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奥古斯丁的誓言
叮咚的一声，是第一十四万三千零三颗水滴落地的声音。
萨克斯记着数，没有一分一秒错失过，因为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知道他究竟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了。
苍母河口的地牢，那是凯撒用来关押过银川的牢房。
萨克斯也不想这样混沌度日，如果他能够死的话，他早已经死了几千次几万次了。他全身都被锁链锁住，第九区的高级玩意混入了另一个星球核元素的锁链，蓝星石的死敌。他的大剑被封锁了。绝食也是行不通的，这个监狱也不知道关押过多少人，而且大多是政治或者军事上的重犯，对付求死，你有一百种方法，他们就有一万种让你活下去。
萨克斯活着，依旧活着，数着水滴落下来的声音。
“萨克斯。你的名字是萨克斯·希尔吧。”忽然他听到有人这样对他说，那个人的声音不算熟悉，不过萨克斯不是傻子，第九区大将奥古斯丁·尤力的声音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你好，将军。”萨克斯忍不住笑道：“想不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你。”
“开门。”奥古斯丁简单地命令了一句，狱卒将门打开。他走进来之后，便命令其他的人都退下了。
萨克斯等着奥古斯丁说第二句话，可不知道怎么等了很久，他都没有等到。
他不得已抬起头来，看到幽暗的牢房里，身材高大的奥古斯丁坐在房间的一角，安静地望着他，眉宇间显出少见的哀伤。
“哼……”萨克斯冷笑一声，道：“怎么，终于下决心要杀我了吗？抱歉让你久等了，我身体里的这把剑四年前就应该给你的。让你等了这么久，属下真是失职。”
“你已经不是萨克斯·希尔少校了，也就不是我的属下了。”奥古斯丁开口说。
萨克斯笑了一下，道：“哼……想不到第九区之王奥古斯丁大人也会害怕和我扯上关系。抱歉啊，是我自作多情了。”
“萨克斯。”奥古斯丁显然不在乎萨克斯故意激怒他的口气，开口说：“我不是第九区之王。第九区之王……”
他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说：“以前，我非常看不惯凯撒。一个毛头小子，连一场像样的海战都没打过，凭什么做第九区的公爵，拼什么由他守铁血长城。凭什么第九区百万将士都要听他的。三十年，他守在这里三十年，每年这么多人跟他在这耗着，还没把东土拿下来。不瞒你说，我甚至暗地参过他，举报他和落星·狮狂有关系，甚至和但丁·龙图一直有联系。我看不起凯撒，从来没有看得起过。”
“你要跟我谈心吗？奥古斯丁大人？”萨克斯冷笑说，声音变得爬虫一样可怕，“我可不会安慰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但我现在的确在跟你谈心。”奥古斯丁淡淡地说，说完似乎望向了别处道：“直到现在，我还看不起凯撒。因为他在最不应该死的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说什么真神风吼怒狮，如果是真神的话，又为何要丢下第九区百万将士于不顾。”
“第九区的百万将士早就没活路了，奥古斯丁，你这个蠢货！在你们眼睁睁看着明格拉·查德，拉尔夫·尤力，还有那个昏庸的小孩子国王亚历山大·祖蓝朵，冤杀了白日将军的那日起，第九区的百万将士就根本没有希望了！”萨克斯一个没忍住大吼道。
吼完，他以为奥古斯丁会立刻杀了他，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声满是自嘲的冷笑。
“你说得没错，白日死的那天起，第九区就没有活路了。”奥古斯丁开口说，声音里满是凄凉，“白日·流云被冤杀是第一个错误，定恩·麒麟被处死是第二个错误，现在……”
奥古斯丁抬头长叹一声，说不出是笑还是哭地说：“白夜·流云已经被判叛国，马上他手下亲信的高阶将领就会被全部处以死刑。”
“什么处以死刑，中央区杀我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萨克斯怒吼道：“极光城之变的那天凌晨，白日将军身边的所有校级军官，所有注册剑客就全部都死了！一个都不留！他们连遗言都没有留下，你知道那有多惨吗？一个战士站在那里，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就心脏爆裂而死！你知道……”
“萨克斯。”奥古斯丁打断萨克斯道：“我就是知道，也知道你知道，所以才会在离开前来看你的。”
萨克斯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正要继续宣泄，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冷静下来问：“离开前。你要去哪里？”
“我……”奥古斯丁停顿了一会，说：“我写了三百封信给拉尔夫·尤力，宾利·尤力……所有尤力家族的权贵，希望他们能逆转圣意，结果这些信都石沉大海。我想亲自去参加朝会，用我的性命为白夜·流云担保，结果亚历山大不愿见我。他责备我没能立刻重整第九区，给他东土打下来。”
“我甚至不惜向明格拉·查德低头，恳求他为大局着想，放过白夜一马。”奥古斯丁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我甚至去了趟绝境河谷，希望说服阿莫·祖蓝朵和我一起去见亚历山大国王力保白夜·流云。”
“萨克斯……”奥古斯丁淡淡地说：“今天是十月十一号了。从白雪死的那天起，我就没有睡过觉，整晚地写信，去见任何一个有希望的人。到今天，十月十一号，我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才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凯撒三十年前就明白的道理。”
萨克斯没问奥古斯丁“什么道理。”他隐隐地觉得奥古斯丁会继续说下去。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像第九区千千万万的战士一样，希望中土这艘大船继续驶下去。因为船上还有这么多人呢，亿万平民，万里沃土，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付出生命也要保卫的东西。原来……”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这样想。原来我眼中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宝贝，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垃圾。”
“内乱怎么样？中土的人民就算死绝了又能怎么样？原来在有些人的眼里，这片沃土就算变成地狱，也不过如此，不痛不痒。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园，这里只不过是另一个东土，一个可以不断索取，终身被奴役被支配的血汗工厂而已。”
“奥古斯丁将军，你要去哪里？”萨克斯再次开口问。
奥古斯丁看了他一眼，站起来，道：“我曾向白夜·流云承诺过。他去东土，我会在背后保护他，支持他，不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如有违约，我会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把我的剑给他，以谢罪。”
“你的剑！”萨克斯叫了出来。
奥古斯丁最后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开牢室。
第二天的傍晚，萨克斯意外地被释放了。而那天清晨之后，就没有人再见到奥古斯丁·尤力将军。
他最后留下的军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黑沙·流云！”
只是除了奥古斯丁，好像没有人相信那个叫黑沙·流云掉进十八重海的悲催孩子还能生还。而事实往往出乎凡人的预料。
是清晨，黑沙忽然觉得亮得可怕而睁开了眼睛。
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七彩琉璃光世界。
“这是什么？”他大叫着爬起来，结果整个人硬邦邦地又倒了下去。他忘了昨晚他终于抗不过卡夫的逼求，让回音给他疗伤了。
而让回音这种庸医疗伤的结果就是被纱布绑成一个人肉粽子。
以“我在飞翔”的姿势肚子着地躺着的黑沙脸色发黑地看到在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个粽子。
“早上好。”
班尼看上去心情不错，因为他虽然被包成粽子，但好歹嘴里叼着根烟。日出的心情更是好到没边，他是粽子里唯一一个躺在女朋友的香膝上的。
至于神一样的亚瑟，他没接受任何治疗。脖子上挂着那颗永恒蓝星石，亚瑟悠哉地坐在船边，时不时口渴了，就操起一把刀一点准备都不给戳进茉莉花号边上随着他们一齐前进的神龙身体里，拿杯子接一杯子神龙血，狞笑着喝下，看上去精神得不行。
这样的伤口对巨大的神龙而言，倒也跟蚊子咬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跟所有被蚊子咬的人类一样，它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如果亚瑟脖子上没挂着那颗永恒蓝星石的话，怕是它早就一口将亚瑟吞下去了。
黑沙心情很不好，特别是在日出撒娇地叫茶茶喂他吃早餐的当下。
“喂！团长！”
“哎……”日出温柔地回应着，连发梢都洋溢着快乐。
黑沙瞪了他一眼，说：“这是哪啊？”
日出看了眼周围，立刻说：“这是第九重琉璃海啊！”
“是啊，第九重琉璃海。”黑沙冷冷地说，突然音量加大道：“我们还没出十八重海呢！还有九重呢！”
“这个……”日出笑起来，“你不用担心啦。”
萨克斯记着数，没有一分一秒错失过，因为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知道他究竟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了。
苍母河口的地牢，那是凯撒用来关押过银川的牢房。
萨克斯也不想这样混沌度日，如果他能够死的话，他早已经死了几千次几万次了。他全身都被锁链锁住，第九区的高级玩意混入了另一个星球核元素的锁链，蓝星石的死敌。他的大剑被封锁了。绝食也是行不通的，这个监狱也不知道关押过多少人，而且大多是政治或者军事上的重犯，对付求死，你有一百种方法，他们就有一万种让你活下去。
萨克斯活着，依旧活着，数着水滴落下来的声音。
“萨克斯。你的名字是萨克斯·希尔吧。”忽然他听到有人这样对他说，那个人的声音不算熟悉，不过萨克斯不是傻子，第九区大将奥古斯丁·尤力的声音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你好，将军。”萨克斯忍不住笑道：“想不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你。”
“开门。”奥古斯丁简单地命令了一句，狱卒将门打开。他走进来之后，便命令其他的人都退下了。
萨克斯等着奥古斯丁说第二句话，可不知道怎么等了很久，他都没有等到。
他不得已抬起头来，看到幽暗的牢房里，身材高大的奥古斯丁坐在房间的一角，安静地望着他，眉宇间显出少见的哀伤。
“哼……”萨克斯冷笑一声，道：“怎么，终于下决心要杀我了吗？抱歉让你久等了，我身体里的这把剑四年前就应该给你的。让你等了这么久，属下真是失职。”
“你已经不是萨克斯·希尔少校了，也就不是我的属下了。”奥古斯丁开口说。
萨克斯笑了一下，道：“哼……想不到第九区之王奥古斯丁大人也会害怕和我扯上关系。抱歉啊，是我自作多情了。”
“萨克斯。”奥古斯丁显然不在乎萨克斯故意激怒他的口气，开口说：“我不是第九区之王。第九区之王……”
他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说：“以前，我非常看不惯凯撒。一个毛头小子，连一场像样的海战都没打过，凭什么做第九区的公爵，拼什么由他守铁血长城。凭什么第九区百万将士都要听他的。三十年，他守在这里三十年，每年这么多人跟他在这耗着，还没把东土拿下来。不瞒你说，我甚至暗地参过他，举报他和落星·狮狂有关系，甚至和但丁·龙图一直有联系。我看不起凯撒，从来没有看得起过。”
“你要跟我谈心吗？奥古斯丁大人？”萨克斯冷笑说，声音变得爬虫一样可怕，“我可不会安慰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但我现在的确在跟你谈心。”奥古斯丁淡淡地说，说完似乎望向了别处道：“直到现在，我还看不起凯撒。因为他在最不应该死的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说什么真神风吼怒狮，如果是真神的话，又为何要丢下第九区百万将士于不顾。”
“第九区的百万将士早就没活路了，奥古斯丁，你这个蠢货！在你们眼睁睁看着明格拉·查德，拉尔夫·尤力，还有那个昏庸的小孩子国王亚历山大·祖蓝朵，冤杀了白日将军的那日起，第九区的百万将士就根本没有希望了！”萨克斯一个没忍住大吼道。
吼完，他以为奥古斯丁会立刻杀了他，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声满是自嘲的冷笑。
“你说得没错，白日死的那天起，第九区就没有活路了。”奥古斯丁开口说，声音里满是凄凉，“白日·流云被冤杀是第一个错误，定恩·麒麟被处死是第二个错误，现在……”
奥古斯丁抬头长叹一声，说不出是笑还是哭地说：“白夜·流云已经被判叛国，马上他手下亲信的高阶将领就会被全部处以死刑。”
“什么处以死刑，中央区杀我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萨克斯怒吼道：“极光城之变的那天凌晨，白日将军身边的所有校级军官，所有注册剑客就全部都死了！一个都不留！他们连遗言都没有留下，你知道那有多惨吗？一个战士站在那里，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就心脏爆裂而死！你知道……”
“萨克斯。”奥古斯丁打断萨克斯道：“我就是知道，也知道你知道，所以才会在离开前来看你的。”
萨克斯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正要继续宣泄，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冷静下来问：“离开前。你要去哪里？”
“我……”奥古斯丁停顿了一会，说：“我写了三百封信给拉尔夫·尤力，宾利·尤力……所有尤力家族的权贵，希望他们能逆转圣意，结果这些信都石沉大海。我想亲自去参加朝会，用我的性命为白夜·流云担保，结果亚历山大不愿见我。他责备我没能立刻重整第九区，给他东土打下来。”
“我甚至不惜向明格拉·查德低头，恳求他为大局着想，放过白夜一马。”奥古斯丁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我甚至去了趟绝境河谷，希望说服阿莫·祖蓝朵和我一起去见亚历山大国王力保白夜·流云。”
“萨克斯……”奥古斯丁淡淡地说：“今天是十月十一号了。从白雪死的那天起，我就没有睡过觉，整晚地写信，去见任何一个有希望的人。到今天，十月十一号，我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才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凯撒三十年前就明白的道理。”
萨克斯没问奥古斯丁“什么道理。”他隐隐地觉得奥古斯丁会继续说下去。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像第九区千千万万的战士一样，希望中土这艘大船继续驶下去。因为船上还有这么多人呢，亿万平民，万里沃土，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付出生命也要保卫的东西。原来……”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这样想。原来我眼中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宝贝，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垃圾。”
“内乱怎么样？中土的人民就算死绝了又能怎么样？原来在有些人的眼里，这片沃土就算变成地狱，也不过如此，不痛不痒。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园，这里只不过是另一个东土，一个可以不断索取，终身被奴役被支配的血汗工厂而已。”
“奥古斯丁将军，你要去哪里？”萨克斯再次开口问。
奥古斯丁看了他一眼，站起来，道：“我曾向白夜·流云承诺过。他去东土，我会在背后保护他，支持他，不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如有违约，我会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把我的剑给他，以谢罪。”
“你的剑！”萨克斯叫了出来。
奥古斯丁最后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开牢室。
第二天的傍晚，萨克斯意外地被释放了。而那天清晨之后，就没有人再见到奥古斯丁·尤力将军。
他最后留下的军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黑沙·流云！”
只是除了奥古斯丁，好像没有人相信那个叫黑沙·流云掉进十八重海的悲催孩子还能生还。而事实往往出乎凡人的预料。
是清晨，黑沙忽然觉得亮得可怕而睁开了眼睛。
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七彩琉璃光世界。
“这是什么？”他大叫着爬起来，结果整个人硬邦邦地又倒了下去。他忘了昨晚他终于抗不过卡夫的逼求，让回音给他疗伤了。
而让回音这种庸医疗伤的结果就是被纱布绑成一个人肉粽子。
以“我在飞翔”的姿势肚子着地躺着的黑沙脸色发黑地看到在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个粽子。
“早上好。”
班尼看上去心情不错，因为他虽然被包成粽子，但好歹嘴里叼着根烟。日出的心情更是好到没边，他是粽子里唯一一个躺在女朋友的香膝上的。
至于神一样的亚瑟，他没接受任何治疗。脖子上挂着那颗永恒蓝星石，亚瑟悠哉地坐在船边，时不时口渴了，就操起一把刀一点准备都不给戳进茉莉花号边上随着他们一齐前进的神龙身体里，拿杯子接一杯子神龙血，狞笑着喝下，看上去精神得不行。
这样的伤口对巨大的神龙而言，倒也跟蚊子咬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跟所有被蚊子咬的人类一样，它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如果亚瑟脖子上没挂着那颗永恒蓝星石的话，怕是它早就一口将亚瑟吞下去了。
黑沙心情很不好，特别是在日出撒娇地叫茶茶喂他吃早餐的当下。
“喂！团长！”
“哎……”日出温柔地回应着，连发梢都洋溢着快乐。
黑沙瞪了他一眼，说：“这是哪啊？”
日出看了眼周围，立刻说：“这是第九重琉璃海啊！”
“是啊，第九重琉璃海。”黑沙冷冷地说，突然音量加大道：“我们还没出十八重海呢！还有九重呢！”
“这个……”日出笑起来，“你不用担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