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3章 下乡
第123章 下乡
马晓燕道：“好啊，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大家在一个锅里搅稠稀，也不要分的那么清楚，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话就不要说了，乡里也没有几个人，大家互相支持吧。你也别把我当什么领导，有什么困难尽管给我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力。至于工作上的事儿嘛，只要能说的过去就行，我也没有太高的要求。”
马晓燕这两句话虽说的平淡无奇，但却给人一种亲切感，王子明也不由心生佩服，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面前这个女人。
说完了，马晓燕又问了一些振兴药业的事儿。王子明自然挑拣着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马晓燕不免啧啧称奇，对王子明大加赞赏了一番，无外乎希望王子明能够尽心工作。
没有半个小时，跟马晓燕的谈话就算结束了。最后马晓燕又说，张书记这两天身体不大舒服没来上班，要不然应该去见见才对。当然，因为张书记不在，具体工作也没办法安排，让王子明先到办公室报到，安排个住处，具体安排什么工作，等张书记来了再定。王子明谢过马晓燕，便下楼而去。
左右跑了一圈，总算找到办公室的牌子，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半点回音，王子明不免着急，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接近四点钟了，再有一会就下班了，别的还好说一些，晚上没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大问题，不免在楼下着急徘徊。
没一时功夫，马晓燕从楼上下来了，见王子明站在楼下，便问道：“严主任不在吗？”
那位严主任虽给王子明打过几次电话，这个时候也早忘了，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点了点头道：“没有！”又一想，觉得不应该刚来就在领导跟前告人黑状，便笑了笑道：“严主任大概有事出去了，我再等会吧。”
马晓燕举目在空荡荡的机关大院里看了一圈，燕莞尔一笑，似乎想给王子明说什么，却没有说，缓缓往前迈了两步，道：“这样吧，你把东西先放到我办公室，跟我去一趟蝎子旮旯。”
王子明也在院子里看了看，大概明白了一些，估计乡政府下午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来上班，那位严主任估计早就回家去了，就算自己等到天黑也不会等到人。
其实王子明还是没有完全猜对，秋忙刚过，就没有什么要命的硬任务了，乡政府的工作早就松散了下来。虽说还有县里安排的计生任务，但茂源乡这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向来计生款就难收，大家也就疲沓了下来，抱着能收多少算多少的态度，把任务交给村干部了事一桩，哪儿会来上班。别说是今天，就是明天，除了两三个主要领导之外，也未必会有来上班。
说着话，马晓燕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交到王子明的手中，又说了一下哪个是房门钥匙。王子明很快上去将行李放下，重新折了下来。马晓燕就已经在车里招手了。
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王子明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车里面的设备更是陈旧不堪，估计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连档杆子的数字都已经几乎磨平，真有些担心这样的老爷车能不能打着火。马晓燕似乎也看出了王子明的意思，轻轻一笑，拧了一下钥匙，那辆桑塔纳还算争气，突突突地发动了起来。
挂档前行，马晓燕边开车边道：“这辆老爷车已经是十七八年的历史了，据说是当年县委退下来送给乡里的。乡里也一直没钱换车，就这样瞎开着。张书记开的那辆倒是乡政府自己出钱买的，比这辆好点，不过也是个二手货，也有七八年了。”停顿了一下，随即问道：“是不是来后悔了？”
王子明愣了一下，马上没明白马晓燕的意思，在马晓燕的脸上看了一眼，发现马晓燕的脸色竟红红的，估计也是觉得一个开这样的车有点丢人，马晓燕问自己是不是来后悔了，无外乎是觉得茂源乡条件不好，自己大老远跑来会失望，便很有分寸地笑了笑道：“后悔倒没有，我来茂源工作，是因为茂源能给我提供一个平台，而不是到这里来享受的。”
马晓燕点了点头道：“有这样的想法就好。”
车很快开出了集镇，一路都是坑洼不平的土路，那辆桑塔纳便如喝醉酒一样颠簸不停。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这个时候去原本已经该是下班时间了，马晓燕却要下乡，王子明就有些不明白问道：“马乡长，都这个点了，应该是下班时间了，你怎么要去下乡呢？”
马晓燕看了王子明一眼道：“你刚来乡镇工作，有些情况还不太清楚。农民白天要下地干活，只有晚上才能把人凑齐，我们这个时候去，就是赶他们从下地回来的点儿。”
王子明也是从农村出来的，马晓燕一说自然马上明白，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么晚了，我们去那个叫蝎子什么的村，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马晓燕摇了摇头，似有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比较难缠。”说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给王子明介绍了一下。
原来前段时间，蝎子旮旯村一个叫田三娃的农民家盖房子，就在房子封顶立木的当天，一个大工突然从房顶上掉下来，凑巧一头撞在一块砖头上，当场就给摔死了。包工头崔安申一看情形不对，连剩下的工钱也不敢要了，连夜逃窜到外地去了。
摔死的那个大工叫崔茂盛，是岭南村的会计。崔茂盛一死，他家里人自然就闹了起来，又找不到包工头崔安申，便把棺材抬到田三娃家里，要田三娃赔偿。田三娃说盖房子的事儿，他已经承包给了包工头崔安申，而且当时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安全问题由包工头崔安申负责。现在崔茂盛摔死了，要找也应该找崔安申，而不是他。要他出钱也只能出没有付清的尾款，而且必须要有保人，坚决不同意再多出一分钱。
两家闹来闹去，僵持不下，虽说给县刑侦队报了案，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包工头崔安申。崔茂盛的家人就四处上访告状，闹的乡里的压力也很大，协调了几次，希望主家田三娃能再出一部分钱，将此事了解了算了。可跑了七八趟，田三娃就是不同意。
听完了，王子明多少有点不明白，便问道：“这是民事纠纷，又涉及到了人命案，应该走法律程序，跟乡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马晓燕无奈道：“老百姓哪儿管什么法律不法律的事情，你就是让他去法院起诉，他也不会去，就是跟你胡闹一起。你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调节。尽管知道调节也是徒劳，也不能不去。要不然县里领导会说你不作为。为这事，前两天我还去找一趟分管信访工作的县政法委南书记。”
一听县政法委南书记的名字，王子明一下子想到了南春堂，马上敏感了起来，问道：“南书记怎么说？”
马晓燕道：“南书记还能怎么说。南书记说，做不通工作就继续做，什么时候工作做通了，什么时候停。要是工作做不通，就一直做下去，直到崔茂盛家里人承诺不再上访为止。”
王子明立即道：“南书记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明明知道乡政府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却非要逼着乡政府干。”
马晓燕笑了一下，似乎马上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跟南书记是什么关系？”
王子明自然不知道自己没来报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会知道，南春堂曾痛斥张林财的事情，心想，自己在考场胁迫南春堂的事情，南春堂肯定也不会说出来，那马晓燕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呢。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马上心念电转，又暗想，既然马晓燕问起，肯定另有原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脆不回答为妙，便笑了笑没有做声。
马晓燕见王子明不说，也不能强求，却话锋一转道：“其实南书记也有南书记的难处。全县十几个乡镇，那么多信访案都落在他一个人头上，上面给他的压力也非常大。”
说着话，蝎子旮旯村就已经在眼前了。应该是马晓燕提前打了电话，远远就见一个大约五十多岁中年人迎了过来。那中年人个头不高，短发小眼，穿一身蓝色中山服，脸上盈溢着殷切的笑容，快步往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马晓燕见了那人便把车停了下来，摇开了车窗。那人用手挡了夕阳照射的光线，往车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是马晓燕，才问候道：“马乡长来了！”又朝王子明瞥了一眼，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马晓燕便介绍道：“这是乡里新来的干事王子明。”又给王子明介绍道：“这是蝎子旮旯村的田富贵书记，二十年的老支书了。”
田书记就王干事好、王干事好地招呼了两声。王子明也点头微笑，见他没有握手的意思，也就没有伸手。农村人讲究多，他不主动跟你握手，你要是把手伸过去，他虽然也跟你握，但还是会在背地里说你官不大官谱不小。
打完招呼，马晓燕道：“田书记上车吧。”等田富贵上了车，便发动汽车，又问道：“三娃这会在家吗？”
田富贵坐在后面，将身体探在两个前排座的中间道：“三娃下地干活还没回来，他媳妇在哩。”又问道：“咱们现在去他家，还是去村委会等他？”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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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燕道：“好啊，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大家在一个锅里搅稠稀，也不要分的那么清楚，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话就不要说了，乡里也没有几个人，大家互相支持吧。你也别把我当什么领导，有什么困难尽管给我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力。至于工作上的事儿嘛，只要能说的过去就行，我也没有太高的要求。”
马晓燕这两句话虽说的平淡无奇，但却给人一种亲切感，王子明也不由心生佩服，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面前这个女人。
说完了，马晓燕又问了一些振兴药业的事儿。王子明自然挑拣着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马晓燕不免啧啧称奇，对王子明大加赞赏了一番，无外乎希望王子明能够尽心工作。
没有半个小时，跟马晓燕的谈话就算结束了。最后马晓燕又说，张书记这两天身体不大舒服没来上班，要不然应该去见见才对。当然，因为张书记不在，具体工作也没办法安排，让王子明先到办公室报到，安排个住处，具体安排什么工作，等张书记来了再定。王子明谢过马晓燕，便下楼而去。
左右跑了一圈，总算找到办公室的牌子，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半点回音，王子明不免着急，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接近四点钟了，再有一会就下班了，别的还好说一些，晚上没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大问题，不免在楼下着急徘徊。
没一时功夫，马晓燕从楼上下来了，见王子明站在楼下，便问道：“严主任不在吗？”
那位严主任虽给王子明打过几次电话，这个时候也早忘了，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点了点头道：“没有！”又一想，觉得不应该刚来就在领导跟前告人黑状，便笑了笑道：“严主任大概有事出去了，我再等会吧。”
马晓燕举目在空荡荡的机关大院里看了一圈，燕莞尔一笑，似乎想给王子明说什么，却没有说，缓缓往前迈了两步，道：“这样吧，你把东西先放到我办公室，跟我去一趟蝎子旮旯。”
王子明也在院子里看了看，大概明白了一些，估计乡政府下午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来上班，那位严主任估计早就回家去了，就算自己等到天黑也不会等到人。
其实王子明还是没有完全猜对，秋忙刚过，就没有什么要命的硬任务了，乡政府的工作早就松散了下来。虽说还有县里安排的计生任务，但茂源乡这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向来计生款就难收，大家也就疲沓了下来，抱着能收多少算多少的态度，把任务交给村干部了事一桩，哪儿会来上班。别说是今天，就是明天，除了两三个主要领导之外，也未必会有来上班。
说着话，马晓燕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交到王子明的手中，又说了一下哪个是房门钥匙。王子明很快上去将行李放下，重新折了下来。马晓燕就已经在车里招手了。
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王子明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车里面的设备更是陈旧不堪，估计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连档杆子的数字都已经几乎磨平，真有些担心这样的老爷车能不能打着火。马晓燕似乎也看出了王子明的意思，轻轻一笑，拧了一下钥匙，那辆桑塔纳还算争气，突突突地发动了起来。
挂档前行，马晓燕边开车边道：“这辆老爷车已经是十七八年的历史了，据说是当年县委退下来送给乡里的。乡里也一直没钱换车，就这样瞎开着。张书记开的那辆倒是乡政府自己出钱买的，比这辆好点，不过也是个二手货，也有七八年了。”停顿了一下，随即问道：“是不是来后悔了？”
王子明愣了一下，马上没明白马晓燕的意思，在马晓燕的脸上看了一眼，发现马晓燕的脸色竟红红的，估计也是觉得一个开这样的车有点丢人，马晓燕问自己是不是来后悔了，无外乎是觉得茂源乡条件不好，自己大老远跑来会失望，便很有分寸地笑了笑道：“后悔倒没有，我来茂源工作，是因为茂源能给我提供一个平台，而不是到这里来享受的。”
马晓燕点了点头道：“有这样的想法就好。”
车很快开出了集镇，一路都是坑洼不平的土路，那辆桑塔纳便如喝醉酒一样颠簸不停。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这个时候去原本已经该是下班时间了，马晓燕却要下乡，王子明就有些不明白问道：“马乡长，都这个点了，应该是下班时间了，你怎么要去下乡呢？”
马晓燕看了王子明一眼道：“你刚来乡镇工作，有些情况还不太清楚。农民白天要下地干活，只有晚上才能把人凑齐，我们这个时候去，就是赶他们从下地回来的点儿。”
王子明也是从农村出来的，马晓燕一说自然马上明白，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么晚了，我们去那个叫蝎子什么的村，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马晓燕摇了摇头，似有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比较难缠。”说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给王子明介绍了一下。
原来前段时间，蝎子旮旯村一个叫田三娃的农民家盖房子，就在房子封顶立木的当天，一个大工突然从房顶上掉下来，凑巧一头撞在一块砖头上，当场就给摔死了。包工头崔安申一看情形不对，连剩下的工钱也不敢要了，连夜逃窜到外地去了。
摔死的那个大工叫崔茂盛，是岭南村的会计。崔茂盛一死，他家里人自然就闹了起来，又找不到包工头崔安申，便把棺材抬到田三娃家里，要田三娃赔偿。田三娃说盖房子的事儿，他已经承包给了包工头崔安申，而且当时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安全问题由包工头崔安申负责。现在崔茂盛摔死了，要找也应该找崔安申，而不是他。要他出钱也只能出没有付清的尾款，而且必须要有保人，坚决不同意再多出一分钱。
两家闹来闹去，僵持不下，虽说给县刑侦队报了案，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包工头崔安申。崔茂盛的家人就四处上访告状，闹的乡里的压力也很大，协调了几次，希望主家田三娃能再出一部分钱，将此事了解了算了。可跑了七八趟，田三娃就是不同意。
听完了，王子明多少有点不明白，便问道：“这是民事纠纷，又涉及到了人命案，应该走法律程序，跟乡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马晓燕无奈道：“老百姓哪儿管什么法律不法律的事情，你就是让他去法院起诉，他也不会去，就是跟你胡闹一起。你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调节。尽管知道调节也是徒劳，也不能不去。要不然县里领导会说你不作为。为这事，前两天我还去找一趟分管信访工作的县政法委南书记。”
一听县政法委南书记的名字，王子明一下子想到了南春堂，马上敏感了起来，问道：“南书记怎么说？”
马晓燕道：“南书记还能怎么说。南书记说，做不通工作就继续做，什么时候工作做通了，什么时候停。要是工作做不通，就一直做下去，直到崔茂盛家里人承诺不再上访为止。”
王子明立即道：“南书记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明明知道乡政府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却非要逼着乡政府干。”
马晓燕笑了一下，似乎马上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跟南书记是什么关系？”
王子明自然不知道自己没来报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会知道，南春堂曾痛斥张林财的事情，心想，自己在考场胁迫南春堂的事情，南春堂肯定也不会说出来，那马晓燕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呢。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马上心念电转，又暗想，既然马晓燕问起，肯定另有原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脆不回答为妙，便笑了笑没有做声。
马晓燕见王子明不说，也不能强求，却话锋一转道：“其实南书记也有南书记的难处。全县十几个乡镇，那么多信访案都落在他一个人头上，上面给他的压力也非常大。”
说着话，蝎子旮旯村就已经在眼前了。应该是马晓燕提前打了电话，远远就见一个大约五十多岁中年人迎了过来。那中年人个头不高，短发小眼，穿一身蓝色中山服，脸上盈溢着殷切的笑容，快步往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马晓燕见了那人便把车停了下来，摇开了车窗。那人用手挡了夕阳照射的光线，往车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是马晓燕，才问候道：“马乡长来了！”又朝王子明瞥了一眼，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马晓燕便介绍道：“这是乡里新来的干事王子明。”又给王子明介绍道：“这是蝎子旮旯村的田富贵书记，二十年的老支书了。”
田书记就王干事好、王干事好地招呼了两声。王子明也点头微笑，见他没有握手的意思，也就没有伸手。农村人讲究多，他不主动跟你握手，你要是把手伸过去，他虽然也跟你握，但还是会在背地里说你官不大官谱不小。
打完招呼，马晓燕道：“田书记上车吧。”等田富贵上了车，便发动汽车，又问道：“三娃这会在家吗？”
田富贵坐在后面，将身体探在两个前排座的中间道：“三娃下地干活还没回来，他媳妇在哩。”又问道：“咱们现在去他家，还是去村委会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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