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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失恋的人儿

    孟佳乐抓着抱枕,将整个身子塞在白色的沙发里头。

    此时正值隆冬,但屋内的暖气将那一股子的寒冷都给隔绝了开去,于是,孟佳乐站着站着便想坐下,坐着坐着又想躺下,一对眼皮子跟灌了铅似的,老不听使唤地老往下掉。

    但,为了不让自己如同霜打茄子般的萎靡气息暴露殆尽,于是孟佳乐只要一感觉周公那老不死的在冲自己挥手,便立马从抱枕底下伸出爪,揪着自己的大腿再拧上一圈儿。

    痛感果然是最佳的清醒剂,不过,孟佳乐的这一把揪得实在太结实,于是,疼得她登时伸直了腿,睁圆了眼,活像只被人拎着耳朵准备抽筋扒皮的小白兔。

    而此时,对面那位一直如同鬼子机关枪般喋喋不休的母亲大人孟小薇终于感到舌干口燥,于是将话题暂时搁置到一边儿,端起茶几上的紫砂杯子喝了口茶。

    “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孟小薇戴着金戒指的手一动,将茶杯搁回茶几,看似慈祥的面容中透着一股杀气。

    “听进去了!”母亲菩萨的话如同一阵海风,顿时刮醒了孟佳乐混沌如宇宙之初的大脑,也将周公毫不客气地刮去了大西洋彼岸。

    “那我刚刚说的啥?”母亲大人微眯的眼中精光掠起,薄薄的唇间射出细剑。

    孟佳乐顿时如被当头棒喝。

    对面那菩萨刚刚讲了啥她怎么能知道?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在一个恍惚的世界中有一把没一把地掐着自己,连疼痛都变得迟缓无力。

    整理了一下思路,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天高地厚、男人、厨艺”等关键词后,孟佳乐一咬牙,拖着还很沉重的大脑说:“你刚刚说,让我以后找个德艺双馨,上得去茅房哦不,上得去厅堂下得去牢房哦不,下得去厨房的男人好好处,然后再不知天高地厚地混好工作!”

    一席话说完,孟佳乐只觉得对面那菩萨眼里精光更盛,脸上煞气更重。

    “孟佳乐,你个小兔崽子我的祖宗哎!”对面那菩萨用戴着金戒指的白手连连拍了好几下茶几,激得茶水微荡,也激得孟佳乐震了震身子瞪大了双眼,无奈道:“我是让你出了社会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工作上要尽心尽力,脚踏实地。另外,空余时间你还得多学学厨艺,免得以后连捡垃圾的男人都不要你!”

    母亲菩萨的这一番话说得声声带泪,字字带血,孟佳乐顿时哑然。

    之后,孟佳乐不耐地摆摆手,皱皱眉,说:“得了,妈,有您这么瞧不起自个儿女儿的么?我啥时候就有过不知天高地厚啦?啥时候是踩着虚步混啦?至于男人这种带把儿的生物,谁看得上啊?!送一车给我我都不要!”

    说完,孟佳乐脸色一沉,将怀里的抱枕一丢,穿上毛绒拖鞋,便笔直着身子,如同一把长枪挺进自个儿卧室,再一甩屁股,就“砰”地关上了门。

    “孟佳乐,你这有爹生没爹养的小贱骨头,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脾气大了是吧?我说你几句你就烦心啦?觉得我在埋汰你?那你咋就不知道往好的地方想想呢?你要不是从我肚子里头滚出的肉疙瘩,我犯得着成天跟你唠叨?我告诉你,你这脾气啊,得改…”

    孟小薇盯着那个扎着个马尾怒气冲冲往房里冲的女儿,禁不住就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说着一大堆。

    她就寻思不明白了,孟佳乐看起来身板儿那么小,怎么脾气就那么臭,一点儿也不像自己。

    孟佳乐蹬掉鞋子,如同大葱,一头栽到床上,拖过被子往头上捂,只感觉已经睡意全无,于是便又伸手去够床头柜儿上的手机。

    从被子里头晃出个脑袋,孟佳乐一手拽着被子,一手按亮了手机屏幕。

    手机的壁纸显示的是一簇虞美人,在昏黄的天空下被风儿卷得弯了腰,花瓣儿上沾染了一袭橙黄。

    这张照片,是在大三下学期结束后的暑假里和赵南珂一块儿旅游时拍下的。

    当时她们俩个还好得跟穿了连裆裤一样,两个人背着包东走西窜,发誓要吃遍全国上下美食,览尽四面八方美景。

    然而,一转眼,不过一年,大四下学期大家各奔东西地实习完后,别的人收到的是男朋友我想你想你想死你啊这样的信息,而自己呢?

    她当然也收到了赵南珂的短信。

    不过,赵南珂的短信和你侬我侬情意浓这种事情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她孟佳乐当时在阳光底下打开的短信,虽然能见度低,但是却将那简短又霸气的信息看得是一清二楚。

    “分手吧。”

    赵南珂发来的信息,就简短的三个字。

    这个与她相恋了三四年,举着手发着毒誓不到天荒地老就死无葬身之地的女人,凭着一条决绝的短信便与她划清了界限,头也不回地跟着别人跑了。

    她关掉短信的第一时间就哗啦啦地泪流了满面,拖着行李箱,在机场里头昂首挺胸地走着,雄赳赳地哭着,惹得人工作人员都几次三番地走过来问她要不要紧。

    而在此之前,她孟佳乐刚在家里以死相逼迫使母亲菩萨让了步,表示同意她和赵南珂那女人在一起。

    可就在这柳暗花明又一村,可以与所爱之人执手偕老的那一刻,蓦然回首,却发现所爱之人扎进了别人怀中。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悲,孟佳乐也琢磨不通透。

    说起来,母亲菩萨在她孟佳乐实习归来时还打趣地问过:“你相好的那口子呢?怎么没粘着你过来?”

    但是孟佳乐当时摆着一副臭脸吼出的一句“刚分,你满意了吧?!”着着实实把年过五十的老妈子吓了一跳。

    确实,母亲菩萨满意得不行,拣着孟佳乐失恋的这个空当儿,便要让她去相亲,甚至私底下还和那些喜欢做媒牵红线的三姑六婆交换了各种情报。

    而且,母亲菩萨还真为自己相中了个有着议员老爸的才俊青年,又偷偷地找先生为那才俊青年与自家女儿算了命,发现八字儿合拍后,母亲菩萨顿时火箭似的举着青年才俊的照片一脚踹开了孟佳乐的房门,要给她看看。

    结果,母亲菩萨没有料到的是,闺女转过头来后,只幽幽说了句:“管他是高官干事还是乌龟王八,我都没兴趣,你要的话,自个儿留着吧。”

    孟佳乐就是那性子,平时看起来干啥都不紧不慢的一个人,但毕竟是金牛座的人,脾气一倔起来,恐怕就是十头牛,也拉不过来。

    不过,说真的,她本来就因为赵南珂的事情而闷闷不乐了一个礼拜,这下子再被孟小薇那么一折腾,她只觉得自个儿的人生拔凉拔凉的,寻思着自个儿是不是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感情上是那样,工作以后呢?

    人就是那样。

    小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做就老羡慕大人,因为大人有着钱财上的自主支配权,而且可以自由地走南闯北,不用每天盯着表赶在门禁前拔腿飞奔回家向着屋里头那两尊高高在上的菩萨报道。

    但,真长大之后,当不经意间就混完了大学的四分之三后,当大家都实习归来抱着自己的毕业设计进行展出并给学校评完优秀等级后,原先探着脑袋往外挣扎的这朵温室小花儿顿时便冷不防颤抖了一下。

    一向以冷静淡定闻名的她顷刻间也变得不淡定了。

    毕业了,就意味着不能再毫无羞耻地摊着手冲妈说:“妈,给点儿钱呗”;还意味着就在一个工作单位里头赶巧儿遇上老同学也不能掏心掏肺地去对待,免得自己被人明里暗里地捅进白刀子,抽出红刀子,一命呜呼。

    而最关键的是,这意味着从今往后走亲访友什么的都最好拎上礼品去,不能空手进门没皮没脸地就往人餐桌旁蹭。

    要是那点儿事儿都不懂,只怕让人笑话。要知道,虽说是亲戚,但那群人在背地里扒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

    她就算不给自己长脸,也不能丢了孟小薇的脸是不。

    总而言之,一切都与小时候想的不一样。

    至少,在小时候,还不知道什么鸭梨能大过天,也不知道工资这种既圣洁又卑微的东西非得你挥洒鲜血与汗水在职场中奋力厮打才能越涨越多。

    不过,说起来,当初孟佳乐穿戴整齐进入队列和大家傻乎乎地喊着‘茄子’拍毕业照时都没怎么觉得压力大的。

    因为,她觉得,就算自己什么都没了,但只要赵南珂不变心,那她就不会自暴自弃,就会努力地混,压力什么的虽然很强大,但其实不过是杞人忧天,是种高级浮云。

    不是说她多么地心如莲花,神圣不染片尘,只不过,她向来觉得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事情是活在当下,活得幸福,其次才是功名利禄。

    不然,就算你急出心脏病,不求进取,整日自怨自艾,那还不如像尼采说的,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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