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9 炼骨
痛。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水牢里的痛苦完全不能比，一根针刺入手指和手指被砍断的痛苦比起来，简单不能提。
精铁精华，像是一种实物，又是一种能量，随内劲传入体内，又似乎变成了铁汁。
乐阳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直接印在心窝之上,铁汁流到哪处骨骼,哪处骨骼就仿佛是放在火炭上烧烤。
这种痛,痛彻心扉,让乐阳的脸色都扭曲了。
紧接着,乐阳额头开始冒出一滴滴的冷汗,不到片刻,浑身都被汗渍打湿。
半晌功夫后,乐阳终究坚持不住,发出哼哼的声音。
他曾经以为自己经历过世上最痛苦的事，再也不会惧怕任何的痛苦，现在才知道，当初的这个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
剧痛过去，乐阳双手撑着，胸口不停的起伏，喘气声有如扯动的风箱，他的身上也全部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一块铁锭里，存在的精华只有一点，乐阳挣扎内视，才发现经历了那样非人的痛苦，也只有一小块的骨骼产生了变化，被黑色的铁质包裹着，和全身的骨骼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看了看身下的铁锭，想到还要经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痛苦，乐阳感到头皮发麻，第一次产生了退缩之意。
和这样的痛苦比起来，死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片刻之后，乐阳忽然摇头，将这种想法驱逐出脑海。
他已经没有退路，如果秦家人知道他的所在，必定派人过来。到现在还不知道秦雄的目的，但乐阳却很清楚这个人，如果他不想让一个人死，就一定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乐阳还记得秦府的地下，有一座密牢，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偷偷的跑进去过，他亲眼见到一个人是如何被抽光全身的骨头，却又不死的，那一团在地上蠕动的烂肉，成为他之后几年心里的阴影。
如果被抓回去，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多少，与之相比，现在的痛苦又能算什么。
乐阳咬牙，内劲再次离体。
啊……
惨厉的凄嚎响起。
……
已经快到傍晚，乐阳还没有出来，刘飞再也等不下去，于是说着：“你们两个，再去试试，如果能打开石门，就进去找他，把他带出来，不论生死。”
刘飞很急，说话带着命令的口吻。
陈疯子没有介意，走上前去，对着石环伸出手掌。
石门打开，一个人从里面砸了出来。
陈疯子一把接住，手掌间立即感受到潮湿，他低头看去，就看到乐阳虚弱不堪的脸，乐阳的脸上全是汗水，苍白无比看不到血色，根根青筋鼓起，狰狞而可怕。
将乐阳从门内扶出，再低头看时，乐阳已经昏迷不醒。
几个人过来细细检查，发现乐阳只是虚脱，并没有什么大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只有冷凝秋显得有些失望，只是又有些疑惑，他在里面究竟遇到了什么？
刘飞终于笑得出来，说着：“立即去找个人来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在他没有醒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必须寸步不离。”
陈疯子张口说着：“我！”
他只说一个字，但其他人也能明白，同样也能理解，陈疯子和乐阳同时过来，必然要亲近许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不为过，换成是其他人也同样会这么做。
刘飞笑问着：“他现在需要人照顾，煎药、喂药，擦身、换衣，这些你都会么？”
陈疯子一愣，缓慢摇着头。
“放心，我这里有专业的人。”刘飞说着：“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一定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
很累了吗？
原来我也会感觉到累啊！
还要杀吗？
可是我连刀都举不起来了啊！
它们是什么？
这些青色的魔物啊，从何而来，为何要来！
我错了吗？
我错了！可是我不甘啊！
我的族人们呀！
你们恨我吗？
我有罪啊——
……
阳光不错！
接连几天的阴霾，今天终于拨云见日。
阳光洒进山谷，照在身上，很舒服。
刘飞靠住石壁，一块黑色的令牌在他的手指间翻飞，有如穿花蝴蝶，赏心悦目。
这块令牌是乐阳吸收完所有的铁锭之后才发现的，似铁不是铁，似木不是木，分辨不出材质，凭着最后一点清醒，才将它带出。
令牌上雕着种很奇特的花纹，仿佛是仙，仿佛是兽，仿佛是魔，仿佛是鬼，仿佛是神。又仿佛什么都不是。
这种花纹看来看去就只像一样东西。
凌天阁的凌字。
“也就是说，你在山洞里只找到这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牌子，还把自己累得像一只死猪？”
刘飞的眼里有些讥诮，并没有恶意，只是一种单纯的调侃。
“嗯！”乐阳低头承认。
为了掩饰脸上的情绪，他只能低头，进入山谷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刘飞的打算，对此他并没有什么想法，对于这个帝国，他没有丝毫的认同。
他同样很清楚，那些铁锭对于刘飞来说，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资源，如今却全部变成灰灰，尽管刘飞不知道，乐阳依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欠就欠吧，找机会还。乐阳心里想着。
刘飞轻笑说着：“我说杨呆子，原来你不止是个呆子，运气也差得离谱，我这几天查看资料，才知道这座凌天洞是当年凌天阁为奖励门下弟子而准备的，进去之的各凭机缘各有所得，就算再差也能得到不错的东西，你真是让我开眼了。”
乐阳无奈摇头：“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送给你了，说不定哪天你能弄清楚它的价值。”
“价值？”
刘飞感觉像是听错了话：“这东西还能有什么价值。”
他指着令牌上的花纹，说着：“这是什么你认识吗？像你这种没知识的人一定不会知道，我告诉你这就是当年凌天阁的标志。”
“既然如此，应该很重要才对！”乐阳疑惑问着。
“凌天阁早就消失了，就算再重要又有什么用。”将令牌扔回到乐阳的面前，刘飞淡淡说着：“这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当个装饰也不错，你身上太单调了。”
有人送来了午饭，都是大补之物，这三天一直吃的这些，乐阳觉得有些恶心，但还是耐着头皮吃下。
看起来已经恢复精神，实质上还差得很远，身疲力竭，忍耐那种快要被撕碎的痛苦所带来的消耗，远不是吃些东西就可以弥补。
乐阳闭上眼睛，在太阳下假寐。
经历这那样的痛苦，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知觉比往常要灵敏了几倍。
抬头看向天空，太阳下空空如也，五个呼吸后，一只飞鸟从头顶飞过。
这不是什么特殊的能力，在五个呼吸之前，乐阳就感觉到了这只鸟，从它前进的方向判断出了它飞行的路线。
不特殊，却很了不起。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块。
石块缝隙里有一片枯草叶，它的生命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种诗意。
乐阳伸出手指，放在草下，一只蚂蚁恰好从草叶下爬出，两根触角晃动着，又愣头愣脑的爬上乐阳的手指。
弹飞蚂蚁，乐阳闭目。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体的每个部分，从头到脚，一览无余。
他在看着全身的骨头。
乐阳的骨头不再白皙，而是呈现出一种黑色。这是炼骨第一步的必然反应。
这时候，乐阳轻声叹息，所幸石室里所藏的铁锭足够多，才能使他稳稳的跨过第一步，如果有所缺少，真不知道还敢不敢再试一次。
那种痛苦……
乐阳摇着头。
这时候，他又感觉有些疑惑。
锻体篇中所说，全身炼骨完成，在没有达到下一个境界之前，不会再吸收，但是当乐阳恢复神智时，石室内的铁锭全部化为灰灰，也就是说，石室内的铁锭刚好足够他完成第一步。
这算是一个巧合吗？
乐阳想不通，便不再想。
如今第一步已成，全身骨骼可以媲美精铁，在乱世将起的帝国，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接下来就是用内劲慢慢温养，直到全身骨骼再次恢复白皙，这个时候才算是练成铁骨，这是水磨的功夫，急不得。
在温养的过程中，身体也会再次强化，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也不需要他多耗心神，和别人比起来，也算是多走出了一大步，但是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带来的收获。
那样的痛苦，有些人根本无法坚持，有些人甚至会活生生疼死过去。
只要熬过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碗筷自然有人过来收走，这种事也不需要他去理会，山谷内每个人分工明细，各有需要做的事，乐阳也算是占了一点便宜。
下午也没人过来打扰，刘飞早就关照过。
乐阳运转内劲，在身体里游走，刺激着骨骼同化精铁精华。
日落西山，温度降低了很多，乐阳从入定中醒来，吐出一口浊气。
这时候，又有人送来了晚饭。
这就比较清淡了，吃起来份外爽口，熬得温软柔香，恰到火候的小米粥，对恢复精神似乎有额外的效果。
吃完之后，乐阳起身，走回石屋。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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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水牢里的痛苦完全不能比，一根针刺入手指和手指被砍断的痛苦比起来，简单不能提。
精铁精华，像是一种实物，又是一种能量，随内劲传入体内，又似乎变成了铁汁。
乐阳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直接印在心窝之上,铁汁流到哪处骨骼,哪处骨骼就仿佛是放在火炭上烧烤。
这种痛,痛彻心扉,让乐阳的脸色都扭曲了。
紧接着,乐阳额头开始冒出一滴滴的冷汗,不到片刻,浑身都被汗渍打湿。
半晌功夫后,乐阳终究坚持不住,发出哼哼的声音。
他曾经以为自己经历过世上最痛苦的事，再也不会惧怕任何的痛苦，现在才知道，当初的这个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
剧痛过去，乐阳双手撑着，胸口不停的起伏，喘气声有如扯动的风箱，他的身上也全部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一块铁锭里，存在的精华只有一点，乐阳挣扎内视，才发现经历了那样非人的痛苦，也只有一小块的骨骼产生了变化，被黑色的铁质包裹着，和全身的骨骼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看了看身下的铁锭，想到还要经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痛苦，乐阳感到头皮发麻，第一次产生了退缩之意。
和这样的痛苦比起来，死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片刻之后，乐阳忽然摇头，将这种想法驱逐出脑海。
他已经没有退路，如果秦家人知道他的所在，必定派人过来。到现在还不知道秦雄的目的，但乐阳却很清楚这个人，如果他不想让一个人死，就一定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乐阳还记得秦府的地下，有一座密牢，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偷偷的跑进去过，他亲眼见到一个人是如何被抽光全身的骨头，却又不死的，那一团在地上蠕动的烂肉，成为他之后几年心里的阴影。
如果被抓回去，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多少，与之相比，现在的痛苦又能算什么。
乐阳咬牙，内劲再次离体。
啊……
惨厉的凄嚎响起。
……
已经快到傍晚，乐阳还没有出来，刘飞再也等不下去，于是说着：“你们两个，再去试试，如果能打开石门，就进去找他，把他带出来，不论生死。”
刘飞很急，说话带着命令的口吻。
陈疯子没有介意，走上前去，对着石环伸出手掌。
石门打开，一个人从里面砸了出来。
陈疯子一把接住，手掌间立即感受到潮湿，他低头看去，就看到乐阳虚弱不堪的脸，乐阳的脸上全是汗水，苍白无比看不到血色，根根青筋鼓起，狰狞而可怕。
将乐阳从门内扶出，再低头看时，乐阳已经昏迷不醒。
几个人过来细细检查，发现乐阳只是虚脱，并没有什么大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只有冷凝秋显得有些失望，只是又有些疑惑，他在里面究竟遇到了什么？
刘飞终于笑得出来，说着：“立即去找个人来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在他没有醒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必须寸步不离。”
陈疯子张口说着：“我！”
他只说一个字，但其他人也能明白，同样也能理解，陈疯子和乐阳同时过来，必然要亲近许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不为过，换成是其他人也同样会这么做。
刘飞笑问着：“他现在需要人照顾，煎药、喂药，擦身、换衣，这些你都会么？”
陈疯子一愣，缓慢摇着头。
“放心，我这里有专业的人。”刘飞说着：“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一定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
很累了吗？
原来我也会感觉到累啊！
还要杀吗？
可是我连刀都举不起来了啊！
它们是什么？
这些青色的魔物啊，从何而来，为何要来！
我错了吗？
我错了！可是我不甘啊！
我的族人们呀！
你们恨我吗？
我有罪啊——
……
阳光不错！
接连几天的阴霾，今天终于拨云见日。
阳光洒进山谷，照在身上，很舒服。
刘飞靠住石壁，一块黑色的令牌在他的手指间翻飞，有如穿花蝴蝶，赏心悦目。
这块令牌是乐阳吸收完所有的铁锭之后才发现的，似铁不是铁，似木不是木，分辨不出材质，凭着最后一点清醒，才将它带出。
令牌上雕着种很奇特的花纹，仿佛是仙，仿佛是兽，仿佛是魔，仿佛是鬼，仿佛是神。又仿佛什么都不是。
这种花纹看来看去就只像一样东西。
凌天阁的凌字。
“也就是说，你在山洞里只找到这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牌子，还把自己累得像一只死猪？”
刘飞的眼里有些讥诮，并没有恶意，只是一种单纯的调侃。
“嗯！”乐阳低头承认。
为了掩饰脸上的情绪，他只能低头，进入山谷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刘飞的打算，对此他并没有什么想法，对于这个帝国，他没有丝毫的认同。
他同样很清楚，那些铁锭对于刘飞来说，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资源，如今却全部变成灰灰，尽管刘飞不知道，乐阳依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欠就欠吧，找机会还。乐阳心里想着。
刘飞轻笑说着：“我说杨呆子，原来你不止是个呆子，运气也差得离谱，我这几天查看资料，才知道这座凌天洞是当年凌天阁为奖励门下弟子而准备的，进去之的各凭机缘各有所得，就算再差也能得到不错的东西，你真是让我开眼了。”
乐阳无奈摇头：“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送给你了，说不定哪天你能弄清楚它的价值。”
“价值？”
刘飞感觉像是听错了话：“这东西还能有什么价值。”
他指着令牌上的花纹，说着：“这是什么你认识吗？像你这种没知识的人一定不会知道，我告诉你这就是当年凌天阁的标志。”
“既然如此，应该很重要才对！”乐阳疑惑问着。
“凌天阁早就消失了，就算再重要又有什么用。”将令牌扔回到乐阳的面前，刘飞淡淡说着：“这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当个装饰也不错，你身上太单调了。”
有人送来了午饭，都是大补之物，这三天一直吃的这些，乐阳觉得有些恶心，但还是耐着头皮吃下。
看起来已经恢复精神，实质上还差得很远，身疲力竭，忍耐那种快要被撕碎的痛苦所带来的消耗，远不是吃些东西就可以弥补。
乐阳闭上眼睛，在太阳下假寐。
经历这那样的痛苦，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知觉比往常要灵敏了几倍。
抬头看向天空，太阳下空空如也，五个呼吸后，一只飞鸟从头顶飞过。
这不是什么特殊的能力，在五个呼吸之前，乐阳就感觉到了这只鸟，从它前进的方向判断出了它飞行的路线。
不特殊，却很了不起。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块。
石块缝隙里有一片枯草叶，它的生命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种诗意。
乐阳伸出手指，放在草下，一只蚂蚁恰好从草叶下爬出，两根触角晃动着，又愣头愣脑的爬上乐阳的手指。
弹飞蚂蚁，乐阳闭目。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体的每个部分，从头到脚，一览无余。
他在看着全身的骨头。
乐阳的骨头不再白皙，而是呈现出一种黑色。这是炼骨第一步的必然反应。
这时候，乐阳轻声叹息，所幸石室里所藏的铁锭足够多，才能使他稳稳的跨过第一步，如果有所缺少，真不知道还敢不敢再试一次。
那种痛苦……
乐阳摇着头。
这时候，他又感觉有些疑惑。
锻体篇中所说，全身炼骨完成，在没有达到下一个境界之前，不会再吸收，但是当乐阳恢复神智时，石室内的铁锭全部化为灰灰，也就是说，石室内的铁锭刚好足够他完成第一步。
这算是一个巧合吗？
乐阳想不通，便不再想。
如今第一步已成，全身骨骼可以媲美精铁，在乱世将起的帝国，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接下来就是用内劲慢慢温养，直到全身骨骼再次恢复白皙，这个时候才算是练成铁骨，这是水磨的功夫，急不得。
在温养的过程中，身体也会再次强化，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也不需要他多耗心神，和别人比起来，也算是多走出了一大步，但是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带来的收获。
那样的痛苦，有些人根本无法坚持，有些人甚至会活生生疼死过去。
只要熬过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碗筷自然有人过来收走，这种事也不需要他去理会，山谷内每个人分工明细，各有需要做的事，乐阳也算是占了一点便宜。
下午也没人过来打扰，刘飞早就关照过。
乐阳运转内劲，在身体里游走，刺激着骨骼同化精铁精华。
日落西山，温度降低了很多，乐阳从入定中醒来，吐出一口浊气。
这时候，又有人送来了晚饭。
这就比较清淡了，吃起来份外爽口，熬得温软柔香，恰到火候的小米粥，对恢复精神似乎有额外的效果。
吃完之后，乐阳起身，走回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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