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炼狱
“哗！”冰冷的水浇在脸上。阿育被刺得一个激伶，咳嗽着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矮壮的武官，手拎着个空盆，正狞笑着看着自己。
记忆在阿育的意识里艰难而缓慢地恢复着。他已经被乌鸦车带到这里三天？还是四天？这些天里，自己已经数不清吃了多少拳脚和刑讯。
阿育还想起来，面前这个家伙自称叫罗梅罗，是象城神庙的秩序士。
秩序士是神庙中专司扫荡邪祟的神官。过去，这群神秘的执法者似乎离阿育很遥远。而这几天变态的经历，让他对这一个名称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阿育本能地想伸手擦擦脸上的水，但随即发现手抬不起来——它们被粗大的锁链绑在脚踝上，使身体不得不一直保持弯曲，活像一只滑稽的卢干河对虾。
“老子再问你一遍——今天最后一遍。”
罗梅罗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老实认罪的话，就给你把手从脚上解开，还可以给你搞一点咖喱和土豆吃吃。如果你还是不识相，今天就别想吃东西，别想睡觉，别想站起来，把香喷喷的大便也拉在裤裆里吧，我保证粪毒疮会把你的屁股烂成花栗子糕。”
说着，罗梅罗扔下空盆，坐在了高高的审讯椅上：“说！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救那个娘们？你是不是也加入了邪祟？”
“我跟你讲过一千遍了……”阿育说得非常吃力，气流经过喉管都会让他感到痛苦,“我只是半年前和她女儿交往一段时间而已，是她女儿来求我帮忙的！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哼哼！她是邪祟，是迷途者，她经常参加邪祟活动！你和他们一定有很深的关系！”
说着，他用竹笔一指阿育：“老实交代！你收了她多少贿赂？你是不是他们教门的庇护人？”
阿育几乎气晕。要不是手脚被绑住，他几乎立刻就要跳起来和罗梅罗拼命。“他妈的 ……你才是他们的庇护人，你全家都是他庇护人！”
罗梅罗放下竹笔：“你是不肯老实交代了？”
“我交代你奶奶！”阿育吼道。他豁出去了。
怒意从罗梅罗的窄小的三角眼里射出。“这头猪猡还不肯认罪！”他心想。
罗梅罗现在正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就在上个月，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神庙的阿努比斯主祭大人刚刚冲着秩序堂发了火，埋怨最近邪祟教门活动猖獗，当众指责秩序堂是吃干饭的。
现在弟兄们好不容易挖了一桩邪祟案，不但秩序士大批出动，还借调了獒齿旅的兵士，花了一大堆钱，抓了一大堆人，没日没夜的审讯，结果抓到的全是些粗蠢的愚夫愚妇，有份量的大鱼却没挖出一个。
罗梅罗深知，要把案子办得漂亮，最关键的就是要抓到大鱼。“好不容易抓到面前这个兵，想把他打成庇护者，结果这狗东西死扛了四天还不认罪！这样的案子怎么好意思往阿努比斯大人面前报？”他恨恨地想。
罗梅罗越想越气，走上前一把揪住阿育脏兮兮的头发：
“猪猡，你是要考验老子的耐心吗？我告诉你，就在你对面这堵墙的后面，一个死不悔改的迷途者刚被老子揍得托着下巴满地找牙齿。是不是要逼我割下你胯间的那个东西，穿上铁丝，挂在你脖子上，你才会老实认罪？”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阿育再次浑身是血地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中。
罗梅罗把他独自留在小黑屋里，吩咐不给他食物，不给水喝。
阿育又不知道躺了多久。他渴得受不了了，大喊大叫要水，结果一个负责看守的獒齿旅大兵冲了进来，给了他一顿耳光，一滴水也没给他。
阿育越来越虚弱，神智模糊，脑子开始出现幻觉，眼前的事物仿佛缩小成一个个朦胧的光点，无数念头在脑袋里此起彼伏。
“你这个蠢货，你多管闲事，你为了在一个娘们面前出风头，自己跳进了这个粪坑……”他懊悔不已。看来，罗梅罗这些人渣已经铁了心要给自己戴上邪祟的帽子了。这帮杂粹绝不怕株连无辜，绝不会心慈手软。
“接下来他们会把老子怎样？会有公开审判吗？还是当作异端邪祟直接处死？”
秩序士们又怎么会查到自己头上的？阿育略一思索，很快有了答案，一定是表舅哲罗尼怕牵连到自己，充当了告密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屋的门开了，另一名白白胖胖的秩序士走进来了。
他翻开阿育的眼皮，又看看他的舌头，检查了一会，确认阿育没有生命危险后，才叹了口气。
“阿育学员。”胖子用女人般的细嗓子说，“我们认识已经四天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好说话，不像罗梅罗那样急性子。你的那点问题其实不算很严重嘛。要知道，我们秩序堂比你们的步军仲裁院仁慈得多。你这点小事，最多开掉军职，坐两三年牢嘛。但现在你什么罪都不认，让我们很为难呀。”
阿育哼哼几声，像死猪一样委顿在地，不断有血、泡沫和呕吐物从嘴里流出来。他已经濒临崩溃。
认了吧……认了吧……他心想，只要老子能活着离开这里，不怕没有机会翻身。出去以后，老子要找神庙、找治部申诉，向主祭大人和城主大人告这帮狗崽子胡作非为！
两位大人都十分英明，一定会给我个说法的！他心里暗暗说服着自己。
“你要我认什么？”阿育低声问。
胖子看他有了松动，脸带喜色：“你就认一点钱吧，至少认个一百银希克，就说是这些邪祟徒向你行贿，让你做他们的庇护人。这样整个案子也说得通——邪祟分子拉一两个未来的步军武官来当庇护人很正常嘛。罪名不重的，最多关上两年。”
“认了就能出去？只关两三年？你可别骗我。”阿育喘息着说。
胖子指指军服胸口的骷髅徽章，郑重地说：“阿育学员，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公事，和你又没有私怨，何必骗你呢？我和你一样同样信仰三神，我们秩序士是伟大的毁灭之神摩醯首罗天的忠仆，佩戴骷髅徽章，就如同你们军人是伟大的战神那罗延天的忠仆、佩戴火焰徽章一般。我以徽章的名义保证，只要你肯认罪，绝不会对你加诸重刑。”
“娘的，只好认了！”阿育心想，于是咬咬牙，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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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在阿育的意识里艰难而缓慢地恢复着。他已经被乌鸦车带到这里三天？还是四天？这些天里，自己已经数不清吃了多少拳脚和刑讯。
阿育还想起来，面前这个家伙自称叫罗梅罗，是象城神庙的秩序士。
秩序士是神庙中专司扫荡邪祟的神官。过去，这群神秘的执法者似乎离阿育很遥远。而这几天变态的经历，让他对这一个名称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阿育本能地想伸手擦擦脸上的水，但随即发现手抬不起来——它们被粗大的锁链绑在脚踝上，使身体不得不一直保持弯曲，活像一只滑稽的卢干河对虾。
“老子再问你一遍——今天最后一遍。”
罗梅罗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老实认罪的话，就给你把手从脚上解开，还可以给你搞一点咖喱和土豆吃吃。如果你还是不识相，今天就别想吃东西，别想睡觉，别想站起来，把香喷喷的大便也拉在裤裆里吧，我保证粪毒疮会把你的屁股烂成花栗子糕。”
说着，罗梅罗扔下空盆，坐在了高高的审讯椅上：“说！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救那个娘们？你是不是也加入了邪祟？”
“我跟你讲过一千遍了……”阿育说得非常吃力，气流经过喉管都会让他感到痛苦,“我只是半年前和她女儿交往一段时间而已，是她女儿来求我帮忙的！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哼哼！她是邪祟，是迷途者，她经常参加邪祟活动！你和他们一定有很深的关系！”
说着，他用竹笔一指阿育：“老实交代！你收了她多少贿赂？你是不是他们教门的庇护人？”
阿育几乎气晕。要不是手脚被绑住，他几乎立刻就要跳起来和罗梅罗拼命。“他妈的 ……你才是他们的庇护人，你全家都是他庇护人！”
罗梅罗放下竹笔：“你是不肯老实交代了？”
“我交代你奶奶！”阿育吼道。他豁出去了。
怒意从罗梅罗的窄小的三角眼里射出。“这头猪猡还不肯认罪！”他心想。
罗梅罗现在正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就在上个月，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神庙的阿努比斯主祭大人刚刚冲着秩序堂发了火，埋怨最近邪祟教门活动猖獗，当众指责秩序堂是吃干饭的。
现在弟兄们好不容易挖了一桩邪祟案，不但秩序士大批出动，还借调了獒齿旅的兵士，花了一大堆钱，抓了一大堆人，没日没夜的审讯，结果抓到的全是些粗蠢的愚夫愚妇，有份量的大鱼却没挖出一个。
罗梅罗深知，要把案子办得漂亮，最关键的就是要抓到大鱼。“好不容易抓到面前这个兵，想把他打成庇护者，结果这狗东西死扛了四天还不认罪！这样的案子怎么好意思往阿努比斯大人面前报？”他恨恨地想。
罗梅罗越想越气，走上前一把揪住阿育脏兮兮的头发：
“猪猡，你是要考验老子的耐心吗？我告诉你，就在你对面这堵墙的后面，一个死不悔改的迷途者刚被老子揍得托着下巴满地找牙齿。是不是要逼我割下你胯间的那个东西，穿上铁丝，挂在你脖子上，你才会老实认罪？”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阿育再次浑身是血地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中。
罗梅罗把他独自留在小黑屋里，吩咐不给他食物，不给水喝。
阿育又不知道躺了多久。他渴得受不了了，大喊大叫要水，结果一个负责看守的獒齿旅大兵冲了进来，给了他一顿耳光，一滴水也没给他。
阿育越来越虚弱，神智模糊，脑子开始出现幻觉，眼前的事物仿佛缩小成一个个朦胧的光点，无数念头在脑袋里此起彼伏。
“你这个蠢货，你多管闲事，你为了在一个娘们面前出风头，自己跳进了这个粪坑……”他懊悔不已。看来，罗梅罗这些人渣已经铁了心要给自己戴上邪祟的帽子了。这帮杂粹绝不怕株连无辜，绝不会心慈手软。
“接下来他们会把老子怎样？会有公开审判吗？还是当作异端邪祟直接处死？”
秩序士们又怎么会查到自己头上的？阿育略一思索，很快有了答案，一定是表舅哲罗尼怕牵连到自己，充当了告密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屋的门开了，另一名白白胖胖的秩序士走进来了。
他翻开阿育的眼皮，又看看他的舌头，检查了一会，确认阿育没有生命危险后，才叹了口气。
“阿育学员。”胖子用女人般的细嗓子说，“我们认识已经四天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好说话，不像罗梅罗那样急性子。你的那点问题其实不算很严重嘛。要知道，我们秩序堂比你们的步军仲裁院仁慈得多。你这点小事，最多开掉军职，坐两三年牢嘛。但现在你什么罪都不认，让我们很为难呀。”
阿育哼哼几声，像死猪一样委顿在地，不断有血、泡沫和呕吐物从嘴里流出来。他已经濒临崩溃。
认了吧……认了吧……他心想，只要老子能活着离开这里，不怕没有机会翻身。出去以后，老子要找神庙、找治部申诉，向主祭大人和城主大人告这帮狗崽子胡作非为！
两位大人都十分英明，一定会给我个说法的！他心里暗暗说服着自己。
“你要我认什么？”阿育低声问。
胖子看他有了松动，脸带喜色：“你就认一点钱吧，至少认个一百银希克，就说是这些邪祟徒向你行贿，让你做他们的庇护人。这样整个案子也说得通——邪祟分子拉一两个未来的步军武官来当庇护人很正常嘛。罪名不重的，最多关上两年。”
“认了就能出去？只关两三年？你可别骗我。”阿育喘息着说。
胖子指指军服胸口的骷髅徽章，郑重地说：“阿育学员，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公事，和你又没有私怨，何必骗你呢？我和你一样同样信仰三神，我们秩序士是伟大的毁灭之神摩醯首罗天的忠仆，佩戴骷髅徽章，就如同你们军人是伟大的战神那罗延天的忠仆、佩戴火焰徽章一般。我以徽章的名义保证，只要你肯认罪，绝不会对你加诸重刑。”
“娘的，只好认了！”阿育心想，于是咬咬牙，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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