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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荒山养鸽人 (下)

    “那是个非常时期,大部份的士兵面临复员转业,或是留任部队。对家境窘困的我来讲,留任部队就等于有了保障,在部队服役的这几年,我一直表现得极为出色。上面也曾多次表示,我留下的可能性很大。然而,这一切终于还是改变了……”光头将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之间。

    胡克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紧挨着光头坐下,将手沉沉地搭在光头肩上。

    “那天军务长找我谈话。我到他办公室时,门是虚掩的,屋内空荡荡。桌案上有一份摊开的文件,和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想必军务长,走开不久。桌案上的文件,正是留任志愿兵的名单。我忐忑不安地在上面,找寻我的名字。”

    “名单上必定有你。”胡克喃喃低语,原本空白的脑子,好似被铁锤狠很砸下,很快有了裂痕。那些人们称之为记忆的东西,从那些缝隙中涌了进来。

    “你大概是姓李吧?”胡克轻声问道。

    光头缓缓转过头来,眼神隐约有些悸动。“是的,我姓李。那份名单上也确实有我的名字。但是,当我找在天台找到军务长时,我光明的前景,伟大前程,皆成泡影……”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光头低叹,说起话来哆哆嗦嗦。

    “那天的风很大,呼呼列列地掠过天台。军务长站在天台边缘的小台阶上,地中海式稀疏的头发,随风扭动,像是挣扎着从那颗头颅上蹦脱。有人背对着我,用一把白色手枪指着军务长的脑袋。食指已经微微弯曲,像是准备随时扣动扳机。军务长远远地望着我,冷笑不语,犹如暗夜里鬼魅。那一抹冷笑,至今回忆起来,都能使我久久颤栗。”

    说到这里,光头刻意地抖动着身体,以示恐惧。

    “那人举着枪,手在大风中剧烈的颤抖,想必他也为之恐惧。不久,他将手缓缓放下来,枪口指着地面。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他一定在挣扎。大风中,他的身影是那么荒凉。以致于我不敢靠近他们,只能呆在远处,不得动弹。

    “蓦然,军务长对他喊道‘举起枪,别犹豫。不久,在你新的生活里,我们再度重逢’。他这一喊,我立即明白,军务长就是那天在浴室与你争执之人。那么,不难判断举着白色手枪的人就是你。”光头愤然说道,并且目光怨恨地看向胡克。

    “哦。”胡克不以为意地回应。

    “你绝望的呐喊之后,从容地举起枪,瞄准、扣动扳机,如释重负。动作熟练到夸张,像是伺机已久。砰的一声枪响之后,军务长从天台倒载下去。我冲出来,趴在护栏上看着军务长,宛如坠入大地的枯叶。着地那一刻,有血从他身上涌了出来。人们在楼下惊慌失措,纷纷仰起头来,一探究竟。恰好看到我探头张望。我赶紧将头缩了回来,转身与你对视。你满目悲凉,将那把白色手枪扔在一旁。我们沉默良久,你突然缓缓向后退去,一脸歉意地说‘再见,我的朋友’,‘再见,我的朋友’,并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胡克突然觉得有些冷,一把抓起床上的被褥,紧紧裹住自己。鼻尖与被褥触碰到一起,他嗅到一股腐朽的气息,淡淡的、很陈旧。

    “后来呢?”胡克的声音更低沉了。

    “后来?”光头冷笑一声,讽刺道:“我百口莫辨,被捕入狱。那一刻,一切光明与我背向而驰,并愈发遥远。母亲在老家听说我要蹲监狱,活活给气死了,死的时候也没能合眼。不久,我从监狱中逃了出来,偷偷地回到家乡。母亲的尸体,躺在那张大床上半月有余,肉体已经渐渐腐烂。那双眼睛依然瞪得又圆又大,凹陷在一堆腐肉中间。我用一床被褥裹起她的尸体,扛着她向深山走去。选了个荒草丛生的地方,挖了个坑将她埋了。没有墓碑,没有只言片语,只有那一个小小的土坡。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杀了你。”

    光头又笑了,很是悲哀。

    “可是,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没有寻仇?”胡克很是不解,那股腐朽息,似乎愈发清楚。

    “可能不寻仇么?只是我辗转多处,四处打听你的行踪,仍然一无所获。幸运的是,在你转业任教中学,得知你的住处。当时学校正在处理一宗枪杀案件,一个少女用一把白色手枪,杀死了她的音乐老师。又是白色手枪?我认为这件事情十分蹊跷,怀疑那把手枪的主人是你。于是,试着找到那名少女,了解真相。谁知,那名少女也离奇死亡。不得已,我只好逃到你的家乡,隐居在你住所附近。以养鸽过活。希望,我们某天能偶然相遇。这一等便是五年。”

    “但是,老天是公平的。”光头再次虔诚地朝着月亮礼拜。

    胡克点头,默然不语。京京在他们身后,翻过身面向他们。胡克和光头都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到京京依然沉迷在梦境,光头不再警戒。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胡克别过脸,眼光不知该落向何处,一切都使他不安。

    “我本想你们喝了茶,就不必知晓痛苦的死在梦中。刀子刺入你们的心脏,有些疼痛,但你们会以为是一场梦境。没有挣扎、没有苦痛,有的只是一个希望,希望梦境过后,雨过天晴。像当初我希望杀了你,然后重新开始生活一样,虽然虚侫,但始终美好。”

    光头站起身来,开始在屋内来回走动,焦燥不安。

    胡克似乎想起那场大风,和那个残破的天台。一个年近五十的糟老头,始终对着他微笑。轻轻戳着他的痛处,使他隐隐不安。月光照在光头的头顶,反射出清冷幽噎的光芒。胡克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在那股腐朽的味道中迷失。

    “这床被褥很温暖吧?”光头暗笑。

    胡克置若罔闻。

    光头继续说道:“它曾经裹着我母亲冰冷僵硬的尸体,走了很长很远的山路。它染满尘土、雨水与血渍,又裹着我的身体,行路万里,抵御严寒。而此刻……”

    你已裹上你的尸衣。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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