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交易
接到冯可如短信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陈恩看了一眼手机，抬手挥停了一辆出租车。
古典乐餐厅离陈恩的未婚夫朱子文的公司并不远，过两个红灯路口就到了。里头的布置也算是不错，入门一处藤木条编成的柜台，服务生在里头煮着咖啡，咖啡的醇香溢满了整个餐厅；餐厅里所有的位子都是用大块的烤漆瓷板隔开，做成了音符的形状；天花板四个角落挂着小音箱，用了藤蔓遮挡了，悠悠扬扬地放着古典乐。
从陈恩家里过来，才不用十分钟。她到的时候，冯可如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冯可如并不难找，她的模样出挑，一头大波浪卷发，化了浓妆，但也难得的不俗艳，又穿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很张扬。
陈恩放了包，在冯可如对面坐下。
冯可如抬了头瞧了她一眼，没说话，依然在玩着游戏，涂成明黄色的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划着。她身前的咖啡已经有些凉了，冯可如也没动过。
“一杯柳橙汁，谢谢。”陈恩点完，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在玩什么？”
“切水果。”冯可如淡淡地回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一会儿，看着屏幕上弹出的“game over”，这才把手机收了，抬了头看着陈恩。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冯可如拿着小勺子轻轻搅着咖啡，似乎不打算说话。
“今天找我，有事吗？”
小勺子顿了顿，又继续搅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说那些……”
“可是你很高兴，不是吗？”
“噔”一声，铁勺子敲在白色瓷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陈恩接着说下去，眼中一片波澜不惊。
“你们已经快要结婚了。”冯可如提醒了她一句。
“我们真的能结的了婚吗？我是说，就是我跟子文结婚，你能在一旁看着，能忍受得了，什么都不做？冯可如，你做不到的。”陈恩摇了摇头，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你要是没有这个念头，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冯可如捏着勺子，微眯起眼。
陈恩也不说话，靠在椅背上，温和地微笑着看她，脸上的表情柔和，不知道的人甚至以为是在谈论些什么有趣的话题，要么便是在拉家常。
“陈恩，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冯可如压低了声音，脸色阴沉得吓人，“不要妄图猜测别人的心思。”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吗？”陈恩耸了耸肩。
冯可如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陈恩也不在意，侧了脸去看服务生，像是打算去催她的果汁。冯可如微微地蹙了眉，但也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也是，冯可如原先的家境虽然不好，但却喜欢克制自己，不知道的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觉得她一定是出身不俗。
陈恩看见了，脸上也没有半点尴尬和不舒服，坦坦荡荡地说：“为什么要去那么勉强自己，至少我不作。”
冯可如瞥了她一眼，又低了头把玩着手机。
“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
“陈恩，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冯可如皱着眉头，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开始是你找到我，但是这件事，我想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你还不够资格命令我！”
陈恩嗤笑一声，眼中满满的都是嘲讽，看她的脸色微微阴沉，又补了一句，“这件事反正对你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冯可如冷笑一声。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冯可如的身子往后一靠，冷冷地看着陈恩。“你简直是疯了。”
“你最清楚我有没有疯，不是吗？”陈恩勾起嘴角，却没有一点点笑意，“你就当我是在犯贱好了。”
两人都不在说话了。
服务生送上果汁，又低着头走了。
好一会儿，冯可如呆愣愣地看着一旁的花，轻声说：“他现在认不出我了。”
“我知道。”
“他爱你。”
“呵，我知道。”
“你们要结婚了。”
“……”陈恩笑了笑，“所以我更想把事情弄清楚。”
冯可如摇摇头，不再说话。
咖啡凉透了，冯可君放了勺子，转头望向窗外。陈恩把面前的果汁喝了，钱都是自己挣的，要那么浪费，她可做不来。随手抓起包，站起身，陈恩最后看了看冯可如，还是没说话，转身往外走。
“我也想知道，他怎么会爱你呢？”
身后冯可如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凉意和迷惑，但更多的还是讥讽。
陈恩不说话，大步往外走。
出了餐厅，陈恩没有回家。她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手指头点着玻璃橱窗，冰冰凉。
她想她的确是疯了，“我们……已将要结婚了啊……”陈恩听见自己这么说，可是理智却在拉锯着，她不能忍受自己这么嫁给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爱着自己的男人。
或许是的，可是若是不是呢？如果结婚后，未来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的一切都是谎言，陈恩不想到那个时候再看到自己的世界支离破碎。
咖啡厅里传出圣诞歌曲，戴着红帽子的老人在橱窗上温和地笑着。
陈恩仰起脸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圣诞快乐。”
陈恩没有回头，轻声说：“今天还不是圣诞节。”
“我知道，”朱子皓耸了耸肩，“那又怎样？”
朱子皓是朱子文的二哥，朱家一共三兄弟，老大朱子墨随父朱勇从政，吃公家饭；老二朱子皓跟他大哥相差了三岁，今年三十五，则当了个电视台的编导；老三朱子文，今年三十四，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
陈恩转过身，跟着他上了车，笃定地说了一句：“你跟踪我。”
朱子皓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不可能罢手的——”
“我知道。”朱子皓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应该知道，子文已经认不出冯可如了。”
“没关系，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陈恩没看他，低了头摆弄起手机来。
朱子皓没再说话，好半晌，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陈恩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朱子皓把陈恩送到家里楼下就走了，陈恩也没留他吃饭，只是站在原地看他的车子开出小区，才转身上楼去了。
开门的时候，老式钟“当当”地敲响了，正六点。
陈恩把包往沙发上一丢，把自己也扔了进去。
仰起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当初装修的时候，陈恩一定要将上头涂成天蓝色，朱子文什么都不说，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第二天就让人把上面给染好了。
不知道那时，朱子文看着的，是什么。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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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乐餐厅离陈恩的未婚夫朱子文的公司并不远，过两个红灯路口就到了。里头的布置也算是不错，入门一处藤木条编成的柜台，服务生在里头煮着咖啡，咖啡的醇香溢满了整个餐厅；餐厅里所有的位子都是用大块的烤漆瓷板隔开，做成了音符的形状；天花板四个角落挂着小音箱，用了藤蔓遮挡了，悠悠扬扬地放着古典乐。
从陈恩家里过来，才不用十分钟。她到的时候，冯可如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冯可如并不难找，她的模样出挑，一头大波浪卷发，化了浓妆，但也难得的不俗艳，又穿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很张扬。
陈恩放了包，在冯可如对面坐下。
冯可如抬了头瞧了她一眼，没说话，依然在玩着游戏，涂成明黄色的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划着。她身前的咖啡已经有些凉了，冯可如也没动过。
“一杯柳橙汁，谢谢。”陈恩点完，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在玩什么？”
“切水果。”冯可如淡淡地回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一会儿，看着屏幕上弹出的“game over”，这才把手机收了，抬了头看着陈恩。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冯可如拿着小勺子轻轻搅着咖啡，似乎不打算说话。
“今天找我，有事吗？”
小勺子顿了顿，又继续搅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说那些……”
“可是你很高兴，不是吗？”
“噔”一声，铁勺子敲在白色瓷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陈恩接着说下去，眼中一片波澜不惊。
“你们已经快要结婚了。”冯可如提醒了她一句。
“我们真的能结的了婚吗？我是说，就是我跟子文结婚，你能在一旁看着，能忍受得了，什么都不做？冯可如，你做不到的。”陈恩摇了摇头，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你要是没有这个念头，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冯可如捏着勺子，微眯起眼。
陈恩也不说话，靠在椅背上，温和地微笑着看她，脸上的表情柔和，不知道的人甚至以为是在谈论些什么有趣的话题，要么便是在拉家常。
“陈恩，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冯可如压低了声音，脸色阴沉得吓人，“不要妄图猜测别人的心思。”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吗？”陈恩耸了耸肩。
冯可如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陈恩也不在意，侧了脸去看服务生，像是打算去催她的果汁。冯可如微微地蹙了眉，但也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也是，冯可如原先的家境虽然不好，但却喜欢克制自己，不知道的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觉得她一定是出身不俗。
陈恩看见了，脸上也没有半点尴尬和不舒服，坦坦荡荡地说：“为什么要去那么勉强自己，至少我不作。”
冯可如瞥了她一眼，又低了头把玩着手机。
“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
“陈恩，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冯可如皱着眉头，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开始是你找到我，但是这件事，我想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你还不够资格命令我！”
陈恩嗤笑一声，眼中满满的都是嘲讽，看她的脸色微微阴沉，又补了一句，“这件事反正对你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冯可如冷笑一声。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冯可如的身子往后一靠，冷冷地看着陈恩。“你简直是疯了。”
“你最清楚我有没有疯，不是吗？”陈恩勾起嘴角，却没有一点点笑意，“你就当我是在犯贱好了。”
两人都不在说话了。
服务生送上果汁，又低着头走了。
好一会儿，冯可如呆愣愣地看着一旁的花，轻声说：“他现在认不出我了。”
“我知道。”
“他爱你。”
“呵，我知道。”
“你们要结婚了。”
“……”陈恩笑了笑，“所以我更想把事情弄清楚。”
冯可如摇摇头，不再说话。
咖啡凉透了，冯可君放了勺子，转头望向窗外。陈恩把面前的果汁喝了，钱都是自己挣的，要那么浪费，她可做不来。随手抓起包，站起身，陈恩最后看了看冯可如，还是没说话，转身往外走。
“我也想知道，他怎么会爱你呢？”
身后冯可如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凉意和迷惑，但更多的还是讥讽。
陈恩不说话，大步往外走。
出了餐厅，陈恩没有回家。她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手指头点着玻璃橱窗，冰冰凉。
她想她的确是疯了，“我们……已将要结婚了啊……”陈恩听见自己这么说，可是理智却在拉锯着，她不能忍受自己这么嫁给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爱着自己的男人。
或许是的，可是若是不是呢？如果结婚后，未来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的一切都是谎言，陈恩不想到那个时候再看到自己的世界支离破碎。
咖啡厅里传出圣诞歌曲，戴着红帽子的老人在橱窗上温和地笑着。
陈恩仰起脸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圣诞快乐。”
陈恩没有回头，轻声说：“今天还不是圣诞节。”
“我知道，”朱子皓耸了耸肩，“那又怎样？”
朱子皓是朱子文的二哥，朱家一共三兄弟，老大朱子墨随父朱勇从政，吃公家饭；老二朱子皓跟他大哥相差了三岁，今年三十五，则当了个电视台的编导；老三朱子文，今年三十四，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
陈恩转过身，跟着他上了车，笃定地说了一句：“你跟踪我。”
朱子皓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不可能罢手的——”
“我知道。”朱子皓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应该知道，子文已经认不出冯可如了。”
“没关系，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陈恩没看他，低了头摆弄起手机来。
朱子皓没再说话，好半晌，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陈恩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朱子皓把陈恩送到家里楼下就走了，陈恩也没留他吃饭，只是站在原地看他的车子开出小区，才转身上楼去了。
开门的时候，老式钟“当当”地敲响了，正六点。
陈恩把包往沙发上一丢，把自己也扔了进去。
仰起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当初装修的时候，陈恩一定要将上头涂成天蓝色，朱子文什么都不说，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第二天就让人把上面给染好了。
不知道那时，朱子文看着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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