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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南北相知 心生向往

    南明和大汉并不是完全隔绝起来的,南明的官员们私下里面都能够沟通到在大汉之中的自己的往日同僚,同样的,大汉的官员也可联系自己在南明之中的故旧,有些更是父子关系,如常笑的父亲现在就在南明治下的苏州一带。

    局势尚不明朗,南明内部倾轧尚未完成秩序的重新建立,是以一直都没人敢去动常笑的父亲。并且常笑的父亲常友章在南明之内,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是常友章死了,或者不在南明那么对他们来说才是一件坏事。

    南明的官员们通过各自的渠道,都对大汉有了一些了解,最初听到无数官员被穿了人棍的时候这些官员各个大骂常笑残暴不仁,但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又从大汉之内听到种种风声,原来常笑也不是个昏聩武道只懂得胡乱杀人的家伙!

    只要遵守规矩不贪不腐,那么便不会有任何问题,哪怕出了纰漏错误,最多也就是个去职而已,此时这些南明官员们依旧对常笑的大汉持否定态度,但随着半年多来的无数传闻送到他们的耳边,不管这些传闻是不是南明故意放出来的,但总归,这些消息使得这些官员们渐渐的对大汉生出一份向往来。

    当官的只想着混吃等死的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在当上官员之后都是很有一番抱负想要施展的,毕竟他们所学所修都告诉他们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书生本职。尤其是最后的治国、平天下更是书生们的向往。

    只不过这些官员们,后来在黑暗的官场之中将自己的抱负全都磨平了罢了。

    人人其实都向往一个清明太平的官场秩序,但身处于淤泥之中的弱小一员,又怎么敢去改变这个污浊的世界?

    但是大汉那边的官场秩序就是清明的,至少相对于沿袭了大明沉疴的南明政权来说,简直就是一盆甘冽的清泉水和一盆洗脚水之间的区别。

    谁不想活得简单一点?至少那些基层的官员们都不希望自己的脑袋上有一个作威作福想怎样就怎样的上官,谁不想做出自己的政绩就能够升官,而不是靠着砸锅卖铁的逢迎上司?要知道贪污压榨弄来的钱财他们能够留下来的最多只有五成罢了,剩下的还不都是孝敬给各路上司?但罪名可都是他们自己一力承担着。

    能够挺直腰板做人,那个又愿意弯着腰做狗?

    最最重要的是,在大汉之中,官员们可以不必依靠便能够过上体面的日子,拜龙教的真金白银不是哪个官员能够舍弃的。

    南明政权要驱除邪教,那么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要将这些官员当成是邪教的一员来惩处,至少也会抓几个典型杀一儆百!

    另外就是要斩断他们从拜龙教摄取财源的道路,这两条都等于是要这些官员的老命,本来还有些摇摆的官员一下就被推到了常笑的一方,常笑这一方拥有人心,强大的武力,战场上的胜仗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这一切根本就像是有着冥冥之中的力量在推动一般,悄无声息的,一切就已经水到渠成了。

    江南是个好地方,苏杭更是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佳地。也是烟花粉腻的风流场。

    能在苏杭一带当官,可以说是一件享福的事情,只要不和地方上的士绅们有什么过节的话,算得上是一个安安稳稳的太平位置,并且钱财油水也绝不会少。

    苏杭织造的位置相对来说就是个油水十足的衙门,每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宫中还有边关将士们筹措贡品衣物,这个位置责任重大,但也油水极厚,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都是世代的勋贵,甚至没有个勋贵的身份都不敢沾边,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有可能得罪了一个小小的布商就能惹出通天的官司来。

    常友章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过数年光景,没什么太大的政绩,但也没有纰漏,按照正常的程序的话,再有两年他就要换地方,当然仕途上将会有一个进步,大明官场,无错就是佳,能够胜任工作就算是优良的考绩了。

    按照常友章自己的打算,他这一辈子能够入阁就算是祖上显灵,烧了高香了,但是这一切预料都被自己的儿子给彻底打乱了。祖上不是烧了高香那么简单,也不知道是放火烧了几座寺庙才积攒下这么一笔福荫。

    常笑是叫常友章恨不得笑不得的名字,他们老常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独苗一根,但却是个闯祸精,从小常笑就不安分,欺压良善那都是轻的,欺男霸女更都是常事,本来以为这个儿子一辈子也就是在五峰县混着的出息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去了京师,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惹下了滔天的祸事。

    吓得常友章在苏州最怕听到的就是常笑的消息,先是在崇祯面前说什么大明将亡的妖言,骇得整个常家上上下下鸡飞狗跳,后面的事情就更多了,每一件事都叫常友章夜不能寐,在苏州织造这个位置上如坐针毡。

    常笑是常家独苗,常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常家就算是彻底绝后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常笑的所作所为,犹如刀上疾行,稍有差池就是祸及满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友章一直都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时不时的写一两封书信去劝说常笑,教导常笑要低调做人小心做事,最重要的先生个儿子,延续常家香火。

    结果这些信件全都石沉大海,最多也就是送回个口信说什么儿知道了之类的不着边的言语,常友章知道,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他能够拿捏得住的了。

    忽然有一天,常友章的管家通禀,说是林管家求见,林管家常友章自然知道是谁,那是常家看家护院的大管家之一,常笑去京师都是这位林管家带路相陪,由此可见林管家在常家的重要性。

    常友章以为常笑又做了什么大孽,吓了一跳,连忙将林管家唤了进来,林管家还带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王贵,这个人常友章也有印象,王贵是王洵风的手下亲卫,王洵风和常老爷子交情匪浅,早年间有不少走动,所以常友章对于王贵有些印象,后来也听说这个王贵追随了自己的混账儿子常笑,别的情况就不甚了然了。

    其他两个人常友章却不大认识了,一个是个三十出头十分单薄消瘦有些书卷气的人物,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显见是有些想法的人物,林管家介绍了下,常友章知道这个人叫做寇章,是常笑最器重的一个,颇有些才学。

    另外一个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江湖客,至少应该是个草莽之辈,但林管家一番言语介绍之后,常友章才知道这人是个游击将军。

    常友章被这几个完全不搭调的人物搞得一头雾水,林管家此时贼忒兮兮的给常友章一个眼神,林管家也跟着常友章十来年之久,算下来的话,比跟着常笑的日子可长太多了,常友章想了想后挥退了下人,连最亲近的师爷也都请了出去。

    几个人在屋中一直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连饭都没吃,据说常友章出来的时候脑门子上全是汗水,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就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从那之后,常友章便称病没有去制造衙门,整个常家府邸进驻了许多下人,这些下人一个个腰间都别着从未见过的东西。

    也正是与此同时,常府周围的大片民宅被拜龙教的教民们占据,在常府隔壁的自然也是显贵,其中一个叫谦和的三品致仕士绅和常友章颇有点不对付,邻里邻居闹得相当不和谐。

    其实常友章和这位邻居之间本身也没什么交恶之处,毫无利益瓜葛,但两者之间有着隔代仇,据说是常老爷子的爹曾经在朝堂上参了谦和的父亲一本,使得谦和的父亲降官两级,断人官途,这就像是断人仙道之途一般,可是大仇大恨,尤其是谦和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要不是降官两级,他现在也不至于只做到一个三品官员便致仕归家,这谦和是个犟老头倔脾气,所以常友章搬来之后,两者之间便一直不对付,小的嫌隙多不胜数,大的冲突都有那么两三次。这就是所谓的官场沉疴了,在官场呆久了的家族,有些时候自己的仇人是谁都是一团乱麻,这样的恩怨罅隙越多,对于朝廷来说越不好,最终的结果就是你斗我我阴你,互相争斗而慢慢荒废了政务。

    就是这位犟老头,拜龙教想要以重金租赁他的宅子,结果这犟老头就是不允,拜龙教的价钱一加再加,这倔老头也不缺钱,是一推再推,本来拜龙教现在已经在苏杭成了气候,在苏州一地更是兴旺,一般拜龙教开口借用宅邸,那都是一件荣光,根本就和价钱没关系,常家四周的显贵都已经让地方了,只有这个倔老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就是不肯走。对于拜龙教来说,时间越来越紧迫,寇章此地拜龙教的教首,他身上的干系重大,万万不能出错。

    结果半夜里这倔老头就过去了,大夫说是胸痹发作,反正究竟是怎么死的谁都不清楚。反正从那之后,拜龙教就租赁了谦家,进驻其中,设立的堂口,四周百姓信众都到这里集会。

    在这之后的第三天就是常笑京师忽然称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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