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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第二十章 冷战

    侯遇没料错,桃子第二天,真就一早便不理人,马自然是拒绝同他乘一匹。

    连项宝同她搭话,都是有一句答一句。

    桃子在前头奔得快,他死皮赖脸挤上去,悄声同她说:“小桃子,我的扣子还指着你缝,不然师哥可没衣裳穿。”

    桃子啐口:“没衣裳穿自己买去,扣子都找不见了,要我怎么缝。”

    抽了一马鞭,驾得更快了,留了侯遇一脸尴尬。

    他思忖,桃子见了小八叙了旧,量小八不敢一味瞎编,可也不定说了什么添油加醋的坏话。

    若真说了,他辩却不想辩,桃子若不信他,如此纠缠下去,便没多大意思。

    心里凉了截,便也闷闷行路,不再找话搭。

    这么几日冷战,路倒是赶得快。

    每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项宝都觉着该找个庄子吃点儿好的。桃子却道:“莫要耽误了事,要不我先行,吃点儿干粮就成。”驾马就奔。

    侯遇哪里肯,自然要追上去。

    奔的是项宝的事,主人家自然也懈怠不得,也追。

    就这么着,日赶夜赶,

    连用晚饭桃子都是匆匆划拉几口,就着急回屋,说是要睡觉去。

    项宝不放心地探了几回,让侯遇宽心:“周围不曾查到那小子踪迹,放心,你的心肝没法夜会情郎。”

    侯遇狠狠瞪他:“谁让你查来着,本来就不可能。”

    打桃子瞥他的神情里,他琢磨出来了,这丫头一多半儿就是同自己置气来着。

    项宝拍案跳起来:“他凭什么同你置气,该置气的人是你好罢?”

    侯遇摇头:“你不明白。”

    小八没死,他分明知道,却瞒了那么许多年。

    桃子这仨年过得可糟心,又失了伙伴,又得憋着恨他。

    他半分好处没捞,可眼瞧着桃子内伤无比,什么忙也帮不上。

    为让桃子不躲着自己,还得变着法儿折腾她练功,好让她在自己跟前晃荡着,不至于生什么意外。

    说起来,这些年他所作所为,的确似个恶棍无疑。

    项宝推他:“不明白的是你,既明白人家是置气,那就热脸贴上去,管她扇你耳光还是给你难堪。难道你打算一直这么冷下去?”

    侯遇摆摆手:“再给她几天,她心里头若存了我,总得想明白。”

    项宝见劝不听,只得呸他:“你就瞎骄傲罢。”

    **

    十多日后,已入项宝朝思暮想的紫苏所到之甘南道。

    甘南地势颇高,天气骤然凉了下来,六儿给每人购置了件毛皮背心。

    桃子着了,笑问六儿:“我可像个活土匪?”

    项宝爽朗笑:“土匪哪有死的。”

    桃子指了他:“您也像。”

    项宝听了大感得意,转着圈儿乐:“那是。”

    桃子瞥瞥侯遇,背心他却没着,项宝问他:“怎么不穿呢?”

    侯遇望眼桃子,不言语。

    桃子转开脑袋不瞧他,只与六儿说笑。

    项宝指指侯遇身上:“这大风大沙的,你说你这件蓝袍子十来天儿没换了,堂堂武当掌门师兄在外这般不修边幅,传出去像个什么话。”

    侯遇赌气道:“横竖也不会有人管我。”

    项宝笑着大叫大嚷:“谁来管管他,这厮无赖,本王亲自管了还不算。”

    桃子这会儿偷睨他一眼,见他面色憔悴,胡茬子泛青色,几日也不知道剃一回。

    她置气不假,可气的是,这厮也拿自己同她怄着气。

    几时也没见他邋遢过,哦,几颗扣子她不给缝,跑到她跟前演来了。

    本就时时想着他,如此,心中更生出无穷的缠绵心思来,可那口气,竟一时郁结难解,偏生不想搭理,便依旧不说话。

    然而老天看不过眼,要出手帮忙了。

    那天起了大风,呼啸过山岗,一干人恰在峡谷里穿行,冻到不行。

    桃子披了皮袄子,都觉凉风飕飕打袖管儿领口里钻,冷得直发抖。

    侯遇不动声色依旧穿着他那蓝袍子,在一群熊样打扮的人里头,身形只显单薄。

    桃子本想寻个借口跑去骂回人,却听项宝在一边夸:“侯少侠好内力,这样的凉气,居然丝毫不动。”

    侯遇没接茬,桃子咬唇想起了一码,跑去同六儿耳语了一番,六儿直点头。

    晚饭的时候,侯遇果然没下来一道用。

    六儿打外头跑回来,手上拿个纸包。桃子使个眼色,六儿乖巧,递了东西到项宝手里,小声道:“王爷,这是驱寒的药酒,您一会儿记得给侯少侠搽。”

    项宝笃了下六儿脑袋:“昏头了罢,搽药酒,这是爷我干的活么?”

    六儿尴尬道:“那小的去?”

    项宝笑问:“嘿嘿,你哪里会,他受了寒?你怎知道的?”

    六儿支支吾吾:“今儿那么大的风,只他穿得单薄。”

    项宝好笑道:“你对他,倒比对本王还上心。”

    六儿额头冒汗,直往桃子那儿瞥,桃子见瞒不住,只能低头认了:“呃,是我让六儿买的,他……那厮十六岁那年,师父玩花样,让在冰雪里头练功,出过回茬子,受不得寒。”

    同小八打山顶回来那遭,面色又何曾好过。

    项宝大乐,想那小子这会儿背上虽痛得不得动弹,这一趟自作自受,到底没白捱。桃子这丫头,那厮也没白疼。

    项宝揉揉脑门:“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不同我说,我倒没听过他有这毛病,贪玩闹的罢。哼,那么多毛病,他还当的哪门子掌门师兄呢,那点儿内力,原来都是唬人的。”

    桃子低着脑袋:“不是,师兄……那厮那时候年纪比我这会儿还小些,哪里懂。是师父贪玩,这才闹大了,为这师父还挨了回师祖戒棍。冬天里仔细保养些,不受什么大寒,倒是无什么大碍。”

    说完自己都觉不对劲,他的事,她暗地里竟上心成这样,让小王爷知道了好不丢人。

    王爷倒似个质问她夫郎贪玩的长辈,她一个小媳妇唯唯诺诺在替相公辩白。

    项宝乐得不行,摊个手,耍赖道:“我横竖不会搽,六儿也不会。看来你这个当师妹的,只能自个儿瞧着办了。”

    桃子咬咬下唇,这种事不论差小王爷,还是差他的随从,的确也不叫个事。

    便豁出去把他当根木头,抹个药就撤,也没啥。

    哼,不见得生生瞧着他把自己折腾挂了。

    桃子捧着药瓶磨磨蹭蹭往客栈楼上挪,还不知进去了,怎么开这口。

    项宝在下边道:“对了,我府上有好药,能治根,他原先不同我提,我哪知道给他拿。我可忘性大,待回了京城,你记得提醒我拿给他用。”

    桃子郑重点点头,心头感激不已,心说小王爷虽嘴损些,可人没架子,行事还周到。

    磨蹭到了门前,轻敲了会儿门,里边没应。

    她着了急,“轰”一脚踹了门,进到里边,却见披了些衣服杵在门口的师兄,她差点儿,就得把门踹人鼻子上去了。

    她望望他那张青茬面庞,仿佛这几日瘦了些,平日那生龙活虎样,竟被他自己一时折腾没了。

    桃子登时眼眶子都红了。

    侯遇绕到门前,关上门:“我走到门前慢,开门迟了。”

    桃子举举手里瓶子:“呃,我来送六儿给你买的药酒。”

    侯遇指指桌子:“搁桌上就成。”

    桃子忿忿搁下,转身作势欲走,走时还骂了句:“不给缝扣子你就作成这样,折腾不死你。”

    说罢眼泪就那么串串掉下来,想存都存不住。

    姑娘这都哭成这样,这样的大台阶,侯遇再不拉人,可就混蛋了。

    背上再痛,也得忍了,把人拽到怀里再作计较。

    桃子一头撞进师兄怀间,那泪更是忍不得,边哭还边揍他,死命地捶。

    侯遇被捶得闷痛,终于没忍住:“桃子乖,捶轻点儿,痛得紧。”

    桃子停了手,抬头骂:“混球,不是背痛,我捶的可是胸。”鼻涕眼泪一脸。

    侯遇把桃子脑袋埋起来:“心都痛了,哪里还有不痛的地儿。”

    桃子作势又想揍:“肉麻死个人。混球,让你糟践自己,我还打。”可脑袋身子全被大手压着,抬不起来。

    侯遇揉着桃子头发:“这个法子甚好,往后你若再不搭理我,我便干脆把自己,往死里糟践。”

    桃子被揉得头皮麻麻,甚舍不得撤开,只好不说话,由得他揉乱了一头的发。

    侯遇揉过了瘾,这才撒开,正色道:“桃子,我只问你,当年我若告诉你说,小八没死,他只是跑了,你可信我?”

    桃子沉吟片刻,茫然摇摇脑袋:“那时候鬼才信你。”

    理倒是这个理,他诉了实情又怎样,她又不会取信,一样当他一个仇敌。

    “如今如何却信我了?”

    桃子又捶,嗔怪道:“谁信你。”捶到他再次吃痛闷哼,又甚没出息地伸手揉了揉。

    侯遇回想:“那年小八说,他得了要死的绝症,不想你知道了伤心。我才……”

    桃子“哧”声:“哪有,他生龙活虎着。以为大师兄城府多了得呢,也是个好骗的。”

    侯遇追问:“既如此,你可想清了?”

    桃子挑眉:“想清哪桩?”

    “小八下山前,同我一架干完,说你幼时,曾与他一件信物。什么信物我可不问,然而你如今再见他,可把自己的心思想明白了?”

    桃子笑得莫名,哪来的什么信物?当真半点儿印象全无。

    若是真有,那她可成了处处留情的混蛋了,只得哄道:“哎呀,许是有罢,我全记不得了。我什么心思,还不是被老奸巨滑的师兄您,瞧得死死?”

    侯遇听得欢喜,咬着桃子耳朵坏笑:“你如何知道我背痛?”他只说累了不想吃饭,项宝可不知道这个。

    桃子白了眼:“我怎么知道的?我如何记得,许是你那心肝儿月钩告诉我的罢,你的事她哪样不上心。”

    侯遇皱了眉头,去塌上趴了,闷闷道:“从来就没有月钩什么事,旁人胡传的话你事到如今还信?臭丫头,若你不嫌听了恶心,我便干脆唤你声心肝儿。”

    桃子赶忙摆手,破涕为笑:“得,得,您饶了我。” 她也就这点儿出息,心里念的哪里是个得字,甜疯了。

    “那还不快拿药来,把我痛得,整个背动都动不得。”这厮有些眼色,知道桃子心情此刻转好,胆儿也大了,话里竟存了些许撒娇意味。

    桃子傻呵呵的,只顾专心察看伤情,倒是没觉着。

    连师兄的裸肩呈在她跟前,她也不过光吞了几口口水,都没顾上调侃夸赞上几句,

    侯遇可算得了个反转,当上了大爷。

    这桃子才瞧了个肩头,药都不及抹,他就趴在那儿一会儿要水喝,一会儿又道:“进来半天儿,我连口亲都没挨,这师兄当得好不窝囊。”

    被冷落那么些日子,他如今算是琢磨明白了,对这丫头片子越使什么正人君子招数,她越恼。

    倒是愈这样死皮赖脸的,桃子反愈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

    也是怪为难他,捱了那么许多年,雨过天晴,心尖上的小人儿,居然也疼着自己。而且光疼着自己,那死而复活的小八,她都没顾招呼上几多。

    有些个得瑟着实难怪。

    桃子好笑地俯低身子,凑了脑袋,深吻而去。

    他像是饿坏了,一攫住干脆就不放,一口一口,仿佛欠他许久的债,一朝讨要。

    直到桃子喘吁讨饶:“透不过气了都。咱先搽了药,啊。”

    侯遇拨弄拨弄桃子眉毛:“搽完了,你也别想走。”

    桃子使劲点头,眼睛都眯缝上了。

    她本想还恶狠狠道句:“今次不吃了你,我桃子便倒立着走出去。”又怕显得忒急色。

    尽管急倒还行,她倒是有些好奇。

    还好没说,桃子最近,都成了个泪精儿。

    背上衣衫一揭,这宝货一张背全是青紫的,桃子凉气倒吸一口,眼泪就这么扑簌扑簌落他背上。

    这还怎么吃,吃个鬼。

    得亏关了门,说话声儿也小。

    这番小儿女腻歪景,若让项宝窥了去,桃子尚且能混,真不知转了性子的侯遇在他跟前,还怎维持他那张不苟言笑的正经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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