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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洪泽湖落难(六)

    贾洪柱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本指挥回去立即调派一千名军校协助捕快查案。对淮yīn城及周边的集镇的饭店、客栈和jì院,作重点搜查。另外在各通道的道口、关隘、码头、渡口,对过往行人、进出境的商贾,严加盘查,决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刘丙仁听了贾洪柱的表态,喜形于sè,道:“但愿此次行动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公差、捕快、军校联合行动,手里拿着朱由栩的图像,像一群疯狗一样,在大小城镇的饭店、客栈、jì院,及道口、关隘、码头、渡口进行搜捕、抓人、盘问。一时间,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可是,搜查好多天,连朱由栩的影子也没见着,还牵连了许多无辜者。尤其是一些商贾,钱财遭受敲诈。

    再说湘怀王朱由栩,被神偷手华银根救出淮yīn知府大牢后,在淮yīn城南郊外的小树林中分手,沿途一直向南走。到天亮时,已走出几十里路程。此时,他感到又饿又累,心想:“那位华兄弟够朋友、又讲义气,给我一包裹金银,解决了我路费盘程。我何不解开包裹,拿些散碎银子作为住店吃饭的费用?”

    于是,他坐在路旁,将包裹放在膝上,解开几层包布后,那些黄灿灿的金条、白花花的银锭,展现在他的眼前,使他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他想道:“这些金银,一定是华银根从贪官府上盜出来的。这些都是贪官刮取民脂民膏得来的,难怪大明朝的国运rì渐衰败?就像一棵大树,被无数个蛀虫将树杆蛀空了,只剩下一层树皮。一旦狂风暴雨来临时,这棵大树就会连根倾倒。可悲可叹哦!”

    朱由栩想了一会,慨叹一会,便拿出两根金条,两锭银子和散碎银子在劣另外,其余的依旧打成包裹。当他再自己一身衣裳时,依然血迹斑斑,忖道:“如此穿着,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就像在淮yīn城街道上一样,被当着杀人凶手抓捕。而且,这身衣裳乃是皇族服饰,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我穿着它,终究是危险重重,不如以一些碎银去村庄上买一身衣裳穿着,旧一点无所谓,遮身裹体即可。但先将身上血衣洗净血迹晾干即可。”

    于是,他拎着包裹,来到小溪边,脱下褂裤,蹲下身子,就着溪水搓洗血衣。一袋烟之后,褂、裤已经搓洗干净,将它放在草棵上晾晒。接下来,他又就着小溪水洗了头脸和手脚,如此焕然一新,恢复成原来的英俊少年。

    太阳渐渐升起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气温也随着太阳的升高而回升,给人暖融融的感觉。晾在草棵上的衣裳,随着风吹rì晒,逐渐干燥起来。直到中午时分,衣裳才完全晒干,他穿上衣裳,背起包裹,向村庄走去。

    一炷香之后,朱由栩来到村庄一户人家门前。两间草房,破旧不堪,只见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在室内正吃着午饭。当朱由栩站在门前时,老太太停住筷子,打量朱由栩片刻问:“这位小哥是讨饭的吗?请进来坐。乡下人没有好的吃,粗茶淡饭,填肠塞肚即可。”

    “在下乃过路之人,走得前不巴村,后不着店;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只好讨一顿饭吃。不过,我不会吃白食的,我会付饭账钱的。”朱由栩进入室内,坐在桌旁的小凳子上。

    老太太拿着一只空碗,到灶台前边盛饭边道:“乡下人好客,吃顿饭算了什么?不会向你要饭账钱的。”

    说话间,老太太已盛好饭,端到桌上,随即又拿一双筷子放在朱由栩身旁的桌面上。

    朱由栩抬眼望去,只见碗里盛的棒面粥,黄澄澄的,另外有一碟箩卜干。朱由栩因肚中饥饿,也不挑食,端起碗来便吃,大三口小两口,一点也不像在王府时细嚼慢咽的风范;还不时夹些萝卜干放进嘴里咀嚼,不时发出吱吱声。

    老太太在一旁观看着,轻声问:“好吃吗?”

    朱由栩点着头:“嗯!好吃!太好吃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吃完后再给你盛一碗。”老太太看着朱由栩的吃相,不觉想起自己的儿子,叹息道,“当年,我儿子也有你这样大的年纪时,吃饭也跟你一样,狼吞虎咽。可是,他......”

    老太太说话嘎然而止,朱由栩停住筷子,问:“老太太,您的儿子怎么啦?”

    “唉!”老太太眼里噙满泪水,长叹一声,“我儿子十八岁那年,在夏季的一天,本村庄主家儿子不幸落入河水中,正好我儿子从此路过,当时他并不会游泳,二话没说就跳下河救人......”

    “人救上来了吗?”朱由栩截住老太太话问?

    老太太摇摇头,泪水情不自禁流下来:“人没救上来,还搭上我儿子的身家xìng命。为此,庄主不但不感恩,还反咬一口,说我儿子不尽力,又将我丈夫告到县衙,并遭了一顿毒打,坐了一个多月大牢,后来在庄邻们担保中放回。”

    “老爷子现在人呢?”朱由栩抬起眼,观察着老太太的面部表情。

    “唉!人善遭人欺,马善被人骑;好心人恰恰没有好报。”老太太撩起衣襟擦去脸上泪水,叹息一声,“我丈夫也是个以劳为本的庄稼人,从县衙被放回后,心里窝火,郁愤成疾,不到一个月,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丢下我一个孤老婆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哦!”

    湘怀王朱由栩听了老太太的叙说,心里酸溜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半晌才道:“贪官污吏、恶霸老财,都是一丘之貉,但恶人终究会遭报应的。”

    朱由栩安慰一番,一碗粥已经吃尽,老太太站起身替他盛一碗。朱由栩伸手接过,边吃边与老太太聊些当地的风土人情,老太太一一作了回答。

    时间不大,朱由栩第二碗饭又吃完了,老太太伸过手来:“这位大哥,老身再替你盛一碗?”

    “不啦!我已经吃饱了,谢谢您盛情款待。”朱由栩放下碗筷,抬手抹一下嘴,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笑微微道,“老人家,这锭银子作为饭账钱,数量不多,望您笑纳。”

    老太太见此,慌得手忙脚乱,一迭连声道:“不可以!不可以......两碗粥算了什么?小意思;你速将银子收起来,老身万万不能收饭账钱的。”

    朱由栩见老太太孤身一人,心里愈加同情,执意道:“您收下,这是我一点心意。再说了,您无依无靠,一旦生病没钱医治是不行的,只当我孝敬您老人家的。如您执意不收,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遇到险情,老天爷也不会庇佑的。”

    朱由栩的一番诚悥,让老太太左右为难,自言自语道:“这如何是好?不就是两碗粥吗?能值几文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样吧!如果您儿子生前有衣裳没遗失的,给一两件让我留着换身衣如何?这锭银子权且以物兑换。”朱由栩瞅着老太太,争取她的意见。

    “这......”老太太犹豫片刻,做出决定,“好吧!我儿子有一单一棉两套衣裳,一直没舍得焚烧,保存至今,看在你一番诚意,一片好心之下,将两套衣裳送给你。”

    说着,老太太进入内室,拿出一个包裹,解开来取出一套单衣递给朱由栩。

    朱由栩接过褂裤,翻看片刻,便穿在身上试了试,赞不绝口:“嗯,正好合身,好像量体裁衣一样,不长不短、不肥不瘦。”

    老太太看着朱由栩穿着儿子衣裳,点着头道:“我儿子的衣裳让你穿得如此合体,此乃是前世的缘分。即使你穿破了,希你不要丢弃,保存它作个纪念。”

    “老人家放心,我会记住您的话,永远随身带着它,穿着它,伴随我一生一世。”朱由栩承诺着,随即脱下来,重新包好,背在肩头,向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老人家,我吿辞了。”

    老太太强忍心中悲伤,向朱由栩挥挥手:“你去吧!前途保重!”

    话说湘怀王朱由栩辞别老太太,沿着乡间小道,向南行走,走有几里路程,见前后没有行人,也没有人家,便脱下自己宫庭衣裳,将它揉战成团,塞到路旁草棵中,随即解开老太太给的包裹,解开外层的包布,取出一套单衣穿在身上,然后将一身棉装、连同华银根给的金银包在一起,背在肩头。如此打扮,活脱脱像乡间棒小伙子。一切准备就绪,继续向前赶路。到天黑前,在一个小镇客栈投了宿,吃罢晚饭,就进入客房睡觉。因途中跋涉,十分疲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直至翌rìrì上三竿,他才起了身,洗漱完毕,到餐厅买了早餐,填饱肚皮,又踏上了南行的路途。

    到第三天下午,湘怀王朱由栩已来到洪泽县,紧临洪泽湖岸边的一个叫蒋坝的小镇。这个小镇虽然不大,但生意买卖非常兴隆。饭店、客栈、jì院比比皆是。小镇虽然生意兴隆,关键是水旱交通方便。旱路可以连接洪泽县城、泗阳、金湖、楚州,以及淮yīn城;水路主要是洪泽湖里航运,以及靠捕鱼为生的渔民。所以,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

    正值湘怀王朱由栩背着包裹在蒋坝小镇上行走时,天空陡然发生变化,起初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便是彤云密布,继尔是狂风大作。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之后,顷刻之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朱由栩被雨淋得像落汤鸡一样,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连有肩头的包裹也向下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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