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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黄沙西关

    姚美儿安静听成羡羽说完,等二小姐不再讲了,她才发表自己的看法:“二小姐,你说得简单,分析得透彻,心里也够清楚明白。可人一旦真面对起来,十有□都是拖泥带水,情字难断!”

    这话听起来颇有感触,到不似姚美儿自己的感叹。

    果然,姚美儿说:“这话,是以前奴婢气不过骂大小姐,说大家都能看清楚段然是个怎样的东西,就她舍不得放手时,大小姐回答我的话。”

    成羡羽听了,嘴角勾起一丝似似而非的笑意,又转瞬即逝。

    “我要当面和他聊一下。”姚美儿说。

    他,自然指的姚铁衣。

    姚美儿也没要成羡羽帮忙,她自己直接去找了姚铁衣。

    来势冲冲,闯进帐内的时候姚铁衣正好在换衣服,健硕黝黑的胸脯一览无余。

    “二小姐都给我说了。”姚美儿开门见山。

    “说了?”姚铁衣情不自禁就咧开嘴笑了:“说了好,说了好,你愿意我娶你不?”他说话也直,不拐弯抹角。

    姚美儿盯着他:“我虽名里有个‘美’字,但已不再青春娇美。”

    “我知道。”

    “我不能人道,更无法生出孩子。”

    “我也知道。”

    姚铁衣这句句“知道”听得姚美儿心里酸酸的,想哭地感觉一阵强过一阵:“你,你这也知道那也知道……”她说:“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姚铁衣此生非姚美儿不娶。”

    ……

    姚铁衣看见姚美儿默然涌泪,一下子就慌了:“你别哭啊,虽然你哭也很好看,但是别哭啊!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伤了你了?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可是我真的憋不住想说出来啊!”他绕着姚美儿转:“我姚铁衣是个粗人,前三十年就知道一件事:打仗要冲在最前面。后三十年,我多知道了另外一件事:娶姚美儿做唯一的媳妇……”

    “我嫁给你。”姚美儿打断他:“但不是现在。你现在同我去见二小姐。”

    姚美儿恳请成羡羽在打下帝都,捉住段然后替她和姚铁衣主持婚宴。

    “等成家大仇得报了,我再考虑自己的事,不然心里不安稳。”她说。

    成羡羽听了点点头,由人及已,更觉自己肩上责任之重,沉声诺道:“好,等大仇得报,定办一场最盛大热闹的喜事。”

    “谁要办喜事啊?”门外响起熟悉的男声。伴着折扇轻摇,张若昀冉冉走了进来:“呵呵,要办什么喜事啊?”

    姚铁衣便禀明是自己和姚美儿,但是现在不慌办,等定了天下再办。

    “哈哈,好啊,好啊!”张若昀拊掌大笑,神采飞扬,竟高兴得像自己的喜事似的。

    成羡羽凝视着喜悦的张若昀,半响后问:“大哥,你来有什么事吗?”

    张若昀笑容渐淡:“三妹你后天就要走了,我来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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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羡羽到西北,广纳新卒,从严治军,勤加操练,赏罚公正:赏以兴功,罚以禁奸。

    有一次姚美儿犯了军规,同样领罚,被打了板子。虽然成羡羽事后亲自服侍照顾姚美儿,但是判官罚下去的时候,她站在旁边,没有袒护少罚一板,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同时她也主动带领士兵们自行耕种,自给自足,减少乡亲们的负担。缴纳的军粮不多,义军割据纷争的动乱不再,又没有殷朝那些苛捐杂税,老百姓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西北人皆道:成家军治军严厉,却不似天下人以薄凉。

    其实成羡羽也不是天生会这些的,都是从姐姐的兵书上学来:一开始她是照搬,后来出了些小毛病,她才发现不能照搬,渐渐地或多或少都根据西北的实际情况改动了些,因地适宜。

    姐姐的兵书真的很精妙,有一次她看到兵书里有段写“用兵不可妄动,先定其谋,后施其事。将无思虑,士无气势,虽有百万之众,而敌不惧”,联想她们之前被南进的胜利冲昏头脑,草率就攻中原,成羡羽心中阵阵反思。

    愈发下决心要将西北治理稳固。

    卷不释手,差不多半年时间,她就几乎将兵书的前三本翻透。

    独第四本手札,自那日雪夜后就被成羡羽封存起来,锁在屉内一页都没有再看。

    这年的秋天,成羡羽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同意开关通商。

    从家畜皮毛到矿石香料,从器具牙角到书籍乐器,皆带着滚滚流沙自西而来。

    这天她会晤几位从关外来的戎族商人,发现商人们带来了两位新朋友,颧骨高突,眼窝深陷,也是异族人。她以为是月氏或者呼揭人,商人们却介绍说这二位来自狄族。

    成羡羽微微疑迟:狄族不是关外人,他们世代居住在东北塞外,距她管辖的西北有数千里之遥。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念及此成羡羽便问了出来。

    结果她听了两位狄人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老狄王前年去世,未曾留下立储的遗召。他的长子与二叔争夺王位,部落一分为二:北部以西为左狄,由老狄王的长子统领;北部以东为右狄,由老狄王的二弟统领。这两派争斗,右狄又强过左狄,日日征伐,迫得左狄人步步后退,不断西迁,所以最近有不少左狄人已经被逼到了西北来。

    “原来是这样啊。”成羡羽叹道。她一向对这些异族的风土人情甚感兴趣,此刻听说西狄征伐势如破竹,更是好奇,便又问道:“那右狄王是如何用兵,竟令你们左狄节节败退?”

    “右狄王自是老谋深算,他还有位小将军领兵打仗,乃是右狄王的七殿下,今年才十三岁,既能前方英勇冲锋,又能中军帐中指挥若定,屈指悠然。现在我们左狄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婴儿止啼……”两位狄商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始终哭丧着脸,找不出这样的少年将军,长生天注定他们左狄必败啊!

    成羡羽却不以为然:“再怎么他年纪只有十三岁,只怕这些传言多有夸大。”

    右狄王七殿下……段然没当皇帝的时候,众人也称其“七殿下”。她憎恨段然,连带着厌恶跟他有关的一切,所以对这位狄人口中的七殿下没有好感,一时兴趣全失。

    “将军!”这时候军中判官突然前来,近前行礼道:“将军,属下有事禀告。”

    成羡羽曾经叮嘱过判官,军中大小赏罚,除了死刑,皆可自行判决行刑,只需每周统一奏报她即可。判官此刻突然来到,必定是哪位士卒犯了杀头的大罪……她便当即吩咐左右款待几位异族商人,自己则引判官进帐,听起详禀。

    听判官说来,是军中有位烧饭的火头,三次投军又三次逃跑,这次逃跑又被捉了回来。

    “我早已严宣军纪,投军要想清楚,一旦入了军营,就是军中为家,岂可随意来去!”成羡羽怒火中烧:“你们将他带过来。本将要亲自审理此人,严惩不贷。”

    押解上来的火头出乎了成羡羽的意料。他身材魁梧,凛然同她对视,一派正气,倒丝毫不像三作逃兵的猥}琐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沈绍仪。”那火头从容作答。

    “为何屡次逃军?”成羡羽紧拧眉头,声色俱厉:“难道不知道遵守军规吗?”

    “哈哈——”沈绍仪却骤然轻蔑大笑,神情不无嘲讽:“人皆到成将军是红妆英杰,我待在军中半年,今日终得一见,原来也不过尔尔!”

    成羡羽听沈绍仪讥讽,面不改色,她并不随其转换话题,而是继续审问明白:“沈绍仪,你为何逃军?”

    “受不到重用,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他满是不屑地撇头:“我又不是投军做火头的!”

    “那你做什么?”

    沈绍仪转过头正视成羡羽,眸耀如星,朗声道:“做大将!”

    成羡羽亦朗声大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做大将的本领!”

    她话音刚落,就见沈绍仪一个敏捷俯身挣脱束缚,并且甩出押解他的士兵数丈,而后脚尖点墙,斜身跃起,径直取了帐中架上的银枪!

    “将军小心!”

    “将军小心!”

    众人皆惊,就要围上来捉沈绍仪。

    “唉!”成羡羽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上前,而后对沈绍仪笑道:“我来会会你。”她说着拔出腰间宝剑,同沈绍仪单挑。

    五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

    成羡羽不由收了剑赞道:“好俊的功夫。”

    沈绍仪见成羡羽收了剑,他也回枪收住,抱拳道:“失礼了。”

    “光有一身好武艺是不够做大将的。”她说。

    “我知道。”沈绍仪正色颔首,继而滔滔将胸中经纬逐一展现……原来他熟稔兵法,颇有谋略,绝非一介武夫。

    成羡羽当机立断,任命他为自己的副将。

    “沈某投军半年,一直见不到将军,抱负难申,不得不出此下策。”沈绍仪单膝跪下:“望将军见谅。”

    “唉,起来!”成羡羽连忙将其扶起来,口中道:“你投乾军半年,我却完全不认识你,我也有错。”

    自从沈绍仪这件事发生了以后,成羡羽改正以前的不足,开始注意提拔人才,数月内武将谋士如笋般涌出。

    十一月的某一天,忽悠一匹飞马带着千里风尘,径直闯入军营。一人一马在军营里横冲直撞,直骋到中军帐前才被终于被拦了下来。

    “铁衣!”姚美儿早就看清楚了马上坐的人,这会直接就奔了过去。

    “姚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吗?”成羡羽也是后脚跟上,张若昀命令王小风姚铁衣主镇西南,若非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铁衣绝对不可能这般火急火燎的亲自来找她。

    姚拂剑和施宴倾亦跟出来。

    “苗人叛乱!”姚铁衣气喘喘地说完,才翻身下马。

    西南深处世居苗人,近日忽起叛乱。

    “我和小风镇不住。”姚铁衣说:“所以我赶过来请求增援。”

    “姚大哥美姐你们留守,我带兵去西南。”成羡羽当机立断。

    “我也去。”施宴倾说。见众人都望向他,施宴倾面上不由讪讪地:“苗人最喜使毒用蛊,施某虽不习武,但好歹会解蛊毒……而且我自幼生长在那里,也熟悉。”

    成羡羽听完沉吟数秒:“那你跟我一起去。”

    两个时辰后,成羡羽安排布置妥当,就率军黄昏里出发。

    西南军情紧急,时不待人。

    她们走出不到二百里,就又遇到了西南来的人。

    这次来的是王小风。

    “二哥你怎么亲自来?”成羡羽急问道:“你过来了那西南怎么办?”

    岂不军中无将,要被苗人攻陷?

    却听王小风笑道:“三妹妹,我赶来就是要告诉你,西北的乾军不用去了哟。”他表情舒畅,轻松地告诉大家:“西南已安。”

    成羡羽却蹙起了眉头:“谁平的乱?”

    “大哥平的。”王小风抒怀相告。

    “他怎么平的?”

    王小风听成羡羽又问,就交给她一封信。

    成羡羽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平读了一遍,神情渐渐缓和下来,但却始终没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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