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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四章 开审

    自打老爹那次神来之笔的刺字之后,王贤对自家老爹的意见便高度重视,闻言认真答道:虽然齐家母子都已经身亡,但齐大柱还有个姐姐,听到要给弟弟平反,立即同意递状子充当原告,老爹以为如何?

    这样不妥。王兴业却摇头道:齐大柱的姐姐虽然也有资格当原告,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公堂之上总是难以理直气壮。一旦遭到对方讼师的盘诘,很容易就哑火。

    那父亲的意思是?王贤谦虚问道。

    你得找利害更相关的人来当这个被告,王兴业道:我听说齐大柱还有个妹妹……王老爹整天泡在茶馆酒楼里,消息灵通着呢。

    那女娃娃才八岁……王贤有些了然,不过又摇头道: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八岁?那感情好啊王兴业却大喜道:缇萦救父时也是八岁要的就是这种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她往堂上一站,你就先立于不败之地了

    有道理王贤恍然道:对啊,谁能跟个孩子讲道理?那庄敬再是铁齿铜牙,在八岁小女孩身上也用不上。

    这只是其一,王兴业双目精光一闪道:从皇上到百姓,都是同情小孩子的,到时候你纵使偏袒那小女孩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说什么。

    爹还真是……王贤不禁摇头叹道:狡猾狡猾的呢。

    嘿嘿。王兴业得意的一笑道:而且替成人打官司赢了幼女,得不到什么好名声,反过来才会有好名声。我儿是要做名臣的,仕途上不能没有这样的明判点缀。

    爹你真是高见。王贤彻底服气道:往后还得多提点着儿子。

    那是当然,你爹我旁的不敢吹牛,刑名上的事儿还是有把握的。见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如此尊重自己,王兴业得意的胡子直翘道:其实庄敬到时候,无非就是刂搅蛮缠、死不认账,八个字,我儿只需以t你的,我打我的,八个字相对,保准药到病除……

    父子俩又花时间,将过堂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陷阱和问题推敲了一遍,王贤登时豁然通透,对来日的重审有了信心。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九,水车巷杀人案重审的日子。

    这一天,往日里门可罗雀的狱神庙前万头攒动,京城内外的百姓为了亲眼目睹这场交锋,天不亮就来到北镇抚司衙门外听审。为了满足百姓的心愿,王贤命人打开栅门,让其在大门外听审,又放五百百姓做代表,到大堂前旁听。这也是王老爹的主意,虽然最终判决是皇帝说了算,但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无疑可以为审案官平添气势,增加成算。

    现在皇帝下旨重审此案就是天时,案件在北镇抚司审理便是地利,能拉出一票站在你这边的观众,就是人和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就会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令对手未战先输三分

    当然为了避免出现混乱,北镇抚司的官兵也倾巢而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的维持大堂内外的秩序。但就算这样,仍让前来旁听的许应先等人大为不满,大声抱怨道,放这么多老百姓进来,这是在耍猴戏么这是?

    这边帅辉二黑等人则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是啊,就是在耍你们这些猴儿

    你敢再说一遍许应先一帮人憋着劲儿想大闹公堂,自然不怕事儿大了。

    再说一遍又如何帅辉气死人不偿命道:就是耍你这只瘟猴,你打我呀,来打我呀。

    这可是你说的许应先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打人,却被朱九爷硬生生挡住,朱九把铜铃似的眼一瞪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都是在喧哗,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许应先知道九爷的厉害,但此刻不能输了阵场。指着得意洋洋的帅辉等人抗议道。

    他们有喧哗么?朱九爷却淡淡道:没听到。

    你们这是偏袒王谦等人愤怒的上前指责道。

    我就是偏袒怎么了?朱九爷睥睨着这群纪纲的徒子徒孙,心头浮现的是这群家伙多年来的口蜜腹剑,满腔怨恨化成冷笑一声道:搞清楚这是在谁的地盘上说着刷得一挥袖子,沉声下令道:再有胆敢喧哗者,掌嘴四十,叉出衙门

    谁都知道朱九爷说到做到,大堂上登时没了声息,帅辉和二黑等人却使劲扮鬼脸,尽情嘲弄许应先等人,许应先等人气得投诉道:九爷,你看身后

    朱九爷缓缓转头一看,只见帅辉等人已经面无表情。朱九爷瞪帅辉一眼,示意他们别太过分,便转过脸来,冷冷盯着许应先等人。

    许应先几个也知道,在这里拿乔讨不到任何好处,便都转过头去,索性眼不见为净,等老祖宗驾到再把场子找回来。

    辰时一到,升堂鼓响,大堂上下一片肃穆,在众人礼迎之下,一身绯红官袍的王贤,出现在大案之后,坐定以后,目光冷峻的环视堂下,方朗声道:今日有水车巷杀人一案,奉圣命发回由本司重审,带原告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拖长音道:大都督驾到

    老祖宗来了……许应先等人欣喜不已,马上不理会王贤和朱九爷,争先出去迎接。

    堂上,吴为朱九等人眼含忧虑的看一眼王贤,都知道纪纲此番是掐好了时间过来,为的是避开宣读圣旨,给自家大人个下马威。王贤却只是朝他们微微一笑,便兀自端坐不动。

    但像王贤这样淡定的终究是特例,随着纪纲在许应先等人的簇拥下进场,堂上堂下的气温都好像低了许多,原本兴致勃勃的百姓也全都噤声不言,虽然他们明知道纪阎王不可能把他们放在眼里。

    纪纲见所到之处,人群如麦浪般跪倒,不禁对自己的威势颇为自得,但当他看到堂上端坐的那位,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时,好心情登时荡然无存,脸又阴沉下去。

    呔,姓王的。许应先能混到今天,全靠拍纪纲马屁,第一时间就体会到大都督的不爽,马上狐假虎威的呵斥起来:见到大都督还不跪迎

    原来是纪都督,下官见过纪都督。王贤这才拱拱手,却依然没有起身道:下官有皇命在身,恕不能全礼了。

    哼。两人已然撕破脸,虚与委蛇没有任何意义,纪纲冷言冷面道:当不起王大人的大礼,本座今日不过是来听审的,以免有人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旁听的百姓闻言不禁暗暗心惊,纪阎王和这王镇抚得多大仇啊,一上来就针尖对麦芒。

    呵呵。王贤笑道:都督是下官的上司,自然有权监督。说着正色道:既然都督到了,那么我便宣读圣旨了。说着一抖手,从袖中掏出一份明黄色的谕旨来。

    纪纲登时一愣,要杀人似的瞪一眼许应先几个,那意思是,不是说已经宣旨了么?

    吴为几个所料一点不错,纪都督果然是特意在宣旨之后才到,为的就是避免给王贤下跪。

    是已经宣了啊……许应先几个也傻眼了,忙对王贤道:你不是已经宣了一遍?为何要再宣一遍?

    刚才只是预告,现在才是正式宣读。王贤淡淡一笑,起身沉声道:有旨意

    纪纲见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又被姓王的耍了,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只好率众跪下叩头道:臣等恭聆圣谕

    王贤这才不紧不慢的宣旨道:着北镇抚司镇抚使王贤,重审齐大柱杀人一案,钦此。

    微臣领旨不过寥寥数语、内容亦毫无出奇,纯粹为了赚纪纲磕这个头。纪纲明知道这点,还不得不再次磕头,险些气炸了肺。

    王贤将圣旨供在一旁的香案上,这才让众人起身,又装模作样给纪都督看座。周勇这才搬上来一个杌子。一看那杌子,许应先等人又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个北镇抚司,难道连把椅子都没有么?

    但王贤的表情谁都能看懂,爱坐坐,不坐就站着。许应先几个都担心胡乱说话,害得老祖宗连个杌子都捞不着坐,竟没人敢出言质问,只小心的看着纪纲,小意道:老祖宗您看……

    纪纲轻哼一声,一撩袍角,面无表情的在杌子上坐下。一坐下登时便发现不妥,那三足鼎立的花梨木杌子,竟有一足是活动的,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摔倒在地。好你个王贤小儿,竟敢如此作弄本座纪纲恨得咬牙切齿,只得暗运内功,扎起了马步,稳稳坐在其上。

    见纪都督身体发僵,王贤暗暗冷笑,老子还没找你报仇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不好好作弄你一番,我把姓倒过来写

    看到王贤挪揄的表情,纪纲眼神冰冷回望着他,两人斗鸡似的对视起来还没开审,大堂上已是火花四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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