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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魄导演

    ()“我都建组了,我都建组了!”一名年龄大概三十五左右的青年大吼道,双目圆挣,太阳穴青筋暴露,俊朗的脸庞也因为激动而扭曲。

    “杨先生,你先冷静点。”年轻人后退几步,要不是几名保安死死的拉住对方,可能自己早就被一拳打来,“我老板也有自己的苦衷的。”

    “苦衷,你有苦衷你和我说啊,我早就建立剧组了。前期的资金都是我自己垫付的,我全部身家都贴进去了,我卖了房子,找了所有认识的人借钱。整个剧组我都搭建起来了,现在就等你们的投资款了。你们现在就一句有苦衷就不干了,那我怎么办?”杨守礼虽然努力挣扎,可几名保安死死的拉住他,脱身不得的他只得苦苦哀求对方。

    “很抱歉,杨先生,你也知道我老板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现在国家打压房地产开发过热,银行又提前回收给我们的贷款,我老板也在到处借贷筹措资金。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公司还欠着一批工程款呢!”年轻人见杨守礼冷静下来,于是说出自己老板的难处。

    杨守礼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以前房地产火热时大家一窝蜂的跑去买地盖楼,资金不够就找银行贷款,只要房子卖出贷款算什么。哪知道国家会调控,银行会翻脸收贷款。钱全投入到工程上去了,一时片刻也拿不回来。原以为自己会时来运转,好不容易说动一个房地产老板投资自己的电影,没想到他自身难保,答应自己的投资也打了水漂。对方是房地产老板的秘书,与自己关系也算不错,没有必要骗自己。

    “庞秘,真的没办法了吗,只要一百万而已,实在不行,八十万也可以啊!”杨守礼期盼道,“我保证可以马上开机,拍摄周期不过两个月,加上后期制作和商谈发行的事情,最多三个月就可以上映,不到半年就可以赚钱了。你也知道我在这行混了十多年,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我相信我的电影会取得好的票房。”杨守礼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不是他自夸,他确实有这个资格。他在学校就开始拍摄短片,还获得过奖项,最后被国家公派到美国南加大导演系留学一年,学习好莱坞的先进电影理论。期间也在好莱坞的大剧组实习过,对于电影可说是自己的第二生命。从中戏导演系毕业后原以为自己能够大展拳脚,不让国内影院充斥着好莱坞大片,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可惜在中国是个讲究人情和资历的社会,他一个无名无姓的电影小辈,谁肯投资他的电影。

    “杨哥,其实我老板很欣赏你的才华,真的。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说与你合作了,我也相信杨哥的实力。可是世界就是这么荒唐,谁能想到我老板会突然在破产的边缘。我老板说了,只要他能过了这关,答应你的投资款一分不少可能还有多的。杨哥,希望你能理解。”庞秘书看着眼前憔悴的脸庞,心中无奈。

    庞秘书和杨守礼也吃过几顿饭,很是敬佩对方的才华,谈起电影头头是道,不愧是导演系的高材生。也许是因为总沉浸在电影世界里,导致三十好几了做人也不够圆滑,xìng格直来直去的他就是前辈也不给面子。在这个讲究资历和人脉关系的娱乐圈,这种xìng格可不是很讨喜。好在他名校毕业科班出身,自身才华足以让他混剧组,工作倒是不愁。一晃快十年过去了,同期毕业的同学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室,电视剧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特别是最近几年影视投资热门,同学个个事业有成,反倒是他这个专业第一的才子只能跑跑剧组,最多做做副导演。

    “啪!”扔掉手中的啤酒罐,杨守礼吐出一口气。三天了,三天来他想尽了无数的办法,找了无数的关系,受尽无数的白眼。原先以为,以他手中的剧本和策划书可以轻易的拉来投资,可惜事与愿违。

    “你这部戏谁主演,我觉得冰冰不错,如果你能找到她主演,我就投资。”饭桌上一个煤老板边啃着鸡腿边说道,说完随手扔掉啃完的鸡腿,那油腻腻的腿骨刚好落在剧本上。

    “老板我跟您解释下剧本,这部戏其实没必要找冰冰姐来演,一来她的档期根本不可能,二来我这部电影主打是……”杨守礼耐着xìng子解释,这次见面是他老同学辗转介绍来的,家里开煤矿的,剧本给他后压根就没看,一直谈着八卦新闻和自己又包养了那个小明星。

    “别解释了,我告诉你我有钱,几百万我有的是,我就想看看能否和冰冰见面,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成功人士,如果没有包养几个明星,会显得很份的。”煤老板大手一挥,打断杨守礼的话。

    杨守礼心中一阵鄙视,你来投资我电影就是想包养冰冰啊,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杨守礼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反正自己终于忍不住和那个煤老板大吵了一架,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投资也泡汤了。

    “叮铃铃!”怀中的手机响起,老式的洛基亚。一接听,杨守礼还来不及说什么,就传来一阵痛骂。“杨守礼,你什么意思,我好心介绍我自己的投资人给你,你倒好,大骂别人禽兽不如。现在好了,我的戏别人也不投资了,你给我马上过去赔礼道歉,否则我跟你没完。”对方是杨守礼同班同学,关系还算不错,原以为可以拉杨守礼一把,谁知道居然把自己也给拖下水了。

    “我说错了吗,他不懂电影就算了。还开口闭口包养这个,包养那个,他以为有钱就可以玩我们吗?”

    “我知道他是个禽兽,可这行现在就是这样。你能收起你那艺术家的清高吗?没有他们,我们可就失业了。那天你成为了国际大导演,你才有资格对着投资人指手画脚,现在你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装孙子。”

    “我才不去道歉!”杨守礼倔强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对不起自己的老同学,但是他有自己的骄傲。正是这种骄傲让他混了多年娱乐圈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他就是改不过来。

    “我告诉你,我的电影我筹备了大半年,就等这笔投资款了。你要是搞黄了我的电影,我跟你没完,老同学也没有情面可讲。”手机对面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吼叫,随即啪的一声挂线。

    杨守礼放下电话,良久无语。老同学和他不同,同学毕业后也是从跑剧组做起,可是他为人jīng明圆滑远非自己可比,不到几年就有人投资他拍摄电视剧,有点名气后遇到影视投资热,接连拍摄了几部口碑不错的电影,混得风生水起。新筹备的电影是个大制作,同学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如果自己真的得罪了他投资人,也许老同学会恨自己一辈子。

    “算了,还是去道歉吧,哪怕自己下跪也行。自己倒霉就别连累同学也跟着倒霉。”杨守礼站起来,腿有点麻,“至于剧组和大家的合同,还是实话实说,解散吧!”原以为自己这次能够大展拳脚一番,找了许多认识的不得志电影人合作,现在恐怕要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叮铃铃……”电话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庞秘书”,杨守礼不禁愣了下,难道是投资的事情有眉目了。蹲下想捡起电话,可是半天坐久了双腿麻木刚刚站起来不久现在又蹲下,导致抽筋了。

    在杨守礼掉下楼的那一刻,他想的是:“我的电话!”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改变我这讨人厌的xìng格。

    ……

    “奇怪了,怎么不接电话!”庞秘书看着手机喃喃自语,自己好不容易搭上一条线,一个香港电影圈的大哥大对杨守礼的剧本感兴趣,想见一面谈谈他的想法再决定投资。庞秘书知道以杨守礼的才华绝对能够说服对方投资,自己能帮的也就这些了。

    “不好意思,华仔。我朋友可能临时有事情走开,他电话没人接。”庞秘书朝对方说道,来人居然是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刘华。庞秘书和自己老板参加一个富豪聚会时,无意中遇见刘天王。聚会举办人财大气粗,庞秘书老板本想看看有没有人肯借贷一些钱给自己周转的,发现主人请了刘天王过来,想起那个有才华的年轻导演,于是提了一嘴投资电影的事情。听闻杨守礼赌上自己全部身家拍电影,不禁来了兴趣。众所周知刘天王喜欢提携年轻导演,听庞秘书讲了下剧本大概,觉得有意思,于是让庞秘书相约见面。

    “今rì上午,在南京路一栋大厦上有一中国籍男子跳楼。jǐng方初步推测疑为自杀,现场发现数瓶啤酒罐以及一本电影剧本。据相关资料显示,男子名为杨守礼,是九六级中戏导演系高材生,现筹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酒店客房的电视上播出一段新闻,右上角的死者照片让庞秘书目瞪口呆。

    “哎!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刘华看着新闻上的年轻人,感叹道,“当年我被雪藏,一无所有还不是撑下来了。嗯,《疯狂的石头》,庞秘书,我记得你和我说的电影剧本名字好像就是这个?”画面拍摄上天台顶楼的案发地,地上的剧本静静躺在一边。

    最后刘华还是投资了《疯狂的石头》,剧组就是杨守礼组建的那个剧组,导演找了他的老同学林浩来负责执导。最后全国上映狂收三千万票房,成为本年度最大的票房黑马,对于一部不过百万的电影来说,收益比绝对是令人咂舌的。

    “他是我们班上最有才华的导演,没有之一。”林浩在杨守礼的葬礼上说道,“他为人坚强,可以说是固执,他坚守着这个圈子里的传统,不为金钱所动,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只是身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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