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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出书版09、

    三零二团部确实距离叶老的园子不太远,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

    进了部队一看,梁和就不免感叹了。到底是部队,整个营区很大,营房排列整饬,连路边的银杏树都站得笔直有形!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团部的宿舍楼下,团里的单身干部们大部分都住在这栋楼。赵乾和提前下了车,而顾淮宁则一转方向盘,将车子向另外一个方向开去。

    是招待所。

    梁和一下车就看见门口有一位以如拔军姿目不斜视站岗的哨兵,那种认真严肃的神情立刻让她想起一句标语——卫兵神圣不可侵犯。

    顾淮宁将车子停好,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招待所看,便说:“我怕你住宿舍楼不方便,还是住招待所吧。”

    梁和笑了笑:“没关系,有个睡的地方就行。”

    顾淮宁带着她慢慢地向楼上走去,也幸亏是夜晚,没什么人出没。

    说是招待所,其实也是许多家属来部队时的临时住处。顾淮宁拿了钥匙,打开门让梁和进去。

    只有一间卧室外带一个小卫生间的房间并不大,不过装下梁和一个人绰绰有余了。梁和环视房间一圈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样?”顾淮宁问。

    梁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错。”

    昏黄的灯光将她的笑容衬托得很柔和,顾淮宁看着她,顿了下,说:“那今晚就住这儿。”

    “嗯。”她应了一声,“那你呢?”问完梁和就有些后悔。

    果然,顾淮宁瞅了她一眼,眼神中染上莫名的笑意:“我你不用管了,一个人能行吗?”

    “可以。”梁和有点儿囧,听这语气怎么就跟她是一小孩儿似的。

    顾淮宁还真就是有点儿不放心,想了想,他嘱咐:“如果有事,直接打我手机。”

    “好!”

    梁和一口应下,终于把这尊大神给送走了。

    关上门,她一下瘫在床上。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昨晚的夜航班,仓促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奔去叶老家了。原本的采访计划没有顺利展开,但是看见了他——三零二装甲团的团长,她的丈夫。

    就好像做梦一样,梁和眨眨眼睛想。刚刚问出那句话,她还真怕他要留下,还好他走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应付。

    算了,不想了。梁和拍拍自己的脸,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还是洗个热水澡,回床上做梦去吧!

    顾淮宁将车入库,快步向宿舍楼走去。

    此时部队已经吹了熄灯号,只有几个值班的纠察在营区内走动检查。整个团部宿舍楼里静悄悄的,想必是都已经就寝了。

    顾淮宁偶尔回这个宿舍楼住,他在办公室里架了一张行军床,工作忙的时候多半就在那儿凑活睡一晚了。这里虽说是宿舍,可打开一看,也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

    要是让她睡他的硬板床,能行吗?

    “砰砰砰!”有人在外面敲了三下门,顾淮宁闲适地坐在床边看着推门而入的赵乾和。赵乾和本是蹑手蹑脚的,一看见顾淮宁立刻挺直了背。

    “哟,团长同志您在啊。”

    “赵参谋长,熄灯后还乱窜宿舍,你把我军内务条令当儿戏了?”

    赵乾和讪笑着捞了把椅子坐下:“偶犯一次,组织可以原谅。”

    顾淮宁瞥他一眼,脱了鞋躺上床,准备就寝了,完全不准备搭理赵乾和。

    “顾老三,说真的,你跟她算怎么回事儿?”

    “合法夫妻关系,有结婚证为证。”

    “去,别打岔。”赵乾和说,“我觉得你们俩有点儿不对劲,跟一般新婚夫妇差那么点儿。”

    顾淮宁听了乐了:“是不是我今晚不回来就对劲了?”

    “诶哟,你还真说对了。”

    顾团长懒得说他了,满脑子都被腐朽的资产阶级糖衣炮弹洗礼了。

    “行了,别在这儿私设公堂了。嫌不够了早晨起来负重跑个五公里加加餐,发泄发泄你多余的精力。”

    “行啊,我一准叫着你。”赵乾和摸摸下巴,嘿嘿笑了两声,走了。

    而顾淮宁扯开被子,躺在床上,却反常地睡不着了。

    确实,理论上跟自己关系应该最亲密的女人正睡在不超过一千米远的地方,感觉多少有些复杂。

    而在招待所这边,梁和这一夜也睡得极不安稳。后半夜突然做起了梦,杂乱无章的桥段一片一片地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她梦见了早逝的爸爸妈妈,他们的样子看上去和蔼极了,一点也不像她印象中那样冷情;忽而又梦见了外婆,她一头银发,穿着宽大的戏袍,在那里低低吟唱:“守住情场,占断柔乡,美甘甘写不了风流账。行厮并坐一双。端的是欢浓爱长,博得个月夜花朝真受享……”

    梦中竟然唱起了《长生殿》。或许是她白日里念及外婆,外婆知道她想她了,就来梦中看她。可是还未待她上前,外婆就已走远,“囡囡,囡囡……”

    看着外婆的身影,她顿时觉得撕心裂肺般,叫着一声“外婆”堪堪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让她的心情前所未有地低落了下去。

    梁和无力地躺下,只感觉嗓子疼脑袋痛,吃力地抬起胳膊一摸额头,发现自己有点儿发烧。

    幸好她有随身带药以防万一的习惯,梁和下床去找行李,空荡荡的房间让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怔愣一会儿,梁和不由得有些泄气地倒坐在床上。

    外面想起了号声,梁和翻开手机对了对时间,发现已经六点了。她想着要不要给顾淮宁打个电话,也该,起床了吧?

    正犹豫着,房间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梁和的心不禁一提,一瞬不瞬地盯着开门而入的人。

    是顾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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