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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荷包寄情

    黑水之围已解,弘历圣心大悦,打算一鼓作气歼灭霍集占。于是,镶红旗蒙古都统巴禄就收到了皇帝八百里加急的旨意,领兵增援定边将军兆惠!

    大清将士势如破竹,不日就挺进叶尔羌城,霍集占将家眷财物移往叶尔羌以西的赫色勒塔克。弘历在犹豫之后,命兆惠留住喀什噶尔,办理喀什噶尔和叶尔羌的事务。命富德和明瑞率部追击大小和卓。

    西北战事顺利,弘历的心情自然就好了很多。于是,钟粹宫纯贵妃委婉提出想要看到女儿出嫁的愿望,弘历也放在了心上。

    可是和硕额驸福隆安在哪儿呢?还在西北混资历呢!弘历虽然有些犹豫,可看着纯贵妃苍白的脸色,六阿哥无声的期盼,弘历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毕竟是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枕边人,让福隆安火速回京又能怎么样呢?于是,一份御笔的书信就夹在圣旨里面。同时,傅恒也得到了弘历的明示,开始准备办喜事吧?咱们这回要亲上加亲啦!

    眼见着西北大捷天山南路就要全部收复,福隆安却被皇帝一只朱笔调回来成亲。无论是出继的四阿哥,还是闷头做事的五阿哥,抑或暗自使力的六阿哥,心里都别提多乐呵了。

    反正毫不动摇就要站在七阿哥身后的元后族人,他们是不会喜欢的。富察家越憋屈他们越开心!

    若说他们还有一点失望,那就是胤禩的云淡风轻了。胤禩一天到晚都带着笑,根本没人能看出他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其实,自打纯贵妃卧床,胤禩就早有准备了。六阿哥拉拢不来富察家,就可着劲儿的给他们添堵,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能不用吗?

    对胤禩来说,有的时候皇帝的歉疚比起他的眷顾好用多了。

    在隆宗门值守的丰升额好容易逮着一个空挡才去了毓庆宫请安,他口袋里捂着自己妹妹塞过来的荷包脸上有点热烫烫的红。

    胤禩瞧惯了他大咧咧直心眼的模样,一时间还挺奇怪,“怎么几天没见,你就转性子啦?”

    丰升额吭哧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拿出个用帕子包好的东西来放在胤禩手边。胤禩莫名其妙的瞧着他,这是什么东西你也不给爷说说啊?

    丰升额左右瞧瞧才小声的道,“这是舍妹托奴才呈上的。”丰升额才不好意思说这是他妹妹用来鸿雁传情的荷包呢!

    胤禩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那小丫头也会送他东西?这还真挺有趣的!

    等着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胤禩捏着一个图样子画的挺好但是绣工真心挺蹩脚的荷包憋不住乐。

    这嘴扁颈长红嘴脚黄的野鸭子应该是鸳鸯吧?可怎么两只都是雄的!这小丫头,可不是一大一小就是一对鸳鸯!虽然雌鸳鸯长得褐毛灰嘴是没有雄的好看,可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啊?

    女孩子都喜欢鲜亮东西,可鸳鸯成了鸳鸳那还是什么啊?胤禩把玩了好半晌,脸上的笑模样就没下去过。

    觉得被未来福晋惦记着的八爷心里真挺舒服的,于是,他珍而重之的把这荷包收进了多宝匣子里,心里还记得以后一定要提醒那小丫头可别贪着颜色鲜亮就把一对鸳鸯拆成了两只鸳鸳!

    圣旨很快就到了西北,福隆安的脸上看着没啥,可心里不是一般的憋屈。他的两个堂兄明瑞和明仁都挺忧心的。

    在这样重要的节骨眼上回去,哪个武将心里会好受?可圣意不可违背,就是九叔傅恒不也亲自写了信让福隆安火速回京吗?富察家已经开始办喜事了。

    明瑞只能安慰的拍了拍福隆安肩膀,“珊林,听说纯贵妃娘娘不好了。其情可悯,你做了人家的女婿,回去也是应该的。”

    福隆安好半晌他才闷闷的吐出一口气来,“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没得选!”

    明仁一向稳重,也劝道,“珊林,你可决不能对着公主甩脸子啊。”

    “哪能啊?不管她是谁家的女儿,那都是我自个的夫人。” 福隆安皱着眉叹气,“我只是憋屈!哥,别说你不知道六福晋过的是什么日子!纯贵妃娘娘都不厚待自己儿媳妇,还让咱们家给她做脸!”

    福隆安揉着心口憋气,“咱们家就这么让钟粹宫欺负?”

    “等着我回去仔细瞧瞧,若是四公主记得给六福晋照应,把咱们家看在眼里,我就绝不会亏待了她。”福隆安的脸色渐渐坚定了,“如果钟粹宫都是一个样,这样的夫人还是相敬如冰吧。”

    明瑞和明仁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谁家愿意娶一个不把婆家人看在眼里的儿媳妇啊?有时候说的再多都没用,遇到事情才能显出来呢。如今只盼着四公主是个和善人吧。

    知道自己未来额驸特意从战场上赶回来同自己成亲,四公主会很高兴吗?当然不!她接了圣旨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什么,对着自己额娘也没法子说什么,可对着六阿哥就狠狠的撂了脸,“六阿哥对本宫的关切之情,本宫记下了。”

    六阿哥呵呵笑了几声,“和嘉妹妹何必这么客气,咱们兄妹可不是要互相帮扶么?”

    和嘉公主和六阿哥对视的四道目光里,都是深沉的狰狞。

    和嘉公主扬起的眉角带着深深的憎恨,这样见不得人好的东西怎么会是她的亲兄长?就因为富察家不甩他,自己不理他,就这样作践人?难道明知道六阿哥拿她做棋子,她还得笑着当什么事都没有?

    六阿哥眯着眼笑的更好看,无就算妹妹记恨他又能怎么样?论尊贵他是皇子,论长幼他是兄长。哪一方面都稳稳的压了他妹妹一头!反正只要是从钟粹宫出去的人,就别指望富察家能给好脸!那么日后,和嘉不还是得求助于他这个同母哥哥?

    六阿哥心里依旧觉得不是很妥当,于是他回府之后,难得的去了福晋富察氏的院子。富察氏正在准备给四公主出嫁的礼单。

    六阿哥坐在富察氏身边,笑着道,“四妹妹心情不好,你明儿进宫记得劝一劝。我是为了额娘好才请皇阿玛下旨召回福隆安。四妹妹看来是怪了我呢。你们女人家总好说话一点。”

    富察氏勾了勾唇角,忽地道,“你真的是为了额娘好?四妹妹是快出嫁的人了,已经不是小孩子。还是另寻个说法妥当点吧?”

    六阿哥的脸色猛的就变了,猛的捏住了富察氏的肩膀,“你什么意思?你是爷的人,别总想着娘家!”

    富察氏似乎疼的一颤,可却理都不理他,六阿哥被富察氏无言的倔强和通透的目光气的不轻,似乎一切想法都被摊在了阳光下。可惜,对这样一个家世雄厚的福晋,六阿哥只能起身就走。

    临到门口,六阿哥才冷声道,“爷让你去你就去,别说那些没用的。”

    富察氏一脸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无声的叹了口气。四公主是个大方又懂事的人么?并不是啊。六阿哥让自己去给四公主解释?还不如说让自己送上门给四公主出气才是。

    这样浅显又下乘的法子亏他想得出来!就算四公主看不透自己还看不透吗?她们富察家的女儿哪里会这么好相与!

    富察氏吩咐了几句就回内室躺着了,跟着富察氏的奴才们只当福晋又被主子发落心里不舒服。哪里会知道富察氏放了帷帐就慢悠悠的解开褂子,看着肩膀上略略红起来的指印,缓缓的笑了笑。然后,她咬着牙用右手狠狠的捏了上去,一下、两下……等着停手的时候,肩头已经青了一片了。

    六阿哥很快就知道了他的福晋又没吃晚饭,他也不怎么在意。命是自己的,富察氏自己不惜命,他何必在意?这个福晋又不是他求来的!

    第二天富察氏还是早早的进宫侍疾了,走在紫禁城里任是谁都能瞧出六福晋的憔悴。四公主对着亲嫂子的心情一向都很矛盾。

    富察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一会儿就要回府了,不如同公主一起走一段路吧?”

    面对着脸色苍白却依旧想和她聊一聊的富察氏,四公主的心肠还真没有那么硬。四公主无声的点了点头。

    富察氏倒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寻常事。只是声音怅然寡淡,完全不像是韶华盛年。四公主心头也有了一点恻然。

    姑嫂俩走了没多远,就瞧见七阿哥的身影。胤禩带着贴身内侍李玉正从慈宁宫请安回来,身后还跟着慈宁宫的两个嬷嬷,捧着两个大托盘。一瞧就知道是慈宁宫又送东西给毓庆宫了。富察氏和四公主就都停下行礼。

    胤禩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六嫂子是要出宫了吗?四姐姐,纯贵妃娘娘可好?”

    四公主眉眼间都是轻愁,“多谢七弟关心。额娘还是那样子。”

    富察氏笑着道,“我正是要回府,不想遇见七弟了。”

    富察氏退了一步,看样子似乎是要告辞,然后却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弘历被太后派人急匆匆的拽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太后面沉如水的说完六福晋肩膀上的伤,身体虚弱的情况,还有在府里的处境。

    弘历的神色都有点傻,六福晋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怎么肩膀上还是手指印?颜色都紫了?敢对六福晋动手的除了六阿哥还能有谁啊?还有身体虚弱大半是饿出来的?这得饿多久才能饿的伤了元气啊?

    凭心而论,弘历不在乎儿媳妇伤成啥样,他在乎的是自己儿子的心性!富察氏是他指给六阿哥的,而这样对媳妇动手,那不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这种手段也太下作了啊!而且六福晋那是富察家的女儿,富察家的家教哪里不好了?人家富察家还有好几个人在西北为了大清拼命呢!

    就算退一万步讲,不提教养问题。皇帝自己的女儿也快要押给富察家了,六阿哥身为兄长还不知善待富察家的女儿,那不是明晃晃的不在乎自己妹妹吗?

    胤禩站在慈宁宫里头,低头只看着眼前的地砖。少年人单薄的身形让人看了就发酸。弘历抬眼就看见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嫡子,忍不住就叹了口气。他还特意将福隆安从战场上拽回来就为了给钟粹宫脸面,结果钟粹宫原来是这么欺负人家啊?

    富察家有什么相干,究其因果不都在七阿哥身上么?弘历叹息道,“小七,你说该怎么办?”

    问的胤禩特别想拍他!爷说怎么办?说的重了你可还未必舍得自己亲儿子!富察家和亲儿子一比可毕竟隔了一层呢!

    于是,胤禩扑通跪下就是一个响头,“六哥是儿臣的亲哥哥,四姐姐也是儿子亲姐姐。六嫂还是儿子的亲表姐。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弘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嫡子心性就是好,把每一个亲人都挂在心里。胤禩越这样,弘历就越舍不得他委屈了。

    当初富察氏指给六阿哥就是不得不为,为的是不伤了忠臣的心。七阿哥的母族本就不应该让别的阿哥插一杠子。弄成现在这样子,从来都不是皇帝的意愿。

    富察皇后的好处在弘历心里头转过了好大一圈,弘历有一点伤心了。他就是想要亲上加亲,可六阿哥这样的存在就是给他添堵的!

    看着眼前沉默的胤禩和憔悴的四公主,弘历终于下了决心。已经出继了一个儿子的皇帝还会舍不得另一个吗?在太后刻意的暗示下,六阿哥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辩驳的机会,就彻底告别了皇子的生涯。过继为慎郡王允禧之嗣后,封贝勒。

    知晓了前因后果的纯贵妃咳嗽着将已经是质贝勒的永瑢撵出了钟粹宫。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纯贵妃红着眼睛留下了给永瑢的话,“这件事从头到尾错都在你,怨不得人家捉你的不是!如果你始终想不透,就永远别来见本宫!本宫在地下也不想见你这样忤逆的儿子!”

    “无冤不成夫妻,你与富察氏是分不开的。以后日子好好过吧。”

    站在钟粹宫外,质贝勒颓丧的垂下头去,彻底没有了往昔的傲气。

    雪中送炭的人一向不多,落井下石的人更是不少。颓然走在紫禁城的青石路上,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八阿哥永璇带着很和善的笑,“原来是质贝勒?”

    永瑢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着牙打起了马蹄袖。永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见着他都要跪下了,然后才伸手去扶,“何必这样多礼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八弟,你怎么在这儿啊?”

    五阿哥永琪从后面走了过来,一手扶着永瑢不让他跪下去,一边笑道,“八弟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怪他。”

    不远处的转角,一个杏黄色的身影站在那里。胤禩眼底划过一抹兴味,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凛冽的弧度,淡淡笑道,“李玉,把爷的书房里的那一副壶口飞瀑图装裱好了给质贝勒送去。”

    皇帝既然喜欢血浓于水,那么就表一表同出一源又算什么呢?胤禩开始深沉的感慨,嫡子还真不容易当!对每一个不安好心的兄弟都要笑呵呵的,真让人挺气闷啊!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要到了太子殿下和八哥的对手戏了哟,就快了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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