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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看不透月的阴晴圆缺,夜色悄临,氤氲茫茫。

    “下雪了。”有人说。

    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昏黄的路灯,漫天飞雪飘洒在风中。勾出一段故事的淡淡轮廓。

    等候签售的队伍望不到尽头。白岂站到一旁,说:“我等你。”

    我机械地重复着签名,递书,谢谢。

    人来了又走,助理忙碌的身影,读者的窃窃低语。他靠在墙角,视线锁着我,目光穿越了时光与空间。

    我签字的手微微颤抖。贴心的女读者说:“郎君SAMA,你是不是累了?”

    我说没有,只是第一次签售有点激动。

    她说站在那里的人好像路尧,是你男朋友吗?

    我摇摇头,将签完名的书递给她。

    签售的队伍在缩短,终于还是到了尽头。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收拾场地,喧嚣热闹。

    白岂走过来注视着我,把所有纷扰变成了背景。

    助理递过一把雨伞说:“外面在下雪,这是问书店借的,方小姐你拿着用吧。”

    白岂看了眼我的手,接过雨伞,道了谢,对我说:“走吧。”

    他走到门口,打开伞,街边白茫茫一场,雪花纷纷扬扬,淡淡的白气从他唇间散开,他转过身,安静地等着我。

    我在心底轻声叹息,走了过去。

    长空飘雪,我们缘份就像这雪,飘落,化水,汇流到江河。我们同撑着一把伞,在冬夜的街道上徐徐而行。

    我心中翻涌的那些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你还好吗?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我真的……很想念你。

    他也没有说话,他静谥的侧脸一如佛堂初见的惊鸿一瞥。只一眼,就让我眼眶发热。

    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雾气从我嘴里升起,我说:“我就这里打的吧。”

    打着灯光的车辆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几辆出租车放慢了速度,停靠过来。

    车灯隐约照着他的脸,明明灭灭。他的声音淡淡的:“过了这么久,你还没忘吗?”

    我呼吸一滞。这就是他想对我说的话?过了这么久,我还没忘吗?他找到我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遗忘?

    是我们的故事被岁月遗忘了,还是我们都长大了。既是如此,他又何必……找我。

    我哽了哽,勉强道:“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但是没有遗忘不代表还要延续。”

    整个城市白茫茫一片,美的也罢,丑的也罢,都被雪掩埋。我的声音淹没在大雪中。

    “白岂,祝你幸福。”

    我转身前对他挥挥手,向着出租车疾步而去。手碰到门把,如触电一般,打开这扇门,我就和过去彻底了断了。

    司机探出头道:“小姐,你到底上来吗?大冷天的。”

    我一惊。白岂。七年前我丢了他,我让他独自去了多波黎各。这七年,我对他不仅是想念,更多的是悔恨。我恨我们最后一面是催心裂肺的遗憾。

    我紧紧抓着门把,喘着气。我不能,我不能再重蹈覆辙。我还有很多话没问他,没跟他说。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半开的车门突然被推了一把,再次关上。白岂的手从门上收回,向司机道:“不好意思,不上来了。”

    司机咒骂了一声,一脚油门开走。

    白岂用伞挡住风雪,淡漠的声音感觉很遥远。

    “抱歉,不能让你这么离开。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手机铃声响起。我翻出手机,深呼吸了一下,按了接听。

    霍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好像冬夜里的灯火。

    “睡了没?我刚下通告。今天的签售还顺利吗?为什么这么吵,还在外面吗?听说今天下雪了,你打的回去,别在路上瞎逛。”

    我吸了下鼻子,应道:“你这么大一串问题,叫我回答哪个好。嗯,很顺利,是在外面,就快回家了,会打的的,不会在路上逛。你呢?今天顺利吗?台湾的主持人都很厉害耶,你有被整到吗?”

    霍郁支吾了下说:“就那样呗,这些慢点再说。你现在赶紧打的回家,到了家给我消息,我再打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那个曾经高山仰止的少年站在白雪中如琉璃般冰冷疏离,他抬起眼,沉静地说:“男朋友?”

    我点点头:“是的。男朋友。”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好,你回去吧。我帮你打的。”

    我用包挡着身体御寒,这雪天真的好冷,颤抖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放下扬招的手,道:“也好,那我先走了。”

    他把雨伞交给我,迎着风雪而去。黑衣的大衣覆着薄薄的白色,背影高挑孤寂。

    “白岂!”

    尽管我们的故事已经落幕,我已不是17岁的方侠,他也不是17岁的白岂,但我仍然感激,感激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有你陪我渡过;我仍然感激,你让我看到成年后的自己;我仍然感激,你还活着。

    他停下脚步,与我遥遥相望。

    “谢谢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风雪中,他久久没有说话。

    沧海桑田,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视线,走出了我的生命。

    科学家说,人体细胞在不停的新陈代谢,每三个月替换一次,旧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重生。而将全身的细胞都替换一遍,需要七年的时间,每过七年,我们从生理上来说,就是一个全新的身体,也就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你还是你,你也不再是你。

    如此说来,我和白岂已是全新的人。这七年的时光,细胞都能替换,缘份也能替换。我并不遗憾,曾经我最遗憾的,不,是痛彻心扉的是无法与他同在一片天空下生活。如今,我明白我依然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关于我和白岂的故事,我觉得这样的告别很圆满。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梦见了白岂。这七年来,我一共梦见白岂三十九次,每次在梦里,不管是弹琴、散步,看书,结局无一例外的他被大海带走,我流着泪在梦里喊他的名字,悲痛得不能自已。

    这一次,他走到我面前,如少年时般抚着我的脸,温柔地说:“侠侠,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拢着他抚我的手,闭着眼说:“高兴,我太高兴了,我只是怕这又是在做梦。”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傻姑娘,我不是在你面前么。”

    远处站着一个人影,遥遥地把我们望着。看了他一眼,心就抽痛了。我退后一步,怔怔地看着他们。

    白岂淡淡笑着向我挥手:“侠侠,我要回去了。以后不再来了。”

    我拉住他的袖子:“你不要去多波黎各,不要去海边。”

    他点点头,唇边绽出一朵笑容。我手一松,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西沉的地平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白出来的时候,总觉得空气都流动得慢起来。

    写的时候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会得精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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