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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天之临幸(三)

    ()那一年,是天临公子被称为江流的最后一年,也是那一年,江流用江海大掌杀死了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那一年,是江流成为天临公子的头一年,也是那一年,天临公子付出了代价,为了江流的过错。

    那两年,是江流与天临公子重叠的两年,也是那两年,江府在江流的手中,成为天临公子的天临府,天也终于临幸下来,让天临府承江府而续天临。

    那一年,是续光六十二年,江流已爱上伺候他四年有余的丫鬟潇湘。只是江流还是江府的公子,此公子尚非天临公子,仅仅只是富贵公子。

    所谓公子者,倜傥有之,风流更是有之,莫说以上京为总部,分部扩散全承光江山的天香坊,哪怕就是上京天望独有的怡红院,他都已是常客。

    与什么人谈爱情也不能与富贵公子谈爱情,他们只提占有,从不提爱。

    潇湘是个女子,自然是一个美丽的女子,长发飘飘,玉肌生香的美女,否则江流江大公子也不会爱上她。

    也许是因为已有明眼人看出富贵公子那几乎不可见闻的爱情,那rì,上京最有名之一的杀手“无”已经接下了这单票。

    其实,连天下有没有“无”这个人都尚没有定论,只因无人见过他,也许是因此他才被称之为“无”。

    纵再多的人调查,也不能知晓“无”的踪迹,只因他本就没有身份。

    什么是身份?身份不是姓,不是名,天下会有多少同为张三,或同为李四的人,只怕没有人能知道,但上京江府的公子,天下只有一人,那就是上京江府的公子,这便是身份。

    “无”居无定所,没有倚靠,唯一能得知“无”是“无”的唯有一点,那就是无。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无“就出现了。

    有史可查的第一个被“无”杀死的人,是在续光五十二年,与后来的无数案件相同的是,死因是后腰一处伤口,干脆利落,那是一柄锋锐的匕首造成的。由此开始,无数悬案开始出现,一直到续光六十二年。

    这一年,“无”没有犯过一次案。唯一的那次,只有雇主和“无”本人知道。

    对“无”来说,雇主也是“无”,所以他最终没有下手,也没有退还定金,却丝毫不感觉负累。

    是的,他没有下手,因为没有一个被天折磨,被世界玩弄的男人,可以对这么天真纯洁的少女下手,何况,这个少女还真的爱上了这个受尽委屈的男人。

    这是真的爱上了,无关外貌,无关年龄,甚至可能无关xìng格。

    就叫他站在她的身后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这本是没有一个人能发现的,无论是普通人或是成名大侠,只要不是江湖最顶尖的高手,他都能瞒过,可是他偏偏就是被她发现了,而且被她爱上了。

    一个少女的心思,真的没有人明白。

    有人会以为有过阅历的成熟女人,最让人猜不出心思,那是因为他们不曾经历过身为真正纯洁天真少女的时候。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纯洁天真的少女是凭什么喜欢一个人,凭什么讨厌一个人。

    倘若少女时候你仍旧纯洁天真,那么你的世界就有喜欢有讨厌,但有爱没有恨,这是一种很玄妙的认知,有正没有邪,也是独有的,属于一个纯真少女的认知。

    “无”见到了她,就想离开了,可是被她抓住了。

    她不仅是个纯真的少女,她还是个勇敢的少女,她抓住他,说:“我爱你。”就一瞬间,不用考虑。

    “你爱我?”“无”目瞪口呆,他也见过不少少女,甚至手上也有不少少女的xìng命,可是他从来没见过,甚至没听过有这样的少女。

    “我爱你。我已爱上你了。”潇湘很真诚,“无”看得出来,这句话是真实不虚的。

    “你看看我的脸,你爱我?”“无”就是吴正直,一个天生猥琐面像,无从改变的可怜人,可他行刺的时候,从来都不带着面纱,一者没人看得到他,二者他就是要让这张脸,告诉别人,天是不讲正直的。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潇湘没有一丝扭捏,她干脆利落。

    吴天真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已一用力挣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得想想,得想想这一切的真假,他害怕,他害怕被伤害,他怕,所以他杀人从来只用一下,他怕被羞辱,怕这天,这世界,仍然不放过他,要玩弄他。

    “你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放开我,你这个恶心的家伙。”“我去哪也与你没有关系”“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就是你害死了她!”“放开我,你这个恶心的家伙。”“你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我去哪也与你没有关系。”“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就是你害死了她!”

    这是上京城外的一处小林,吴天真已无力,他身上一共十二处伤口,有枪伤,有刀伤,有些甚至深可见骨,连内脏都已露了出来,他已濒临死去了。而在此刻,他的耳边仍有五个声音在不断的回响,让他透不过气,在混乱声音中,他似乎听到了天的嘲笑声,一个上位者,对自己一手造就的悲剧承受着施予嘲笑。

    时间已过了一年,他已又回过一次江府,就在今rì。

    他原路寻到了潇湘的屋,却已不用进去了,在那边的草地上竟竖着一块墓碑,而那片已无人居住,哪有活人肯住在墓地旁边呢,哪又有墓地会建在府内呢?只因这天,要告诉他,告诉那个潇湘的爱人,是他,害死了潇湘!

    吴正直眼角yù裂,盛怒之下行了天启第一案,袭天临府,杀二十八人,结果被一枪一刀重伤而逃,天临公子却已等在门口,目睹重伤之躯的吴正直却没有动手,只是愤怒地对他说:“就是你害死了她!”

    吴正直已快昏厥,耳边的五种声音却还在折磨他,直到一声佛语传来。

    “施主,你还好吧?”

    “大师,佛可有讲?这天,可是正直的?”

    “轮回之道,天有注定,正直之道,天无知晓。”

    “我不明白。”

    “施主,我见你有慧根,可yù看破红尘,与贫僧一道。”

    “但听大师吩咐,在下已对尘世无有留恋。”

    “如若施主不介意,你可为我座下弟子。”

    “弟子遵命。”

    “如此甚好,我们这就走罢。”

    “谨遵师父教诲。”鬼使神差,吴正直于此刻放下了爱恨情仇,只是轮回之道,天下之风不知何时又起。

    与此同时,天临府中的天临公子突然跪下,双手掩面痛哭起来,当年的一招江海大掌,夺去挚爱xìng命的痛苦,于此刻看到那个愤怒难止的杀手之时猛地爆发出来。

    “少主。”在天临公子刻意吩咐下,一路放着吴正直跑到门口的尖枪钢刀终于还是到了,一来就看到了跪着痛哭的天临公子,忍不住轻轻唤道。

    “我没事,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待会儿,闭门,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天临公子摆了摆手,缓缓说道。

    “是。”两人一拱手,异口同声道。

    “我知道了,少主对潇湘是有情的,只是当时他还不明白吧。”天眼波澜不惊道。

    “好。”一个字,此人看来言语不多,却是个有些yīn森的白衣长发女子,她就是从天逸峰上回来的十四人之一,地灵,主管府内一切情报的收集,再交给天眼处理。

    过不片刻,地灵又回到了天眼的身边,轻轻道:“少主被带走了。”

    天眼略一皱眉,道:“独臂人?”

    地灵点点头:“不错。”

    天临公子抬起头的时候,一个独臂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富贵公子,你好吗?”独臂人没有动嘴,却有声音发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天临公子已下意识看了一下大门,紧闭,天临府的围墙一向算高的,连天临公子本人都不一定翻得过去,一见有外人,他已恢复了贵公子的姿态,“我不是富贵公子,是天临公子。”

    “你就是,我以前也是。”独臂人看来很是yīn沉。

    “如今呢?”天临公子觉得眼前这人很怪,怪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独臂,也不仅仅因为他不动嘴就能说话,江府百年的传承可不是虚的,他自然知道,只要身负内力,要发出声音,或者仅仅是让别人听到声音的方法可不止一种。

    “如今我是个丧家之犬,流浪的残废。”

    “来找我干什么?”

    “让你不至于成为丧家之犬,不至于流浪。”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一样?”

    “因为此刻的你和过去的我一样。”

    “怎么个一样法?”若不是今天大悲,只怕天临公子根本不会与他说如此多,而是早已以江海大掌相向了。

    “纨绔子弟,高高自大,眼中无人。”独臂人似在叹息。

    “我眼中是不需要有你这残废。”被这般激,富贵公子已忍无可忍,右掌已击出,浩荡若江海,这正是江府百年传承,在乱世打出一片天下的江海大掌。

    独臂人却轻舒唯一的右臂,已经轻轻松松地抓住了天临公子的手腕,一扯,天临公子竟已维持不住平衡,扑倒在地,这独臂人的手段竟如此高明。

    “随我来吧,若不是为救你,我实不想说这么多话,祸从口出。”独臂人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天临公子只觉得后颈一痛,意识已是一团漆黑。

    一月后,天临府家主天峰从天逸峰归来就得了一种怪病,竟然连jīng于毒医诡计的yīn水也无计可施,天临府只好由天临公子一力承担,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天临公子竟似转了xìng,眼中也有了不同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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