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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打脸了

    ()在一边已经快哭成泪人的吴娌儿此时滞住了目光,她微微张开了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想到这苏家看着破破落落的,竟然还能拿出银锭来,这寻常人家的,有几个真正见过银锭?她僵硬着表情,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过早的下了决定。

    “让开让开啥事儿这么吵!”

    外边传来这跋扈的声音,吴娌儿薛大富等人都不自觉的回头望去,只见五六个军巡铺兵大摇大摆的过了来,领头那个面额尖圆,颧骨微高,头戴了顶红黑的圆边高桶帽,手上耍着条红漆木棒、笑嘻嘻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步伐间,他腰上栓着的那缉盗铁链蹭蹭作响。

    吴娌儿一愕,张了张小嘴。

    “薛老爹,这是咋的事儿?”先说话的是那领头的军巡铺兵,他问着话过来,不过……瞧他那流里流气的模样,应该是明知故问了。

    “哎呦这不是吴家小郎嘛?”薛大富伸着手迎了上去,“…今儿个怎么过了来,也不提前给个信儿,俺也好去县里打两角好酒来这大过节的,俺家小子忙在外面,家里都没个吃酒的对象”他絮絮叨叨的热络,又是对旁边几个军巡铺的铺兵嘘寒问暖,这些嫩头青心中听着热切,倒也能毛手毛脚的回礼问好…

    “薛老爹好!”

    “过节好,薛老爹”

    ……

    雪花下着,纷纷的飘飞在众人视野里,苏家院子里的人围了好几圈,水泄不通的,几个看热闹的婆娘手里攥着把瓜子儿,很有兴致的磕着,这越来越戏剧化的剧情让她们不愿错过,若是条件允许,她们或许会搬条长凳过来,不过她们身边的汉子却没这闲情,拿胳膊肘戳了戳她们,“回去了,这腊八粥的料还没下呢,有啥子好看的”

    “要回你回,俺还要看一会儿……”她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儿,“那苏家寡妇平时就爱端着那城郭户的架子,俺看着就不爽,今天看来是要出糗了,俺怎么可以错过?”,“好了二婶……”旁边也有说话的,“人家又没得罪你,不就是她上次没卖你那对耳环么,至于老这么念叨…”其实明眼人也都瞧出来了,这吴家郎肯定是早和薛大富商量好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当头出来,而吴娌儿这时才真个收起她楚楚可怜的神情。

    “哥,你咋的过来了?”

    这接下去的事情也便能预期的到了,少女叽叽喳喳的围在他哥吴有儿身前,时而哭诉时而厉声训斥,脸上的表情第一次这么丰富而且自然,一切的一切的、似乎在这一刻得到宣泄,终归…还是自己人信得过呢。

    “你就是那傻书呆?”

    吴有儿指着苏进的鼻子,很有威势的质问起来,不过由于他那削尖的脑袋着实不够雅观,所以这话说出来,倒是……流俗气质偏多一点,而他身边那几个军巡铺的铺兵也是颇有默契的排开成一条线,各自摆着凶恶的脸朝着苏进…

    “书呆子,活腻了吧连俺们班头的亲妹妹也敢欺负,俺看你是皮痒了吧”说着耍了耍手中的棒子。

    “班头,就让俺来收拾他吧,也给娌儿小娘子泄泄气”他解下腰间的铁链。

    苏进皱了皱眉头,瞟了几眼面前这几个人渣,刚想说话,不想却是那吴有儿抢先说了,“别介兄弟们,咱们可是军巡铺的,做什么事儿那代表可都是朝廷的脸面,若是这样无故滥用私刑,那是给朝廷丢脸,给官家丢脸……”,“是是是班头教训的是…”

    “不过嘛”吴有儿看了眼边上薛大富,“听说这苏家娘子赅了薛老爹银钱,这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们苏家若是拿不出这钱还上,那就得按着这借据上的来,这苏家的宅子得归薛老爹所有……不过…”吴有儿摸了摸下巴,嘿笑着脸继续说话……

    苏进静静的听他说着,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薛老头却是神sè不自然起来,朝这吴有儿打眼sè,可惜吴大班头说着兴起,边走边说着,所以就没注意了…

    “不过嘛薛老爹念在苏家娘子持家不易,又素有妇德,若是仅因些银钱坏了薛苏两家情分,那是万万不值当的,所以薛老爹便说了,若是苏家娘子肯委身于薛老爹为妾那这银钱一事……自然是小事化无了,今后他人论起来,这也是桩美谈……“他絮絮叨叨地吐着飞沫,说到最后竟是直面着身后那一众看好戏榆丘村民…

    “大伙儿觉得如何啊!!”

    他笑着脸,这言语间,倒也能听出两分豪爽的善意来。那些嘴里磕着瓜子儿的村妇张了张嘴,一时间竟忘了去咬开架在牙间的瓜子,那还与周遭人争辩苏家寡妇如何如何的人,此时听到问话,也是怔了下来,转过头、看他……这一刹那,所有像苍蝇般的议论声灭了下去,齐刷刷的目光放在了那英气勃发的军训铺班头上,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薛老头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吴有儿眉头一皱,这反应可跟自己想象中的欢承声相去甚远了。

    “哥…哥”吴娌儿将手探了过去,顿了顿、但还是拉了拉吴有儿的衣袖,吴有儿回过头,一张疑惑表情摆在了少女面前,“这…这个……苏家其实已经……”少女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她也觉这未免有些煞面子了,所以不敢用大声了,或者打心底里不想去做这个解释,但是……眼下的情形却也容不得她装作不知……

    “…已经还上了借款”这最后一句下来,却也有如抽去了少女最后一口jīng气一般。

    “什…什么?”他嘴咧着,这是一个很别扭的嘴型。

    “苏家…已经还上了借款”

    少女重复了遍,忍不住低下头,或许……难堪的,也包括她在内。

    ……

    ……

    “咕噜咕噜”的马车行进声从村口传来,一帮在砍柴杀鱼的村里汉子听到声响,不由一个个的抬头望去,远远的、见到两驾红顶板厢马车从榆树林中的夹道中穿出来,“吁——”的一声,那马车徐徐地停了下来,虬髯腰圆的车把式拽住缰绳,问话下去…

    “哎!那个杀鱼的,别看别人,叫的就是你,过来这苏家……”

    “啪”的一声,车把式的后脑勺被身后一只手利落地扇了记。

    “无礼!”

    随着这声斥责,一个儒雅端正的士人撩开车帘布,风姿奕奕从车辕上下来,旁边的车把式摸着后脑勺紧随而下,诺诺的跟在士人屁股后头,吃了记栗子后、他倒也醒悟了过来,自己刚才是犯了粗,之前士人就交代过了,进了村要礼和对人,不可嚣张跋扈,不过……这毛病也是养成多时,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改不过来,此刻缩着脖子…像极了那犯了错的小媳妇。而这时后边那驾马车上的车把式也是下了来,车内陆陆续续的下来四五个行装扈从,唰唰唰的、脚踩着雪地随在士人身后,这士人自然便是陆煜无疑了,此下颇有风度的向这些乡人好生问路。

    而这些农人一听是知县大人差遣,当真是吓得不轻,像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平rì里能见到个厢公所的小差官就已经是诚惶诚恐了,譬如这薛大富的儿子,那已经是他们所能想象的大官差了可眼下这个自称是县主簿的……一身体面的华贵官身打扮,身后都是挺拔有姿的雄健扈从,显然是比薛浑之类的要高出太多了,此下不敢耽搁,赶忙在前头引路。陆煜等人尾随其后,本来这身后的扈从还劝陆煜上车前去,不过却是被陆煜压了下来,一行人牵着马车步行过去,红顶华贵的马车在乡间小路前行着,来往嬉戏的小孩子见了张大了嘴,聚在一起探头探脑,漂亮的物事总是能吸引人眼球的,哪怕是处世不深的小孩,那些正巧挎着菜篮出门的村妇见了,免不了要小声嫉妒番。榆丘村不大,横直相向路径分明,费不了多时,这陆煜一行便到了苏家院子门口,不过门前却是拥拥攘攘挤着一大片人,人头攒动着,有的勾肩搭背的朝里边探脑袋,“哎哎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打起来没?”有的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苏家那寡妇这下可要倒霉了,唉被那薛老棍看上,准没好事儿”此起彼伏的,各种喧哗声出来,一浪浪的惊呼声,里边也隐隐传来某人的高喊声……

    “大伙看看!这银锭蜂窝灰黑,浮于亮泽,又兼质地坚硬,以俺多年所见,这分明是那铁胎银,你这苏家小郎,看着斯文得体,没想到光天化rì之下竟敢使这假银坑害乡里……”吴有儿说着,将几锭光洁亮泽的银锭举在众人视线里。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做平头百姓的,咽不下去的气也得咽下去。

    陆煜一行凭着这华贵的行头,自然是很从容便挤开人群,慢慢向院子里面去,旁边一些人见了小声惊讶了几声,不知是何处人物,怕是县里的大官差,不敢吱声,心中笃定又是来找这苏家寡妇的麻烦了,“唉真是冤孽,这次苏家是在劫难逃了”,“本就说了,寡妇难当,这苏家看来也是到头了”,“其实也都是那傻书呆没用,要是长点能耐、高中科举,有了个出身,又咋会被这些地痞欺压,现在又能怪得了谁”密密麻麻的声音,不过却是比之之前更小了。

    “……俺在这军巡铺当差,本就是要缉盗乡里,以平不公,今天竟在俺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即便你与舍妹有姻亲之谈,但俺也不会因此徇私……”

    吴有儿这次也是豁出去,虽然有被人检举的风险,但是想到薛浑素来能博得巡检和知县的欢心,即便它rì事发了,也能保得住自己,毕竟这次事情可是给他老爹做的,薛浑绝不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而且…自己在薛浑那儿可是打了包票的,若是这事儿办不利索,怕自己来年进厢公所也是没戏了……尤其是想到这一点,吴有儿眼里顿时只剩戾气了,恶狠狠的盯住了苏进和陈苓,他旁边的手下也是极为衬托的张牙舞爪起来。

    苏进立正身子,视线稳稳平视向面前几人,陈苓却是已经慌乱了起来,她终归只是个妇道人家,此刻紧紧地纠住苏进的袖子,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本来以为还上钱就可以相安无事了没想到这薛大富竟然会央这些军巡铺的地痞流子来强要自己,平rì里这老头欺压乡里也只是暗下玩些手段,可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遭,她真的慌了一手紧纠着苏进的袖子,一手颤巍巍的握着衣襟,看着面前这五六个正向他们靠过来的地痞流子,她脑子里轰的一片空白,几乎是要晕厥过去了……

    苏进眼疾手快,一把搀起几乎要软倒在地的自家嫂子,他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个镇定的眼神,将她强硬地护在了身后。

    “仲耕,这都是嫂嫂的错,你不要管我了”

    她眼里挣扎着泪水。

    “仲耕你还有你的前程,不值当为嫂嫂这般,嫂嫂本就身陷囹圄难以自拔,十年前便该一死以表贞洁,今番冤孽都是嫂嫂的过错……”

    天上的雪花骤然间飘飞的急了些,弥漫在围观村人的视野中,本是看好戏的他们,此时却也都是凝重了脸、屏住呼吸,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都是平头百姓,自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别人家的不平事却是真的无能为力,而且看今天薛老棍和吴有儿的仗势,怕是不会好相与了,自己以后还得在榆丘村这一亩三分田上过rì子,还是别出头的好这场中大部分人也都是这般看法,不过却没有像开头那般嗑瓜子聊闲话了,有些不忍的、便是别过头,不想去看了

    腊八,苏家,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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