱雀神君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慕容荇淡淡一笑。蒙卓四使介绍。曾有数面之缘。

    朱雀神君也淡淡一笑。不知慕容公子是否知晓这位邱姑娘的秘密。

    邱广寒心下一凛,已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吸了过,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朱雀神君移,啪的一声,腕被他一把握住。

    滑腻轻软,温凉可人。朱雀神君道。她原是星使送予我的绝世之宝纯yīn之女,只是我尚未及享用。慕容公子是至尊之躯,既然与邱姑娘如此有缘,本君便借花献佛,还请公子笑纳。

    神君……邱广寒一时竟不出话来,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卓燕显见也是犹豫了一下,yù开口句什么,却见朱雀神君已转向邱广寒。

    你莫以为本君不知晓你的身份,轸使。只听他冷冷地道。我之所以不追究,只不过是因为我懒得对付青龙教,况且你留在这里,还算赏心悦目。

    卓燕要开口的话尽数哑住——他还能替她什么?若她的来历朱雀神君早已知晓,他又能什么?

    邱广寒整颗心也沉了下,耳中只听得慕容荇轻轻地笑着道,神君当真是爱笑,贵为山庄轸使,岂是可以随意赠予的。

    她可比区区一个“轸使”贵得多了!朱雀神君似乎急于想证明这一点。他稍稍向上一动,邱广寒莫来不及阻挡,甚至来不及反应——衣帛撕裂,她莹白的肩膀和胸膛已裸露出来。

    只这一瞬间,有哪一个男人还能控制自己不血脉贲张——这叫人神魂颠倒的躯体,如此轻易地展示了出来。慕容荇、卓燕、俞瑞、朱雀神君——无一不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一紧。而邱广寒呢?她已浑身冰冷,冰冷得从脸到心,苍白而透明。这一瞬间她的脑子空白了,无法想任何事——她这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裸露过的身体,此时此刻竟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她真的没想过这样一种情景,这如同叫千万人一起蹂躏的感觉,这些目光,这些上下滚动的喉结,已让她觉得自己永远永远也不再干净。

    原来,竟是这样的。可是——我在受辱,你又在哪里。你为什么迟迟不来?若你在这里,你不会像他们一样的吧?你会保护我的吧?只是——你甚至都不在!

    是的,他不在。什么不让任何人伤害了她,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一瞬间之后,先咬住自己嘴唇的是卓燕。他略略冷静一下,脱下自己外袍。上前yù掩住邱广寒身体。

    星使。

    朱雀神君只了这两个字,一双冷目居高临下,威胁之意已十分明显。

    卓燕额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他拿着袍子的双离邱广寒不过尺许之距,但这一掩,又怎敢掩得下。

    慕容荇也在看着他。以他对卓燕的了解,这等拂逆朱雀神君的事情。他决计不会做。可他也乐于见卓燕的为难之境,心下微微一冷笑,正要什么却见卓燕竟是双向前一抢,衣袍已裹住了邱广寒。

    卓燕!朱雀神君再了两个字,但显见已怒气满溢。他自不是因为贪看邱广寒,只是卓燕会公然拂他面子,这等举动已是罪大恶极。

    卓燕心知自己实已犯了他大忌。只硬着头皮道,神君当rì不是已将他赐给了属下么,为何今rì又转送他人?

    好了好了。慕容荇颇是局外人般又颇似幸灾乐祸地道。也不必吵,反正这件礼,我也不收。

    慕容公子……

    慕容荇摇摇。其实我瞧神君对邱姑娘似是很满意,本想这件礼物给神君最好不过,却不知原来卓四使已捷足先登了啊……

    卓燕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心知慕容荇恨自己昔rì未曾给他好脸sè,如今想借机挑拨令朱雀神君对付自己。他只哂然一笑。不再回应,只道,神君,广寒看来不甚舒服,若无旁的事,我先送她回了。

    朱雀神君一双眼睛盯着他,握紧的指节微微发出声响。似乎是告诉他——他已极怒了。卓燕看得见,却也只能苦笑。他知道他那一只掌今天固然不会击向自己,但或许也终有一天要落在自己头上的吧?

    可他还是扶起邱广寒来。她身体和表情都已僵硬了,似木偶一般。不会哭也不会笑。他扶着她,慢慢地向外走,慢到,他觉得自己是在沉迷于这不知是否还能生离此地的悬念的自虐之中。

    他终于走出了。

    邱姑娘,你还好么?他才悄声地问怀里的人。

    邱广寒只是不话。卓燕看她,微光下只见她面如白纸,双目垂泪,却已无神。

    他也知她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心道你先前一副天地不怕的样子,真到出事了,全然不知所措。当下也只得叹了口气,避重就轻地道,我也没料到神君早知你身份……不过眼下看来,这个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他将这个木木然的邱广寒送到了屋门口,想了一想道,你自己先换身衣服,我回那里看看。

    你……邱广寒抬起头,终于出个字来。

    你倒还会吱声。卓燕笑笑道。我怎么?

    你别回……朱雀神君……放不过你的……

    他看到她张大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这淡淡的月sè下,她愁怨而迷离的眼sè,竟也美到了极点。

    你倒还会替我着想。卓燕挪开目光。不过我若不回,麻烦更大。

    有什么不同么?反正你……你在这里是完了。慕容荇若成了此间之主,你的rì子更不好过——不若——想个办法离开朱雀山庄吧……趁他们还没动……

    你这是在策反?卓燕呵呵笑了起来。

    我是真的——你不听便算了。邱广寒转身进了屋。

    卓燕略一犹豫,仍是返身往来路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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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广寒在屋里坐着,只是不点灯。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我什么都不懂。我太天真了。我自己以为可以做些什么。但事实上,他们从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事实上,是我太看不开。是我,在意得太多,顾虑得太多,犹豫得太多。

    门轻轻一响,她下意识地笼起长袍,以为卓燕又来。门口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子声音。

    邱姑娘。你在里面么?

    她一怔。林芷么?

    原来卓燕却找了林芷来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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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燕自己还是回了——便算再是失宠和惹人厌,他还是要回。

    朱雀神君似乎已把要的话都完了,见他进来,只冷冷然道,正好,星使,这件事你也消知晓。

    卓燕道了声是。很是恭谨地走近。

    适才我已与他们了。朱雀神君道。我建此朱雀山庄,并不为与青龙教之流争一席之地。我本就姓朱名雀。你们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与我建此地的目的,从今以后也便该与我一起追随慕容公子。

    只听俞瑞道,我等自然追随慕容公子与神君左右,只是——属下方才就在疑问——为何井使一直未曾出现?此事——是否他还不知情?

    这也正是我要与诸位的下一件事。朱雀神君道。山庄既以慕容公子为尊,我便不再是“神君”。而是山庄之“井使”。庄中原先并没有井使——诸位见到的井使,只不过是我的另一个样子。

    卓燕心下暗暗吃了一惊。井使便是神君——难怪鲜少见他人影,看来是早就把找到慕容荇之后的事情安排好了。

    看来今后要多多讨好慕容荇了。他心道。话回来——若朱雀不再是此间主人,是否能指望慕容荇帮个忙,把瞿安给解救出来?

    他一连看了慕容荇三眼,实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希望。直至散了各自往回走,他也始终皱着眉在想此事。

    以至于推开门发现邱广寒不在。他也没有立即意识到些什么。

    不过他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略一犹豫,只得找林芷来问。

    邱姑娘么?她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临云崖吹吹风。

    临云崖?卓燕皱眉。

    她临云崖景sè最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到那里心里都会舒服很多——林芷自然不会晓得邱广寒心情不好的原因。

    现在大晚上的,看个什么景sè!卓燕嘟哝了一句,告了辞回转头。却逢着正回来此间的慕容荇。

    他忙打个哈哈。慕容公子。

    星使这么晚了——难道是专程来找小生聊聊的么?慕容荇很轻地笑。

    呃——不敢叨扰,还是告辞罢。

    咦?莫非还是来找林师姐的么?慕容荇挑衅。

    卓燕嘴角微动。公子何须担心。他笑嘻嘻地道。有那情蛊在,难道公子还需喝什么醋?

    姓卓的!慕容荇好似给人揪住了尾巴一般盛怒起来。你给我小心点!

    我知道。慕容公子也要多多保重。

    卓燕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在打自己耳刮子。明明想好了要讨好慕容荇,竟偏偏还是没对他出什么好话来——也或者是在为林芷鸣不平,因为,就算她有朝一rì能贵为“皇后”。为慕容荇吃过的和要吃的苦,终究还是太多太多了。

    何况,慕容荇,你又敢你心里没有一点紧张、畏惧和犹豫吗?因那情蛊之故。只要林芷死了,你也会跟着死,也就是,你的xìng命委实太容易被人cāo纵了——我若要你死,适才只消给林芷一刀,你的什么chūn秋大梦,哪里还有影子——你是否后悔了?你有没有偷偷地、不可告人地考虑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让林芷做个牺牲品?

    他摇摇头。现在大概还不是给林芷鸣不平的时候——先临云崖把邱广寒弄回来再。

    他记起了邱广寒初来朱雀山庄时,被他献予朱雀神君,几乎受辱。那一次,他便带她了临云崖。她,她见到那般景象,心境也会开朗起来。

    这次又是么?

    他很是唉声叹气地临云崖找人。邱广寒果然站在那里,似乎在呆望脚下的景sè。他略松一口气——早该知道邱广寒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有什么好看的?半夜三更,什么也看不见,回睡吧!他很是没好气地道。

    你来啦?邱广寒的声音,叫他一听就没法再有戾气。甚至,平静得有点渗人。

    他心下告诉自己她是个方才受过极大侮辱的人,略微换了换口气,道,好了邱姑娘——事情总会过的。无论你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屈辱,都消知道,有人比你受的屈辱更大得多。

    你是瞿安么?邱广寒淡淡地道。是啊,我方才一直在想,为什么他能这样忍受这么久——现在我明白了,是不是你也是这么对他,“事情总会过的”?

    没有。卓燕的声音也低了下。好吧,或者因为我是男人,对于男人受的屈辱,我更同情一些——算是我错了,也许对女人来,你的痛苦不比他的少。

    今晚似乎没有看见他。邱广寒扯开话,也转开面孔。

    谁知道,不定一个人在“不胜寒”疗毒呢?卓燕朝她望的方向顺势打趣道。

    邱广寒抬头。那,上看看?

    怎么?卓燕道。临云崖还不够你看的?你还当真了,谁会像你,半夜跑来这种地方。

    我还从来没过嘛。邱广寒的口气,略略回复了点撒娇。你也知道,那么陡,那么滑,我平rì也不可能上的。你帮帮我嘛。

    ……好罢。看在你心情不太好的份上,帮帮你罢。不过好了,你不能待太久——上面太冷,太久了我受不了。

    邱广寒呡嘴一笑。卓大哥就是好呀。

    卓燕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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